明妆哑口无言,只长叹一声。说到底沈氏是两家明争暗斗必须牺牲的棋子,中间还扯上了明盈。

“那现在怎么办?”

“我一会去偏房假装去看沈氏,发现她不在,让下人找,找到了去请仵作,验个溺水而亡,明天埋了。再买几挂鞭放了,驱晦气!”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明妆只得道:“…大哥以后你要借我的地方办事,事先知会一声。”

“对了,秦敏湛看到了。你不用管他,就算卓小安被收了押,爷我有的是钱,判他个充军流放,过几年照样过日子!”说罢,拉开门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明妆将门关上,心里也怪大哥,他倒是一撒手走了,留下她怎么劝敏湛,他倒是不用和秦敏湛过日子。猛然想起还没问大哥,卓小安以后该怎么处置这件事,总之不能让他再跟自己回秦家!

她立即追了出去。

待明妆走了,昨天她命人抬回来装衣裳的箱子,咣当一声从里掀开。秦敏湛从里面迈出来,不慎勾带出了几件衣裳,赶紧塞回去。正了正衣冠,也离开屋子走了。

其实沈氏身边的丫鬟早就发现姨娘不在了,一早就报了少夫人杨氏,杨氏也没放在心上,直到自己丈夫来过问,才觉得不好,命人仔细搜查,终于被人发现沈氏落了井。将人打捞上来,哪还有气儿。

全府上下都看着呢,梦庆便叫人去衙门请了仵作来,那仵作验了的确是不慎落水淹死的。沈氏戴的首饰一样不少,又没有被人殴打的外伤,便开了正常死亡的文书,许刘家掩埋尸首。

梦庆伪装的并不好,挤了几次都没眼泪,明妆很贴心的给他送上了沾了辣椒水的手帕,让他揉了眼睛,终于扮演了一个悲伤的失去孩子的父亲。

卓小安自始自终都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明妆觉得他整个人都冷飕飕的渗人,心道这家伙绝对用不得,让他找给敏湛修书斋的泥瓦匠那件事也算了罢。

尸首已经盖了布,突然被一个公差掀开,问道:“昨天这院子里还有谁?”

梦庆自以为准备的妥帖,立即道:“是在下的小妹和女婿回门,昨夜住在这里。”目光引向敏湛和明妆。

明妆立即碰了碰敏湛的手,示意他不要胡说。方才寻不见他,不知他去了哪里,结果来了捕快和仵作,他倒是出现了。

她心提在嗓子处,心说要是秦敏湛这会抖落出来,可就热闹了。

“啊,原来是秦举人,这几日您不去书院讲学了,我们少爷还念叨您呢。”

敏湛话到嘴边忍了几次。耳畔竟是明妆那句‘你们秦家就例外’?例外?当然不例外。既然自家如此,又能要求刘家没有见不得人秘密?可是如果这样想,那么以后呢?自己为官,遇到族中事务,是不是也要法外开恩,包庇窝藏?如果是那样,自己和那些贪官昏官又有什么区别?这时觉得手上一暖,低头见是明妆的小指勾在了自己指弯里,心里更是难受。刚才他全听到了,幕后主使当真是刘梦庆。如果自己把真相说出来了,让梦庆去坐牢,自己妻子不知要多伤心,怕是不会再理自己了。当即心下一横回了那捕快:“劳烦小兄弟回去告诉谢公子,我过几日就去书院,大家再论典籍。”

“这妇人失足落水,希望没惊扰到小老爷。”那捕快挂着笑容,挥了挥手:“看在秦举人的面子上,今个咱们兄弟就这样回了吧,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他对其他的捕快如此说道。然后领着仵作,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明妆狐疑,问敏湛:“我怎么觉得他话里有话。”

敏湛贴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沈氏既然是生前落水,为什么指甲完好无损,没有丝毫抓绕井壁的伤痕?那捕头发现了,看我在这里,才没细问。”

明妆心道,原来方才那捕快掀开白布看的是这个疑点,她追上梦庆将这事说了,梦庆赶紧让人包了些银子塞给那领头的公差,将人安稳的打发了。待明妆回来,发现敏湛又不见了,问了绿衣才知道他去了沈氏住的偏房处。她远远就见敏湛站在窗外,似在查探什么,立刻上去,好奇的问:“在看什么?”

敏湛指着窗纸上的一个指尖大小的窟窿道:“卓小安应该先在这里吹进了迷魂香之类的东西,毕竟这院昨晚是你我,沈氏觉得安全,可能没存防备,而沈氏并未卸妆,可能在等什么人,有人告诉她今夜会过来看她。”他揩了下窗栏上的白色灰烬:“香灰还在。”又走到门边的防火水缸前:“卓小安将沈氏拖到这里,将她按进里面淹死,之后拖去抛尸。”

一席话说的明妆毛骨悚然,仿佛卓小安就在自己面前杀了沈氏:“这些你都看到了?”

敏湛摇头:“没有,我猜的。”

明妆觉得他殿试中了二甲简直亏了,他就应该考个一百多名,直接去当县令,审讯民间案件。或者去刑部做事,而不是进入翰林院。

敏湛心特虚,好似沈氏是他派人杀的一样,叮嘱明妆:“香灰应该擦去,水缸里面兴许还有沈氏落下的首饰或者头发,也该清理干净。还有沈氏房里的丫头,也得叮咛她不要乱说。”

她推着敏湛的后背往自个房里走:“没多大个事,仵作已出了溺水而亡的文书。一会大哥就买炮回来驱晦气了。还是关心一下今晚咱俩搬去哪里住吧。”

敏湛又道:“沈氏尸体的指甲在下葬前应该做些划痕…”

人心思太缜密不好,容易受累。明妆嗯嗯的答应:“你放心,我会告诉大哥。”

明妆见敏湛一路走来都低着头,不禁再次发问:“你丢东西了?”

“我在看是否有物证掉落。”人证,物证…敏湛心里想,那秦家的人证和物证又去哪里找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丫鬟和小厮都不在府里做事了,自己又能去问谁呢?还有物证,陶姨娘当时吃的药方是什么?又去哪里找?

陶姨娘…或者该叫她娘…

正想着,头顶传来几声咯咯的清脆笑声,抬头看到一个俏丽的女子,那女子倚着门,笑盈盈的看向自己和明妆这边。觉得眼熟,却不记得哪里见过。

“呦,妹妹嫁人了果然不一样了,以前你可不爱蹭热闹,今个却见你围着大哥身前身后转。死个姨娘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她热情,明妆就得比她还热情,立刻逼迫自己露出大大的惊喜表情,上去扶住姐姐的胳膊:“二姐——终于见到你了!可想死我了,以前总见面不觉得,这次隔了不足一个月,就想你想的紧!”

明盈亦笑:“可不是,姐姐也挂念着妹妹呢,你姐夫病稍好,我就过来看你了。”

“姐夫的病怎么样?可请大夫瞧了?”

“大夫当然是自孟家带来的,都是最好的,你放心。”明盈瞭了眼敏湛:“秦举人可还记得,元宵节咱们有过一面之缘。”

敏湛作揖给明盈:“不曾记得见过。”明盈便笑:“看来是贵人多忘事。行了,快别作揖了,读书人就是礼数多!”

明妆觉得不好,依二姐的性格,说话夹枪带棒的,一定会话戳点敏湛,给他找不痛快。便道:“敏湛,你找人将咱们东西归拢归拢,一会搬到别处去。”

敏湛道了句“你们慢聊。”便走了。留下两姐妹在风里说话,明盈将发丝掖到耳后:“一晃,咱们姐妹竟都嫁人了。这辈子算是交待了,你嫁个秦敏湛还好,他虽然看着笨头笨脑的,但好歹身体康健,你也有个依靠,我就差劲了,你姐夫身子差…唉——”

“孟家财力允许,姐姐有没有想过去京师看病?”

明盈又叹了声:“哪走的开,他大哥将他看的别提多紧了,这趟回门,硬是塞给我们好些用不到的人手,就为了看着我。这不你们这里出了事,他们嫌晦气不来,我才得了空来看你。”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秦家老爷子看不上我,处处刁难,这回了家,才舒心没一会,就碰上了死人,真真晦气。”

“可不是,当真晦气!”明盈若无其事的问:“官差来了,怎么说?”

“失足落水呗,只是大哥有的伤心了。”

“有什么好伤心的?死的好,难不成咱们刘家的嫡孙还从个□肚里爬出来?要不是那沈氏有来头,怕早被娘弄出去。不该留的终究留不住,这就叫天意。”明盈联想起自己来,哼道:“所以有些贱人还是别做那打算的好。”

“对了,明舒呢?怎么不见她?”

“她是个什么东西?女儿回门,她一个侍妾也配和我们回来?”明盈有意无意的往出事的那口井走:“不过话说回来,人也挺容易死的,我听人说,那井里上面一层是落叶,丫鬟找了几圈都没找到人。你说这人呐,自己掉井里了,谁往她身上撒的树叶遮盖的呢?”

明妆故作惊讶:“你是说…她…”

“呵呵,我可什么都没说。”明盈眼底闪过一丝惧色:“不过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藏了什么心。”

明妆心想,卓小安往井里撒落叶,是为了在大哥回来之前遮盖尸体呢?还是故意露出的破绽给孟家提个醒呢?明妆附和道:“可不是嚒。”这时见家里的下人在挑土填埋那口井,心里冷飕飕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明妆长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好歹姐姐您不缺衣少穿,不比我,前些日子敏湛那书斋翻修竟都拿不出银两来,还是我出的。”

明盈来了精神,讥笑道:“谁让你嫁了个庶出的,府里的银子都支不出来。”

明妆却不气,而是配合的摆出愁苦的脸:“二姐,今天你不过来,我也要去找你呢。”忸怩了下,不好意思的开口:“你想没想过买书斋?”

“我买那玩意干嘛?能吃能喝还是能穿能戴?”

“你刚才不也说,那孟家长房看你和姐夫看的紧么?那翠鸳湖景色宜人,和姐夫夏日在那里避暑,孟嵩的胳膊再长也不能管到这里罢。”明妆道:“敏湛那里藏书颇多,像孟家这样的世家,哪有不喜读书的,用孟家的钱买书斋,你和姐夫去那里小住,他们也挑不出理来。”

明盈眼珠一转,笑:“别竟说我的好处,说说你能从中间拿到什么?”

“当然是卖了老底,换些银子使喽,敏湛过了年还要上京赶考,哪处不用钱啊。不过二姐,你放心,我会求让秦家长房秦敏山和你们接触,我和敏湛都不会露面,这样的话孟家也不会说你拿银子接济自家妹子了。”

明盈想了想,爽快的说:“行,等我回去,派个人去看看,若是值得,银两不是问题。”

明妆颇为感激:“幸亏有二姐帮着,要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过活了。”

“哪有这么夸张?!”见妹妹过不好,她感觉还是蛮好的:“行了,等我信儿吧。我也该回去了。”

明妆猛然醒悟一般的道歉:“瞧我,竟没邀姐姐进屋说话,叫你在这吹风。”明盈皮笑肉不笑的回道:“不打紧,姐妹情谊在就好。”又露出个大度的笑容,心里则念,刘明妆,看我不坑死你!

明妆看着姐姐的背景,笑的舒心,秦敏山,你等着被坑吧!

转身回了自己屋,见青石和绿衣等人在收拾东西,而敏湛背对着她坐在绣墩上,歪着头看房梁一动不动,元神出窍了一般。明妆心里恨道,有完没完了,死个外人都这般惦记着,怎么前世一意孤行,丢下自己孤儿寡母,弹劾首辅去作死!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般隔日19:00准时更新,(不更会提前请假)如果大家到点没看到章节,可以点到上一章,然后按‘下一章’的按钮进入。JJ抽啊。π__π

030矛盾升级

性格不是一时半会能掰正的,明妆由着敏湛纠结,自己叮嘱了绿衣几句,便去上房找爹娘诉苦。沈氏死了,不管死因如何,家里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纵然刘左氏觉得蹊跷,但那仵作和捕头亦没发现纰漏,她和丈夫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睁一只闭一只眼,不做细问。只命人再收拾出个干净的房间,让女儿和女婿住下。晚上把梦庆叫来,草草安慰了几句,又命人将死了人的院子封住,此事就就算彻底过去了。

搬了新地方住,晚上明妆让人烧了水,洗干净周身去晦气。用屏风将自己和敏湛隔开,原本还担心敏湛会过来,但直到洗完了,披着湿漉漉的发丝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盯着书页目光直直的,看来心思完全在别处。

“敏湛——我让人再添些热水,我帮你洗。”她已经在努力扮演贤妻良母了。

敏湛眉头紧锁:“昨晚上就没休息好,你快去休息吧,我一会也睡。”

明妆将他面前的书合上,甜笑着:“今天难为你了,快别郁闷了,因为别人的事情弄的咱俩倒是生分了。”拉住他的衣袖,半撒娇的说:“走吧,敏湛。”

“你别这样…弄得你好像在贿赂我。”她愣怔,什么叫贿赂?感情她对他温柔,就是有目的的?虽然这是事实,但被人戳穿滋味总归不好受。明妆冷下脸来:“那随你。”憋着一肚子气,撇下敏湛自己回床躺下了。心中苦闷,难道新婚才一个月,关系就打回前一世的原型了?自己都这般温声温语了,他还怎样?前世今生胡思乱想的一番,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睁眼见四下漆黑一片,伸手一摸,碰到敏湛冰冷的手背,心知他是不忍心折腾下人添水,就着冷水刚洗完过来。脑海里立即冒出一句挖苦他的话,刚要说,转念一想,别火上浇油了,此时敏湛轻声问她:“我把你吵醒了?”

“嗯…”

敏湛也后悔刚才那句话说重了,这会想挽回局面,便趴在她肩头,笑道:“我现在索贿还来得及吗?”

“别介呀,为妻知道您两袖清风。”被子一敛,不再出声。

敏湛吃了闭门羹,自觉没脸,但从见到明妆第一次就知道她性格如此,他又一贯能忍,心想还是别惹她,天亮她消气了再说。侧过身去,与她背对背而眠。

沈姨娘的死,就像往湖里扔了粒石头,当时能激起几丝涟漪,但马上就会重归平静。才几日,便没人再记得这件事了,梦庆忙着护送粮食一事,整天不着家,明妆也不知他此刻内心活动如何。很快,明盈和丈夫离开刘家返回涂阳,孟家不放心,又另外派了人来接,时值天寒,孟珩穿戴的严实,被人众星捧月般的护在中间,到底敏湛是没见到这位连桥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刘梦庚却对他极为热情,考虑到在刘家也就和刘梦庚能有些共同语言,敏湛便也以诚相待,一时两人走的颇近。倒是明妆回了娘家,越觉得娘家百样好,一直腻在母亲的上房,一边缝制敏湛的新衣一边陪母亲聊天。据母亲说,父亲迷上了一个不是好出身的东西,她不许入门,他就包了外宅金屋藏娇,时常在那处歇着。

这天傍晚,刘庭举又不在,娘俩仍如往常一样聊天。有两个女儿在的时候,有的时候真觉得她俩拌嘴闹心,等都出嫁了又想的慌,明盈回了婆家,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了,刘左氏便忍不住念叨起来,说完了明盈便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孩子身上。

“你知道梦庚跟为娘的说什么吗?他竟然说考不中乡试,便不娶妻。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嫡母的难为他!我虽然看不上徐氏,但到底分的清楚,不曾为难梦庚,他这个闷葫芦倒反倒给我找麻烦。”

明妆笑着劝道:“年少气盛,就是说说,乡试三年一次,他也靠不起。既然他不愿意,您也别勉强,等他岁数大了,自然来求您。那梦康呢?”

刘左氏哼道:“我可怕害了别人家的闺女!他整日没个正事,就知道东游西逛,我正寻思,这次让他跟你大哥去送粮,也历练历练,别在家里做吃干饭的。”

“您说的有道理。”梦康的好日子到头了。

刘左氏瞧着女儿飞针走线,手法娴熟,心说小时候的女工师傅没白请,本怕女儿嫁过去不懂事,现在她可以放心了。正准备指点一二,就见圆月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脸色惨白。明妆心知,既然是圆月来报,便是大哥的事情了。

果然,圆月跪下来,一摸眼泪,哭道:“祖宗,可不好了,大少爷喝醉了!”

大哥可不是敏湛,喝醉了不是好玩的,明妆赶紧放下针线,给母亲加了厚衣,扶着出了门。

一进门处有个和门房相连的暖阁,平日梦庆喝多了,不方便进院子,便歇在那里醒酒,今日不知怎么了,众小厮拉他入房,他就是不进去,还打伤了了下人。明妆赶到的时,他正在那撒泼。梦庆眯着眼睛,朝扶着他的卓小安一勾手指:“来,给爷香一个。”卓小安面无表情的答道:“少爷,我是卓小安。”

梦庆搔了搔后脑,猛地大怒,一脚踹向卓小安:“你没在铺子在这里作甚?”

卓小安从地上爬起来,又去扶梦庆:“少爷,小心别闪着脚。”

刘左氏见了,呵道:“小安,放开,让他疯!”

梦庆见了母亲,忽然转怒为喜,嘻嘻笑道:“是你,是你,又是你。”拿手指着刘左氏道:“你养的蹄子,通风报信,腿脚真麻利,这么快你就赶来了,好!好!好!”

圆月往刘左氏身后一缩,怕梦庆看到她。但事与愿违,就听梦庆骂道:“你这臭□,最不知感恩,哪边冷热分不出来?那婆子拿了你的孩子,你倒还帮着她做事,给她通风报信,糟践你家少爷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明盈全和我说了!”

刘左氏万分后悔说出让梦庆自个疯去这样的话,梦庆不是撒酒疯,分明是借着酒劲向自己示威。当即大怒:“小安,还不把他嘴塞上?!”

这个命令,太过危险,卓小安静着不动。明妆也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朝卓小安道:“快把大少爷弄进暖阁醒酒。”卓小安点了下头,立即抱住梦庆,联合几个粗实的婆子还有其他下人把梦庆往暖房里,连推带拽的送。

梦庆纵有酒劲相助,也不顶几个人的力气,被人合力拉进了暖房里。明妆就听里面乒乓乱响,见卓小安先跑了出来,后面跟着提着一柄未开刃铁剑的梦庆,他执剑指着圆月:“给爷滚过来!”

圆月瑟缩在老夫人身后,哀求:“救救奴婢!”

刘左氏骂道:“混账东西!灌些黄汤,竟然动起刀剑来了!还不快放下!”

梦庆呵呵笑着,晃悠着身子,朝刘左氏一行人这边走来,提溜着剑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骇人。唬的刘左氏后退了一步,明妆上前一步劝道:“哥——”

“没你事,一边去!”梦庆不买账,让就叫嚣:“吃我的用我的,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留着做什么?!”

这时,杨氏也急匆匆的赶到了,明妆回眸看她,正准备让她好声劝劝,却听她道:“梦庚,快劝劝你大哥呀,让他把剑放下!”明妆循声望去,果然见二哥梦庚刚从外边回来,正准备沿着墙角溜走,但被杨氏一叫,被梦庆听到了,哪里还走的脱。

梦庆的苗头转了向,照准梦庚去了,几步追上揪起梦庚的衣领骂道:“还有你,吃人饭不做人事的,白白养活你这王八蛋浪费食材!整天读书读书,也不见你中了什么东西回来!你爷爷我在外面跑断腿给你们赚零花,吃旁人的白眼,你倒是在家乐得逍遥!还他娘的不中举,不娶妻。老子看你是打算学那秦敏湛有个功名,好能娶个嫡出的富家小姐!呸!美得你!就凭你?”

梦庚被他这般羞辱,也不怕了,梗着脖子冷笑道:“我吃穿都是从爹那里来的,与你何干?”

“你这□养的!今天爷就断你的腿,让你陪那瘫子一起拄拐!”将梦庚往地上一丢,举剑便砍,吓的众人皆是一闭眼惊叫起来,但喊完只听女人的叫声,不见梦庚的,再一看,原来是梦庚灵敏,爬了几步出去,那一剑砍歪了。

两人一退一进,眼见就要见血。这时敏湛不知何时也从大门进来了,见这情境,也愣了下,但很快他就解下斗篷,蹑手蹑脚的朝梦庆走去。众人不知敏湛要做什么,皆屏住呼吸,明妆朝他摆手让他回来,但敏湛示意她不要出声。

敏湛走到敏湛三尺开外的距离后,突然叫了声:“刘梦庆!”

吓的梦庆一个机灵,立即回头去看,只见铺天盖地飞过来一片湛蓝,将他脑袋蒙住。接着猝不及防被人拦腰抱住,撞倒在地。

敏湛压着梦庆,喊道:“快把他的剑夺下!”梦庚一脚踢中梦庆的手,将剑踢掉了,双膝跪在梦庆腿上压住他。

众人这才一扑而上,将梦庆制住了。明妆只觉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幸亏旁边绿意扶着,定了定神才重新站稳。这时梦庆被控制住,敏湛得空回到明妆身边,道:“没事了。”

明妆一怔,接着打了他一下,骂道:“吓死我了,多危险!”

敏湛抽了口冷气,明妆便捧起他的手,见手背上有数道擦伤,想是刚才撞到大哥时,在地面上蹭的。她照伤口吹了吹:“走,我给你上点药。”敏湛看着这一地的兵荒马乱,不放心:“可以走了?”

她也不和他废话,扯住他的衣袖把他往后院拽,两人回到屋里,明妆叫人拿来药箱,给敏湛上药。

“这点伤,不打紧。”敏湛朝外面看了眼:“二哥也伤着了…”明妆一听,涂抹药膏的指尖不禁用力,疼的敏湛道:“还是放着吧,这样更疼了。”

“你倒是好心,一直惦记别人,哪里都是别人,别人生死与你何干?”

一听便知,还是沈氏之死的留下的祸根。敏湛苦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人有生命危险,袖手旁观罢。”

“别人都不救,你逞什么能?”明妆道:“救人可以,你也得量力而行。”

“我量力而行了。”敏湛道:“我要是武举人,就不会耍诈蒙住他的头脸,而是直接一脚踢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