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此时此刻,他也想将这词念给贺莲房听,可忒地甜腻,终归念不出口。

可他心底,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得知青王与贺莲房决定提前完婚,太后的精神立刻好了许多,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青王成家立业,可这个儿子优秀出色到了极点,偏偏不近女色,如今有了心爱的姑娘,想要成家,她如何能不高兴呢?

由于战事暂停,所以靖国公也带着儿子和孙子赶回了燕凉,就为了贺莲房与青王的大婚。

所有事宜都有宫里的嬷嬷和女官打理,贺莲房这个新娘子轻松得很。除了每天要不停地清点送入府库的聘礼以及燕凉各个世家高门奉上的贺礼之外,最让贺莲房头疼的便是试婚服了。

她的婚服由整整三百个江南绣娘用了十天十夜的时间赶制而成,精致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有数不清的价值连城的珍宝,可这件婚服仍然美得令人难以呼吸。婚前她与青王不能见面,两人想说个话都得隔个屏风,青王这个不语怪力乱神的人,在婚前竟也变得迷信起来,硬是说婚前见面不会幸福美满,哪怕贺莲房邀请,也依然坚决摇头——哪怕他想见她想的快疯了。

心上人就在眼前,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着,可却偏偏不能去见。这种感觉比见不到还让人难受。

得知青王要娶贺莲房过门,她那固执的外祖父气哼哼地闯入青王府,连同舅舅蓝战,两人不由分说地将青王给狠狠打了一顿。考虑到半个月后便是大婚,新郎官的脸上若是有伤不好看,所以他们都捡看不出来的地方揍,青王也是个硬骨头,硬是一声不吭地受了。贺莲房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奇怪好几天没听到青王的消息,一问之下才知道他被揍得好几天没能下床。

……可以想见靖国公与蓝战下手有多重,能把青王这样的男人揍得下不了床,他们是真的一点情面都没留。尤其是蓝战,他的脸色难看的要命,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宝贝外甥女儿会嫁给他的朋友。虽然青王年纪比他小一些,可做贺莲房的丈夫,那就大了许多呀!

不过揍完一顿也就出气了,青王有多么优秀,靖国公与蓝战最清楚。他们的心里也承认他配得上贺莲房,可一想到两人之间那可怕的年龄差,他们就又拳头发痒。尤其是之前在边疆这么久,青王一直缄口不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二人早就两情相悦订了婚!若非贺励派人送消息给他们,他们真的就要错过这大婚了!

这一点靖国公与蓝战可以说是完全误会了青王,因为他并不是存心隐瞒,而是根本就没想到要说!他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而且他还在奇怪怎么他刚回军营的时候,靖国公跟蓝将军对他没有一点愤怒或是排斥呢!

当时他高兴了很久,以为自己的一颗真心得到了认可,哪里知道靖国公跟蓝战根本就不晓得这件事呀!

虽然被揍得在床上躺了两天,但这都是外伤,青王的自愈能力很强,没几日就又生龙活虎了——靖国公与蓝战下手时,根本就没使阴的,所以虽然疼,虽然重,虽然伤口吓人,但其实对青王的身体并无多大损伤。毕竟这两人的婚事已经成了定局,若是将青王揍出个好歹来,贺莲房该怎么办?嫁个年纪这么大的丈夫,他们这座长辈的已经心疼的要命了,若是因为他们下手过重而让贺莲房提前当寡妇……靖国公觉得,他就是死了,都没脸去地下见早逝的女儿!

大婚那一日,贺莲房从早到晚都忙得团团转,她不被允许吃一粒米,喝一口水,戴上凤冠蒙上盖头便是一阵昏天黑地的走,跨火盆时她饿得头晕眼花险些一头栽倒,幸好身边的天璇及时扶住,否则就要出糗了。

比及笄礼更繁荣的礼数让贺莲房头昏脑涨,最后整个人晕乎乎地完成了整个流程,被扶入新房,坐在婚床之上。她觉得脑袋特别重……估计这凤冠得有几十斤,她的脑袋都要被压扁了。

要是早知道成亲是这么麻烦的事情,贺莲房真的会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这么早就嫁了。

婚前老太君把她叫到了身边,神神秘秘地给了她几本小册子,讳莫如深地说了些贺莲房听不懂的话。然后太后也把她叫到身边,让身边的嬷嬷又给了她几本花里胡哨的小册子,叫她在婚前一定要看,不过贺莲房没听话——因为她实在是不觉得那几本册子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成个亲而已,难道还有什么事需要学吗?

嬷嬷倒是给她解释了些事,只是说得不够清楚,只说会疼,但这是夫妻之间必须经过的坎儿,要她在新婚之夜乖乖听王爷的话就是,然后就是那小册子一定要看。

这场婚礼盛世浩大,只青王给贺莲房的嫁妆,便是整整三百六十抬,贺励则将贺家的所有产业折了一半,也有足足两百抬,再加上平原公主府里头的……贺莲房觉得,哪怕是大颂朝的首富之家,宝贝兴许都没有她的多。良田千亩,十里红妆,这场盛世大婚,直到百年后都仍然叫人津津乐道。

青王几乎是将整个青王府都送了出去,不过等贺莲房过门后,那些送不出去的死物也就都成为她的了。现在的青王,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他还从皇上和太后那里搜刮了不少宝贝,全一窝蜂地当做了聘礼,再加上皇上跟太后本身所出,用不了多久,贺莲房就要超越大颂朝的第一首富燕家了。

新房内只有贺莲房的四个心腹丫鬟,贺茉回跟贺兰潜都在外头,唐清欢今儿也来了,正与贺茉回在一起,她们两人意外的投缘,感情也很好,贺莲房看着便觉得非常欣慰,她的回儿上一世没有一个朋友,今生能遇到唐清欢,也是缘分。

琴诗最是细心,她早看出来贺莲房不舒服,便担忧地问道:“公主,你可好些了?”早在下轿的时候她便发现公主步伐有些不稳,跨火盆那会儿贺莲房的一个趔趄差点儿没吓死琴诗。

贺莲房道:“我还好,无需担心。”说着,微微动了一下。

琴诗翘首朝外看去:“王爷此刻还在大厅宴客,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贺莲房也知道,所以她更累了:“无妨,等着便是了。你们四人若是腹中饥饿,便换着班儿出去寻些东西吃吧,这里只留一个人便可以。”

瑟词摇头不赞同道:“这怎么能行呢?公主今儿个比我们可累多了。”好歹早晨她们吃得饱饱的,公主可是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

触目所及一片鲜红,贺莲房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这厚重的凤冠压断了……这凤冠看着好看,可却非常折磨人哪。她再也不想成第二次亲了。

出乎意料的是,青王很快就来了。守在门口的摇光远远地看见他高大的身影,低呼一声:“王爷回来了!”

闻言,贺莲房一愣。时候还早,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王走路的速度很快,似乎一刻也不想耽搁。踏进新房,他的眼里心里便就只有贺莲房,接过一旁喜娘托盘上的秤子挑开盖头,露出盖头下美丽绝俗的容颜来。

她的容色清丽无匹,如同仙子,平日里也是素面朝天,但仍美得惊人。今天因为大婚,所以上了胭脂,更是衬得她唇红齿白,眸如秋水,清丽脱俗之外,有着淡淡的魅惑妩媚之气。

青王从没见过贺莲房这个样子,所以一时间竟有些傻了。天璇等人看了,不由得掩嘴而笑。

草草将应走的顺序做完,青王立刻将屋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琴诗最后一个离开,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她临走前笑着看了贺莲房一眼,见自家公主完全没意识到王爷浑身透露出的危险气息,不由得在心底暗忖:兴许用不了多久,她们便能等到小少爷小小姐的出世了!

☆、第167章 新婚之喜如胶似漆

瞧出贺莲房难受,青王忙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贺莲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感觉上半身因为一直端着,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因为太累了,所以她根本就没去注意青王此刻的表情。

合卺酒尚未喝过,青王将凤冠置于桌上后,端着酒樽而来,坐在贺莲房身边,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贺莲房人生中头一回喝酒,二人双臂交挽,皆是一饮而尽。贺莲房随即咳嗽起来,喝的时候只顾着嬷嬷的话,要一口饮尽才能长长久久,完全没去想这酒的味道有多冲。虽然比不得青王在军中饮的烈酒,但对于贺莲房这样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而言,已经是后劲非常大的了。青王原本还想要再说些话,可他刚起身将酒樽放下,转过身就看见贺莲房已经粉腮酡红,坐在床上东倒西歪。

赶紧过去将人给扶起来,姑娘似乎不复平日里的冷静温婉,一双凤眼闪烁着异样柔和的光芒,纤纤素手也在他身上不住摸索,完全不懂何谓玩火自焚。

为了助兴,也是为了防止新娘子感到不适,所以合卺酒里头一般都会放一点催情的药物。贺莲房素来不饮酒,哪里知道一点点就能让她神志不清,再加上酒里的东西,她还记得自己是谁,认得眼前的男人是谁,已经很是不错了。只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但内心深处又似乎有把火在熊熊燃烧。她睁大眼——其实根本什么也瞧不清楚,只觉得眼前男人的气息非常舒服,让她想要扑进去打个滚。

青王叹了口气,接下了这甜蜜的折磨。他略略有些笨拙地拆开她绾的精致繁复的发髻,将上头的朱钗步摇一一取下,那头如云的青丝瞬间倾泻而下,披散在大红色的喜被上,衬得她的脸儿愈发的小了。红与黑的映衬,有种说不出的艳丽。青王虽不曾开荤,但并不代表他对男女情事一无所知,婚前皇上还神神秘秘地将他找了去,旁敲侧击地向他表明如果没有经验不懂得怎么做,他这做皇兄的会负责教导一二。青王当时脸色就黑了,这种事情男人天生就会,哪里需要人教!

贺莲房乖巧地趴在青王肩头,任由他解开自己霞帔嫁衣,青王褪去贺莲房华丽的外衣后,便将她放在床上,弯下腰去给她脱掉绣鞋,然后起身去为她拧来干净的布巾,将脸上胭脂水粉清洗干净。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非常自然,好像在这之前就已经做过千百遍似的。他脸上的温柔跟情意,更是浓的化不开。若是有人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定然不敢相信这便是那杀伐决断不近人情的青王殿下。

她睡着了,此时他若是做点什么……怕是不大好吧?青王想着。

一双纤细的玉臂却从身后伸来,软绵绵娇滴滴地勾住他的脖颈,喷吐着如兰气息的小脸在他脸庞磨蹭着,他方才为她换了寝衣,期间气血上涌险些无法克制。

因为只着寝衣,所以姑娘胸前饱满起伏的两团粉肉感受的格外明显。青王倒抽了口气,握住贺莲房的双手,想离她远些,却没想到她就势往前一扑,就整个人跌进了他怀里,泛着诱人红晕的脸蛋此刻笑嘻嘻地看着他,存心挑战他的自制力。

这种东西,青王最不缺。

但是……好吧,今晚权且忘记自制这回事。

“希望明儿一早醒来,你不会恼我。”他喃喃地说,看着怀里妻子笑靥如花,心头一动,俯首吻了上去。不敢太用力,唇舌只得轻浅描绘,贺莲房嘤咛一声,主动张开嘴儿,青王受到的刺激更甚,他喘了口粗气,蹬掉自己的靴子,抱着贺莲房滚上了新床,而后将床幔放下,遮挡里头无限春光。

只见大红蟒袍,雪白里衣不住地从里面被扔出来,最后是女子的贴身衣裤,床幔掩住了美好春色,但仍旧可以看到里头被浪翻滚,抵死缠绵。间或女子呻吟声,男子粗喘声传出来,伴随一声柔弱的痛呼,有人停下了动作,俯下身去温声说着些诱哄的话。隔得太远,红烛流了一夜的泪,最终也没能听清。

也不知怎地,一只未裹小脚的天足突然从床幔里钻了出来,这只莲足小巧玲珑,五个脚趾头玉雪可爱,白皙的皮肤娇嫩的连血管都清晰可见。很快的,小脚猛地绷直,颤了颤,然后倏地瘫软下去。

男人的呼吸声异常急促,姑娘却有了哭腔。然而夜色正深,月娘都羞于偷看这场洞房花烛。隔着厚重的床幔,只听得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房。

第二日贺莲房直睡到下午才醒来。她睁开眼的时候,刚好太阳又落了山。脑袋犹然昏昏沉沉的,一时没能记起来自己已经成亲了,正想起身唤琴诗等人进来伺候,却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贺莲房这才想起自己昨儿个已经成亲了,此刻抱着她的不是青王又是谁?她悄悄地动了下小脚,顿觉小腿似是抽筋似的酸痛,尤其是腰杆,仿佛被马车压过一样。

她只是有些微醺加上情动,并不是傻了,所以昨晚的事情只是一时未曾想起,然而记忆很快回笼,关于昨晚的新婚之夜,贺莲房面红耳赤,她下意识地就想逃跑,可青王搂得紧,再加上她也不敢擅自乱动,怕惊扰到他。

所以她只能尽量把脑袋抬高一点,青王的下巴长出了淡淡的青色的胡茬,他闭着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薄唇让他看起来十分严肃。但只有贺莲房才知道,在这样严肃冷漠的表象下,掩藏着一颗怎样火热和温柔的心。她不觉笑了,笑容刚好落入刚睁开眼的青王眼底。他见她笑,就忍不住要跟着笑,柔声问:“想到什么,这么开心?”说着,修长的指头将她脸颊的发往后捋,又轻轻试了试她的耳温,见她虽然有些疲惫,但却神采奕奕,正盯着自己看又突然酡红小脸低下头,想来是害羞了。他的阿房素来面皮薄,经不起玩笑的。“夫妻恩爱便是如此了,莫怕。”

贺莲房哪里是怕,她纯粹是想起昨天晚上是自己主动下手而感到羞愧。听青王语气比以往还要温柔,她的心颤了几颤,感觉到自己赤裸,娇嫩的肌肤贴着青王坚硬结实的胸膛,一刚一柔,显得无比和谐。但贺莲房生平头一回与人这样亲密相触,不由得想向后退一退。青王却不乐意,把她牢牢地扣在怀里,散发着热气的胸口将贺莲房纤细的身子揉进去,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首在她面上以及颈间胸前洒下碎吻。

贺莲房刚刚及笄不久,又是他心爱之人,青王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在她身上宣泄自己累积多年的欲望。只是爱妻在怀,若是硬要他做个柳下惠,也真真是为难他了。所以即使不行燕好之事,亲热也是必须的。

贺莲房被他亲的浑身酥软,娇嗲嗲的模样是青王从未见过的,此刻的她才表现得像是个小姑娘,平日里少年老成的要命。“阿房……”

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见他一直凝视着她看,顿觉羞窘,便捂住了脸。这稚气的动作惹得青王忍俊不禁,他低头去咬贺莲房的鼻子,然后隐忍再三道:“可是腹中饥饿?”

被他这么一提醒,贺莲房才发现自己已然饥肠辘辘。她点点头,问:“什么时候了?”

“酉时了。”青王摸摸她娇嫩的脸蛋儿。“吃些东西,再休息吧。”

贺莲房感觉到自己虽然未着寸缕,但却浑身清爽,并不黏腻,想来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了。对于是谁帮她清理了这件事,她表示不多想。

青王起身,却摁住贺莲房让她继续躺着,他掀开被子,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亵裤。贺莲房连忙抓住被子朝上拉以捂住眼睛,半晌又忍不住去偷瞄。青王的身体高大健美,浑身肌肉结实,但每一块都美得恰到好处。若非亲眼所见,贺莲房是决计不会相信男人的身体也可以用“美”字来形容的。这样英挺完美的身体,昨天晚上与她抵死缠绵过……贺莲房觉得整张脸烧得慌,怎么也不敢再去看了。

青王抄起袍子披上,命外头守候的下人传膳,然后转回内屋,见贺莲房已经坐了起来,正漫天摸索着衣裳,不由得莞尔:“找什么呢?”说着,是随手拎起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裙……里的一条肚兜。

贺莲房脸红的快要滴血,她抓紧胸口的被子防止春光外泄,娇嗔地睨了青王一眼。

穿肚兜的时候,青王硬是要帮她系后头的带子,贺莲房忍着羞涩,点头应允了。青王轻手轻脚地摩挲着贺莲房颈后羊脂白玉的肌肤,回想着昨天夜里这样的身子乖巧柔顺地栖息在自己身下,真是说不出的快活满足。因为长年练武,所以他的手上满是老茧,贺莲房的皮肤却细嫩的能掐出水来,是以他在她身上轻轻抚摸,她便像是过了电般微微战栗。

两人又耳鬓厮磨了好久,青王才在贺莲房的严词拒绝下,眼巴巴地看着她自己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

琴瑟二婢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天璇摇光没见人影。陆妈妈见主子们出来,连忙舀了碗甜汤奉到贺莲房面前,委婉地道:“公主,这是太后娘娘亲自吩咐的,要给公主熬得甜汤,公主可千万要尝尝。”说话间,她已经犀利地将贺莲房与青王都纷纷打量了一遍。自家公主年纪小,身子弱,这是陆妈妈一直担心的,可如今公主已为人妇,自然是要履行为人妻子的义务。所以,这身子必须好好调理,也希望王爷能明白,目前并非公主受孕的好时机。

青王微微皱了下眉,身上那股冷肃之气压得整个房间的下人们都不敢抬头。贺莲房不明白他怎么了,疑惑的眼神看过去,便听他道:“日后不必再称公主,唤‘王妃’便可。”

贺莲房微微一笑,她对称呼什么的没想过,却未料青王会如此在意。

也不管有没有下人在场看着,青王执意要喂贺莲房,说她昨夜辛苦劳累,不能多动。贺莲房听得臊红了脸,抬脚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敛一点。

膳后青王本想抱着贺莲房继续睡觉,但她严词拒绝了。她的确还有点累,但刚用过膳就睡觉,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某种大耳朵大鼻子大肚子的四蹄动物。

于是青王便牵着她的手在王府里四处走动,也好让她熟悉一下环境,毕竟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她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了。

途中经过一片小菜园,青王牵着贺莲房看了会儿,叹了口气。贺莲房放眼望去,只见打起来的架子上,一些秧苗已经泛黄,显然是死了,土地龟裂,杂草疯长,想来是已经荒废了一阵子。便安慰道:“日后还可以再来的,莫要伤心。”

青王握了握她的手,看着那片荒芜的菜园,浅笑道:“我倒是想种过一阵子的,可惜从来没机会浇水松土除草,总是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贺莲房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失落,扯了扯他的手,待他低头看她,微笑以对:“以后让我陪你一起吧。”

青王笑,温柔地应了一声。

青王府很大,一时半会是逛不完的,再加上昨天晚上贺莲房的确是“操劳过度”,所以即便她坚持说不累,青王也不许她再四处走动,直接将人抱起来回了卧房。

按理说今儿他们应该进宫面见太后的,只是贺莲房睡得迟,青王舍不得叫醒她。两人便窝在一起甜蜜地睡了一整天,谁也不想提前醒来。

这种安适幸福的日子,两人都从未有过,即使在一起什么都不做,都觉得温暖快乐。

晚上,贺莲房要沐浴净身,她总觉得成了亲后,有很多私密的事情没法做,比如现在……面对丈夫想要为她洗背的强烈要求,她到底是要同意还是不同意?

事实证明,青王决定要做的事,那是谁都挡不住的。

贺莲房趴在浴桶边缘,露出雪白的美背,她的背非常漂亮,曲线流畅妖娆,腰线微微凹下去,显得非常诱人。青王拿着湿布巾轻柔地为她擦拭,贺莲房觉得痒痒,忍不住动了一下。

青王眸色变深。

贺莲房如遭雷击,身子突然僵硬,半晌,才慢慢放松,任由青王覆在她身后,浅浅亲吻她的背。小手抓着浴桶边缘,皮肤在热水的蒸腾下变得粉红,连带着青王的吻,贺莲房真想埋进水底下不出来!

再这样下去的话,怕是又要一番纠缠。

就在贺莲房以为青王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突然起身,沙哑地说了声要出去一下,便立刻离开了。贺莲房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抓紧了机会从浴桶里出来,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寝衣,转出屏风便看见青王坐在桌前,双手握拳置于膝上,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表情这样严肃,难道是有什么大事不成?

贺莲房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青王听她这样问,不由得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苦笑:“是有件事,我想去做,但又不能做。”

“想做什么便去做就是了,何必畏缩不前呢?”贺莲房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大名鼎鼎的青王殿下,她走到他身边,问:“或者我帮你?”

她帮他……青王很不纯洁地想到了某个画面,这让他浑身更加燥热。突然,他握住了贺莲房的手,将她朝怀里一带。贺莲房在空中转了个圈儿落入青王怀中,一双水汪汪的凤眼犹然天真无辜地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脸,显得无比专注和用心。“阿房……明儿若是咱们不进宫去,母后应该不会怪罪的吧?”

贺莲房以为他有什么大事要做,便认真道:“母后身体好了许多,没有什么大碍了,同她说一声便是,她不会生气的。”

“那就好。”青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将她抱起来朝床上走。期间贺莲房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不是有事要办么?怎地、怎地朝床上来了?”

“是有事要办的。”他说。“办你。”

贺莲房顿时傻眼。

于是,果然第三天他们也没能进宫去探望太后。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直到第七天,青王才真正餍足,放过贺莲房,与她一起进宫去了。

贺莲房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想要去谴责青王的需索无度。她揉着略感酸痛的腰。虽然每次燕好过后,他都会为她清理换衣,按摩捏骨,可连续好几天下来,她仍是有些吃不消。

正走着,突然马车停了。贺莲房好奇地掀开帘子看去,却见骑在骏马之上的青王扬起手里的鞭子向前狠狠抽了过去。贺莲房心下一惊,面上却是沉静如水。

随后听见一道含笑的温润嗓音道:“多日不见,王爷见到微臣,难道就是这样见面礼不成?”

竟是信阳候。

不知他今日怎会进宫,但双方在宫门前撞见了却是事实。青王明显对信阳候很是不喜,他就是这样直接且喜好分明的男人,不喜欢信阳候,也不稀罕惺惺作态。他冷淡地看了信阳候一眼,道:“你挡路了。”

这一鞭子信阳候无论如何都躲得开,青王不过是想警告他一下罢了。

警告他,安分守己,不要打任何歪主意。

其实很多事情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只是青王没有证据,奈何信阳候不得。

信阳候笑:“后面马车里坐的可是青王妃?几日前王爷大婚,微臣偶染风寒卧病在床,未能出席,得见青王妃绝世姿容,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青王冷漠道:“让开。”

他的无视让信阳候脸皮微微抽了一抽,这是信阳候讨厌青王的一点,不管他怎么刺激,怎么讽刺,对方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石头模样,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能够撼动他心弦的东西,想来便令人觉得气愤。世人都应该有缺点和弱点,偏偏他就是找不出青王的!若说皇上和太后,那哪里是他能下得了手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就目前看来,青王对于他那年纪比他小上许多的小娇妻很是在意嘛!

信阳候微微一笑,优雅地退后一步:“王爷请。”

青王视若无物地从他身边经过,进入宫门,将骏马和马车都交给宫人,走到马车便伸出一只手,柔声道:“阿房,到了。”

贺莲房早在两人说话时放下了帘子,此刻听见青王唤她,才出了马车,青王掐住她的腰将她抱下来,贺莲房因为他这旁若无人的亲昵行为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推推他,敲敲他胸膛,抗议道:“快放开我。”

青王哪里肯放。他牵起她的手:“母后派了步辇来,你可要坐?”

贺莲房连忙摇头,不过几步路而已,她哪有那么娇气。再说了,坐步辇不就是光明正大地告诉大家她没力气么?那就有人会想为什么没力气……贺莲房才不愿意自己成为他人碎嘴闲谈时的娱乐笑料!

因为已为人妇,所以她梳了妇人头,但即使如此,也依然抵挡不住某些皇子注视她的热烈目光。青王对此感到很是愤怒,一个一个地瞪了回去,直瞪得再也没人敢在贺莲房脸上看一眼为止。

他们今天要拜见的可不止是太后。还有靖国公与老太君,以及大学士府的徐氏。

太后见他们来了,果然高兴得很,陈太医的药方果然有用,短短数日太后的气色就好了许多,不日便能痊愈了。可她到底是怎么生的病,却无人知晓。贺莲房只觉得,原来在这深宫之中,哪怕是地位崇高的皇上与太后,也有很多事情不在他们的掌控之内。

☆、第168章 异心再起亡命钟响

怜爱贺莲房身子不适,太后并未多留。其实在太后心中,她是不想贺莲房回去大学士府那乌烟瘴气的地儿的。徐氏对贺莲房毫无真心,大婚那天太后已经看得很是清楚了。她一心疼爱的孩子,别人却如此不识货,若是可以,太后真想寻个由头收回徐氏的诰命。也让徐氏看看清楚,她究竟是靠了谁才有今天这样的地位。若非顾忌着贺莲房的面子,徐氏哪里有今儿的好日子可过!

其实贺莲房自己也不想回门,她与徐氏也算是撕破了脸皮,何必去让彼此都不痛快。只是这面上的功夫却要做足,徐氏最好面子,哪怕内心不喜她,也是决不会表现出来的。

尤其是在青王陪同的情况下。

徐氏出身也算高贵,只是年轻的时候比不得蓝氏或是大徐氏的名声与才气,所以虽然身出名门,但实际上却并不起眼——这造就了她的自卑与软弱,但同时也堆砌了她的膨胀和虚荣。像是皇子世子这样的大人物,只有年轻时候的大徐氏才得以见过,徐氏未嫁前便不得遇贵人,婚后相夫教子,就更是没机会去见了。哪怕是每年一次的祭祀,她虽有一品诰命,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人与她讲话,更别提是让她攀附了。说到底,徐氏也不过是井中之蛙,难免有些小家子气。

在贺莲房面前,她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尚能耀武扬威。可当面前之人变成青王后,莫说是寻晦气了,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青王虽然对她恭恭敬敬,但徐氏就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哪怕青王待她如此礼遇,那也是她沾了贺莲房的光。若是贺莲房将她平日里怎样待她的都说出去,徐氏简直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她又怎么能想到贺莲房会有这样的福气呢?不但得封异姓公主,还做了青王妃!若是早知道这个孙女能有今天这般富贵,便是打死徐氏,她也不会对她不好的!

可事情已经如此,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贺莲房看着她的眼里都带着冷淡与疏离,徐氏知道,这个孩子是不可能再跟自己亲了。她又忍不住怨恨起自己来,早知如此,她定会拼了命地护他们姐弟周全,哪里还会把心思搁在什么上官氏身上!但与此同时,徐氏又忍不住要觉得贺莲房有些小家子气,不管怎么说,自己也都是她的长辈,哪有晚辈与长辈置气的道理?再说了,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对贺莲房不好的,在她对贺莲房关怀备至的那时候,贺莲房怎么就不告诉她说,跟青王或者是太后有关系呢?

总之千错万错,都不是徐氏的错。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青王一眼,拉着贺莲房的手笑道:“几日不见,莲儿脸色都好了许多,看样子青王殿下果真是个会疼人的。有青王殿下在,我这做祖母的也就可以放心了。”

徐氏已经很久没对贺莲房这么亲热过了,贺莲房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为什么。她似笑非笑地看了青王一眼,似乎在说:瞧,你的面子多大呀!

青王回以温柔的眼神,但面上仍然冷峻。说来也奇怪,明明他看别人的时候跟看贺莲房没什么不同,可贺莲房就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温暖与柔情。他对她是不一样的,与众不同,哪怕这世上有无数美人,有无数比她还要美丽还要聪慧的女子,他也只喜欢一个。

这种强烈的满足感让贺莲房想要落泪,但她忍住了。半晌,微笑道:“多谢祖母挂怀,王爷也说了,要多谢祖母多年来对孙女的照拂呢。否则娘亲早年离世,若没有祖母护着,莲儿怎么能好端端长这么大呢?”

徐氏听了,一张老脸烧得慌。她哪里帮过贺莲房什么了!说到底,平原公主的封号,青王这个夫婿,那都是贺莲房自己挣来的,跟她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关系!可贺莲房语气极尽温和真诚,倒让徐氏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了。她这个孙女素来好说话,脾气软糯,一开始的时候,徐氏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才想拿捏住贺莲房,可后来她才发现,贺莲房只是看起来比较好说话而已,但凡是她不想做的事情,无论是谁,怎么说都没用,她总是有办法笑眯眯地看着你,然后一转身便将你丢到九霄云外去,还让你哑口无言,反驳不能。

所以徐氏才不喜欢贺莲房。这样优秀、出色,完美的几乎找不出缺点的贺莲房,岂不就是当年蓝氏的翻版么?甚至她的容貌还要比她的母亲更胜一筹!

徐氏喜欢的,是柔弱的,依赖她的,把她的话奉为圣旨的孙女——就好比何柳柳。诚然,何柳柳生了张与她极为相似的面孔占了一大部分,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何柳柳不像贺莲房这样阳奉阴违。只要是徐氏说的,无论对错,何柳柳都义无反顾的去做!两相一比,自然高下立判。徐氏越是喜欢何柳柳,便越是不喜贺莲房。再加上何柳柳时不时地在她耳边状似无意地说些贺莲房的坏话,徐氏对贺莲房就更是排斥了。

好在贺莲房也不在意。她若是连这个都在意,怕是活不到今天。她不问徐氏索取什么,也不会给予徐氏任何在她应得范围之外的,最好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

不过,贺莲房有这想法,何柳柳却没有。

她知道今儿个贺莲房回门,原本何柳柳很是惧怕贺莲房的目光,好像不管自己肚里藏了什么花花肠子,对方都能一眼看清楚一样。可是……何柳柳乖巧地站在徐氏身后,眼睛飞快抬起,瞟了青王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莲房正被徐氏拉着说话,所以不曾注意到。然而青王是谁?那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被称为战神的男人!何柳柳刚看向他,他便察觉到了,只是碍于有徐氏等人在场,今儿又是贺莲房回门的日子,所以他没有声张而已。只一眼,他便看出徐氏身后那穿着湖绿色罗裙的美貌女子,靠的不过是画皮之功,别人瞧不出来,他却看得清楚。也就只有徐氏,老眼昏花,连相处了十几年的孙女都认不得,还眼巴巴地将那曾经丢尽了她的脸面的庶出孙女,当做是个宝。

这样的人,难怪会不识货。

何柳柳看了青王一眼后,心潮澎湃,怎么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他念。她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日子,从被贺家赶出去,成为上官悟的未婚妻,然后又被亲生姐姐李代桃僵,再到生死关头,抛弃尊严和信念,不顾一切想要报仇……然后,发现自己一直如同溺水浮木般攀附的良人,其实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和青王殿下比起来,上官悟甚至根本称不上是个男人!

她难以掩饰热烈的目光。何柳柳想起她还是贺绿意的时候,有一次闯入父亲书房,看见贺莲房与青王下棋的情景。青王侧坐于榻上,侧脸严肃而俊美,高鼻薄唇,气度非凡,宛若天神。这样的男人……才是她想要的呀!

而非上官悟那样遇事缩头缩尾,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懦夫!

何柳柳总是忍不住要去看青王,即使是只看得到他的侧颜,也痴迷不已。她心中似有一把火焰在熊熊燃烧,叫嚣着、咆哮着,促使她去追求、去争取、去抢夺。

可在场人数颇多,她不敢露出自己的心思,莫说是青王与贺莲房了,便是徐氏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怕是都饶不了她的!

何柳柳从来都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她既然起了异心,就没法再保持内心平静。一日得不到她想要的,她就一日不得安宁。何柳柳低下头,回想着青王的容颜有多么俊美,那身天蓝色长袍下的昂扬身躯有多么高大,他的胸膛一定不像上官悟那样软趴趴,肯定非常坚硬、结实,充满安全感……若是他的手抚在自己身上,一定不像是上官悟那样令人恶心。要是能做青王殿下的妻子……她会成为世上最高贵、最幸福、最令人嫉妒的女人!

这样想着,何柳柳已经激动的双手发颤,好像美好的明天就在她的眼前,唾手可得。

但眼前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横亘,她要怎么做,才能将青王殿下从贺莲房手里抢过来?何柳柳不是当初的贺绿意,她虽然不能说得上是聪明绝顶,却也不算蠢,至少她能够清楚地认识到她与贺莲房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贺莲房是贺世家嫡长女,又深得太后宠爱的异姓公主,民间声誉亦是极好,更是生得一张绝色面容,为人更是不好对付。而自己与之相比,岂止是云泥之别!可若就这样放弃,何柳柳又不甘心。她咬紧唇瓣,视线不时地朝贺莲房与青王的方向看过去,内心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可她却只能忍耐。

没事的,不急、不急的,何柳柳这样安慰自己。她有什么好着急的呢?想当初,贺红妆窃取了她的一切,她以死囚的身份苟活于世,最后不也成功弄死了对方?贺莲房如今不过是比自己强上几分而已,又不代表她永远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只要一点点空隙,只要给她一点点机会,她就能将贺莲房彻底咬死!

不过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她要怎么做,才能亲近贺莲房,从而和青王多多接触呢?

自从浴火重生后,何柳柳有种奇异的傲慢感,看谁都是瞧不起,好像旁人都是些蠢货,惟独她才是世间最独特的那一个。她是她,又不是她,这样的她,难道不值得青王这样的男子倾心吗?何柳柳相信,只要给她机会展示她的优秀与独特,青王一定会看清楚,谁才足够匹配他的那一个!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青王,仿佛对方马上就要属于自己那样的自信。何柳柳暗暗地看了徐氏一眼,见对方满脸讨好的望着贺莲房夫妻俩,眼底一愣,瞬间瞧徐氏不起。以前无论她们母女三人如何讨好,老太婆都端着个架子,曾几何时,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何柳柳心下一动,忍不住去想,若此刻将贺莲房换成自己……那该有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