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姨娘急的冷汗如雨,拼命想着措辞,“这是因为…”

老夫人却恨不能掐着她耳朵问问她,是怎么保守的秘密,竟然让薛氏给知道了。再说这银两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就赶紧送到苏家不就好了吗,搁在房中做什么,等着薛氏来捉赃吗?

“苏姨娘,你还有什么解释吗?”凤若桐将银两往她面前一递,“这记号可不是作假的哦,还是说苏姨娘你自己把记号做上去,好让人知道,这些是母亲铺子里的银两,让他们也对母亲心存感恩?”

我——你放屁!苏姨娘在心里大骂,面上却尴尬得无以复加,“我…老爷,我…”

、79、一哭二闹三上吊

“玉梅,你没话说了是吗?”见此情景,凤元良就知道事情都如薛氏和凤若桐所说,气的一甩衣袖,“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嫁进凤府这么多年,我也不曾亏待你,你却一心只想着苏家,生生把雅萱的布庄给毁了,你、你简直太过分了!”

苏姨娘这会儿是真的理屈辞穷,脸上阵红阵白,惶恐无助地看向老夫人,“姨母,这——”

老夫人也傻了眼,这银两上确确实实是薛氏铺子里的标记,根本就无法抵赖,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元良,你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是不是?若桐是小辈,你就由得她对我这样不敬,凤府的规矩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是不是?”

这是要顾左右而言他了?老夫人,你脸皮也真是够厚的。凤若桐嘲讽冷笑,面上却乖巧而又委屈,“祖母冤枉我了,我并没有对祖母不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呀!再说布庄的生意的确是苏姨娘做毁了的,她先前还怎么也不承认,是她拿了布庄的盈利,现在事实确凿,她也抵赖不了,怎么还是我的错了呢?

你——苏姨娘气的咬牙,布庄的盈利确实是她拿了,可这也是姨母的主意,之前她还说不要再这样下去,姨母却骂她不顾手足之情,这也不全是她的错,可凤若桐居然把过错都归在她身上,是明知道老爷不会把姨母赶出府去,却要真的把她给扫地出门了?

老夫人也是个精明的,岂会不明白凤若桐的意思,这是在指桑骂槐呢,气的她面白手颤,“你、你这不肖子孙…元良,你还不管管你的好女儿,是不是要我把她带到祠堂去,好好教训教训!”

凤元良沉着脸,道,“母亲是教训错了人吧?整件事若桐没有一点过错,倒是玉梅一进隐瞒着拿钱去苏家的事,心生外向,错的人是她,为什么要罚若桐?”

“你——”老夫人惊怒莫名,儿子以前都不敢忤逆她的,这回怎么一心只向着凤若桐,不听她的话了?这可不是好的征兆,至少说明在儿子心里,她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还了得!“元良,你是真要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你、你…”

“母亲所说有道理,我自然会听,”凤元良虽然孝顺,却并不是愚孝,仍然坚持道,“可玉梅这次错的太离谱,我若不追究到底,对雅萱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追究到底?好一个追究到底!”老夫人双眼瞪得溜圆,颇有些吓人,“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追究到底!是我让玉梅从布庄拿银两救阿笛的,你要追究到底,是不是连我也一起罚?”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就凝结住,凤若桐将大半张脸藏在薛氏身后,眼神森然:好,终于逼得老夫人说出来了,这一来看她是不是还有脸再问母亲要别的铺子!

老夫人这话一出口,顿时懊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若怎么都不肯认,儿子也拿她没办法,可她怎么就自己说出来了呢,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母亲,真的是你?”凤元良震惊莫名,才要表示无法相信,转念一想,也就不觉得意外了,苏笛不止是玉梅的姐姐,还是母亲的外甥,他出了事,母亲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而且如果不是有母亲在背后支持,玉梅胆子再大,也不敢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来。

薛氏是又气又心疼,好好一个布庄,就这么毁得七零八落,如今她虽然把布庄要了回来,可这生意已经成这样,想要恢复过来,谈何容易。

老夫人喉咙动了动,这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她唯有强硬下去,“是我说的怎么了?元良,阿笛怎么说也是你表弟,他出了事,你拿些钱出来帮他个忙,难道不应该吗?”

凤元良登时气的攥拳,强自忍耐,“母亲,话不是这么说,若苏笛当真没有犯事,那又何必赔人家那么多银两?如果他犯了人命案,就该受到惩罚,你们受人家要挟,就好比是填不满的无底洞,有了这次,就会有下次,这要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夫人哼道,“阿笛当然是被冤枉的,他怎么可能会犯事,元良,你不要听信旁人乱说,那布庄的生意根本就没有你媳妇说的那么好,她是哄我这个老太婆呢,因为她根本不舍得把铺子给玉梅打理,所以故意挑了个不像个的,我还没说她呢!”

“母亲,你…”薛氏又气又委屈,一向性格坚毅的她几乎都要落下泪来。布庄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母亲和苏姨娘的错,可母亲非但对她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处处强势,硬把过错都归到她头上,不觉得太过分吗?

“怎么,我说错了吗?”老夫人横着一双眼睛,“布庄的生意要真那么好,怎么可能一忽儿没有顾客上门了?我这次回府,路上倒是看到正隆斋的生意好的很,你就把这间铺子给玉梅打理,布庄你拿回去也罢。”

薛氏气的说不出话来,跟老夫人简直就是有理说不清。

苏姨娘暗暗欢喜,果然把姨母请回来是对的,只要她一开口,谁还敢反驳。布庄已经不行了,还回去也好,正隆斋在凤若桐指点之下,生意异常好,肯定有利可图,只要把弟弟那边的窟窿堵上,以后的盈利还不都是自己的吗?“大姐,你放心吧,布庄的生意我虽然没做好,但也多少学了些经验,一定会竭尽全力,把正隆斋打理好的。”

凤若桐眼神嘲讽地看着她:苏姨娘,我看你不是学了些经验,是长了脸皮,比以前更厚,比老夫人的脸皮还要厚!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父亲母亲已经知道你们把布庄的盈利都拿去了苏家,怎么可能再把铺子交给你打理,你当旁人都是傻瓜不成!

凤元良冷着脸道,“玉梅,打理铺子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雅萱总也不过那几间铺子,不能让你一一都给毁了,以后也不准你再拿钱给苏笛,你就老实待在府里,好好反省。”

老夫人登时急了,不拿钱去给阿笛,那人家不依不饶怎么办?“元良,你这是要气死我吗?我让玉梅帮着你媳妇打理铺子,还不是为她好,玉梅做错了什么,你要让她反省?”

凤若桐忽地笑道,“祖母,苏姨娘拿布庄的盈利给了苏家,毁了布庄的生意,祖母的意思,这样还不算是过错吗?”

老夫人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凤若桐,你别以为自己成了嫡女,就连我都敢顶撞!在我面前,没有你说话的份!”

“祖母息怒,我并没有要顶撞祖母的意思,只不过我既然被母亲认在名下,总要多多维护母亲才是,”凤若桐丝毫不惧老夫人之威,坦然看着她,“苏姨娘拿布庄的盈利给苏家,这本来就是苏姨娘的错,父亲让她反省,又有何不可?祖母明知道如此,还要母亲把正隆斋给苏姨娘,难不成是想继续拿凤府的银两给苏害吗?”

“你——”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当然更多的则是因为被凤若桐说破心中所想,她下不来这台面,大声喝道,“凤若桐,你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凤府哪条规矩说,你这小辈可以顶撞我了,啊?正隆斋我说给玉梅打理,就这么定了,薛雅萱都没话说,你多的什么嘴!”

薛氏冷声道,“母亲误会了,我并未答应将正隆斋给苏姨娘打理,而且任何一间铺子都不可能,这件事母亲就不要再提了。”薛家的铺子,再不能坏在旁人手里,否则就是她没本事,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住,还算什么当家主母。

“你——”老夫人气的要发疯,往常她说句话,没人敢不听,怎么今天一个一个胆子都大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元良,你看看,你看看,你媳妇和你这好女儿都欺辱我这个老太婆,你就不知道管一管吗,啊?你是不是嫌我活得太久,碍你事了,所以成心让她们气死我,是不是?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越喊越大声,存心把事情闹大。

凤元良又气又无奈,他是不可能再让玉梅拿钱去苏家的,可母亲非要再拿间铺子给玉梅打理,他如果硬要拒绝,母亲就必定要死要活,传了出去,就是他不孝,会没法收场,这可怎么办!

薛氏看一眼得意洋洋的苏姨娘,快要吐血了。老夫人这偏袒之心也太过明显,甚至不分青红皂白,不讲道理,由得她说什么是什么,这算什么!

“母亲,你别这样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凤元良在老夫人的大喊大叫中耐着性子劝慰,“苏笛的事,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不然就算把凤府都赔上,也满足不了人家,我看此事还是报官的好。”

“不行!”老夫人忽地止住哭闹,大吼道,“元良,你要报官,就是要阿笛的命,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凤元良神情一冷,“母亲不是说苏笛是冤枉的吗,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这个刑部尚书亲自审问此案,还他一个公道,母亲以为如何?”

、80、不要脸到了极点

“我——”老夫人顿时一阵心慌,阿笛的事本来就是一桩糊涂案,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要翻出来,绝对只是害了阿笛而已。可如果她不松这个口,硬是要继续拿钱给阿笛,儿子又不让,这可怎么办。

“母亲难道不想让苏笛沉冤得雪吗?”凤元良故意加重“冤”这个字,讽刺的意味相当明显,“我如今是刑部尚书,要翻查某件案子,还是办得到的。”

“不用了,老爷,我弟弟的案子已经结了,没必要再翻查了,不然引起太大的轰动,对老爷也不好。”苏姨娘赶紧陪笑,拽了拽老夫人的衣袖,示意她别再在弟弟的案子上纠缠,不然非出事不可。

凤若桐挑眉道,“祖母,苏姨娘,你们是信不过父亲吗?他一定可以还苏先生一个公道的,只要案子真相大白,那对方就不敢再勒索苏家,你们也不用拿钱堵那无底洞,不是很好吗?”

又是你来多事!老夫人狠瞪她一眼,心里真是恨毒了她!“什么勒索?凤若桐,你不要胡言乱语,我已经说过了,是阿笛心地善良,主动要弥补而已,你听不明白吗?”

“祖母,我听是听明白了,但是想不明白,”凤若桐故意露出委屈而又不解的样子,“既然是苏先生主动要弥补人家,那只要给些银两,人家也该知道感恩吧,反正苏先生又没有错,何至于一给就是几万两,而且这好几年都没能弥补完,那家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苏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要一直任由他们欺负不成?”

你…老夫人脸色变的很难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在阿笛的事情上,她根本一直在颠倒黑白,强辞夺理,当然不能自圆其说。

苏姨娘也是急的无法,再这么说下去,非坏事不可。她才要质问凤若桐究竟想怎么样,目光落到那几百两银子上,心中明白薛氏和凤若桐不依不饶,还不是因为她拿钱给弟弟吗?“是啊,姨母,我觉得若桐说的对,既然我弟弟并没有错,为什么要一直受对方要挟呢,这样咱们有理也显得没理了,是不是?”

老夫人一愣,看到苏姨娘的眼色,顿时明了,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可不是吗,阿笛就是个心善的,让人欺负成这样,也不想委屈了人家,真让人心疼。 ”

苏姨娘笑道,“是啊,姨母,既然若桐提醒了我们,那以后咱们也不拿钱给人家了,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好不好?”

老夫人目光闪烁,知道她肯定另有打算——毕竟他们答应赔偿人家五万两,人家才不告官,现在还差几千两呢,如果不给了,人家是不可能罢休的。既然薛氏和凤若桐逼问的紧,那就先松口,稍候再跟玉梅商量,也就是了。

念及此,她冷哼一声,还要摆出高姿态来,以免过于丢人,“本来阿笛有事,元良帮他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玉梅这么说了,我就给她个面子,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就这样吧。”

薛氏气的别过脸去,不想再多说。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老夫人和苏姨娘亏了布庄,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而且看老夫人的意思,布庄的盈利没了也就白没了,她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个说法,太让人寒心了!

凤若桐笑道,“祖母真是通情达理,这样大家就都放心了,不然这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凤元良瞄了她一眼,这小丫头,比他还会应对老夫人,真是个鬼灵精。

老夫人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但也看出她如今不是个善茬,就假装没听到她的话,转向薛氏说话,“薛雅萱,布庄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正隆斋的生意你什么时候开始交给玉梅打理?”

薛氏头脑一阵发昏:老夫人还提这件事,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无耻”?“母亲,我已经说过,生意上的事,不必苏姨娘再插手了,她不懂得打理生意,布庄的事,我也不希望再次发生。”

“怎么会再次发生!”老夫人也急了眼,“不是说了不再拿钱给苏家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凤若桐倒是不急不徐,“祖母,既然不用再拿钱给苏家,那苏姨娘还要打理铺子做什么?”

“她——”老夫人登时语寒,脸胀得通红,“她、她学着打理生意,你母亲不是也轻松些吗?”

“那也得看苏姨娘有没有打理生意的天分,”凤若桐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布庄的事就足以证明,她并不适合做这种事,否则她大可一面拿钱给苏家,一面把布庄的生意做的很红火,是不是,苏姨娘?”

苏姨娘愤怒而又尴尬,凤若桐这是在嘲笑她呢,偏偏她还没个话说,简直让人气炸了肺!“我…这一回生,两回熟,慢慢就会了。”

薛氏冷冷道,“苏姨娘,你不必再想了,铺子的事有我,还有若桐帮我,就足够了,你就如老爷所说,好好在府上反省,什么都不要做了。”

苏姨娘暗暗咬牙:凤若桐,凤若桐,好你个薛雅萱,现在你哪句话里离得了“凤若桐”这三个字,合着有了这个好女儿,你就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照你这么说,你难道要把所有的铺子,外加凤府所有的家产都给凤若桐了?你休想!

“薛雅萱,你、你是想气死我吗?”老夫人一阵咳嗽,喘不过气来,“我说的话你竟然、竟然不听——”

“母亲息怒,”凤元良又担心又无奈,“雅萱这么做,当然有她的道理,玉梅的确不会打理生意,你何必强人所难!”

“我强人所难!”老夫人扭曲着脸容怒笑,“好,是我强人所难,我多余了是吧?我走,我走!”

“母亲这是做什么!”凤元良赶紧拽住颤颤巍巍就往外走的老夫人,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她坚持要把正隆斋给苏姨娘打理,可雅萱怎么可能再赔上一家点心铺子,这两下里僵住,母亲要气出个好歹,这可怎么好。

然凤若桐却似乎并不急,且不时向外张望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

就在这当儿,管家急匆匆跑进来,“老爷,夫人娘家来人了。”

凤若桐与薛氏交换个眼神:来的正是时候。

事实上,薛氏把布庄要回来的时候,她和凤若桐就已经想到,老夫人必定不甘心,非要她把其他铺子再给苏姨娘打理,而老夫人只要一摆出长辈的架子,再撒起泼来,她们两个是不能与之硬碰的,否则就是不孝。

所以那时凤若桐就替薛氏想好了应对之法,那就是把薛家人请来,让他们暂时住在客栈里,只待老夫人回府,一闹将起来,就把他们请到府上来,把话说开。方才凤若桐已经暗中让海棠去请人,结果来的正在节骨眼上,还真是巧呢。

“哦?”凤元良不知道此事,自然大为意外,赶紧往外走,“快快有请!”

“是,老爷。”

老夫人和苏姨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对视一眼之后,同时看向薛氏:难道是她?

薛氏却并不看她们,吩咐道,“若桐,扶我出去吧。”

“是,母亲。”凤若桐上前扶起她,两人也一起去了前厅。

老夫人一摔拐杖,骂道,“狐狸精生的狐媚子,果然都是一样的货色,气死我了!”

“可不是吗,”苏姨娘也一脸怨毒,“凤若桐天生就是个妖媚的货色,连老爷都被她迷的七荤八素,真是见了鬼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好起来了,处处碍我的事,该死!”

老夫人白她一眼,“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以前对付云升的本事都哪去了,如今个乳嗅未干的丫头把你制的死死的?”就算凤若桐现在不结巴了,胆子也大了,可到底是个小辈,有那么难对付吗?

苏姨娘委屈地道,“姨母,这也不能怪我,凤若桐不比云升,她现在是嫡女,不但薛雅萱对她一力相护,现在就连老爷眼里也只有她这个女儿,她又处处算计,占住了理儿,我能把她怎么样。”除非是鱼死网破,可要为了对付她,把自己搭上,又太不值了。

“这个狐媚子!”老夫人不解恨地骂一句,“来日方长,要对付她有的是机会,先过去看看,薛家人来做什么。”

“是,姨母。”

前厅上,薛家来人已经被请到桌旁坐着喝茶,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穿一件宝蓝缎袄,外罩黑皮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穿的起的。四方大脸,浓眉黑目,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薛家现在的家主,薛氏的哥哥薛方北。

另一个则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头发梳的很整齐,也没有带多少华贵的首饰,却就是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富家夫人才会有的高高在上的感觉,脸上薄施脂粉,容貌不是绝美,但面相柔和,必定是个极好相与的女人。她是薛方北的正室夫人丁氏,也是从小跟随家人学着经商,是薛方北最信任、最倚仗的人。

凤元良大步进来,在门口就拱手,哈哈笑道,“原来是大哥大嫂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两位可是薛家顶梁柱似的人物,他们突然到薛家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81、别欺薛家没人

薛方北和薛夫人同时放下茶碗站起来,向他行礼,“草民参见凤大人。”在身份上他们虽然是凤元良的哥嫂,但在位份上,他们是民,凤元良是官,这礼还是要见的。

凤元良把他们扶起来,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这是在自己家,不必拘礼,来,快坐快坐。”

两人也就依言坐了下去,薛氏和凤若桐随后走进,彼此见过礼之后,一起就坐。薛家双亲早逝,薛氏可以说是哥嫂看着长大,又陪送她出了嫁,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薛氏视哥嫂就如同双亲一样敬重。

薛夫人打量了凤若桐一眼,亲切地笑道,“这几年不见,若桐长成大姑娘了,人也越发水灵标志,雅萱,你好福气呢。”

凤若桐微一笑,略有些羞涩,想来母亲已经把她不傻不结巴的事告知了薛家人吧,所以薛夫人看到现在的她,并不意外。

“可不是吗,”薛氏握着凤若桐的手,一脸的心满意足,“也亏得我当初挑中了若桐,不然就错过这个好女儿了。”方才如果不是有若桐处处维护她,替她说话,她早让老夫人和苏姨娘给气的无法了,还不越发看重这个认来的女儿吗?

“是母亲太夸奖我了,我哪有那么好。”凤若桐亲昵地将脸贴在薛氏肩膀上,“是母亲对我太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

凤元良哈哈一笑,“若桐,你说这话不嫌太见外吗?雅萱既然认了你,就是你母亲,母亲对女儿好,还要什么回报,别让人笑话。”

“可不就是,若桐,你就别跟雅萱客气了,她对你好,可没想过你回报,”薛夫人也是越看凤若桐,越觉得打心眼儿里喜欢,而且她这次来,也是有准备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递了过去,“若桐,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看看喜不喜欢。”

凤若桐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极品红玉手镯,一看就价值连城,她惶然道,“若桐不敢!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这有什么,不过是个手镯而已,”薛夫人颇有些不以为然,“若桐,你若是不喜欢,我再换别的给你?”

“不是不是!”凤若桐急的小脸通红,连连摇手,“不是不喜欢,是太贵重了,我——”

“若桐,是大嫂给的,你就拿着吧,”薛氏笑笑,替女儿做了这个主,“大嫂都拿出手了,你总不好让她再收回去吧,那多没面子。”

薛方北也道,“正是,若桐,舅妈为了你这份礼物,可是用心挑了好久,换了好几次才选中了它,你若不要,可就辜负她的一番心意了。”

薛夫人嗔怪地白他一眼,“瞧你说的,哪有这么严肃?你这是跟人谈生意习惯了吧,不要你多说,我给若桐就好。”

薛方北赧然,他对自己的妻子一向宠溺,当然由得她,“好,好,你说。”

凤元良呵呵笑道,“若桐,别客气了,拿着吧。”

既然双亲都这么说了,凤若桐也就不再拒绝,大大方方收下,“是,多谢舅舅舅妈,若桐就收下了。”

“戴上,”薛夫人替她戴到手腕上,左看右看,满意地点头,“真不错,若桐皮肤白,戴这个刚合适。”

凤若桐拿回手来看了看,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摸索着把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真漂亮,多谢舅妈,我好喜欢。”

这人最开心的事,莫过于送人东西,对方非常中意,自己也觉得舒坦。薛夫人越发觉得凤若桐是个懂事的,对她越发的喜欢了。

几个人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老夫人和苏姨娘从外面进来,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两人眼里都露出妒忌的光芒:凤若桐这小狐狸精,怎么这么会哄人,连薛家的人对她都这么好,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手镯,真大方。

“母亲来了,”凤元良一看到老夫人进来,脸上笑容就慢慢收去,但还是站了起来,“请过来坐。”

薛方北夫妇也站起来见礼,“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在薛家人面前,摆足了架子,嘴角用力向下弯,一副威严的样子,“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众人都坐了下去,惟苏姨娘是妾室,在这些人面前,没有她的座位,她颇有些没面子,暗暗盘算着一定要让姨母再给老爷施加压力,升她为平妻才行。

老夫人打量薛方北夫妻一眼,问道,“亲家这次来的突然,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说罢还警告似的看向薛氏,意即她现在已经是凤府的人,在娘家人面前,不要胡乱说话。

薛方北素知老夫人的为人,淡然一笑,眼神却变的锐利,“老夫人,布庄生意被毁的事,想必不是什么秘密吧?”

老夫人心中一惊:为了布庄的生意而来?“这个吗,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也不是玉梅的错,布庄的生意就是不好做,亲家的意思,是要来兴师问罪了?”

薛氏眼神冰冷,老夫人永远都是恶人先告状,明明错在她,却胡搅蛮缠,丝毫不讲道理,足以气死人。

薛方北淡然道,“老夫人言重了,这兴师问罪倒谈不上,不过布庄原本生意极好,两三年的时间就毁成这样,总有些说不过去。”

“亲家这话说的,才有些过了吧?”老夫人半点没有悔过的意思,态度很是强硬,“这布庄是雅萱的陪嫁,就等于给了凤家,生意好坏的,都跟薛家没了关系,亲家再来过问,不觉得多事吗?”

薛夫人笑笑,接上话道,“老夫人这是忘了吧,当初我们薛家把几间铺子做雅萱的陪嫁时,可有言在先,铺子虽给了她,她必得用心打理,若是出了差错,或者她自己主动提出,这些铺子就要归还给薛家的,是吗?”

薛家虽然生意做遍整个天龙国,铺子更是数不胜数,却并没说过会放弃其中任何一间。而且他们的思维一向很传统,就是家产传子不传女,把铺子给薛氏打理,也并不表示铺子也给了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限制,就是为了防止铺子给外姓人拿了去。

老夫人面容一僵,没错,当初薛氏的嫁妆礼单上,陪嫁铺子那一条上的确有这样的说明,白纸黑字,谁都抵赖不了。“这…虽说有此说法,可这生意有赚就有赔,也不是谁的过错吧?是不是,雅萱?”

薛氏根本不理会她的暗示,坦然道,“布庄的生意成了这样,我难辞其咎,确实是我的过错,布庄归还薛家,我无话可说。”

凤若桐微低头头,眼睛里是冷酷的笑意:这回看老夫人还有什么招。

凤元良面有愧色,“大哥大嫂,布庄成了这样,我也很过意不去,不过这…”

“凤大人不必如此,我们也知道,不是你的错,”薛方北有意无意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苏姨娘,眼神森冷,“不过事已至此,我们薛家要收回布庄,你会不会反对?”

“当然不会,”凤元良一副巴不得的样子,“布庄生意毁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大哥大嫂交代,把这样一个料摊子交回去,我这脸都没处放。”

“如此最好,凤大人也不用客气了,”薛方北脸色稍缓,“布庄我们会让人过来接手,就这样定了。”

老夫人虽气,不过布庄已经毁了,她才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薛氏另外的几间铺子,“亲家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其他的铺子,生意做的很好,亲家不会也想收回去吧?”要是那样的话,她绝对不会同意,薛家也不敢硬来。

薛方北点头道,“自然不会,其他的铺子生意既然很好,我们薛家也没有收回来的理由,不过,”不等老夫人放下心,他话锋一转,提出了条件,“我们会派人到各处铺子去,看着些生意。”

“什么?”老夫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禁怒从心生,“亲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把各处铺子都安排上薛家的人,换言之,玉梅就不可能再去打理任何一间铺子,就没利可图了,这算什么!

薛夫人笑道,“老夫人怎么就生气了?我们也是一番好意,想来是雅萱一个人精力有限,无法同时打理好那么多间铺子,如果再只有她一个人辛苦,其他的铺子早晚有一天,也会像布庄一样毁了,所以我们薛家未雨绸缪,派来的人都是些经验丰富,老成稳重的人过来帮忙看着铺子,不是很好吗?”

“这有什么好!”老夫人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脸色早变了,“亲家,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些铺子是雅萱的陪嫁,就是凤府的财产,自由我们打理,你们派人过来,不觉得太多事吗?”

薛夫人脸色一冷,“老夫人,我们不是才说过,这些铺子只是雅萱的陪嫁,其实还是归薛家所有吗?而且我们派人过来,为的是帮雅萱打理生意,这生意做好了,得益的还是凤府,这有什么不可?”

“这——”老夫人哪里有理由反驳,脸憋得通红,忽地注意到凤若桐脸上那自得的笑容和薛氏毫无意外的样子,她悚然一惊:难道这是她们早就算计好的?

、82、老夫人地位受到威胁

苏姨娘一向精于算计,薛方北一说起布庄的事,她就心生警觉,暗中注意着薛氏和凤若桐的反应,见她两个都是脸容沉静如水,薛方北说到派薛家人到铺子里来,她们也没有特别的表示,显然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早恨得咬牙:怪不得方才薛氏不惧姨母之威,怎么都不肯再把点心铺子给她,原来是将薛家人叫来撑腰啊!

凤元良赞同地点头,“大嫂说的有道理,我平日忙于公务,雅萱一个人打理那么多铺子,确实是忙不过来,大哥大嫂让人过来帮忙,想的周到,如此甚好。”

薛方北脸色稍缓,“凤大人既然这样说,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等等,我不同意!”老夫人急了,定什么定?要真这么定了,以后阿笛怎么办?

薛方北神情忽又转冷,不过还是礼节性地笑了笑,“老夫人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吗?莫非刚才贱内说的还不够明白?”

老夫人表情有些不自然,“这…雅萱以前是忙不过来,不过现在不是有若桐在她身边帮忙吗,那就没问题了,再说玉梅平日在府上也是无事,帮着雅萱打理生意,也是理所应当,何必劳烦亲家再派人来。”

薛夫人看了苏姨娘一眼,挑明了道,“老夫人恕我直言,布庄的生意如果不是苏姨娘,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还是说苏姨娘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如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苏姨娘一惊,变了脸色:薛氏既然请薛家人来帮忙,就不可能不把她坏了布庄生意的原因告诉他们,这要认真追究起来,她把布庄的盈利都拿给自家人,根本就说不过去,她岂非更没有理由再插手薛氏的铺子吗?“这个吗,倒是没有什么…”

“亲家,你们这么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老夫人被堵的甚是狼狈,干脆发起火来,“玉梅不就是没打理好布庄的生意吗,至于你们这样恨她恨到骨子里?做生意不就是这样,有赚有赔,行情不好,是她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