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商行内楚翰临带着众多管事商量起了这关于商户赔偿的事情,楚暮远在一旁听着,说到最后,就是关于从商户手中原价收回那些货物,还要另外赔一些银子做补偿。

但是商行里如今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楚翰临见众人都沉默着,和肖景百对看了一眼,对楚暮远开口道,“暮远啊,银子不够不要紧,二叔这回来带了,先垫上就成了。”

“那怎么行,这么大笔银子。”楚暮远摇摇头,“二叔是过来帮忙的,怎么能够让你破费。”

“二少爷,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几个管事窃语了起来,其中一个开口说道,楚暮远一看,也是商行的老管事了,于是点了点头,那老管事看了楚忠一眼,稳声开口道,“二爷也算是楚家的人,还是二少爷您的亲叔叔,若是二爷出了这些银子,二少爷可以让二爷一起管理楚家商行。”

楚暮远定定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不知这一起管理楚家是何意思,二叔如今不就帮着管理商行的事。”

“二少爷,这王管事的意思是,以前这二爷只是来帮忙的,出了这银子之后,今后就是正的与楚家同甘共苦了。”肖景百忙给他解释道,王管事点头称是,那些个管事各自低声说起了意见。

楚暮远抬头看了楚翰临一眼,这是软刀子架在了脖子上,杀不死也能弄伤了,倘若他不答应,那这些收回货的银子就没法筹了,变卖商铺和家产是下下策,但是让二叔插手入楚家来,同样也不是什么好计策,楚暮远就算是再不明白,也懂一个果子分着吃,谁都吃不饱的道理,总有一方最终会吞了整个,而另一方只能饿死。

“这就不劳王管事费心了。”正当大伙等着楚暮远开口,门口那传来了楚亦瑶的声音,一身利落的红色裹身装显得几分英姿,楚亦瑶手捧一个大木匣子走了进来,仰头看着那几个管事,后者们给她让了道,楚亦瑶带着宝笙直接走到了楚暮远身边,把匣子往桌子上一放,“银子的事已经办妥了,二哥,你可以吩咐去把那些货都收回来。”

“亦瑶啊,这里可是在议事。”楚翰临低声劝说道,“你看这都在商量事。”

“我知道,二叔,别忘了我也楚家的人,还是楚家的大小姐,这楚家商行,说不定有部分还是我的陪嫁。”楚亦瑶扶着桌子朝着那些个管事看了一圈,清亮的声音里透着些冷意,

“所以说,这商行要是不好了,我今后的嫁妆可不得少了许多,我要是不看的好好的,那我可亏大了呢,您说是吧,二叔。”说道最后楚亦瑶回头看楚翰临,笑的极甜极甜。

楚翰临一时语噎,大哥的遗嘱是什么他不知道,楚家的家产如何分配与他也没什么关系,若是这大哥当初走的时候确实为亦瑶准备了一份,那今日她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大小姐,话是这么说,可你一介女流,怎么懂这商行里的事。”王管事语气里透着些不信,仿佛在看小孩子闹过家家,楚亦瑶扭头看着他,笑意越渐浓,“王管事,本小姐一介女流都筹到了这些银子为楚家解难,你说我够不够资格站在这里!”

‘啪’一声楚亦瑶打开了木匣子,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皆是面值五百两,王管家那神情瞬间就好像被塞了鸭蛋似的发不出声。

“忠叔,还得麻烦您把这些商户的货和银两念一念。”楚亦瑶直接坐在了楚暮远的旁边,一手搭在桌子上,指尖轻轻地叩着桌子,那架势,简直就是缩小女版的楚老爷。

楚忠一脸正色地拿起账本,将从楚家商行里拿货走的十来家商户都念了出来,原价退还后楚家还需要支付一笔不少的赔偿金,商铺里东西空了,没有东西卖了,那些商户的损失也不小,为了留住他们今后还与楚家商行合作,这笔赔偿金势必低不得,还得好声好气的赔礼道歉,否则今后的生意就难持续。

众人听楚忠念着那一笔一笔的银子,神色各异,他们说归说,要是这银子要从他们口袋里掏出来那也万万不可能的,直到楚忠念完最后一笔,楚亦瑶把木匣子里的银子拿了出来,“这里有两万两银子,忠叔,还差多少?”

“大小姐,还差三千两。”楚忠在算盘上一打,报给她听,楚亦瑶点点头,转头看向肖景百,“肖总管,丘岳的货是您负责的对吧?”

肖景百此刻背后早已经汗淋淋,想撇清了不行,他是商行的总管事,哪一笔货不是他负责的,“是…是我负责的。”

“那好,肖总管,这其余的三千两就由您补上吧。”楚亦瑶此话一出,肖景百的脸色就煞白了,抬头看了一眼楚翰临,“大小姐,这商行里的货都是我负责的,但这银子的事,怎么能算到我这里。”

“亦瑶,你先告诉二叔,这银子从哪里来的,两万两可是一笔大数目。”楚翰临看着那些银票,就这短短几天楚家怎么可能凑的出来,侄子和楚忠一直在商行里,侄媳妇也在楚家呆着,就算是变卖东西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叔,您挂心这银子的来去,不如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放心,亦瑶一不偷二不抢,不犯事!”楚亦瑶笑眯眯地回答他,楚翰临耐心的循循善诱,“亦瑶啊,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明白,这么大笔银子若是人家肯借给我们,肯定怀着不好的心,你告诉二叔,这银子是谁借给你的。”

“二叔,天底下没有吃白食的道理,就连二叔出银子来也不是白给的,更何况是别人呢,所以不如先把这货的事解决了,我们再谈。”楚亦瑶打定主意不先说秦家的事,她就是要让二叔此刻心中有所顾忌,猜一猜楚家背后到底有什么大家。

楚翰临意识到再问这个好像是要护着肖总管,于是顺着也点头,“这肖总管虽负责商行所有的货,但这出了事银子让他背也不妥。”

“本来这银子的事和肖总管是没有多大关系,不过这三千两的银子买来的东西,实际价格可不值。”楚亦瑶也懒的多说,直接把丘岳那家烧窑卖的东西价格扔在了桌子上,那也不是什么多保密的东西,有些商行进的货好,自然有进的差的,要找那家烧窑里的只要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若是肖景百买的是丘岳那烧窑里最好的,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楚翰临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值钱,事到如今还维护,就是连他自己都拉下水了,于是楚翰临拿起那册子神情显得很不置信。

“这,竟然只值这么多。”楚翰临放下册子,抱歉地看着楚暮远他们,“这件事也是我的错,本来想试试丘岳那的货,也有别的商行说和大同的一样,没区别,价钱还便宜了,没想到运回来竟是这样。”

“这件事也怪不得二叔,若是这点小事都要二叔时刻盯着,二叔您岂不是要累死。”楚暮远接收到妹妹的眼神,顺着叹气道,“二叔啊,不是侄子拆您的台,这肖总管坐这总管事一职,恐怕是不行。”

才半年多的时间就捅这个大的篓子,瞒得过去自然是万事大吉,该捞银子的继续捞银子,但是揭发出来了,众人自然是能躲的躲,谁也不会傻到说自己顶着去说好话,把这错往自己身上引,楚翰临也一样,对他来说,肖景百就是个猪队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侄子的话他也听出来了,银子要赔,最主要地就是走人,否则这事没人顶,到时候去各商户道歉的时候,也没说法,再着肖景百留在商行里也就这点日子,本来坐总管事的位置就不稳,如今这样一来,更是没法继续坐了。

这事他还有些肉疼,肖景百是他从徽州带来的,还是自己的小舅子,再笨都是他的人,这商行里头人心各异,要找全心为自己的很难,

“二少爷,我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刚来的时候这商行里一团乱着,我跟着二爷忙前忙后的您也看在眼里,丘岳那的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别人说了才买的,这事也不能全赖我头上,这银子…”肖景百一看楚翰临不替他说话,开始急了,三千两银子他怎么拿得出手,更何况他还给了妹夫一千两。

“肖总管,你作为楚家商行的总管事,这么大的事情,你也只是听别人说了就去买,事先不做任何的打听,这等鲁莽的行径,如何能担此大任,又怎么放心把这些事交给你来打理。”肖景百越说越心急,楚暮远略显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肖景百脸色苍白地瘫坐了下来,说错了话又做错了事,这总管事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楚翰临弃兵保帅,到最后肖景百削了总管事的职位,又拿出了一千五百两的银子这才算了事,总管事的位置暂时悬空,楚暮远做主,暂由自己和忠叔顶着,等有合适的人再安放也不迟,楚翰临在这件事上自觉理亏,并没有提出异议。

楚亦瑶站在马车外,看着码头上那一箱箱货被搬上秦家马车,视线落在了楚家的商船上,要赶紧想别的办法填补这缺货的空缺才行,否则,秦伯伯这银子,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够还清楚。

正看着,远远的传来了叫喊声,楚亦瑶回头,宝蟾跟在阿川后头往这边跑过来,脸上带着些欣喜,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程家大少爷来看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转凉啦,亲们要记得保暖哈~~~哎,冬天神马的,尊心好忧伤~怕冷的孩子怎么破

心思

跟在宝蟾身后一抹身影出现在楚亦瑶的视线里,程邵鹏一身湖蓝的外装,远远地望着她,脸上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楚亦瑶神情微怔,很快恢复了神色,嘴角扬起一抹笑,带着些疏远叫了一声,“程大哥。”

许久不见,程邵鹏眼中的楚亦瑶仿佛成熟了许多,楚家出事的时候他刚好离开金陵,来不及楚家看望,这样算起来,两个人将近有一年的时间未曾见面,一年的时间似乎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程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楚亦瑶朝着他走近了几步,瞥了一眼阿川,后者心虚地低下头去,程邵鹏眼底尽是温柔,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楚亦瑶身子微侧躲闪了开来。

程邵鹏浑然不知觉,再度伸手在她的刘海上摸了一下,“我去你家找你了,你嫂子说你在这里。”

“刚回来家里事多,来不及看你,你可别生气。”在旁人眼里,这是怎么样一副宠溺的情形,程邵鹏的眼底此刻也只有她一个人,楚亦瑶低垂着头心中却无法感触太多,眼前的人对于她来说,曾经是百般依赖过的,却也是狠狠伤害过她的,即便是重来一世,她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些事。

“没有呢,程大哥,我该回去了。”楚亦瑶仰头冲着他笑了笑,微红的脸颊带着一抹羞涩,程邵鹏微怔了一瞬,随即要扶她上马车。

宝笙快了一步,程邵鹏紧接着道,“我随你去楚家,给你带了些洛阳的小玩样,也许久不见暮远兄了。”

楚亦瑶点点头,随即入了车内,程邵鹏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了几分,他知道自己爽约太久了,亦瑶生气也是应该的,楚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没有一刻陪在她身边过。

“程少爷,您请上车。”宝蟾请他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楚家跑去…

“小姐,到了。”迷迷糊糊的听到宝笙的叫声,楚亦瑶睁开眼,马车已经停了,程邵鹏在外面等着,看到她半带酣然的下来,笑道,“又睡着了?”

楚亦瑶微烫着脸笑的不好意思,下了马车进楚府之后先回怡风院,让阿川带着程邵鹏去了前院偏厅坐着。

“小姐,程少爷总算是回来了。”宝蟾显得很高兴,楚亦瑶坐在梳妆台前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一旁的孔雀多看了宝蟾几眼,程家少爷离开大半年,这么长时间以来连书信都不曾有一封,她们几个做下人的都替小姐不平,宝蟾却觉得程家少爷此次前来,就是对小姐很重视。

“他回到金陵已经有些日子了。”孔雀拿起一个首饰盒子让楚亦瑶选,接着宝蟾的话,“现在才来看小姐。”

“程家就程少爷一个独子,肯定很忙。”宝蟾为程邵鹏说着好话,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你倒是很会为程大哥着想。”楚亦瑶拿起一个简单的让宝笙替她戴上,起身淡淡的说道,“谁允你找了阿川驾车带他去码头的。”

“宝蟾以为小姐是想见程少爷的,所以…”

“你以为?你以为我想见程少爷所以就自作主张让阿川驾车去码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自己想过去,怎么不让程家的马车直接载过去,你以为这楚家是离了楚二爷不行了,所以你就要替我贴着脸去迎合那珍宝阁,半点都得罪不起她们,把她们供上了天,楚二夫人说什么你就觉得是什么,觉得小姐我说什么都不对?”楚亦瑶怒极反笑,“宝蟾你主意大了,倒是要盖过我的想法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不如你先替小姐我过去伺候着程少爷如何。”

“小姐,宝蟾知道错了,宝蟾不应该擅自做主,宝蟾只是想为小姐分忧。”宝蟾当即跪了下来,磕头求道,楚亦瑶冷冷地看着她一脸的委屈求饶,直接越过她没再理会走了出去,吩咐孔雀,“等会她若是跑出去了,随她,找个人盯着些她去哪见过谁就行了。”

还没走到前厅,楚亦瑶就听到了前厅内传来的一阵笑声,眼底闪过一抹了然,迈脚进去,肖氏正一脸满意地看着程邵鹏,眼底有些许意味,而程邵鹏始终是笑盈盈的,礼待肖氏,不亲不远。

“这姑娘家啊就是喜欢打扮打扮再出来。”肖氏正说着看到了进来的楚亦瑶,笑道,“亦瑶啊,你可让客人久等了,要不是我经过,这程少爷可一个人在这干坐着。”

“那二婶今天可真是凑巧,平日里去哪走不走过这偏厅的呢。”楚亦瑶若有所指,说不定这过会凑巧经过的可不止她一个人了。

“所以说和这程少爷也是有缘啊。”肖氏浑然不觉她话语中的意思,看程邵鹏的眼神里越发透着些兴趣。

“程大哥,二哥应该快回来了,不如你先过去梧桐院那坐会。”楚亦瑶示意阿川带路,也正合了程邵鹏的意,外人在场,有些话不方便和亦瑶开口,遂点头说好。

“暮远回来晚了,这么急做什么,小晚啊,去沏些好茶来,我说亦瑶啊,让程少爷一个人等在那,太失礼了。” 肖氏吩咐贴身的丫鬟去取茶来,拉着她又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听起了程家的事。

到这里肖氏还不知道程家和楚家的口头婚约,只觉得这少年她是越看越满意,要是能给自己做女婿就好了,当听到程邵鹏说程家也楚家一样也是做商行生意的时候,肖氏脸上那笑意更是出彩了几分。

那姻缘庙的姻缘大师可是解签说两个女儿都会嫁得好,至于后头说的损不损人的,只要不是她们损就成了,别人的哪里管的了这么多。

过了一会小晚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楚亦瑶抬头一看,楚妙珞和楚妙菲跟在小晚身后进了厅里,朝着肖氏福身之后乖乖地坐了下来。

这气氛诡异的很,楚亦瑶不说话,程邵鹏也是笑着颔首,肖氏朝着楚妙珞使了个眼色,后者看了程邵鹏一眼问楚亦瑶,“亦瑶妹妹,这位是?”

“二婶让小晚去找你们的时候,没和你们说么。”楚亦瑶直接说破了肖氏的意图,但看这两身装扮,怎么都不像是刚刚路上碰到过来的。

果不其然,楚妙珞摇了摇头,温和地解释,“我们是在园子里遇到小晚的。”

楚亦瑶露出恍然的神情,笑了,“堂姐真是好兴致,在园子里都这装扮。”说完便低下头去喝茶,也没打算介绍,更没打算给她们引话题。

楚妙珞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又看了程邵鹏一眼,脸色微红地低了头。

毕竟是少女怀春的年纪,楚亦瑶这年纪顶多算是含苞待放尚未长开,有这姿色也敌不过楚妙珞这十四芳华,程邵鹏被她多看这两眼,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气氛如此,便轻咳了一声,“亦瑶,天色不早,我还是改天再来找暮远。”

楚亦瑶点点头,肖氏刚才觉得这气氛很不错,女儿看的这两眼是恰到好处,一下人要走了,便开口留道,“程少爷,不如用过了晚饭再走吧,看着天色也晚了。”

“在下还有事,就不多加打扰了。”程邵鹏客气的拒绝,肖氏就是有一万个继续留下来‘深入了解’的心也没好意思再开口了,看他出门,一面朝着楚妙珞她们使眼色,一面笑呵呵地跟着出去。

送走了程邵鹏,楚亦瑶借故回了怡风院,肖氏没逮住她,只能去乔从安的院子里打听程邵鹏的情况,一打听之后才知道,这自己才刚刚相中的未来女婿,居然已经和侄女从小订了娃娃亲。

“虽说只是口头上的,但这么多年两家人都未曾改口,这件事亦瑶从小也是知道的。”乔从安笑着和肖氏说道,“二婶您还不知道吧,往年程少爷来的可勤快,往这里送的东西也不少呢。”

肖氏悻悻地笑着,“那这年纪也差了些,亦瑶可才十一岁,那程少爷可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不如等一等,先把自己大闺女说给他多好,肖氏心里默默的想着,那亦瑶才多大啊,到说亲的年纪也还得好几年。

“程家不急,我们又怎么会急这份子。”乔从安断然不会告诉肖氏,程家似乎是已经起了悔婚的心了。见她这么急着赶来打听程少爷的事情,想必这位二婶也起了些心思,不管程家打算如何,这婚事成不成,她都不能让肖氏在亦瑶头上打这个主意。

“这也是。”肖氏点点头,得到这个结果,已经降下了一大半的热情。

回去了珍宝阁,吃过了饭等楚翰临回来,两个人在被窝里肖氏又忍不住提起了这件事。

“你说程家长子,听人提起过倒是个不错的,从小帮着程老爷在商行里,又去了洛阳大半年,听说寻了不少洛阳那的新东西回来。”楚翰临想了下,对程邵鹏的评价还是挺高的。

肖氏这么一听,心里头那些不舒坦越加的厉害,于是她伏在楚翰临的身上,一手在他胸前摸过,顺着舒适的寝衣往下,从楚翰临的角度下去,恰好看到她胸前的一片丰腴,“老爷,你说若是这程少爷能做我们的女婿,该多…”

肖氏的声音柔若酥骨,楚翰临白天那一团子的糟心去了一些,大手把她直接揽在了身下,肖氏一声娇喘,这半句话尚未说完整,帷帐下便是春光一幕。

屋外的两个丫鬟听着夫人这娇喘声皆是面红耳赤,双双往院子里走了几步,直到屋子里夫人喊了才进去送水收拾。

云雨一番后楚翰临心情大好,摸着肖氏吹弹的肌肤,对她说的程邵鹏一事起了些想法,把女儿嫁在金陵,寻一户像程家这样的,对自己在金陵立足,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以二婶的智商,留得住二叔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这过人之处,乃们懂的!!!!

出海(一)

正当肖氏想着什么时候程家少爷还会来楚家,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了,金陵的夏天一去,入了秋天气就开始转凉,九月初的天晴空万里,不见白云,微风拂动之下亦是一个凉爽的秋季。

到底是程家太忙还是阻力太大,从他上回过来,这三个月中,楚亦瑶只收到了程邵鹏的一封信,还有几盒子的礼物,程夫人的态度和上辈子一样明确,对楚亦瑶来说,这些都不重要,眼前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一回秋季出海的事。

“小姐,您真的要跟着楚管事一起去大同。”孔雀和宝笙帮着收拾了东西,满满三大箱子放在外室,钱妈妈在一旁直叹气,她的担心是一点错都没有啊,小姐离这大家闺秀的方向越走越远,先是去春满楼,再是去商行里,现在又要跟着出海,一去就是两个月。

“奶娘,怡风院里的事就交给您了,楚家上下有嫂子在可放心,我把宝笙和孔雀都带去。”楚亦瑶拉着钱妈妈的手撒娇道,“我也想把奶娘带上,可这院子里的事离不开您,这些丫鬟还得由您约束着呢。”

“把平儿和宝蟾也带上吧,到时候在海上也没什么可吃的,带些东西让平儿做你喜欢的。”钱妈妈还是不放心,这娇生惯养的哪能受得住海上的日子。

“我这是跟着出海呢,又不是出游,带这么多的人去也添乱,宝笙和孔雀她们够了。”楚亦瑶忙回绝,宝蟾还必须留在楚家,那天她从自己屋子里跑出去在花园里哭着,可不是和自己的好堂妹相恨见晚,一个是心软疼人的好小姐,一个是忠心耿耿不被自己小姐理解的好丫鬟,一拍即合,她怎么好意思带走宝蟾呢。

“我真是愧对夫人啊。”钱妈妈叹了一口气,夫人临死前嘱托自己好好照顾大小姐,可她如今怎么看,都觉得大小姐已经偏离了当初夫人所期待的模样。

“说什么呢,您把我照顾的很好,对了奶娘,不如让闰子跟着我一起去吧。”楚亦瑶想着还缺个打点的随从,于是向钱妈妈要了她的侄子来帮忙,钱妈妈脸上一抹喜色,应声去找人了。

楚亦瑶看了一遍宝笙递过来的单子,点点头,“先这样吧。”

屋外传来平儿的声音,说是堂小姐来了,楚亦瑶正在书架上找着关于航海地图的书,楚妙珞就走了进来,楚亦瑶手捧着厚厚的书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妙珞姐,你找我?”

“听娘说你要出海去,海上天气多变,海风又咸湿,我这有些美颜膏,你带去用着,等出海些日子了若是脸上难受着,就刚好可以用上。”楚妙珞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漂亮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精致的陶瓷罐,楚亦瑶把书递给孔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打开那罐子,凑近闻才有一股淡雅的香气。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胜在好用,你可别嫌弃。”楚妙珞轻笑着说道。

“怎么会,谢谢妙珞姐,我这如今收拾的多,乱的很,不如我先送你出去吧。”楚亦瑶笑着把东西放在了一旁,楚妙珞嘱咐她别忘了放进箱子里,两个人走到怡风院门口,楚妙珞停了下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忙你的,对了亦瑶,我想问一下,上回过来的程少爷,和你和暮远哥关系是不是都很好?”

“从小就认识的,和二哥的关系不错,堂姐问这个为何?”楚亦瑶反问道,楚妙珞笑的温和,“我就是好奇,看你们相处的不错,在徽州的时候,娘都不许我们出去走,所以也没有相熟的人家。”

楚亦瑶目送着她离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二叔二婶在徽州是有着自己的生意,但这里是金陵,没有她和大嫂带着,她们也很难融入到这个圈子里去,程大哥不来,二婶就没有什么机会去筹谋,借故来打听程大哥和自己之间关系好不好,几个月都没再到访,她们这是急了么…

回到了院子里,楚亦瑶看了一会架子上的锦盒,把里面的罐子拿了出来,从孔雀手中接过扁棒子,楚亦瑶挑了一些撩起了袖子,在手腕上轻轻地涂抹了开来,等了一会,并没什么异常,楚亦瑶又挑了一些在原来已经干掉的地方重新涂抹,这么反复了五六回,一炷香时间过去,那涂抹的地方渐渐出现了红块,微痒。

“小姐!”孔雀忙去端了水过来要替她擦干净,楚亦瑶感受着手腕上那一阵发烫火辣的感觉,脸上尽是嘲讽,还真是好心思,这东西一回用过当日净面后第二日再用,效果就淡了很多,起码要过了十几日才会有这手臂上的反应,到时候就可以归结于海上水土不服,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美颜膏上去。

若她回来发难,大可以说东西带去的时候是好的,只是在海上天气多变,变质了都说不准,海上一个月的时间,若她真用了这个,到时候四面环水,求医不得,这张脸可不知道有多久无法见人。

“小姐,这里面放了什么,怎么用了会这样。”孔雀用皂角给她擦洗了好几回,那红印子始终褪不下去,隐隐泛着些小颗粒,“堂小姐这安的是什么心。”

“不管她安的什么心,你想办法把这个混到她用的里面去,若要动了银子就去宝笙那里支。”楚亦瑶哼笑了一声,“也许堂姐的皮肤不像我这么容易过敏。”

孔雀小心的收好了这个,楚亦瑶出了怡风院去了乔从安那里,楚应竹在院子里玩着,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看是姑姑来了,小短腿迈着朝她飞奔而来,“姑姑~”

楚亦瑶心情甚好的在他脸上亲了亲,小孩子最是长的快的,半年过去,个拔长了不少,肉嘟嘟的小脸却是消瘦了一些,。

楚应竹小手环着她的脖子,去屋子的一路上,奶声奶气的和她说着他认为有趣的事,末了还不忘记炫耀自己又学会写那些字了,闪着大眼睛就等着楚亦瑶表扬了。

“我们的应竹最乖了,最聪明了,最棒了!”楚亦瑶摸摸他的嫩脸,眼中满是疼爱,那目光不该是一个十来岁少女该有的,充斥着思念,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的薇儿。

心间猛地一阵刺痛,楚亦瑶最没有办法放下的,就是那个年仅三岁的孩子,她这一走,她的女儿将会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严城治会把她弃之不顾,她最害怕的就是楚妙蓝会对她做什么。

“姑姑~”楚应竹见她走神,拉着她的衣服喊道,楚亦瑶回神,眼底那一抹悲伤还来不及收回,怔怔地看着楚应竹这小脸,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

“姑姑不哭,应竹给你呼呼,呼呼。”楚应竹努力的伸着小手往她脸颊上擦去,一面小口的朝着她眼睛的方向吹着气,楚亦瑶抱着他坐了下来,从宝笙手中接过了帕子擦了眼泪,微哽道,“姑姑没事,乖。”

“昨天屋檐下的燕子不见了,我也很伤心。”楚应竹坐在她怀里,小手握着放在怀里,一脸纠结的说道,“娘还说明年它们还会回来的。”

“是啊,明年它们还会回来的。”楚亦瑶摸摸他的头发,“只是现在天冷了,它们要去暖和点的地方,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它们又会回来了。”

楚应竹似懂非懂,仰头看楚亦瑶眼眶红着,乖巧地哄道,“那姑姑也不要伤心。”

“恩,姑姑不伤心了。”楚亦瑶点点头,一旁的宝笙只觉得小姐是看到小少爷想起了大少爷。

在屋子里陪着楚应竹玩了一会,乔从安回来了,楚亦瑶这回能跟着楚忠出海,首先点头的就是乔从安,嫂子一点头,楚暮远也就没说什么,二叔更不能说什么了,她是楚家的大小姐,跟着一块出海,她都不怕出事,别人还有什么好阻拦的。

“大嫂,若是舅舅他们来的早了,还得麻烦你先照顾他们一下。”楚亦瑶算这来去的日子,等舅舅他们过来,恐怕她还在海上,“就不必住在楚家了,外面另寻一处宅子就好,这一回也就二舅舅他们过来。”

“你自己去了才要小心,我是拿你没法子才答应的。”乔从安无奈道,自己就算是不同意亦瑶去,她仍旧会想法子跟着去大同,从小到大,小姑子决定要做的事情,除了娘之外没人拦得住。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嫂子您放心,一入秋这家里的邀请帖也多了,你要是不乐意去,就一封也别回,咱们家现在这情形,也不用做脸给谁看,你就懒着呆着,让她们说去。”楚亦瑶心中最重要的就是楚家,其余的一概退后,珍宝阁的那几位,她是真没时间去计较。

“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你跟着忠叔过去,自己要注意一些,别这么莽莽撞撞的,大同那的不似金陵,若是下船出去了,记得多带几个人跟着。”乔从安细细的叮咛着,楚亦瑶悉数点头应下,挽着她的手臂求饶道,“好嫂子,我错了还不行么,您说的我都明白,我发誓,一定会乖乖的。”

乔从安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啐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

作者有话要说:抽风小剧场:

作者哄楚应竹:应竹乖,来,姐姐教你唱歌好不好,你不是喜欢燕子么,姐姐教你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楚应竹(一脸认真):怪阿姨,你是不是没见过燕子啊,小燕子哪里穿花衣服了,明明就是黑色和白色的,好笨啊

作者:......(倒地身亡)

出海(二)

九月初十这天,天没亮楚家的商船的船舱内就摆放好了桌子,在中舱上摆上祭祀供品。供品必须要有茶有酒有糕点,还要有水果、海鱼、猪肉、鸡蛋等。上供以后,等潮水一涨,楚忠亲自上香、点烛,泻酒倒茶,随后楚忠燃放了三只炮仗,响彻了黎明的天。楚忠跪拜下去,口中默念着祈祷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后在桌子旁烧了奉送的纸钱给龙王。烧完后再放上三个炮仗,恭送龙王归龙宫。

楚亦瑶看着忠叔最后从各种供品上每样拔一点,撒在大海里,听一旁船上的伙计说,这是要祭祀海怪夜叉,让他们不要阻挠商船。

祭祀完天蒙蒙亮,码头上的伙计们开始把要带去的东西都抬上了船,和他们一个时间出发的也有别的商行,天暗着楚亦瑶看不清四周别的商船的旗帜。

“大小姐,您可以入船舱去休息一下,等东西抬完了这船也该出发了。”楚忠仔细的检查过两艘船,确定没有问题了,让码头上的人解缆。

“没事,我不困。”楚亦瑶走到甲板上,船已经离了码头有几米远,看到楚应竹趴在二哥怀里睡着了,楚亦瑶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海风徐徐,似乎把她带到了大哥当年第一次出海时的情形,自己也是那样站在码头上,用力的挥着手,喊着安全回来。

“小姐,清晨凉。”宝笙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给她披上,很快岸上的人便看不清了,楚亦瑶回头,身后也有着好几艘的船远远的开着,接连的好几天,都是出航的好日子,金陵各大码头上,每天都会有不少商船出海,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回到舱内暖和了一些,楚亦瑶换了一身便利的男装,出来的时候,四周只剩下远远几座海岛,金陵的方向一片迷雾,“这什么都瞧不见呢。”

“等太阳出来,这雾就会散了。”楚忠走过来,看着她这身装扮,无奈地笑了笑。

“忠叔,和我讲讲这船上的事吧,爹和大哥都夸您是最好的掌舵手了。”楚亦瑶回头调皮地吐了吐舌,跟着楚忠到了船长室,那有别的船员开着,楚忠带她到一张羊皮卷地图面前,指着某个点道,“这里就是大同了,金陵在这,你看,丘岳是往这个方向…”…

海上的日子过的很慢,二十几天过去,楚亦瑶起初的那点好奇和兴奋渐渐被消磨光了,每天一醒来看到的都是碧海蓝天,入夜看到的就是一望无垠的海,还有黑夜的星空,周而复始,她便觉得无聊了。

“小姐。”孔雀端上来一碟新鲜的鱼丸,刚刚从海里网到的,孔雀抢了个先,让厨子做了丸子给楚亦瑶当点心,“今天一早拖上来的,好大一条鱼呢,我让厨子在里头剁了些姜沫,不腥,您尝尝。”

楚亦瑶吃了半碟就吃不下了,走到船头望过去,在楚家商船的前方,还有别家的匀速前进着,看这并排的旗子,似乎都是一家的。

又过了三四日,这商船的周围才出现一座一座的无人岛,再有几日的时间,就可以到大同了。

楚亦瑶在船舱内和楚忠商量着这回来大同楚家要买的东西,“忠叔,怕是再都进瓷器,那些商户会压价,得寻些新的东西回去才行。”

“这我也想过,不过这么多年了,大同那里说不上还有什么别的新东西,都是大家熟悉的。”大同和金陵海航这么多年,有什么特别的也早被发现尽了,楚亦瑶看着卷子上些的往年金陵商户们喜爱的,“到时候下船去找找,若是不行,也不能全进了瓷器。”

如今得寻找暴利的东西才能把商行里的形式扭转过来,秦伯伯那还有大笔的银子欠债,关系再好,欠久了她都怕会生出别的事来。

楚忠看着大小姐低头思索着,心中感慨不少,若大小姐是个男儿身,老爷才是真正的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