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哥,既然你说你看到赵小姐欺负裴元歌,我却也亲眼看到裴元歌欺辱赵小姐,咱们各执一词,谁也做不得准,不如到皇上跟前评断去?”叶问卿说着,愤愤不平地道,“虽然说裴元歌很得太后娘娘和皇上看重,但是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赵小姐她们究竟都是官家女子,赵小姐更是赵婕妤的堂妹。赵婕妤才刚过世,裴四小姐就这样欺辱赵小姐,岂不是太过分了吗?”

她倒也不傻,知道太后现在对裴元歌偏心得很,因此只说到皇帝那里去。尤其,话语里更提到赵婕妤,暗指裴元歌是因为嫉妒赵婕妤,而故意刁难赵月燕,皇帝那么宠爱赵婕妤,赵婕妤又刚刚过世,也因此赵月燕等人才能参加秋猎,这要闹讲起来,事情结果如何,就未尝可知了。

正文 180章 针锋相对

看到来人的容貌,再看看他那与京城男子截然相反的露骨眼神,裴元歌有八成的把握,这李明昊绝对是冲她来的,不由得一阵头疼。李明昊到京城这么久,也该知道她是太后为皇帝准备的人,但凡有点分寸的,就该知道收敛,偏偏他就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似的,不分场合,不看情形,但凡有两人在场,目光总是那么肆无忌惮,一点也不怕被人看出端倪。

裴元歌麻烦已经够多了,实在有些厌烦,甚至恼怒了。

“新科状元李明昊!”

对赵月燕等人来说,九殿下固然绝美无铸,令人目眩神迷,但身为皇子,风头又盛,更可能是太子人选,宛如天上星辰般遥不可及,只能在深闺梦中幻想。倒是如李明昊这般官家出身,勇夺文武状元,如今又得了皇上青眼的青年才俊,反而更有可能。

何况,李明昊虽然肤色微有古铜,不如京城男子白皙俊雅,但那种宛如丛林猛兽般的习性,毫不造作的言行举止,在很多少女心中,却也别有一种魅力,令人怦然心动。因此,骤然见到李明昊出现,倒是让这群少女们多了几分脸红心跳,尤其,这位旁边没有如叶问卿这般惹不起的罗刹,众人的目光神色,倒是更为热切,秋波频送。

李明昊却无视她们的媚媚眼波,径自拱手道:“九殿下!”

目光一扫,落在裴元歌身上,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裴四小姐,又见面了!”特别咬重了裴四小姐的音,自然是知道先前跟裴元舞起争执的事情,是被裴元歌暗算了,故意截断他的话语,又故意误导众人,让人以为他是被裴元舞艳色所迷,所以故意前去搭讪。

以叶问卿的眼界,她原本不屑于理会新科状元,但这次的李明昊风头实在太盛,尤其这次获恩转参加秋猎,又因为刺客事件救驾有功,眼下正得皇帝的青眼。原本她和宇泓墨各执一词,再加上赵婕妤的影响,皇帝会倾向那边还不好说,如今李明昊这个官场新贵横插一脚,替裴元歌等人作证,那事情就不好说了。

叶问卿正烦恼着,听到李明昊的话,忽然眼前一亮:“哦?原来裴四小姐和李大人熟识?”

这话语十分不怀好意的,因为裴元歌现在的身份众所周知,明摆着是要入宫的,如果传出与新科状元李明昊有私的谣言,这两个人的前程也就差不多毁掉了。而叶问卿这样说,更会让人误会,李明昊是因为跟裴元歌有私情,所以故意偏袒裴元歌,这才出来作证。而在宇泓墨跟前,这更是一次挑拨离间,让宇泓墨知道裴元歌有多么轻浮。

一时间,叶问卿真为自己的急智叫好。

就知道会这样!

裴元歌心中暗骂,似羞怯又似避嫌地往温逸兰身后靠了靠,飞快地看了眼李明昊,凝眉思索了会儿,作恍然状,道:“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昨天找我家大姐姐说话的李大人,因为当时匆匆一面,小女一时间倒没认出来,还请李大人多包涵。”声音温和沉静,从容不迫,并无半点的遮掩和惊慌。

昨天众目睽睽之下,李明昊找裴元舞搭讪,众所周知。

而裴元歌当时就在裴元舞旁边,这就合理地解释到了李明昊的那句“又见面了”。

再加上裴元歌的这番神态举止,明显与李明昊不熟,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没记清楚,自然更不可能与李明昊有什么关系,不动声色地扭转了叶问卿不怀好意的导向,言行举止挑不出半点的差错。

李明昊自然也听得出来她话语中的疏离和撇清,饶富意味地笑了。

聪明人大部分好奇心都会很重,遇到别人不能解的难题定然会感兴趣。

乞愿节当晚,李明昊对裴元歌说的这句话,用在他自己身上最合适不过。他似乎天生就喜欢挑战和冒险,越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越喜欢去做,尤其是他感兴趣的事情。

最初想找出裴元歌,不过是因为那场真假李树杰的事件,牵扯到他,更有人冒充他的未婚妻,让他想要将此人抓出来;但在乞愿节当晚的经过,却又让他改变主意,反而对裴元歌这个人感兴趣起来,这其中裴元歌的美貌令他惊讶,固然占了多数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她的聪慧和隐忍,以及那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淡漠,所以他拦住裴元歌,表明身份;随后宇泓墨出现,表现出的占有欲,以及胜过他的身手和武功,更让他兴趣倍增。

事后打听了裴元歌的事情,越发引李明昊入胜。

深居裴府十三年,默默无闻,一朝闻名京城,就成为太后的臂膀;被太后刻意孤立,在后宫中树立无数,却能够游刃有余,反而除掉了赵婕妤和皇后两尊大神;明明就是太后为皇帝准备的人,却又跟九皇子关系暧昧;最有意思的是,这是第一个让他李明昊感兴趣的女孩,却偏偏对他淡漠疏离,丝毫也不感兴趣…。这个女孩的一切,都像是笼罩在迷雾之中,若即若离,令人看不清楚。

越是如此,李明昊就越想看清楚。

尤其,昨天大庭广众之下,被裴元歌栽赃陷害一把,硬生生将他跟裴元舞扯上关系,闹得不可开交,李明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之下,更觉得这个女孩太有趣了!看着她现在天衣无缝的娇怯柔弱,宛如风中花朵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谁能把她跟乞愿节当晚,那个冷漠沉静,宛如利剑藏鞘,连他都不敢小觑的模样联系起来?

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偏偏在她的身上变幻自如,难怪昨天猝不及防之下,连他都被阴了一把。

真是太有趣了!

与靖州女子的开放大胆不同,也迥异于京城女子的矫揉造作,这个女孩,有着鹰隼的敏锐,猎豹的冷静,狐狸的狡诈,野狼的隐忍…。却偏偏又如此优雅端庄,美貌如花,这本身就让李明昊很感兴趣。何况,她旁边还有一位容貌绝美,军功赫赫的九皇子。似乎每多了解裴元歌一份,就更加深李明昊想要掠夺裴元歌芳心的欲望。

越是不可能,越是困难的事情,他越喜欢!

“说到裴大小姐,我倒是想起来了,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她?”昨天裴元舞一袭冰蓝衣裳,耀眼夺目,抢足了风头,早令叶问卿心下不忿,不过,现在再提起这话题,却是冲裴元歌去的。叶问卿冷笑着看了眼裴元歌,下定决定定要让她当众丢脸,缓缓道,“裴四小姐跟裴大小姐姐妹情深,想必知道裴大小姐的行踪,不如为我们引见引见。”

事到如今,有九哥哥和李明昊在,想给裴元歌按上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罪名已经不可能了。

倒是她昨晚听说的那件事,眼下正好抖落出来,让裴元歌丢脸。

昨晚裴元舞事发时,宇泓墨还未到围场,这件事又隐秘,他并不知情,但眼下听到叶问卿提起裴元舞,下意识就觉得这事有异,悠悠含笑,转过话题道:“刚才不是还言辞凿凿地说裴四小姐仗势欺人吗?还说有看管马匹的官员为证,口口声声要裴四小姐给个说法?怎么这会儿我和李大人出来作证了,就转开话题了?啧啧啧,问卿表妹,自己占着理时得理不饶人,见势不妙就想转开话题,这可不是好习惯哦!”

这话显然是在挤兑,尤其这挤兑的话语出自宇泓墨的口,又在维护裴元歌这般美貌女子,叶问卿心中的嫉妒和痛恨就像毒蛇一般,紧紧地咬着唇,委屈地道:“九哥哥!”

刻意拉长了声音,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楚楚可怜地看着宇泓墨,希望他能够调转刀锋。

李明昊也听说了叶问卿和宇泓墨的纠葛,见状火上浇油道:“九殿下这就不对了,好说歹说,叶小姐也是你的表妹,但看在亲戚份上,你也不该维护她,不该让她这般尴尬;何况叶小姐还对九殿下一往情深,你这样未免太无情了吧!”

显然是想趁这个机会,利用叶问卿,挑起裴元歌和宇泓墨之间的矛盾,让宇泓墨焦头烂额。

这话完全说到了叶问卿的心坎,她嘴一撇,泪盈于眶,几乎要哭了出来。

“本殿下记得,李大人似乎是进了翰林院,不是御史台吧?本殿下要如何行事,何时轮到李大人你来指手画脚?”宇泓墨凤眼微扬,依旧笑意宛然,俊美不可方物,唇角微弯,“不过也幸好李大人进的不是御史台,否则,遇到事情都像你现在这样决断,偏袒亲戚,那御史台也就名存实亡了。不过,倒是有女儿家的官员福分不浅,遇事只要家中有个女儿对李大人一往情深,说不定就能免难,届时,李大人多情之名必定名扬京城,本殿下先在这里恭喜李大人了。”

说着,忽然一拍额头,做恍然状:“哎呀,不能光顾着恭喜李大人,应该未雨绸缪,为将来多做准备才是。”

裴元歌神情好奇:“九殿下,要做什么准备?又要如何未雨绸缪?”

“裴四小姐连这也不明白?”宇泓墨语重心长地教育道,“李大人现在正得父皇青眼,似锦前程指日可待,我得先去吩咐相熟的官员,别的事情倒也罢了,现如今最要紧的是先生个女儿出来,将来遇事好对李大人一往情深啊!亏得父皇和皇祖母都夸裴四小姐聪明,怎么连这都不明白?”

裴元歌忍笑,一本正经地道:“原来如此,九殿下高瞻远瞩,非小女所能及,佩服佩服。不过,依小女看来,九殿下未免太过自私,既然有如此妙法,就该广而告之,令天下之人皆知道,只要李大人飞黄腾达,生儿不如生女好,那就是女子的福分了。这样一来,九殿下的义举既能改善女子地位,又能造福无数家有女儿之人,可谓功德无量!”

正文 181章 打叶问卿

两人一搭一唱,挤兑得李明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偏偏这话又是顺着他原来的话语下来,竟是半点也不能发作。李明昊又是咬牙又是笑,双目灼灼,看了看宇泓墨,又转头去看裴元歌,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只是那双眼睛越发明亮起来。

赵月燕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道:“裴四小姐跟九殿下倒是夫唱妇随,默契得很!”

才说着,又做出一副恍然醒悟的模样,忙捂了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叶问卿,忙陪笑道:“瞧小女这张嘴,什么夫唱妇随,那是夫妻间才能用的词,九殿下和裴四小姐男未婚,女未嫁的,哪能这样说?小女一时口误,还请九殿下和裴四小姐见谅才是。”

这番说辞越抹越黑,又处处把裴元歌和宇泓墨绑在一起,叶问卿早听得脸都青了。

裴元歌言笑嫣然,望着赵月燕,唇角弯弯:“赵小姐有所不知,我一心指望着九殿下带挈我这场功德,好求得来世能够平安顺泰,衣食无忧,不必言辞刻薄做小人姿态,焉能不尽心逢迎?”她说得半是正经半是玩笑,让人难以分辨真假,偏偏那句“小人姿态”却又似有所指,叫赵月燕听得既刺心又无可奈何。

宇泓墨则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赵月燕,黑曜石般的眼眸潋滟生辉,每一个凝眸转眼都令人心醉:“怎么?赵小姐嫌本殿下冷落了你,也想来凑凑趣么?”

他话语说得轻松,却似乎在暗指赵月燕对他有觊觎之心,顿时又引得叶问卿对赵月燕冷眼相对。

“九殿下还真是维护裴四——”

赵月燕心中暗骂叶问卿草包,别人给个棒槌她就当真,却忘了先前她也是这样挑拨叶问卿去对付裴元歌的。不过,赵月燕也深知叶问卿的性情,裴元歌有太后撑腰倒也罢了,她却没这靠山,若真被叶问卿记恨上了,往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因此犹自想要祸水东引,让叶问卿去疑心宇泓墨和裴元歌的关系。

没想到这次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宇泓墨打断。

“赵月燕,本殿下要如何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指点点了?”宇泓墨眼眸微眯,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抹锐芒,唇角却依旧微微弯着,笑意似乎更深更温柔,但真正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九殿下这是恼了,这时候越是笑得温柔魅惑,就代表着他怒气越重,有人越要倒霉。

这时候叶问卿却冷声问道:“裴四小姐,为何不敢回答我方才的问话?裴大小姐如今在哪里呢?”

听到叶问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裴元歌身上,赵月燕终于松了口气。

“大姐姐身体不适,因此昨晚得到太后娘娘的准许后,先回府休养了。”无论裴元歌有多不喜欢裴元舞,却也知道,这时候非得维护住裴元舞的颜面,否则事情闹开了,裴元舞固然颜面扫地,身为裴府女儿,一损俱损,她裴元歌也好不到哪里去。裴元歌妙眸凝视着叶问卿,心中已经开始思索,浅浅笑道,“没想到叶小姐居然如此关注我家大姐姐,我回去后告诉大姐姐,她一定很开心。”

“裴四小姐倒真会粉饰太平。”见她这般模样,叶问卿更增怒气,想到昨晚听说的事情,才稍稍稳了稳情绪,秀美的脸上浮现起志得意满的笑意,悠悠然道,“我却听说,昨天裴大小姐私自进入皇上营帐,给皇上送补品。这倒也罢了,结果补品里居然加了仙茅和肉豆蔻等药材,这等补品真让人大开眼界。”

闻言,宇泓墨哪还能不明白叶问卿的用意,心中暗怒。

正要开口,那边却已经传来裴元歌的话语。只见她年幼稚嫩却又清丽脱俗的脸上一片茫然,好奇地问道:“仙茅和肉豆蔻等药材,那是什么?”

“哼,仙茅能让人脑海中产生幻觉,肉豆蔻等药材则有催情的作用。裴大小姐送这样的补品给皇上,用意何在可想而知。难怪裴四小姐在这,偏偏就能撞上九哥哥和李大人,果然和裴大小姐同为姐妹,家学渊源,令人佩服啊!”叶问卿洋洋得意地道,裴元舞为了勾引皇上,居然用了这种下流龌龊的手段,裴元歌和她是姐妹,休想撇清,这样一来,大庭广众之下,裴元舞和裴元歌的名声也就毁透了,想来以九哥哥的眼界,也不会看上这样卑鄙龌龊的女子。

她正等着看众人鄙视裴元歌的模样,却见在场众人的模样异样的确是异样,却不是冲裴元歌而去,反而都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人好好地,干嘛用这么古怪的眼神看她?现在丢人的是裴元舞和裴元歌姐妹,又不是她!

“我跟问卿表妹相识这么久,还从不知道问卿表妹居然对药材如此有研究,当真是博闻广识,令人赞叹!”宇泓墨却是瞬间就明白了裴元歌的意思,格外咬重了博闻广识四个字,眼眸深邃晦暗。

叶问卿倒还是头回听到宇泓墨赞她,欣喜不已。

见叶问卿非但没能听出她和宇泓墨的言外之意,反而以此为荣,别说裴元歌,就连赵月燕等人也心生鄙夷。

方才裴元歌跟宇泓墨一搭一唱,默契无比地挤兑他,仿佛天生就是一对,别人怎么都挤不进去,李明昊已经觉得十分刺眼,眼下见势,便笑着道:“或许是叶小姐对九殿下一往情深,因此多研究了些也说不定。”却是处处都不离宇泓墨和叶问卿。虽然都说宇泓墨对叶问卿无意,但毕竟两人的事情被传了那么久,他就不相信,裴元歌心中会一点都不介意!只要她心中埋下这根刺,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就算叶问卿再愚钝,听了李明昊的话,也明白过来。

仙茅和肉豆蔻等药材的效用,本就是不能宣之以口的,尤其是女儿家。好好的女儿家,若没有龌龊心思,谁会去打听这种药材,又怎么会知道仙茅和肉豆蔻的效用?因此,裴元歌满脸不解地询问,其实是在表明她正是那种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因此根本就不知道仙茅和肉豆蔻,而她自以为聪明的解释,却反而让自己沾了污秽,难怪别人会用那种眼光看她。

裴元歌这分明是故意撒了个圈套给她钻!

叶问卿脸涨得通红,尤其当着宇泓墨的面,更加不能忍,当即怒声道:“我…我才不知道这些药材的效用,我这是听说了裴元舞做的好事,才偶尔听到别人说起仙茅和肉豆蔻的效用,这才知道的。你…你休想往我身上泼污水!”看着别人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越描越黑,心乱之下,扬手就朝着裴元歌的脸上挥去,“裴元歌,你这个阴险毒辣的小贱人,居然敢这样污蔑我!”

有宇泓墨、李明昊和温逸兰在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裴元歌挨打。

但谁也没有想到,最先握住叶问卿手腕,制止住她的人,却是裴元歌自己。这时的她丝毫也不复先前的文静沉稳,温和有礼,清丽的容颜冷若寒霜,双眼如利刃,直直逼视着叶问卿,冷声喝道:“叶小姐这话应该我来说你才对吧?好好的,我家大姐姐不过是身体不适,提前离开,却在你嘴里变得如此荒谬,玷污她的名声,还要牵连到我身上,如此欺辱我裴府。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眼眶有些发红,神情既委屈又愤怒。

就连李明昊都有些捉摸不透,看不出眼下裴元歌是真的如此,还是在故作姿态。

“怎么,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还想在这里立牌坊?”触到裴元歌冰寒的眸光,叶问卿心中微微一缩,随即又挺起胸膛,冷笑道,“既然做了这样不要脸的事情,难道还怕别人说吗?别的不说,要不是你们裴府的女儿都惯于勾引人,这会儿怎么会让九哥哥和李明昊双双为你说轻?”

“啪——”

响亮的耳光声,让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叶问卿,都被裴元歌的行为惊得呆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脸上火辣火辣的疼,愤怒不已地吼道:“裴元歌,你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你这样毁损我大姐姐的名声,又要往我身上泼污水,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裴元歌迎着她的目光,丝毫也不退缩,怒声斥道,“别的事情我都能忍,但女子名节大如天,这样的污蔑,我绝无可能容忍!只这一巴掌还不够,这件事,叶问卿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决不罢休!”

“说法?你居然跟我要说法?”从来只有叶问卿打别人的份,她何曾挨过别人的耳光,早气得发疯,和挥起另外一只手想要打回去,却也被裴元歌架住,一时间无可奈何,直跳脚道,“裴元歌,你好放肆!咱们到皇上跟前去评评理,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去就去,就算你不说,我也要请皇上做个公断,否则被你这样造谣,我和大姐姐以后要如何自处?”裴元歌寸步不让,也硬邦邦地道,神色激愤。

正文 182章 疑窦丛生

事情闹到皇帝那里,连太后也被惊动,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

扶着张嬷嬷的手,才刚进营帐,太后就看见乌鸦鸦的一群人头,裴元歌和叶问卿两人跪在前头,裴元歌满面委屈,贝齿咬唇,欲语还休;叶问卿则是满脸泪痕,捂着半边脸哭哭啼啼。

太后脸色微沉,跟皇帝打了声招呼,望向两人。

“太后娘娘,裴元歌她敢打我,您瞧瞧我的脸,到现在红印子还没消呢!好说歹说,我也是您的侄孙女,是叶国公府的嫡小姐,裴元歌她仗着您的宠爱,这么不把叶家,不把叶国公府放在眼里。太后娘娘,您要为我做主啊!”知道太后偏疼裴元歌,叶问卿见太后进来,便先发制人,扑上来哭诉道,把红肿着的半边脸露给太后看,更是口口声声说着叶家和叶国公府,想要激起太后同仇敌忾之心。

裴元歌也一反常态,不复昔日的沉静,委屈地道:“太后娘娘,若是别的事情,小女焉敢冒犯叶小姐?实在是叶小姐欺人太甚,辱及小女及家姐的名声,连带裴府也跟着蒙尘。小女实在…。”

说着,掩袖低泣,模样楚楚可怜。

“到底是怎么回事?”见状,太后神色越发不悦。

宇泓墨适时开口:“皇祖母,事情是这样的…。”说着,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听说事情还牵扯到李纤柔,赵月燕更提及李纤雨和宇泓哲的旧事,太后悄悄看了皇帝一眼,果然见皇帝神色不悦,显然又记起了临江仙的风流帐,不由得心中暗恨。待到听到后面叶问卿说到裴元舞的事情,更当众侮辱裴元歌,一贯的沉稳雍容,已经难以掩饰太后心中的怒气,神色带了三分恼恨。

这个叶问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到太后的眼神,叶问卿微微瑟缩,随即又强撑着道:“我又没有说错,睡觉裴元舞做出这种事情来!”

“胡闹!”太后怒声呵斥道,“且不说裴大小姐的事情,单你方才的话,哪里是闺中女儿家该说的?好好的女儿家,即使真听到这些话,也该捂住耳朵,从脑海里忘了这些,居然还当众宣扬,你——”太后气得浑身颤抖,这事情要传扬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叶国公府的教养?

真是蠢笨如猪!而且,居然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毁掉了裴元歌的清名。

明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裴元歌是她的人,是她给皇帝安排的人,叶问卿居然还做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毁了裴元歌的清名,导致裴元歌无法入宫,谁给她变出这么个能抓住皇帝心思又玲珑剔透的棋子来?难怪素来沉稳的裴元歌会动手打人,还把事情闹到皇帝这里来!

好端端的,那个女子愿意被扣上这样的污名?

“太后娘娘,您素来知道小女的为人,昨晚的事情,小女也就咽下了,毕竟叶小姐只是失手,但今天叶小姐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小女若不求个公道,任由流言四起,以后要如何立足?这才不得已,想要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分辨是非。我家大姐姐明明就是身体不适,也曾经禀告过太后娘娘,这才离开围场先回府,怎么竟会传得这么离谱?”裴元歌泪眼朦胧地道,如烟如雾,煞是楚楚可怜。

太后点点头,心中忽然猛地一凛。

裴元舞的事情是她算计安排的,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人手在操控,应该很隐秘才对,怎么会让叶问卿这个丫头知道?若说叶问卿无意中听到,那显然是这件事被叶氏的人打听到消息…她身边还有叶氏的耳目?被裴元歌的话语勾起了昨晚的回忆,太后心中反而更加疑心起来。

昨晚推裴元歌,害得她摔倒,今天又当众想往裴元歌身上泼污水,叶问卿为什么总是针对裴元歌?

昨晚叶问卿还提到了废后…。

先前玉清的事情,表明叶氏已经将重心慢慢转移到了废后身上,为了不被废后架空,成为傀儡,再加上废后自寻死路,谋害赵婕妤和龙裔,太后这才顺势除掉了废后这个心腹大患。这之后,叶氏果然消停了些,对她也终于尽心尽力起来,难道说这一切只是表面?叶氏里其实还有很多人在为废后的事情记恨,不好对她这个太后发作,所以就将矛头转向裴元歌,想替废后报仇?

毕竟,叶问卿是叶国公府的嫡小姐,若不是有人纵容,怎么会一再地真对裴元歌?

因为废后的事情,太后对叶氏本就诸多不满,如今更增疑心,只是脸上未曾表现出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就在这时,皇帝忽然发作,一拍桌子,怒喝道,“到底是谁传的这种话?裴大小姐的事情朕不知道,可这事儿怎么连朕也被编排进去了?到底是谁造的谣?叶问卿你给朕说,这件事朕非要追究到底不可!”

“哀家也在奇怪,明明元舞那孩子是身体不适,这才向哀家告了假,哀家派人护送她先回府去了,怎么会传出这么离谱的谣言?问卿,你这丫头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见皇帝震怒的模样,太后心中一震,忽然间明白过来,皇帝震怒的原因恐怕跟她相同。

裴元舞的事情如此隐秘,为何叶问卿会知道?只怕皇帝也疑心叶氏在他身边安排了眼线。

这种事情,素来最为帝王忌讳,皇帝要真起了这样的心思,恐怕对叶氏会更加不满。因此太后忙用言语暗示,同时不住地向叶问卿递眼色。

叶问卿总算还没笨到家,见状咬唇道:“小女…小女也只是无意中听人说起,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荒谬,简直是荒谬!连话都不知道是谁说的,就当做正经事宣扬,还以此来污蔑裴四小姐和裴大小姐,这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皇帝怒声喝道,怒气难平,冷声道,“哼,裴尚书那个脾气,又是个爱女如命的,上次为了镇国候府的事情,直说要血溅御书房,连朕也拿他没办法。现在叶问卿你倒好,一下子把他两个女儿都得罪了,等裴尚书砸到叶国公府上,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谁也别来找朕诉苦!”

裴元歌心中一动,迅速地抬眸往皇帝那边看去,正迎上皇帝幽深的眼眸。

皇帝这话的意思…。不会是在暗示她,可以让父亲去砸叶国公府吧?皇帝是想借这个机会,继续煞叶国公府的颜面?毕竟现在叶国公府正值多事之秋,未必敢轻举妄动。但是物极必反,皇帝难道就不怕,真的把叶国公府逼急了,狗急跳墙吗?裴元歌想着,心中有些疑惑,不觉地在眼眸中流露出分毫。

却见皇帝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裴元歌心中大惊,猛地垂眸,暗中紧张地思索着。她之所以要把事情闹大,一来是叶问卿当众这样说,如果不分辨清楚,往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流言蜚语;二来则是有些奇怪叶问卿会知道裴元舞的事情,想趁着太后正多疑敏感的时候,让她和叶氏之间生出嫌隙…。等等,生嫌隙?难道说,皇帝真正的用意,不只是借此事打压叶氏,更是要借此事,让太后和叶氏离心离德?

叶氏原本就不是一条心,有支持太后的,也有支持皇后的,而且,后者为多。

现在皇后虽然被废,表面看起来,叶氏只有支持太后一条路,但是原本支持皇后的人,对于废后这件事难免会心怀不满,尤其,废后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她裴元歌,而众所周知,她裴元歌则是太后的人,这会让原本就支持皇后的一派怀疑皇后被废,会不会是太后一手策划的。

如果说,在这时候,父亲因为她去砸了叶国公府,在皇帝暗中默许的情况下,绝不会重责父亲。这种情形在叶氏看来,则会觉得,因为她裴元歌的缘故,裴府已经能够欺到叶氏头上,对她的不满会更深。同样的,在所有人眼里,她和太后是绑在一起的,对她不满的同时,也会加深对太后的不满。而太后如果察觉到这种情况,也会对叶氏更加疑心…。

这简直就是先前挑拨皇后和太后的翻版,只不过,战场从后宫转移到了前朝。

看起来,皇帝已经有心要对叶氏开刀了…

想到这里,裴元歌拿定主意,也微微地朝着皇帝点了点头。

皇帝眼眸中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即消逝。

裴元歌和皇帝这番暗中交流,谁也没有注意到,只有宇泓墨对元歌的事情最为关注,因此对裴元舞的事情也了若指掌,听太后和皇帝的话,就隐约猜出事情大概,再加上皇帝突然震怒,便多了个心眼,仔细注意了皇帝的神态,这才捕捉到两人的眼神交流,顿时也得到了皇帝要对叶氏动手的讯号,脑筋顿时也转动起来。

忽然间,宇泓墨的眸光掠过李明昊,心中闪过一念。

对他来说。李明昊对元歌纠缠不休,实在太讨厌了。不过李明昊现在正得父皇看重,他不还要动手。如果说父皇要对叶氏动手的话,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想办法把李明昊推到叶氏的阵营中,接着父皇铲除叶氏的机会,顺便把李明昊清理掉…。

正文 183章 太后赐婚?

太后却没把皇帝的这番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想起上次裴诸城闹事的事情,随口说的玩笑话。但她也知道,眼下这情形对叶氏和宇泓哲极端不利,需得快刀斩乱麻,赶紧处理掉这件事,时间越长,皇帝对叶氏和宇泓哲的不满也会越深,当即道:“问卿你太胡闹了,还不快向裴四小姐赔罪?”

“我跟她赔罪?”叶问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叶氏实力雄厚,后宫又有皇后太后撑腰,叶问卿素来骄横惯的,连宇绾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何况裴元歌这个尚书府的嫡女?尤其,她听到家族中有传言,说皇后被废,就是裴元歌捣的鬼,她跟废后的感情要深厚得多,因此对裴元歌本就十分痛恨,今天再加上宇泓墨的因素…。更何况,现在是她被裴元歌打了耳光,太后不但不为她做主,反而助纣为虐,让她给裴元歌道歉?她可是叶国公府的嫡小姐,太后的亲侄孙女啊!

太后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被裴元歌施了什么邪术?

难道说,家族里的说法是真的,太后真的想把裴元歌扶持上后位,因此不惜余力地栽培,甚至为此废掉了皇后?好好的侄女不信,却去相信一个外人,太后这是昏头了吧!

叶问卿想着,忍不住开口道:“太后娘娘,明明就应该裴元歌跟我赔罪,你居然反过来?你糊涂了吧?”

就算是以前的皇后,也不敢当面对太后说这般不敬的言辞,何况是白身的叶问卿?太后顿时气得脸色苍白,指着叶问卿的手一直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原本因为苍老而有些浑浊的眼眸目眦欲裂,充满着骇人的精芒,颤抖着声音道:“张嬷嬷,把这个…。把这个…。”

只觉得喉间又是一阵甜腥味,天旋地转。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裴元歌适时上前,慌忙扶住太后,连声道,“太后娘娘息怒,千万要保重身体。哎,都是小女不好,小女不该把这件事——”似乎是想到叶问卿的言辞事关重大,若不辩白便难以自处,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心疼太后,神色哀痛,“总之都是小女的错,若是没有小女,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是非,也不会让太后娘娘您震怒,以至于伤了凤体。”

叶问卿却在旁边冷嘲热讽:“本来就是你的错,这会儿又来装好人!”

“你——”听着裴元歌柔语安慰,甚至把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叶问卿却这般不知好歹,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太后怒气更甚,越发觉得,叶问卿这般放肆,已经不是性情骄横所能解释,根本就是有人撺掇,故意来气她的,当即也不留情面,怒声吼道,“叶问卿,你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娘娘息怒!”眼见事态失控,旁边的赵月燕忍耐再三,还是开口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叶小姐,都是那李纤柔生事,在旁边教唆挑拨,这才让叶小姐和裴四小姐闹讲起来,弄成现在的局面。依小女所见,这事正经应该重责李纤柔,以正视听才是。难怪五殿下当初不愿意娶她,原来她是这般爱生事。”

毕竟,如果真让叶问卿受责,难保这位大小姐最后不会迁怒到她这个始作俑者头上。

看眼下的情形,叶问卿跟本不是裴元歌对手,赵月燕已经不敢再把罪责兜到裴元歌身上,便推了李纤柔出来。在她看来,临江仙的事情闹得五殿下灰头土脸,太后对李纤柔必定没有好感,把责任推到她身上正合适。再者,此事若是归咎于李纤柔教唆挑拨,人品败坏,那五殿下和李纤雨做出来的事情反倒有了回寰的余地。

将责任推到李纤柔身上,给宇泓哲和李纤雨脱罪,赵月燕的想法倒也符合人之常情,可惜,她忘了临江仙里,宇泓哲和李纤雨当众被抓,言行举止早就传开了,尘埃已然落定,若是能把罪责推到李纤柔身上,当初以叶氏的势大,皇后和太后的双重权威,怎么可能还是让宇泓哲名声抹黑,难以洗清?

现在她再这样说,除了重提起这件丑事,彰显自己人品卑劣外,并没有丝毫用处。

“赵月燕,做人也不能太无耻了!”旁边温逸兰根本听不下去,也顾不得皇帝和太后都在跟前,斥责道,“明明就是你们欺负李小姐,抢了她联系骑术的地方,又抢了她的马,还害得她受伤。这会儿居然又想把罪责推给李小姐,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们还说李小姐晦气,临江仙的事情又不是她的错,明明就是她妹妹——”

听温逸兰似乎准备说出宇泓哲,裴元歌猛地拉了她一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毕竟还当着太后的面,温逸兰要真说出宇泓哲的错,难保不会被太后记恨。

“皇上,太后娘娘,不知道微臣能不能说句话?”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只是眸光精湛地看着众人的李明昊终于开口,朝着皇帝和太后拱手为礼,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微臣都看在眼里,起因正是因为赵小姐和这几位小姐欺负其他官家女子而起,叶小姐只是被她们蒙蔽,以为她们受了欺负,所以才仗义执言。认真追究起来,真正应该责罚的,是这几位骄横蛮纵,致人受伤的小姐们,至于其他,不过是场误会而已。”

一句“其他官家小姐”,轻轻带过李纤柔和叶氏的纷争,又将其他归咎于误会,而把责任都推到赵月燕等人身上…。李明昊这是在给太后找台阶下?裴元歌眸光猛地转过去,审视地看着李明昊,迎上的却是对方露齿而笑的目光。裴元歌微微皱了皱眉,收回目光,暗自沉思。

之前太后对裴元舞的神态,让她猜测太后有意拉拢李明昊,现在李明昊这样说话,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准备接受太后和叶氏的拉拢?

太后正因为事情牵扯到宇泓哲而愤恨,听到李明浩的话,顿时惊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