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犹豫,随即想着裴元歌也只是个小姑娘,不能将她怎样,就挥挥手,将殿内的人都喝退了。

“太后娘娘,我刚刚到御花园游玩,没想到居然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去得晚,没听到什么要紧的内容,但是却听出来,那是叶国公府的人在和另外不知道谁传递消息。”裴元歌故作慎重地道,“按理说,这种事情我不该插嘴,可是,后来那两人出来,赵公公认出其中一人竟然是萱晖宫的小太监,似乎是叫做常莲芳的我觉得这种事情,总该告诉太后娘娘一声,这才冒昧求见。”

言下之意,显然是说那个常莲芳是叶国公府的细作。

太后心中更是恼怒,这个裴元歌果然阴毒!明知道经过废后的事情,她对身边人的忠诚十分在意,还拿这话来说,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叶国公府仍然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哼,得了那样隐秘的消息,到皇帝那边去请功还不够,居然还想再拿这来挑拨离间她和娘家的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

自己以前怎么被她蒙蔽了双眼,把她当做好人呢?

不过,她既然这样跟自己说,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还以为自己是信任她的!太后心思微动,面上微带犹豫,想了想,拉着裴元歌的手,道:“元歌丫头,事到如今,哀家也就不瞒你了,这个常莲芳的确是叶国公府的人,不过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哀家和那边都是绑在一起的,今儿常莲芳的行事,哀家也知道。”

看似在表明自己对裴元歌的信任,却是坐实了常莲芳和那人谈话的内容是真的,坐实了王敬贤和叶氏有关。

裴元歌眼眸中闪过一抹亮光,随即故作惶恐道:“小女愚钝,没有想到这点,还跟太后娘娘这样说话,请太后娘娘恕罪!”

“傻丫头,你一心为哀家着想,这才来告诉哀家,哀家若连这点都看不清楚,岂不是糊涂了?”太后将她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没有错漏分毫,“以后你还要如此谨慎小心,若是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管来告诉哀家!”

看起来,这个裴元歌不止是要离间她和叶氏的关系,还想从她这里刺探王统领之事的真假。

果然是个小心谨慎的!

裴元歌做出一副感动又感激的模样,道:“太后娘娘这样信任我,我实在…我记住了!”紧紧地握住太后的手,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又充满了欣喜和诚挚,十分惹人怜爱。

通过这番谈话,太后确定裴元歌并没有察觉到整件事只是个圈套,真以为王敬贤和叶氏有关联,并且会很快就把消息传到皇帝那边,让一切按照她们的计划行事,心中十分满意;而裴元歌巧妙地掩饰了自己已经知道身份败露之事,也已经和皇帝看穿了王敬贤之事是个圈套,这样一来,太后定然认为自己计划进行顺利,可以利用她继续向皇帝传递错误的消息,从而使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安稳。

于是,两人同时露出了真挚的笑意,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裴元歌吩咐赵林做的事情,没几天就有了答复。

“奴才查问过了,小姐您说的那段时日里,只有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曾经悄悄入宫觐见太后。”赵林神色恭谨地道,“小姐您也知道,现在皇上和太后娘娘翻了脸,又是柳贵妃娘娘掌宫,就算是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也不能随意进宫,因此都是经过特意安排才能够进来的,不过这其中有次很是奇怪。”

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性命,已经跟裴四小姐绑在一起,如果被太后发现,他们已经察觉到身份败露,对太后再也没有利用价值,到时候必死无疑,因此行事需得越发谨慎。

好在裴四小姐冰雪聪慧,比之太后也不遑多让,这让赵林心里安稳了些,

裴元歌凝神:“怎么了?”

“小姐也知道,现在皇上和太后翻了脸,又是柳贵妃娘娘掌宫,就算是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也不能随意光明正大地进宫,因此每次都是经过隐秘地安排才进来的。不过,这种隐秘只是对着外面,在萱晖宫里倒没有,可是,有一次,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神色匆匆地入宫,居然让太后殿里所有服侍的人都退了下去,就连张嬷嬷都被喝退。可是,当时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身边有个穿戴披风的侍女却留在殿内。”

赵林知道,裴四小姐这是想要追查他们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这也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因此十分尽心。

好在太后虽然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应该是为了不被他们察觉到异常,因此只有太后和张嬷嬷知道,萱晖宫其他服侍的下人对此丝毫不知,因此他还能够打探到消息。不过,按照裴四小姐的吩咐,在打探消息的过程中,他谨慎再谨慎,也加以掩饰,就算太后知道了,也只会以为他在为皇帝打探消息,而不会疑心到他们已经知道身份败露上。

裴元歌沉思不语。

之前她和泓墨合演了一场戏,消除了太后心中的怀疑,那时候,裴元歌确定,太后对她是深信不疑的。而在察觉到自己身份败露后,裴元歌仔细思索,也隐约察觉到,就在梅林中听到关于王统领的事情前几天,原本不太避讳她的太后和叶氏的会面也若有若无地避开她,那么,她身份败露,定然是这段时日内的事情。

因此,她才让赵林去查,这段时日萱晖宫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萱晖宫里没有外人出入,也就是说,太后只能是从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那里得知她和赵林是皇帝的人。但是,因为上次她和泓墨合演的戏码,太后应该知道,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对她不怀好意,如果单只是这两人的言辞,太后一定会怀疑她们的用心,不会如此肯定。这么说起来,问题应该出在那个当时留在殿内的侍女身上。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知道她和赵林的身份,同时又能让太后深信不疑?

裴元歌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一个名字——李明昊!

可是,也不对啊!虽然当初她和李明昊赛马,赢了他,按照约定,李明昊必须对她和泓墨的事情保密,但裴元歌完全不指望李明昊这种人会遵守约定,之所以订立这个赌约,只是为了遮掩她是为泓墨出战的事实,避免让李明昊察觉到泓墨的伤势。可是,就算李明昊真的违反约定告密,但是他也只是知道自己和泓墨有关系,并不清楚自己跟皇帝的关系才对…

可是,除了李明昊,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带入皇宫觐见太后的,还会是谁呢?

隐隐约约的,裴元歌觉得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最近的种种事端,就像是散落的珍珠,她现在缺少的只是一根线,一根能够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线…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道不算太熟悉的声音:“裴元歌,我们又见面了!”

裴元歌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面容桀骜而嚣张,居然正是她之前正在思索的李明昊!眼眸中不期然地闪过一抹厌恶,裴元歌转身,淡淡道:“原本是来御花园散心的,没想到这种天气,也有苍蝇飞来飞去地惹人讨厌,赵公公,我们回萱晖宫!”

赵林应声,恭恭敬敬地扶着裴元歌就要离开。

“裴元歌,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李明昊眼眸燃烧起愤怒的火焰,随即又按捺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裴元歌,这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在御花园散心,还能这样平静,看起来好像对今天朝堂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呢!就在今天的早朝上,刑部尚书裴诸城因为贪污军饷的罪名,被皇上拿下天牢!”

父亲?裴元歌如遭雷击,霍然回首,盯着李明昊。

李明昊则好整以暇地笑着:“裴元歌,现在你还要回萱晖宫吗?”

224章 叶氏覆灭,端倪!

父亲因为贪污军饷而被皇帝拿下大狱?裴元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且不说父亲根本就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只说眼下的情形,即便父亲真有什么不妥,皇帝也该按捺,而不是在这种时候发作。毕竟,眼下父亲已经当面锣对面鼓地个叶氏杠上,聪明人都能猜到,这是皇帝的授意。如果在这种紧要关头,父亲被拿下天牢,难免会传达给众人一种感觉,就是皇帝根本不能和叶氏对抗,连自己的人都无法保住,对皇帝这边的士气都是个很沉重的打击。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有多少人能不顾生死不顾身家地去维护皇帝正统?

再者,父亲绝不可能做出贪污军饷的事情,眼下的时局,这明显是叶氏给父亲做的圈套,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之前她提起父亲时,皇帝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辜负父亲,怎么转眼就将父亲拿下大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侍卫,这里是后宫,不是你这位一等侍卫应该呆的地方吧?”裴元歌冷冷道。

虽然知道父亲被拿下狱的消息,她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了解详情,但是李明昊总给她一种顾前不顾后的危险感,不愿意多加接触。就算要打听父亲的消息,赵林也好,想办法与泓墨留下的暗卫联系也好,方法还有,没有必要被李明昊威胁。

“元歌此言差矣!”闻言,李明昊又露出那种得意骄矜的笑意,“好叫元歌你知道,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一等侍卫。就在昨天,暂代禁卫军统领的王敬贤因为疏忽职守被撤职,蒙皇上恩宠,由我李明昊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禁卫军本就要保证皇宫的安全,本统领现在正在彻查皇宫的守卫,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似笑非笑的话语,听在裴元歌耳中,如若炸雷。

王敬贤被撤职,由李明昊接任?、

疏忽职守,这根本就是个万金油的罪名,皇帝此举,分明就是…她明明向皇帝进言,说叶氏是想要栽赃嫁祸王敬贤,而李明昊则可能与叶氏有着深切的关系,而且当时看皇帝的神态言语,似乎也认可她的猜测。可为什么转眼就…

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小女不敢打扰李统领,就先告辞了!赵林,我们走。”裴元歌冷冷道,被李明昊的话语弄得脑海一片混乱,急需时间和场所静静思索,好整理出头绪来,不耐烦再和李明昊纠缠。

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背后一声闷响。

裴元歌讶然回首,却见李明昊狠狠一击手刀,居然将赵林打昏在地。光天化日之下,李明昊居然敢这样嚣张放肆?看着李明昊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似乎什么都无所忌惮,裴元歌只觉得心砰砰乱跳,下意识地倒退两三步,不自觉地抚上了手腕上的赤金手镯,微微镇静下来,咬牙道:“李明昊,你放肆!”

“元歌,我可是为你着想,因为接下来的话语,我想,你应该不太想被赵林听到才对!”李明昊眉眼微扬,笑语中隐约带着些许冷酷,朝着裴元歌走近过去。

裴元歌的手已经暗暗摸上银针的开启机关:“李明昊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喊人了!”

“元歌,你倒是喊啊!我倒想知道,如果被人看到你和我孤男寡女的在此,若再看到些亲密的模样,到底是谁会更倒霉。我还可以拿有刺客出现,打晕了赵公公,而我及时救美做借口,到时候我只是在尽忠职守,而你却要清誉尽毁!裴元歌,你的清誉已经摇摇欲坠,你还想再惹出是非吗?”李明昊冷冷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步步紧逼。

这个人,简直无耻!

裴元歌还是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被人威胁,恨得碎玉般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李明昊,你还要不要脸?当初秋猎赛马,我们赌的是什么?最后又是谁赢了?”裴元歌目光冷凝,眉眼乍睁,宛如出鞘的利刃,“不过算了,像你这种人,跟你讲信誉,简直是对牛弹琴!既然你觉得我是那种可以任你欺辱而忍气吞声的女子,那你不妨再上前一步试试,看看结果到底是谁遭殃?”

如果他再敢踏前一步,她就按下手镯上的机关,射出毒针。

到时候,她正好可以拿李明昊方才所说的刺客做借口,有刺客出现,打昏了她和赵公公,杀了新任的禁卫军统领,也能说得过去。如果不是觉得现在的事情扑朔迷离,看不清楚方向,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裴元歌真想就这样动手杀了李明昊!

闻言,李明昊微微犹豫。

裴元歌的话语,又勾起他关于那场秋猎赛马的记忆,裴元歌这个人,看起来柔弱,心性却刚烈,当初为了赢他,居然敢从悬崖上越过去,如果他逼得太紧,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真的惊动旁人,以裴元歌的冰雪聪慧,他未必就能拿刺客做借口糊弄住别人。

他这辈子诸事顺利,唯独在裴元歌和宇泓墨身上连载跟头,实在没有万全的把握。

现在还是大事要紧。

“何必呢?”想着,李明昊顿足,神情温和下来,柔声道,“我不过是想和元歌说几句话,何必弄得这样剑拔弩张呢?”

“哼!”裴元歌冷笑。

“元歌,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能为宇泓墨舍身搏命,却对我如避蛇蝎?”李明昊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眸中有不解,更多的却是恼怒和阴唳,“我究竟哪里不如宇泓墨?元歌,我并不比宇泓墨差,对你也是一片真心。这天底下能让我李明昊看入眼的女子不多,你裴元歌是第一个,到现在为止也是唯一的一个!”

言下之意,倒好像他能够看上她裴元歌,是她无上的荣幸。

上辈子被章芸和万关晓欺骗操控,宛如傀儡般任人摆布,所以裴元歌对于这种偏执自负,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人厌恶至极,冷冷道:“这话说得好笑!我倒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地方能够跟泓墨比?秋猎大赛的结果,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有的人记性不好,脸皮厚也是寻常,毕竟刚才你练和我赛马的约定都能够赖,我不应该对你的记性和人品抱有希望才对!”

李明昊结舌,无言以对。

那场秋猎,是他这辈子栽得最大的跟头,如果说和裴元歌的赛马,他还能安慰自己说,是裴元歌投机取巧的话,那秋猎大赛的结果,却是结结实实的一耳光打在脸上,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被提到他人生最大的挫折,李明昊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裴元歌,你别以为宇泓墨有多厉害,早晚我要他死在我手里!一时的胜负并不能代表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裴元歌,你是聪明人,我劝你不要被眼前的迷雾遮了眼睛,误把顽石当美玉,却将美玉做顽石,现在对我留些余地,将来也是为你自己留些余地,否则只是自讨苦吃!”

裴元歌唇角微弯,勾起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不必任何话语,一个表情,道尽了轻蔑和鄙视。

李明昊怒火上涌,被裴元歌这种态度气得咬牙切齿,随即又忍耐下来,眉峰凛冽:“裴元歌,你最好认清楚你的处境,别以为有靠山就能高枕无忧,你也要看清楚,你所谓的靠山究竟靠不靠的住!裴元歌,我李明昊看上的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时候,你最好记着这句话!”

说着,如刀锋般锋锐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李明昊转身离开。

等到他走远,裴元歌才微微松了口气,摸着手腕上的手镯,心中无比思念宇泓墨。今天多亏了泓墨送给她的手镯,否则,如果李明昊真的抽疯,侍强胡来,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好一会儿,裴元歌才想起昏倒的赵林,急忙将他叫醒。

“四小姐!”赵林猛地一激灵,清醒过来,察觉到脖颈处的疼痛,“四小姐,你没事吧?方才是谁打昏了奴才?出什么事了?”

听到他最先问道自己的安危,裴元歌心中掠过一阵暖流,摇摇头,道:“我没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前面走着,突然发现你没跟上来,就顺原路回来,发现你昏倒在地。你没事吧?”赵林毕竟是皇帝的人,在抗衡太后和叶氏的事情上,裴元歌能够完全地相信他,但别的事情却不敢保证。

“奴才倒是没事,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林疑惑不解。

裴元歌摇摇头,不想让他多想这件事:“赵林,有些事情,我要你帮忙”虽然对李明昊的纠缠感到厌恶,但从李明昊透漏给她的关于父亲被拿下狱,以及李明昊接任禁卫军统领这两件事,却让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原本觉得杂乱而扑朔迷离的事情,似乎正在被一条看不见的线慢慢串联起来,而皇帝那些看似费解的行动,似乎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四小姐请说,奴才定当竭尽全力。”赵林诚恳地道。

裴元歌思索片刻,问道:“赵林,你应该是皇上的心腹,我想知道,明明李明昊为人如此嚣张,为何皇上却对他如此重新,短短两三个月,便从新科状元,一跃成为禁卫军统领?你为皇上做事这么久,觉得这件事符合皇上行事的常理吗?”

正文 225章 叶氏覆灭,为营!

“这件事奴才也觉得很奇怪。”赵林疑惑地道,“皇上行事素来稳健,很少这样破格提拔官员,何况是禁卫军统领这样要紧的位置,居然交给一个初入宦途才几个月,又这样狂妄自大的人,这实在不符合皇上行事的作风。”

尤其刚才与李明昊的会面,更让赵林对李明昊没有好感。

得到赵林的确认后,裴元歌对自己的猜测更多了几分把握,又道:“赵林,现在我要你帮我传递消息给皇上,就说父亲被拿下狱,我担心府内没有人照应,想要回裴府,问皇上是否应允。”

赵林点点头,自去行事。

到了晌午时分,皇帝的回复便传达了回来,只有一个字“可”。

也就是说,皇帝同意她离开皇宫,回裴府!这样一来,裴元歌对于自己的猜测就更多了几分把握,沉思许久,忽然带着赵林到正殿去求见太后。

一见太后,裴元歌便做出一副哀戚的模样,哭着跪倒在地,对着太后连连叩头,道:“太后娘娘,我求求您,救救我的父亲吧!我父亲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太后娘娘,听说天牢那种地方,进去的人就没有出来的,我求您救救我的父亲,小女感恩不尽。”

说着,连连磕头,泪流不止,模样楚楚可怜。

闻言,太后微微皱眉,裴诸城被弹劾贪污之事,是她一手策划,自然最清楚始末,但为了不让裴元歌生出异心,所以一直避着她,也封锁了关于这件事的消息,怎么裴元歌还是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是谁走漏了风声?她不好表现出早就知情的模样,只好装模作样道:“元歌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告诉哀家,哀家定然给你做主!”

如果不是怕裴元歌这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察觉异常,坏了大事,太后现在真想冷笑给她看。

“我听说,父亲被人弹劾贪污军饷,被拿下天牢,还请太后娘娘为我父亲做主,还我父亲清白!”裴元歌哭哭啼啼地道,苦苦地哀求太后。

“有这种事情?”太后故作惊讶道,“张嬷嬷,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张嬷嬷会意,出去了片刻,回转禀告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听说是西北驻军那边出了乱子,好些兵卒都说没有拿到该拿的军饷,而现任西北驻军统领据实禀告,说他都是按照前任统领留下来规矩发放军饷,再一详查,听说从裴尚书任职西北驻军统领开始,每次发放军饷,都有一部分军饷被克扣,去向不明,前后加起来有几十万两银子。因为这件事,西北驻军几乎哗变,皇上十分震怒,当场就将裴尚书拿下天牢了。”

“怎么会这样?”裴元歌满面惊容,“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元歌丫头,你也听到了,这事几乎闹出哗变,整个西北都差点因此动荡不安,这军国大事,可是关系到咱们大夏王朝存亡的,这种事情,就算是之前,哀家也没法跟皇上求情,何况现在,皇上对哀家…唉!”太后软语安慰道,“不过,元歌丫头你放心,如果你父亲是冤枉的,哀家定会竭尽全力帮他洗脱冤情,还他清白的!”

“太后娘娘,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你就救救他吧!太后娘娘,您最疼我了,如果我父亲有什么意外,我也就…”裴元歌继续央求道,啼哭不止。

太后为难地道:“元歌丫头,不是哀家不肯帮你,实在是这件事哀家也无能为力啊!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多的事端,你却始终站在哀家这边,帮哀家出主意,为哀家舒怀,如果哀家能够帮你,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实在是这件事牵扯甚大,哀家有心无力啊!”

一副对裴元歌十分信任,十分心疼的模样。

心中却在冷笑,裴元歌你不是忠心耿耿地替皇帝做走卒吗?这会儿出了事,皇帝不还是翻脸无情,将你父亲拿下大狱吗?真以为你靠了皇帝,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裴元歌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犹豫了下,道:“那…太后娘娘,我想回裴府一趟。太后娘娘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没有兄弟叔伯,母亲礼佛十年才刚理事,大姐姐在养病,二姐姐是个木头,三姐姐又是个愚钝的,现在父亲突然被拿,家里连个能撑起事儿的人都没有。我想回裴府,看看情况,也安安母亲和姐姐们的心思,免得趁着这乱子,又闹出什么事来,还请太后娘娘允许。”

这才是裴元歌真正的目的,方才的话语不过是种谈判技巧而已。

明知道太后不可能去救父亲,但她却故意央求不休,逼得太后说出那番话来,这样,当裴元歌提出要离开皇宫回裴府的事情后,太后就不好再加以阻挠,而只能允许了。

果然太后十分为难,有些犹豫不决。

眼下的情况,且不说她对裴元歌恨之入骨,但就裴元歌本人来说,也是个很有用的筹码,毕竟她长得和景芫相似,又是皇帝的心腹,在皇帝心中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位,将来若出事端,也可以成为要挟皇帝的筹码。但是,裴元歌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她刚刚又夸下海口,说只要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一定会帮忙,绝不推诿。如果不允许裴元歌回府,岂不是说明刚才的话都是在骗她?

裴元歌可是个聪明人,倘若发现自己非要将她扣留在萱晖宫,说不定就能察觉到什么。

如果被她察觉身份已经败露,也许就会怀疑到之前听到的那番话,进而怀疑到李明昊的身份,这样一来,李明昊这个还没坐热的禁卫军统领的位置,只怕立刻就保不住,叶氏也就失去了刚拿到的筹码。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等到将来事情平定,裴元歌也飞不上天!

想到这里,太后叹道:“哀家真的舍不得你,可是你说得也对,现在你家里连个能顶事儿的人都没有,若不是让你回去看看,也太不近人情。既然如此,待会儿哀家就让张嬷嬷送你回裴府。”

“多谢太后娘娘!”裴元歌感激地道,随即又犹豫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求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笑着道:“说吧!”

“太后娘娘,您也知道,京城里人事纷杂,最爱攀高踩低,原本父亲武将转文职,已经有小人轻贱,如今父亲被拿下狱,只怕那起子人更要恣意作践我们裴府。所以,我想请太后娘娘给个恩典,赵公公一向是太后娘娘的心腹,众人皆知,又是我入宫一来陪伴我最久的人,所以我想带赵公公一道回府。这样若是有人趁机寻衅挑事儿,也可以借赵公公压一压对方,还请太后娘娘恩准!”裴元歌央求道。

太后顿时恨得直咬牙,走了裴元歌一个她已经很窝火了,居然还想把赵林一道带走?

可是,裴元歌说得合情合理,从裴元歌入宫开始,赵林差不多就一直随着她,几乎片刻不曾离身,以至于这会儿她想指派个差事给赵林,把他绊住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毕竟,之前为了保护裴元歌不被人算计,赵林已经不插手萱晖宫的事情有一段时日,就连之前叶氏最危急的时候都没把他要回来,这会儿突然找借口硬要扣下赵林,哪能不惹人疑心?

别的倒也罢了,千万不能被裴元歌察觉到之前梅林的话有蹊跷,这可关系着李明昊手里的兵权!

百般念头闪过,却只是片刻,太后便做出决定,笑着道:“说的也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大抵如此。那就让赵林随你回府,免得被人欺负了去,好歹你也是萱晖宫的人,是哀家倚重的人,绝不能被人欺辱!你放心,你父亲那边,哀家会照应着,不会让他被人冤枉的!”

既然要做好人,索性做到底,让裴元歌认为她还对她信任有加。

“太后恩德如海,我…实在感激不尽!”裴元歌神色感动,哽咽着道,神情恳挚无比。

裴元歌带着赵林离开萱晖宫,回到裴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停下手中的朱笔,沉吟片刻,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张德海啊,朕每次都觉得朕已经不敢小看裴元歌这丫头,可是她却还是能够给朕惊喜。原本朕还在思索要怎么安排她脱身,没想到她居然能看到这个空隙,自个先跑了,还把赵林带走,真是…让朕意外又惊喜!真是可惜,若她是个男儿身,定时国之栋梁,朕之肱骨!”

张德海在旁边陪笑道:“裴四小姐的确聪慧无双,别说女子,就算是男子里也少见呢!”

“不仅仅是聪慧,简直就是…”皇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是最好的赞叹,“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她只怕已经猜到了朕的全盘计划,才敢趁着这空隙回裴府。幸好她是站在朕这边的,若是太后那边的人,朕可就真要伤脑筋了!”

不过,正因为她这般冰雪聪慧,才不会站在太后那边。

张德海面露惊讶:“不…不会吧?皇上会不会太高看裴四小姐了?”

“朕没有高看她,说不定还小看她了!”皇帝摇头道,“朕倒真是奇怪了,裴诸城那直性子,是怎么养出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的?”从前他或者还猜测,如果永和活着,他用心栽培,也会是个聪明的女子,但现在却有一种被裴元歌比下去的感觉,别说永和,就算是阿芫,也未必能有裴元歌这般聪慧。

不过…。这种聪慧也未必是好事。

有的事情,是因为天生聪慧而比别人想得更深更远;但有的聪慧,却是从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从阴谋算计中磨练出来的,裴元歌的聪慧显然是前者和后者皆有,尤其是后者,那是用血泪磨练出来的聪慧,裴元歌小小年纪便吃过那么多的苦头,思之着实令人怜惜,。

但很快的,皇帝的心思就转到正事上:“泓墨带兵,大概到什么地方了?”

“按照九殿下带兵的速度,应该到万州境内,算起来应该看到皇上的密书了。”张德海计算着日程,回答道。

皇帝点点头:“很好。”

☆★☆

万州,宿营地。

宇泓墨仰望着湛蓝的苍穹,神思邈远。虽然带兵急行军赶往秦阳关,但心悬京城的他,依然不断得到关于京城的消息,叶兆敏的案情进展,王敬贤被褫夺职权,李明昊接任禁卫军统领,乃至于今天的裴诸城被拿下狱,一切的一切,让他的心蒙上层层阴霾,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让他更加忧心远在京城的元歌。

京城只怕要有事端发生,不知道元歌平安与否?

就在这时,皇帝派给他的近卫忽然悄悄上前,低声道:“九殿下,卑职奉皇上密旨,等到九殿下行军至万州,便将这道圣旨交给九殿下,请九殿下依旨行事。皇上特意吩咐,不必宣读,不必跪接。”说着,将明黄色的绸卷交给了宇泓墨。

父皇?给他的圣旨?

宇泓墨接过圣旨,摊开快速掠过,顿时心神巨震,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不变,淡淡道:“本殿下知道了。”

☆★☆

得到裴元歌回府的消息,舒雪玉如逢大赦,慌忙迎接出来,握住裴元歌的手,泪珠便成串地掉落下来,忽然看到裴元歌身后的赵林,知道是太后身边的人,又忙将眼泪拭去,打起精神道:“元歌,你回来就好!”话虽如此,握着元歌的手却不住地颤抖。

裴诸城突然和叶氏杠上,又突然被拿下狱,实在让她心神慌乱。

她在京城没有什么人脉,只和温夫人相熟,但关于裴诸城的事情,连温夫人和温阁老也说不出所以然,尤其听温阁老的意思,似乎西北真的哗变,事情也的确和裴诸城相关,所以连皇帝也无法庇护,将裴诸城捉拿下狱。这更让她如遭雷击,只能勉强约束裴府众人,除此之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裴元歌能够了解她的慌乱,握紧她的手以示抚慰,道:“母亲,我们到进去说话!”说着,厉声吩咐道,“门房的人都给我打点起精神来,不许府内的人随意进出,若有差池,定不轻饶!还有,请人去将护卫统领赵统领请到偏厅,我有话要问他!”

说着,携了舒雪玉的手朝着偏厅走去。

裴诸城被拿下大狱,裴府立刻就失了章法,人心惶惶,听到四小姐回府的消息,府内的总管和副总管,甚至有些头脸的管事和管事妈妈,以及裴元巧裴元容等人都赶到偏厅。

一看到裴元歌,裴元容就嚷嚷起来,哭喊着道:“裴元歌,都是你,都是你!非要逞强好胜出风头,真以为太后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连叶问卿也敢得罪!那可是叶国公府正经的嫡小姐,能不惹怒叶国公府吗?现在害得父亲被拿下狱,你这个害人精!为什么被拿下狱的是父亲,不是你这个祸害!你去死!你去死!”说着,伸手就去推搡裴元歌。

裴元歌二话不说,伸手就给了裴元容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响声,以及面部的热烫疼痛,让裴元容微微冷静下来,看着裴元歌那锐利如风刃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随即又哭道:“你还敢打我!我本是好好的裴尚书的女儿,却被你害的要成罪囚的女儿,你居然还打我!你知不知道,罪臣之女会有什么下场?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啪——”话音未落,裴元容便觉得左脸又是一阵闷痛,疼得她眼泪立刻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