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鸳脑子里正想着方才看到的袁义,被韩约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一下子就从栏杆上跳了起来,说:“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韩约翻了一个白眼,他一个做暗卫出身的人,走路要是有声音那还能做暗卫了吗?这个丫头说话是不是从来不过脑子的?

紫鸳被惊吓的感觉过去了,才清了清嗓子,说:“韩大人有事吗?我家小姐睡了。”

韩约说:“你说话这么大声,想把夫人吵醒吗?”

紫鸳大声说话就是想让屋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看着韩约说:“到底有什么事?”

韩约被紫鸳弄得噎了一下,他一个侍卫长被一个小丫鬟这样说话,有失脸面,不过想到这个是伺候安锦绣的丫鬟,韩约还是忍了这口气,说:“我就是过来问问你。”

“我有什么好问的?”紫鸳不解道:“我在这里不碍事啊。”

韩约说:“我没说你碍事,就是问问你今天也要在这里守上一夜?”

紫鸳点头,说:“我明天白天可以睡觉。”

“这里有我们在,”韩约好心道:“你可以去休息的。”

紫鸳心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帮人在,我才不能睡觉,我家小姐才不能走的。想到这里,紫鸳是狠狠瞪了韩约一眼,说:“不用了,我知道做下人的本分,我家小姐睡觉的时候我得守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韩约被紫鸳恶狠狠地一瞪,瞪得莫名其妙,说:“你怕什么万一?”

紫鸳没好气道:“这里都闯进过两回人了,我家小姐不说,我可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你!”韩约这时后悔过来跟这个死丫鬟说话了。

“你们光守着这个院子有什么用?”紫鸳才不管韩约的心情,说道:“你们把外面看看好不比什么都强?那些要害我家小姐的人,离我家小姐不是越远越好吗?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大小伙子,成天盯着我家小姐,我不守在这里还能怎么办?”

韩约被紫鸳这几句话说的,闹了一个大红脸。

紫鸳还不解气地说道:“我可是识字的,知道人言可畏这句话。”

韩约说:“你还识字?”

“当丫鬟就不能识字了?”紫鸳只当韩约这是看不起她,马上眉毛一竖说:“你一个练武的人,你识字吗?”

韩约说:“谁说练武的人不识字的?”

“所以啊,”紫鸳抢白韩约道:“谁说丫鬟不识字的?”

韩约转身就走,他过来关心一下这个丫鬟一定是脑子被驴踢过了,不过走了几步后,韩约突然又停下回身,然后就窘住了。

紫鸳吐舌头皱鼻子的冲着韩约的后背做着鬼脸,没想到韩约走着走着会突然回头,紫鸳僵了一下,飞快地把舌头收回到嘴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一样,说:“韩大人还有事?”

韩约干咳了一声,说:“你方才那话是夫人的意思吗?”

紫鸳说:“我方才说了很多话,你说的是哪一句?”

“就是我们守在院里子里没用,要守好外面。”

“好像是吧,”紫鸳说:“我好像是听谁说过的,你知道我才不会去想这些事。”

看来这是安锦绣的意思了,韩约看着紫鸳,紫鸳长得不差,一双大眼看着灵动可爱,只是没什么脑子,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丫头,也想不出将人守得越远越好这样的话来。

紫鸳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韩大人怎么这么看着我?”

韩约说:“你乐意守就守着吧。”

紫鸳看着韩约走开,心里想着自己的这番话说出去,不知道能不能帮上自家小姐。韩约这帮人要是能走远点,那么姑爷来看小姐的时候,也方便了不少。啊呸!紫鸳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伸手又在自己的头上敲了几下,她到底在想什么?好像她家小姐跟姑爷偷情一样!真是要疯了!紫鸳想到自家的小姐,心里苦恼,抬脚就踹了栏杆一下,结果把自己的脚又踹疼了,呲牙咧嘴地原地跳了几下。

韩约在不远处看着紫鸳单脚在檐下跳来跳去,想到紫鸳方才的那个鬼脸,摇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怎么就看着这个小丫鬟这么可乐呢?这样的人可不像是跟着安锦绣一起长大的人。小姐心思太深,丫鬟却又太过单纯。

屋里,安锦绣听了紫鸳跟韩约的对话后,跟上官勇叹气道:“这丫头我能带进宫去吗?我要是保不住她怎么办?”

上官勇在与安锦绣两人独处时,伸手就将安锦绣揽在了怀里,小声道:“她也不是没有心眼的,她方才不是在帮你说话?”

“她说那话也没用,”安锦绣说:“韩约不敢离我太远,我要是出了事,他也活不了。”

“至少他会看你看得松一点,”上官勇说:“这样我倒是有机会再来看看你,十个月的时间,我也许能想出办法带你走。”

“我若是传出有身孕,身边跟着的人只怕会更多,”安锦绣把头靠在上官勇的肩上道:“不想让宫里的那些嬷嬷们跟着,只怕我还得演一出戏。”

上官勇叹气,说:“你让我再想想,十个月,事情不会一层不变。”

怀了龙种的女人就更逃不出京都城了,安锦绣心里很清楚一点。抬头看看上官勇,伸手摸摸上官勇下巴上的胡茬,说:“胡子都长出来了,也不打理一下。”

上官勇说:“你不喜欢看我蓄须?”

安锦绣望着上官勇噗嗤一笑,玩笑道:“看起来像个老头子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不过祈顺的男子们对于蓄须这事倒是随自己的高兴。上官勇原本不在乎脸上的事情,不过为了能让自己的年纪跟安锦绣看起来能相配一些,上官勇在成婚时剃掉了自己的胡子,并将这个习惯保持了下来。只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上官勇是没心思再打理自己了,听安锦绣这么一说,上官勇倒是有些紧张了,“我是不是老了?”他问安锦绣道。

“不老,”安锦绣舍不得欺负自己的这个老实丈夫,她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这个男人一定就会把她的话当真了,“我们还要一起过很多年呢,我老了你也不许老。”

谁都是一年年地老去,还能一个人老,一个人不老的?不过对于安锦绣这句明显不讲理的话,上官勇只是将怀里的小妻子紧紧地搂了搂,说:“好,都听你的,我不老,等你成老太婆后,我再老。”

安锦绣笑,“那时候你就会嫌我白发苍颜,样子难看了。”

“不会,”上官勇忙说:“你就是老了也好看。”

安锦绣抬头看自己的丈夫,如果她能有白发苍颜的一天,这个男人也一定两鬓如雪了,那时候会是这个男人陪在自己的身边吧?安锦绣有些茫然地想着,身体在上官勇的怀中直起,主动亲吻上了上官勇还是发干起皱的嘴唇,叹道:“将军,那时候我好不好看,你要看了才知道啊。”

上官勇抱着安锦绣躺在了床上,屏风外的烛火已经熄灭,两个人靠在一起躺着,在黑暗中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也分不清是谁先动得情,总之两具身体就这么交缠在了一起。

分开身下人的双腿,上官勇反复揉捻着两片花瓣一样的嫩肉,直到这花瓣中的水将他的手浸湿后,上官勇才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安锦绣的身体里。

“嗯,”安锦绣拖着长音地呻吟了一声,随即就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肯再发出一点声响。

上官勇把手送到了安锦绣的嘴边,说:“咬这个。”

安锦绣身子挺起,似是想去吻上官勇,却不料这一动作,让本就深埋在自己体内的坚硬往更深处去了。

上官勇无法忍受了一般,一边吻上了安锦绣,一边伸手将安锦绣的腰身禁锢在了他的身前,身体凶猛而狂烈地纵送了起来。

屋外的大雨声可以遮掩住屋中的声音,所以这一夜,有了今天不一定能盼到明日的夫妻二人都少了不少顾及。相交处的黏液在多次冲撞之后,被打出了泡沫,相撞出的水声,清晰地在两个人的耳边响着,让安锦绣脸红心跳,让上官勇更加的失控。

安锦绣整个人挂在了自己丈夫的身上,她像一个溺水已久的人,呼吸困难,随着上官勇这根浮木一起在水中浮沉,一会儿上浮一会儿下潜,如同在云端与黄泉之间交替。

上官勇狠狠地操弄着身下的这具在黑暗中白暂,因为汗水而透着光亮的身体,军中的人有时候在女人们的身上,会喊老子干死你这句话,上官勇那时候不太明白,上床就上床,用得着这么暴虐吗?不过这会儿在安锦绣的身体里进出着,上官勇竟也有那么一会儿暴虐地想将安锦绣就这么弄死算了,就让他们两个骨血相融在一起,这样他们就不必去经受未来那可想而知的折磨。

上官勇的手掐在自己的咽喉上,安锦绣在窒息的同时,也又一次攀上了极乐的顶端,颤抖着,将身内的坚硬绞得更紧,也将两个人相连的那一处弄得如同汪上了一潭春水一般。

“锦绣,”上官勇到底是舍不得伤了他的安锦绣,看安锦绣嘴角流出了口涎,眼也泛白之后,忙就松了手。

安锦绣自己要尖叫出声之时,一口拿住了上官勇替她擦着口涎的手。

灸热的液体将身体涨满后,随着上官勇的后撤,失禁一般地流了出来,将两个人身下这床绣着朵朵新荷的床单沏底浸湿。

失神地抱躺在一起一会儿后,上官勇就听见安锦绣在耳边呢喃一般地喊他:“相公。”

“媳妇,”上官勇咬着安锦绣的耳垂轻声应声道:“我在这儿。” 

96姐夫是好人

安元志站在山林里的一处大山石下,站在这里透过枝叶的缝隙,只能看见山下庵堂里的星点灯光。安元志呆呆地看着这点灯光看了半天,不时抬手擦眼睛,被袁义拉着也不肯走,就这么站着。

袁义默默地陪着安元志又站了一会儿后,开口道:“我们还是走吧,上官将军应该不用我们等他。”

“我们要杀了这里的暗哨不是难事,”安元志说道:“这些人的武艺不比我们的高。”

“杀了之后呢?”袁义问安元志道:“我们要怎么办?带着夫人一路杀出城去?我们要往哪里跑?”

“我知道,”安元志回身双眼怒瞪了袁义一眼。

袁义看到了安元志哭得发红的双眼后,放软了声音劝道:“知道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呢?方才在夫人那里也是,你说这些话,不是让夫人更难过。”

“是我没用,”安元志说:“两个女人我谁也保不住!”

“少爷。”

“我原来只想着,我能从军立下一点军功,把我娘从安府里接出来,我姐若是有事,我也能照顾她,我们一家人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安元志跟袁义说:“我这样的心愿不算是野心吧?”

袁义摇头,说:“不是。”

“可是现在事情成了这样,”安元志哽咽了一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

袁义等了安元志半天,也没听安元志说他看明白了什么,便问道:“少爷你看明白了什么?”

安元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这个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权才是真的。”

袁义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来接安元志的话,这个世上多少人一辈子都在追逐权与钱这两样东西,只是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名利双收?

“我娘死了,除了我和我姐,安府里还有谁伤心?”安元志低语道:“他们为二少爷过生日,让家中的歌伎唱曲,觉得是我娘死的不看日子,败了他们的兴致,我若是手中有权,谁敢这么对我们一家三口?”

“少爷,”袁义开口要劝。

“我们回去吧,”安元志却突然回头望着袁义,冷冷地道:“我姐说的没错,与其毁掉安家,不如将安家拿在自己的手里。”

黑暗中,安元志的眼中带着一种袁义用言语形容不出的情绪,平静到好像心已死,又带着凌厉的杀意,火山一般似是要毁掉一切。袁义此后的余生都想不明白,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情绪,是怎么被安元志融合在了一起的。

安元志又望向了山下的庵堂,说道:“我以为我姐夫会杀了我姐。”

袁义一惊,忙道:“上官将军怎么会杀夫人?”

“如果是我的女人被人抢走,我一定杀了她,”安元志语调冰冷地道:“我会为她报仇,但我一定会杀了她。”

袁义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女人,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是自己的女人,遇上了安锦绣这事,他要怎么办。只是杀了自己的女人?袁义稍稍想了想,就跟安元志说:“为何要杀了她?”

“我的东西怎么可以被他人享用?”安元志冷道:“保不住的东西,我宁愿毁掉!”

袁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上官将军跟少爷不一样,他不会这样想。”

“我想过如果他要杀我姐,我要怎么办,”安元志说道:“我想了好几天了,我不能让我姐死,如果他要杀我姐,我就只能…”

安元志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袁义知道安元志在安锦绣和上官勇之间既然选择了安锦绣,那么他一定会杀了上官勇。“我以为少爷你很敬重上官将军,”袁义说道:“没想到少爷你还想着这样的心思。”

“我姐夫是个好人,”安元志说:“我一辈子也成不了我姐夫这样的好人,我姐能够遇到这样的男人,是她的福气。他不杀我姐,愿意等我姐,那他上官卫朝永远都是我安元志的姐夫,我敬重他一辈子。”

袁义走到了安元志的身边,小声道:“少爷今天说的话要能做到才行。”

一阵风从两人的面前呼啸而过,隔着重重的雨幕,再透过枝叶的缝隙去看山下的庵堂,整座庵堂似是被笼上了一层雾气,隐约之间,只能看见庵堂里的暗窗红火。

“我们先回去好了,”安元志看着脚下的星点灯火,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人在向他暗示未来,但是看不清前路,他也无回头路可走了。

安府里,安太师等安元志等得发急。明日就要奉旨带着这个逆子进宫面圣了,可这个逆子却一天不见人影。安太师久等不到安元志回府,又开始害怕上官勇把安锦绣的事告诉了安元志,那么明天面圣时,他要怎么让安元志心平气和地面对世宗皇帝?安元志在灵堂里连嫡长的大哥都要杀,安太师不敢打包票自己的这个逆子面对皇帝时,能跟世宗恪守君臣之礼。

在书房里安太师是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安元志要是敢在御书房剌王杀驾,那么安氏就什么也不用想了,全族都得陪着安元志一起死。安太师想到最后,倒是有一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如果安元志死了,那么他就不用再为这个逆子操心了。

这个杀子的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把安太师吓得不轻。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他安书界这么做了,那还能是个人了吗?安太师在心里又把自己骂了一顿,现在的安太师看不起自己,却又丢不开安家。

困坐在书房里一整天,安太师只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煎熬。

被派出去找安元志的下人们纷纷无功而返,谁也不知道安五少爷去了哪里。

听说儿子未用晚饭的老太君由下人打着灯笼,被丫鬟扶着过来看安太师,跟安太师见了面后,老太君才知道安元志一整天都下落不明了。

“那还不去找?”老太君跟安太师急道:“明天圣上就要见他,这个人没了,你要怎么跟圣上交差?”

“找过了,”安太师叹着气道:“京都城都找遍了,这个逆子这一天的工夫就失踪了!”

老太君想了一想,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道:“他会不会去庵堂了?”

安太师眼皮一跳。

老太君坐不住了,坐立不安地道:“他要是去庵堂闹事,就是断我们所有人的生路了!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你赶紧派人去庵堂看看。”

安太师摇头,说:“庵堂由御林军守着,他安元志进不去。”

“他真去了庵堂?”老太君站了起来,差点就冲安太师叫上了,说:“你还坐在这里?还不去找他!”

“没有,”安太师忙起身扶老太君坐下,说:“庵堂要是出事,会有人来报我的。母亲放心吧,那个逆子不知道锦绣的事,他不会去庵堂的。”

“不是去庵堂,他能跑去哪里?”老太君拿拐杖跺着地,“你的这几个儿子,要把我给燥心死了!没有一个是能让我省心的!”

“母亲,”安太师看老太君发了急,忙又给老太君倒水,双手捧了送到老太君的面前,说:“是儿子不孝。”

“你别再跟我说这个!”老太君也不接安太师手上的水,恨道:“这话我这个老太婆已经听得耳生茧了!安元志一定要找到,圣上要为他撑腰,这个时候我们交不出这个小子,圣上一定又要疑我们欺负了这个小子!”

安太师把大管家又叫进了书房,当着老太君的面,命令大管家道:“你带派人出去找五少爷,找不到他,你们都不要回来了!”

大管家今天为了找安元志,在外面已经跑了一天了,这会儿一口水还没喝上,又接了自家主子的这个命令,只得又认命地带着人出府去找人去了。

“府里的人也要清一清了,”老太君在跟安太师发过一通火后,冷静了下来,坐在书房里跟安太师说道:“不能我们府里一有点动静,宫里就能得到消息吧。”

安太师摇头,世宗在各大家族的府坻中都有眼线,他们安府如何动作?将奸细都除了,不是又要让世宗生疑?“算了,”安太师对老太君道:“我们安家只要忠心,就不怕圣上查。”

“我现在在想锦颜回府的那几次,”老太君跟安太师道:“她说的那些话,圣上到底知道了多少。”

安太师宽老太君的心道:“这个母亲放心,我这里的人还是信得过的。元志的事,是这帮逆子打起来了,闹得全府上下皆知,这事才传了出去。儿子昨天也是气昏了头,就想着要将安元志这个逆子赶出安家,所以闹得动静也大了。”

“最后你安元志没赶成,走的却是安元信,”老太君摇头道:“我们这个府多久没有过过太平日子了?”

“我还真能养老三一辈子?”安太师不后悔自己对安元信的安排。

“元信身边的女人们找我去哭过了,”老太君道:“谁也不想做个商人妻啊。元信现在还没有娶正妻,你把他送到二老爷那里去,你就没想过他将来要如何娶妻吗?”

安太师没想到自己的老母亲来除了操心安元志的事,还是为安元信说情来的,当下就有些心烦地对老太君道:“他屋里的女人还少吗?只要能有子嗣不就行了?”

“庶出的子女能继承家业吗?”老太君马上就道:“你不要为着安锦绣和安元志就忘了我们安氏的族规!”

安太师眼看着老太君又要发火,只得又改口道:“那就让二弟替他在淮州物色一个好了。” 

97交易

老太君听了安太师的话后,气极反笑了,说:“让安书泉给他找个商人家的女儿吗?让我们安家出一个出身商家的儿媳?”

安太师被老太君被问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一脸无奈地跟老太君道:“他不从商还能怎么办?太学院他是一定进不去了,我们家里都是科举入仕的,他连应考都没资格了,还谈什么入仕?”

老太君说:“家里有田地可以给他啊,他那几个兄弟难道还会跟他争这些?”

“那不就是将他养起来了?”安太师说:“他还能下地去干活吗?”

“那也不能去从商!”老太君想这事都想了一下午了,怎么想她也不能让安家嫡出的少爷去从商,这要传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笑话他们安家。

“母亲你也别当从商是件简单的事,”安太师说:“元信若是能学到二弟的七成本事,儿子就能满意了。书泉这些年来在江南做皇商,我们府里的钱财大部分都是他赚回来的,母亲你也不要太看轻了他。”

“一身的铜臭气,我要怎么看重他?”老太君说:“你这是在为安书泉打抱不平吗?我有亏待过我们的安二老爷吗?”

“儿子没说您的不是。”

“那你这话是何意?你让元信去淮州学商,是给了他很大的前程吗?”

母子二人在书房里僵持不下的时候,安元文带着安元信找到了书房来。

安太师让两个儿子进房来,看着安元文便道:“你的腿不是不舒服吗?不去休息,你来找我何事?”

安元文还没开口,安元信就已经开口道:“父亲,大哥觉得我不应该去二叔那儿,所以带我来跟您再商量商量。”

“是我找的三弟,”安元文怕安太师冲安元信发火,忙又跟安太师强调了一句是自己主动找的安元信。

安太师气得手颤,但脸上还是一片漠然地看着安元信道:“你自己说,你以后想干何事,你只要说得有理,为父就依你。”

“我做什么都行,”安元信跟安太师说:“儿子不挑。”

“那你就去你二叔那儿,”安太师不想跟安元信废话,马上就说道。

安元文说:“还是把府里在京畿一带的庄子都交给三弟打理好了。”

“这是安府的庄子,”安太师说:“不是我们哪一个人的,你说给就给了?”

老太君开口道:“他们兄弟愿意给元信,你还有什么意见?你还要跟儿子争产吗?”

“母亲!”安太师要不是至孝,就要跟老太君拍桌子了,“打理庄子还不是从商?老三他什么都不会,我怎么能放心把庄子给他?这些庄子也是我们安家的一份基业啊!”

安元文能看出安太师是真急了,可是为了安元信,他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庄子上有老家人可以帮着元信,在庄子里就可以学的东西,何必让元信跑去二叔那里学?”

“老家人,”安太师说:“那都是下人,要下人教少爷?你二叔还不如下人吗?”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是你二叔,是你的长辈!”安太师不能跟老太君拍桌子,却可以跟安元文拍桌子,“你自己还是个待罪之身,你以为你自己是个没事人吗?圣上要怎么处置你,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安元文道:“父亲,儿子对这事想不明白,元志一向习武,无功名在身,圣上怎么会知道他的?”

“这是他的本事,”安太师道:“你们若是有本事,也想办法让圣上记住你们!”

安元信看安太师发作自己的大哥,不乐意了,说:“父亲若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不说好了,何必冲大哥发火?这事说到底,根还在安元志的身上。”

“安元志明天能面圣,你呢?”安太师问安元信道:“你还要跟他比什么?”

“我跟庶弟有什么好比的?”安元信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就是再出息,不也是姨娘生的?他还能有朝一日,在我们安家当家作主不成?”

“你给老夫闭嘴!”安太师终于还是拍了桌子。

安元文冲安元信打了个眼色,让这个不省事的弟弟不要再说话了,自己还是试着跟安太师求情道:“父亲还是再想想吧,我们安家何曾出过一个去从商的嫡子?父亲舍得,我这个当大哥的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老太君这时也开口道:“让我嫡出的孙儿去沾铜臭气,你这个当父亲的心也太狠。”

“父亲,”老太君的话音刚落,书房门外传来了安元志的声音,说:“儿子听管家说,父亲你找我?”

“进来!”听见安元志的声音后,安太师忙就道。

安元志全身湿透地走进了书房,先给老太君行了一礼,说:“元志见过老太君。”

老太君抬抬手让安元志起来,说:“你这一天跑到哪里去了?”

安元志从地上站起来后,就说:“我陪我姐夫喝酒去了。”

老太君脸上显出难过的神情来,说:“你姐夫心里一定不好受,你姐是个没福的,不然怎么就跟他走不到白头呢?”

安元志把头一低,看着也是一脸的难过。

老太君和安太师都打量安元志的样子,两双精明的眼睛,都没看出安元志像是知道了安锦绣没死之事的样子。

安元信歪头看了安元志一眼,“你跟上官将军去喝酒,怎么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

“我是淋雨回来的,”安元志说:“酒味被雨水冲去了,这事很平常,怎么三少爷你不知道吗?”

“我母亲还活的好好的,我喝酒是平常事,只是没想到五弟你这个孝子,生母的头七还没过,你就去喝酒了,”安元信这时候恨不得把安元志打死才好,嘴里说出的话自然就不会是好话。

“我喊嫡母为母亲,”安元志说:“三哥要我为谁守孝?”

“你这会儿倒是不疯了?”

“够了!”老太君举起拐杖就在安元信的身上打了一下,“他是你弟弟!”

安元志有些奇怪地看了老太君一眼,这个老太婆今天站在他这一边了?这是知道他明天要去面圣,所以暂时给自己一个好脸?

安元文把安元信拉一边去了,自己站在了两人的中间,隔开了这两个动完嘴说不定又要动手的兄弟。

安元志看安元文走得这几步,走得一瘸一拐,便问道:“大少爷的腿受伤了?”

“你明知顾问!”安元信隔着安元文,还是跟安元志喊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安元志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道:“我只是去了一趟酒肆,府里就又出事了?”

“圣上要见你,”安太师跟安元志说道:“你明天随为父进宫去面圣。”

“什么?”安元志问了安太师一句:“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安太师说:“圣上明日会在御书房见你,这是你的机会,不管圣上问你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回话。”

“我还以为父亲急着见我,是要跟我说逐我出族的事,”安元志说:“没想竟是圣上要见我。父亲,逐我出族还要圣上出面逐我吗?”

“休得胡言!”安太师沉着脸道:“为父为何要逐你出族?你在圣上面前要是也这样胡言乱语,为父还真不如将你逐出族去,让你自生自灭!”

安元志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有就没有好了,何必又发火?”

“你要说什么话就大声说出来!”安太师冲安元志发火道:“明日见了圣上,你也这样回话?”

安元志说:“圣上怎么会要见我?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你这孩子,”老太君说:“圣上要见谁还要理由?你好生去面圣,争气一点,为自己争一个前程回来,也不枉你娘生你,我们安家养你一场!”

“元志知道了,”对着老太君,安元志很听话地道。

“你是我们安家唯一一个闹着要从军的人,”安太师对安元志道:“圣上知道你也不奇怪,圣上当年就是从军的皇子,对你这样的天生就喜爱。”

安元志一副受教的样子,心里却好笑,原来说谎话,找借口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老太君这时道:“元志,昨天你跟你大哥他们在游廊那里打了一架,这事祖母已经知道了。”

安元文忙认错道:“太君,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做好。”

“你是有错,”老太君道:“要不然今日圣上也不会罚你在金銮殿前跪足三个时辰,还命你闭门思过。”

安元文说:“孙儿已经知错了。”

安元志又看了看安元文的双腿,说:“还有这种事?”

“大哥的腿到现在还肿着,”安元文这一次跟安元志说话,是客客气气的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高高在上,“元志你若是不信,我让你看一下?”

“大哥!”安元信这时把安元文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说:“你不必求他。”

安元志说:“求我?求我什么?”

“你三哥被圣上从太学院赶出来了,”老太君道:“就为了你们昨天晚上的那一架,元志,你要看着你三哥从此与仕途无缘吗?”

安元志看向了安元信。

“太君!”安元信却恼恨地跟老太君喊道:“我去淮州就是!”

老太君也不理安元信,只是盯着安元志道:“我想把你娘安葬进安氏的墓山里,你娘虽说是自尽,可也是因为你姐姐的事情受了剌激,慈母之心,我可以体谅她。元志,你觉得祖母这样安排你娘的后事,你还满意吗?”

安元志想跟老太君说我一点也不在乎安家,只是心里想着安锦绣的话,最后安元志还是跟老太君说道:“如果元志可以在圣上面前为三哥求情,元志一定会跪求圣上饶过我三哥这一次。” 

98嗟来之食

在安家的四位嫡出公子中,安元信其实不是那种有傲骨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跟着安元文来找安太师,为自己的出路最后再搏一回,嗟来之食对于安元信来说,只要能活命,他就能咽进肚子里去。可是如果这个嗟来之食来自于安元志,安三少爷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受一个从小就看不上眼的人的施恩?安元信宁愿自己去从商。

老太君明了安元信的心思,在跟安元志说好了“交易”之后,就让安元志去休息,准备明天一早进宫面圣。

安元志也不多留,对于安元信的叫喊也充耳不闻,给两个长辈和大哥行了一礼后,安元志是掉脸就走。

“我们安家不会有从商的嫡出子!”安元志走后,老太君就对还在叫嚷着不需要安元志假好心的安元信道:“你自己掂量去吧,祖母能跟你说的话都说了!”

“母亲,你别生气,”安太师看老太君起身要走,忙过来扶。

“这就是你养出的儿子!”老太君恨铁不成钢地冲安太师说了一句后,也不要安太师扶她,怒气匆匆地,自己拄着拐杖走了。

书房里就剩下父子三人了,安太师也懒得再看一眼安元信,只是说道:“你要是想被逐出族,你就继续闹下去。我想圣上不会为你撑腰说话的,你好自为之吧。”

“别再说了!”看安元信还不服,开口要闹的样子,安元文忙就把安元信拉出了书房。

“大哥!”安元信被安元文拉出了太师的书房后,就甩开了安元文的手。

安元文说:“我也不想看着安元志得意,可是元信,这世上有谁能大的过圣上的?你就忍了这一次,看这事是不是还有转机。”

安元信说:“你相信那个奴才秧子能为我说话?”

“能不能也要看等到明天他面过圣后再说,”安元文这会儿双膝又疼得厉害了,下意识地就依上了安元信伸过来扶他的手,说道:“你也不想想,你若是真从了商,你未来的子孙就是从身商户了,再想摆脱这身份,你就得花上几辈人的时间!不为自己想,你就为自己的儿孙后代想想吧!”

安元信默不作声地扶着安元文走了半天,突然就问安元文道:“圣上怎么会知道安元志的?”

安元文说:“父亲不是说了吗?”

安元信冷笑道:“就因为他是我们这一代里唯一习武的人?这种话大哥你也信?”

安元文说:“也只有这个可能啊,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说不上来,”安元信道:“但父亲一定没有说实话。那天母亲去庵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你有去查过吗?”

“我怎么查?”安元文说:“跟着去的人都被杀了,母亲我们现在也见不到面。”

“那去庵堂查呢?”

安元文冲安元信摆了摆手,“庵堂现在是圣上在用着,我们进不去。还有,父亲不让我们问庵堂的事,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