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只有这个奴才秧子能帮你了。”

安锦颜闷头不响,脸上的泪痕到了这会儿已经干透,祈顺世宗朝的太子妃娘娘,这个时候尝到了进退维谷的滋味。

“你不懂宠妃的本事啊,”老太君对安锦颜叹道:“你拼尽全力求之不得的东西,得宠的妃子往往只需一言,便可得到。锦颜,你只能跟安锦绣做好姐妹了。” 

138染血的月事带

安锦绣知道上官勇已经离开安府之后,还是一夜没有睡着,等第二天一早,她见到了从宫里来的吉和后,从吉和的嘴里知道,皇后昨天跟世宗哭述了一夜。

“皇后娘娘可是真伤心了,”吉和跟安锦绣说:“说是太子妃娘娘不小心跟云妍公主说了一句庵堂的事,谁知道云妍公主就跑来找主子你的麻烦了。”

安锦绣好笑道:“这与太子妃娘娘遇剌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吉和道:“按皇后娘娘的说法,若是不害怕沈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也不会匆匆跑回娘家,找娘家人拿一个主意了。”

这就是宫里的女人,儿媳被人当街踹掉了胎儿,做婆婆的却还是想着要利用这事打击对手。安锦绣低头喝了一口清茶,不过皇后娘娘的这个说法她喜欢,让沈妃去对付安锦颜,可以省得掉她不少的事。只要安家还在,安锦颜就一定还是太子妃,以其想方设法将这个女人拉下马,不如把这个女人生生磨死。

“主子,”吉和问安锦绣道:“五殿下给的血书还在奴才这里,是不是应该交出去了?”

安锦绣道:“不急,再等等。”

“是,”吉和道:“奴才听主子的。”

“这事看来已经用不着你动手了,”安锦绣教吉和道:“等沈妃娘娘要用的时候,你将它留给沈妃娘娘用好了。”

“交给沈妃娘娘?”

“只要把你的东西丢在沈妃娘娘可以发现的地方,不就行了?”

吉和被安锦绣一点即通,堆着一脸的笑,对安锦绣道:“还是主子想得对,奴才就没想到这一点。”

“五殿下还没有消息回京吗?”安锦绣又问道。

吉和道:“还没有,奴才也只是知道五殿下已经到了周大将军的军中。”

“你什么也不用做了,安心伺候好圣上就好,”安锦绣随手给了吉和一张银票,安太师昨日刚给的钱,今天她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奴才谢主子的赏,”吉和讨好安锦绣道:“主子要是能早点进宫就好了。”

“我进宫是迟早的事,倒是你,”安锦绣看着吉和道:“吉利的命到现在还在,你就没想明白点什么吗?”

吉和的脸马上就一苦,说:“奴才能想明白,有人在保着他。”

“保他的人是沈妃娘娘,”安锦绣说道:“为的是五殿下。吉总管,沈妃娘娘看着和蔼,不过你要小心,不要被她利用了。”

“主子放心,奴才明白,”吉和不敢问安锦绣是怎么知道保吉利的人是沈妃的,但听了安锦绣带着威胁意味的话后,吉和忙就跟安锦绣表忠心道:“没有主子,也就没有奴才的今天。”

“今天怎么又来了?”安锦绣脸上又现了笑容,问吉和道。

吉和忙说:“圣上想给主子的院子里添一个水池子,奴才这不是带着工匠来了么,圣上可是真疼主子的。”

安锦绣轻笑了一声,看来世宗皇帝是真想将她养在这座庵堂里了。

吉和还怕安锦绣误会,忙又道:“主子,最近宫里闹得慌,圣上也是怕主子进宫之后会受气,毕竟宫里有不少主子娘娘在呢。”

“我知道,”安锦绣说:“这是圣上疼我,回去后记得替我向圣上谢恩。还有这个,”安锦绣将一个绣好的香袋递给了吉和,“这是我为圣上绣的,请总管替我呈给圣上。”

吉和忙双手接过香袋,一看这香袋上的绣样,竟然就是那副被世宗收在御书房里的月下荷香图。吉和马上就跟安锦绣笑道:“圣上就是喜欢这荷花,娘娘的这个礼物圣上一定喜欢。”

“劳烦总管了,”安锦绣听了面上的喜色不算明显,但一定可以让吉和看出她这会儿心里高兴。

吉和在安锦绣这里呆了一会儿,留下一队工匠在院中修挖水池,自己带着安锦绣绣给世宗的香袋回宫去了。

安锦绣等吉和走了后,走到房门口往外面看看,就见院中靠着前院墙那里,工匠们已经把原先在那里的两棵水杉给砍了,正拿着标尺在丈量土地。韩约带着几个侍卫在一旁看着,而紫鸳也站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袁义看夭桃的情况之后回来,手里拿着一条染血的布条。

“这是什么?”安锦绣看着袁义手里的布条,脸色就变得怪异起来,袁义不知道这是什么,她知道,这是女人用的月事带子。

“夭桃割破了手指,将这布条染红了,”袁义跟安锦绣小声道:“她想干什么?”

安锦绣从袁义的手里接过月事带,轻声道:“她知道自己有身孕了,想瞒着我们。”

“这个女人,”袁义这时候明白过来这个布条是干什么用的了,变了脸色道:“主子,这个女人跟我们就不是一条心!”

安锦绣不在意道:“她跟我们本就是陌生人,不是一条心不奇怪。”

“主子的那封信对这个女人还有用吗?”袁义想起来安锦绣让自己偷偷放进夭桃房里的那封信来了,问道:“我看到她把那信烧了。”

“她会听话的,”安锦绣让袁义放心,只要为了白承泽,夭桃应该什么事都肯做,毕竟去伺候一个可做父亲的男人,这事夭桃都做了,还有什么是这女人不能做的?“看好她就行了,一个弱女子翻不了天。”

袁义看看跟韩约站在了一起的紫鸳,又跟安锦绣说:“紫鸳跟韩大人走的很近。”

“韩约喜欢紫鸳,”安锦绣说,这种男女情爱的事,活了两世的人自然能看得清。

“可是我感觉紫鸳不是太喜欢韩大人,”袁义道:“主子想撮合他们?”

袁义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紫鸳做了韩约的夫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这样一来安锦绣又多了一个帮手。

“我再看看吧,”安锦绣道:“我觉得那丫头倒是很看重你。”

袁义难得露出了一副傻样子,说:“主子是在拿我开玩笑吗?”

“女孩儿的心思要问了才知道,”安锦绣还真不是在跟袁义开玩笑,紫鸳在她面前说的最多的人就是袁义了,再看不出一点明堂来,那安锦绣这一世就白活了。

袁义又看向了跟韩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脸蛋涨得有些红的紫鸳,心里不知怎地有些难受。

“你去看看将军他们的情况吧,”安锦绣打量着袁义的神情,说道:“早去早回。”

“是,”袁义收回了视线,冲着安锦绣拱了一下手后,往院外走去。

“袁大哥,”紫鸳跟韩约斗着嘴,看到袁义在往外走,忙顾不上身边的韩约了,追到了袁义身后喊道:“你又要出去给主子买东西?”

袁义停下来说:“是,我去去就回,你照顾好主子。”

紫鸳说:“好啊,袁大哥我…”

“我走了,”袁义不等紫鸳把话说出来,就快步走了。不管安锦绣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他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跟正常男子一样谈情说爱?袁义向来管得住自己的心,不让自己难过,也不会害了别人,这一次,袁义相信自己一样可以做的很好。

安锦绣转身回屋,将手里的布袋扔进了香炉里烧了。到了这个地步,安锦绣还是不愿伤了夭桃的性命,毕竟看到夭桃,安锦绣就感觉在看前世的自己。

“主子,”紫鸳跑进了屋来,跟安锦绣说:“你又让袁大哥出去了?”

“嗯,”安锦绣说:“你去陪陪矢桃。”

“又要陪她?”紫鸳烦道:“一天说不到五句话的人,有什么好陪的?”

“她知道自己有孕了,”安锦绣小声道:“看好了她,我要她腹中的孩子无事。”

“她跟主子你说的?”

“她假装自己来了月事,你说呢?”

“这个人还瞒着我们?”紫鸳一跺脚,转身就要跑。

“你不准对她凶啊,”安锦绣追着紫鸳说了一句:“不然我找你算帐。”

紫鸳就觉得女人怀孩子要十个月,真是一件最麻烦不过的事了,跟夭桃的相处让紫鸳浑身难受,却还不得不受着。

韩约在院里看着宫里来的工匠们干活,看看被工匠们抬进院中来的汗白玉的栏杆,韩约是暗自咂舌,世宗对屋里的那个主子是真舍得花钱,连这种皇宫宫殿所用的汗白玉都运了来,只为替安锦绣修一个水池子。

“那个袁义又出去了,”一个看见袁义出去的侍卫这时跟韩约说:“他怎么天天往外面跑?”

韩约说:“主子爱吃外面的东西,你能管?”现在韩约已经不问袁义去哪里了,袁义天天往外面跑,昨天一早出去,大半夜才回来,虽然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食盒,但韩约知道这个太监一定不是出去买东西的。在看出来袁义这个太监是安锦绣的亲信之后,韩约就决定对袁义的举动视而不见了,否则他就是在给安锦绣添麻烦,这对想靠着安锦绣得富贵的韩约来说,是绝对不会做的事。

“那我们就不管了?”侍卫问韩约道:“万一因为他出了什么事呢?”

“要出事早出事了,还等到今天?”韩约拍了这侍卫一巴掌,说:“你小子现在也学会疑神疑鬼了?”

小侍卫摸着被韩约敲疼的脑袋跑走了,而安锦绣在屋里靠在窗口,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韩约这个人,安锦绣想,她似乎是可以用上了。

韩约回头看到了站在了窗口的安锦绣,忙就跑到了滴水檐下,给安锦绣行礼道:“主子,工匠们今天黄昏的时候会走。”

“我其实不需要这些,”安锦绣低声道:“这院子多了一个养鱼的水池,不一样是一处庵堂里的院落?” 

139情爱无道理可言

世宗看到安锦绣亲手所绣的香袋之时,恶劣的心情才有所好转,摸着香袋上细密的绣线,世宗问吉和:“夫人还好吗?”

吉和回话道:“安夫人今天的气色看起来还好,她让奴才带话,替她谢谢圣上的赏赐。”

“一个水池罢了,”世宗道:“不值得她感恩戴德。”

“圣上,”吉和一心要为安锦绣说话,跟世宗道:“夫人看着很喜欢院中多一个水池,夫人说她要养鱼。”

“嗯,”世宗说:“宫里的锦鱼随她挑。”

“那夫人一定更高兴了,”吉和忙眉开眼笑地道。

一个小太监这时快步走了进来,看见吉和在后,不知道要不要说话了。

“说,”世宗开口道。

“启禀圣上,”这小太监便道:“皇后娘娘召了太子殿下去中宫。”

“太子妃那里呢,”世宗问道。

小太监道:“安府的周老太君在陪着太子妃娘娘。”

世宗冲这小太监挥了一下手。

吉和看着这小太监退出去后,心惊现在世宗对皇后已经不信任到这种地步了,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宫里的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世宗抚弄着深蓝色的香袋自言自语道:“朕这辈子心仪的女人,竟然还不能陪在朕的身边。”

世宗心仪的女人是谁,吉和觉得应该就是庵堂里的安锦绣,可是这话吉和不敢说,要是让后宫的娘娘们知道他说了这样的话,估计他得被这些娘娘们活剐了。

“去打听一下皇后与太子说了什么,”世宗对吉和道:“小心不要惊动了那对母子。”

“奴才遵旨,”吉和领了皇命,忙就退出了御书房。

“锦绣,”世宗坐在御书案后,看着手里的香袋,看着缩小了的月下荷香图,突然觉得安锦绣也不完全傻得不谙世事,至于这个女子对他有心。抬头再看看挂在墙壁上的那幅月下荷香图,世宗想见安锦绣了,就算现在他不能不顾安锦绣的身子要了这个丫头,但世宗想见安锦绣了,哪怕听听这个丫头在他面前说些傻话也好。

对世宗而言,安氏的庵堂如今比这深宫大内更有吸引力,这里六宫粉黛,却比不上庵堂小院里的那个美人,情爱无道理可言,铁血半生的世宗皇帝,终于明了这句话的意思。后宫里不是没有与安锦绣同等姿色的美人,但只要这女子不是安锦绣,他就不喜欢。

中宫里,皇后在跟太子白承诺道:“你父皇的心里就没有本宫!”

太子坐在皇后的下首处,面色讪讪无言。

“这次就是沈氏那个女人害了本宫的孙儿!”皇后抱怨完了世宗,又骂起了沈妃:“这事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以为她跪在你父皇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事就能完吗?做梦!”

太子看看站在两边如同木偶一般的宫人,劝皇后道:“母后,在宫里还是慎言吧。”

“她们敢把本宫的话传出去,本宫便诛她全族!”

站立在殿堂两侧的宫人们都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出声的。

“母后,”太子说:“这事安氏她自己也有错,怀胎了怎么还跑出宫去?父皇发火,儿臣觉得也是正常。”

“你死了,他也不会伤心的!”皇后冲太子道:“你对你的父皇还抱着幻想?看看你的那些弟弟们吧!”

太子是真不想跟皇后多说话,跟这个生母说话,自幼性子就不强的太子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是患难夫妻没错,可是被你说不好的人毕竟是一国之君,他可以容你几回?等哪一天他的父皇耐心终于用尽,面前的这个母后要怎么办?

皇后抱怨了半天,看太子始终不说话,这才坏了兴致,跟太子道:”你小舅舅出事了。”

太子说:“乐安侯能出什么事?他不是在周宜的军中吗?”

“他没有消息了,”皇后道:“而且白承泽去了周宜那里。”

太子这才变了脸色,说:“我知道老五去了周宜那里,他去对付乐安侯了?”

“不然还会是什么事?”皇后道。

太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慌忙地道:“这,乐安侯能犯了什么错?”

皇后看着太子,对于儿子的明知故问很是不满。项锡是她的同胞弟弟,若不是为太子,项锡应该还在过他的逍遥日子,怎么会出事?

太子在座位前来回走了几步,这个姿式倒是像世宗,只是太子最多也就是学了世宗的皮毛,“老五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我们该怎么办?”

“你小舅舅不是怕死的人,”皇后道:“谁也别想冤枉了他。”

“可是,”太子的话当着宫人们的面,没能说出口。

“所以本宫才更不能放过沈氏!”皇后扔给了太子一张纸,语气狠狠地道:“白承泽要是敢胡来,本宫也不会让他好过!”

太子被纸条上那个大大的杀字给惊着了,看着皇后说:“他是小舅舅啊!”

“本宫说了,项锡不是怕死的人,”皇后却冷道:“本宫也不能为了他一人,搭上你和整个项氏!”

“母后慎言,”太子急道:“现在周宜那里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周宜的军营扎在了汇县,”皇后道:“消息暂时还没有,不过本宫想,周宜不会一直驻军汇县的,他一定会回京。”

“所以他们上路后,就是我们的机会?”太子问道。

“你走吧,”皇后看了太子一会儿,突然就说道:“以后不要再跟云妍来往了,她不是本宫所出,你要防着她了。”

太子说:“母后,你想怎么做?”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皇后还是要为太子打算,项锡的事,她到现在还摸不清世宗的意思,所以还是让太子远离这事为好,“你只要记住不要再把云妍当妹妹就好。”

太子在中宫的殿堂里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才道:“母后,父皇的心伤不得,您还是…”

“你闭嘴!”皇后的脸一沉,“本宫还不用你来教训!退下吧。”

皇后有皇后的骄傲,这个后位是她跟着世宗一起上沙场拼杀回来的,不像后宫里的女人们,靠着床上功夫,狐媚邀宠得来的!她不会跟世宗低头,因为世宗的这个江山,她同样也应该拥有。

太子脑子一片空白地退出了东宫,就看见沈妃带着被世宗放出海棠殿的云妍公主跪在中宫外。

“太子哥哥,”云妍公主看到太子出来,忙就带着哭音喊太子道:“太子哥哥,云妍错了,你就原谅云妍这一回吧。”

太子望着云妍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方才他母后要跟他说那话,原来皇后已经知道这对母女跪在中宫外请罪了。太子冲云妍摇了摇头,从云妍的身边走了过去。

“不准回头!”沈妃小声跟云妍公主道:“母妃跟你说过了,他是太子,你的哥哥只有二哥和五哥!”

云妍撅着嘴,跪了一会儿后又问沈妃道:“那以后我也不能去见太子妃嫂嫂了吗?”

“你弄没了她的儿子,”沈妃道:“如果母妃是她,一定杀了你!”

“这不是我的错!”云妍公主叫了起来。

听见云妍公主这大声一叫,站在一旁的中宫女官马上就跟沈妃说道:“沈妃娘娘,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您还是带着公主殿下回去吧。”

沈妃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在了云妍的脸上,道:“你再胡说一句,母妃就没你这个女儿!”

云妍公主被沈妃这一打,把好容易收敛的脾气又打上来了,站起身就道:“太子妃嫂嫂遇剌流产,这事到底关我什么事?我有跟人说是她告诉我庵堂的事的吗?我什么也没说啊!”

“你!”沈妃气得浑身哆嗦,冲云妍公主道:“你现在连母妃的话也不听了?!”

“我没错!”云妍公主喊了一句:“要跪母妃你自己跪好了!”喊完这句话,云妍公主是转身就走。

沈妃跪在地上看着女儿跑远,气极攻心之后,是昏倒在地。

皇后在殿中得知沈妃昏倒的消息后,冷笑了一声,道:“这是她一贯的伎俩,不想跪就走好了,本宫可受不起她的跪,她不如直接去跪圣上。”

“娘娘,”有宫人问皇后:“要送沈妃娘娘回永宁殿吗?”

“抬走,”皇后道:“她要是真在中宫这里出了事,本宫还无法向二皇子和五皇子交待了!”

沈妃被自己的宫人抬回了永宁殿,太医来看了后,灌下一碗苦药后,人才醒了过来。

“娘娘,”贴身伺候的宫人嬷嬷都站在沈妃的床前哭。

“圣上呢?”沈妃看看自己床前的人,没有世宗,连在世宗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

太医识相地退到了外室守着。

“娘娘,圣上这会儿还不知道您出了事,”一个老嬷嬷哄沈妃道:“公主殿下还小,您慢慢教她,急不得啊。”

自己出了事,世宗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沈妃灰心地一笑,道:“她这个样子,本宫怎么能不急?要嫁人了啊,再这样下去,本宫去哪里给她找婆家?”

宫人们听沈妃这么说了,又都说起云妍公主的好话来。

沈妃便问:“云妍人呢?”

有宫人说:“娘娘,已经有奴才去找公主殿下了。”

“本宫昏迷了多久?”

“一柱香的时间,”一个嬷嬷答话道。

“一柱香了,还找不到她?”沈妃身体是有些差,但一点也不好糊弄,说道:“说,公主去哪里了!”

“公主殿下去东宫了,”一个宫人看瞒不住了,只能跟沈妃说了实话。

“什么?!”沈妃险些再次晕过去,这么蠢的女儿,是她沈如宁生的女儿吗?! 

140反目的兄妹

云妍公主跑进了东宫,没有见到先她一步回东宫的太子,却见到了安锦颜。

安锦颜躺在床上,面色白如月光下的窗纸,望着云妍公主还是微微笑了一下,说:“这么晚了,公主怎么来了?”

云妍公主是等着安锦颜骂她一顿的,却没想到安锦颜待她还如平常一样,这下子云妍公主有些内疚了。世宗皇帝的这个小女儿,娇蛮归妖蛮,但见不得与自己亲近人的可怜。“是我错了,”在沈妃面前誓死也不肯低头认错的公主殿下,这时主动认错了,跟安锦颜说:“我不该去庵堂找那个贱人的麻烦。”

有人骂她安锦绣贱人,是一件让安锦颜高兴的事,只是表面上还是语重心长地跟云妍公主道:“那是父皇的事,公主你不可以再说这种话了。”

“你也怕了那个贱人?”云妍公主突然间就又火大,“她算个什么东西?”

“公主啊,”安锦颜看起来像在求云妍公主一般,道:“你就不要再说了,是我多嘴让你吃了这个苦头,我们晚辈不可以管长辈的事,更何况那是父皇。”

“我不怕她!”云妍公主说:“我迟早得找她。”

安锦颜说:“你找她做什么?”

“那个贱人这一次让我丢尽了脸面,我怎么可能不让她还债?”云妍公主气哼哼地道:“我倒要看看,父皇能宠她到几时!等我父皇玩腻了她,我就去找她算帐!”

安锦颜拍了一下云妍公主的手背,道:“你是公主,金枝玉叶,不用跟世间的凡女比较。”

“那个女人我看到了,我也没觉得她有多漂亮,她还不没太子妃嫂嫂漂亮呢!”

安锦颜笑着的同时叹了一口气,安锦绣的容貌如何,她最清楚不过,她的这个庶妹怎么可能不漂亮?

“哦,”云妍公主这时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跟安锦颜道歉道:“太子妃嫂嫂,我不该拿你跟那个贱人比的,那个贱人不配。”

“不说她了,”安锦颜说道,日后自己要与安锦绣合作,看来还得瞒着云妍公主,不然,安锦颜皱一下眉,云妍公主与太子毕竟不是同母所生,她还有必要跟这个公主装好人吗?

云妍公主看不出安锦颜的心思,目光落在安锦颜盖着被子的腹部,伤心道:“那些剌客真是该死!”

说起自己这个没机会出生的儿子,安锦颜又是心中一疼,说:“这个孩子跟我无缘。”

“太子妃嫂嫂不要伤心,”云妍公主说:“孩子还会有的。”

“那我就借公主殿下的吉言了,”安锦颜苦笑着道:“我就是怕你太子哥哥恼我。”

“怎么会?”云妍公主站起来就要去找太子,说:“我去找他,我跟他说。”

“公主,”安锦颜假装着要起身。

“嫂嫂你躺着,”云妍公主把安锦颜往床一按,自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老太君从耳室里走了出来,看着安锦颜道:“这个公主的性子倒是不像皇家人。”

“我想见太子,”安锦颜没心思理会云妍公主的脾性,跟老太君道:“也许云妍可以把他叫来。”

云妍公主冲出了安锦颜的寝室,随便逮了一个在寝室外值夜的宫人道:“太子殿下在哪里?”

“回公主的话,”这宫人忙道:“太子殿下在自己的寝宫里。”

云妍公主对东宫很熟悉,迈步就往太子的寝宫走去,等她走到太子的寝宫门前,就听见了寝宫里传出来的乐声。云妍公主顿时就怒了,安锦颜失了孩子,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太子还有心情听歌?

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阑干…

一首唱春愁的歌,却被歌伎唱得妩媚多情,声声撩人心魄。

“太子哥哥!”云妍公主站在寝宫的台阶下大喊道:“我要见你!”

寝宫里的歌声停了。

云妍公主侧耳听了听寝宫里的动静,又喊了一声:“太子哥哥!”

寝宫里鸦雀无声,听不到一点动静。

云妍公主又连喊了太子数声,太子都没有应声,云妍公主是迈步就要往寝宫里闯。

站在寝宫外的东宫侍卫忙伸手拦住了云妍公主的去路,道:“公主殿下请回。”

“你们也要拦我?”云妍公主气道:“这个时候一个个看起来又威风了?太子妃娘娘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一群没用的废物!”

几个侍卫被云妍公主骂得很委屈,他们跟随太子,太子妃不归他们护卫啊,太子妃出事,关他们什么事?

寝宫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面沉似水的太子走了出来,站在檐下看着指着几个侍卫的鼻子,大骂不止的云妍公主。这个时候的太子,心里对云妍公主是再也宠不起来了,看到云妍他就能想到沈妃,还有白承路和白承泽。

“太子哥哥!”云妍公主看到太子出来了,喊了太子一声后,就喝令拦着她路的侍卫道:“你们还不滚开?!”

侍卫们竖着耳朵听,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太子开口说让他们给云妍公主让路,便都木头桩子一样的站着。

“太子哥哥!”

看着云妍公主一脸的委屈,太子开口道:“父皇把你禁足海棠殿的时候,我还觉得父皇这一次对你太严厉了,不过看你现在骂人的架式,我觉得父皇罚你还是罚轻了。”

“你说什么?!”云妍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台阶上站着的人是一向疼她的太子吗?

“这里是孤的东宫!”太子突然就发火一般,大声训云妍公主道:“你跑到孤这里来大喊大叫,你眼里还有孤这个太子吗?!”

太子在云妍公主的心目中,一直是个宠她的兄长,至于当朝太子这个词,云妍公主甚至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愣愣地看着太子,云妍公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兄妹二人一上一下对峙着的时候,一个太监匆匆跑到了太子的身边,跟太子耳语了一句。

太子听了这太监的话后,说了一声:“宣。”

过了一会儿,云妍公主看见自己的二哥白承路走了进来,“二哥,”委委屈屈地喊了白承路一声后,云妍公主就指望着白承路能为她作主了。

白承路看也没看云妍公主一眼,走到阶下给太子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二哥来的正好,”太子道:“你把云妍带回去吧。”

白承路说:“打扰到太子殿下休息,是云妍这丫头不懂事。”

“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太子冷道:“沈妃娘娘也应该教教她什么是男女大防了。”

“是,”白承路忍着气道:“云妍是该好好教了。”

“二哥!”云妍公主伸手要拉白承路的衣袖。

白承路躲开了云妍公主的手,跟太子说:“那我就带云妍回宫去了,太子殿下休息吧。”

“请,”太子看着台阶下的同胞兄妹道:“我就不送了。”

“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押你回去?”白承路掉脸又问云妍公主道:“你自己选一个。”

“我跟你走,”云妍公主低声道。

白承路又冲着太子行了一礼,也不看云妍公主,转身就走。

云妍公主看向太子,见太子抬头望着夜空,根本也不看她,只得转身要跟着白承路走。

“站住!”太子却道:“你就这么走了?”

“还不给太子殿下行礼?”白承路停下脚步冲云妍公主道:“你连这个也要我教?”

云妍公主冲太子半蹲了一下,随后就单手掩面,一路哭着跑了出去。

等白承泽从东宫里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妹妹站在路边哭呢,“有什么可哭的?”白承路说:“平日里给你点笑脸看,你就把他当好人看了?这会儿知道哭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云妍公主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跟白承路犟嘴。小公主天生不服输,被太子今晚的高高在上惊到了,却还是要在同胞兄长的面前,端着自己公主的架子。

白承泽望着云妍公主不带任何感情地冷笑了一下,这个妹妹也就白承泽能忍受的了。“走,”白承路就跟云妍公主说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