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和说:“奴才只是觉得安主子不是那样的人。”

“混帐东西!”世宗对着吉和抬腿就是一脚,“你也不想活了?!”

吉和被世宗踢倒在地,爬起来扑到了世宗的脚下,带着哭腔道:“圣上,奴才只是不想安主子枉死,不如再查一次吧!”

“查什么?”世宗这个时候已经被安锦绣气昏了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吉和便道:“圣上,说安主子不守妇道,无外乎…”

“你还要说?”世宗气极,抬腿又是一脚踢到了吉和的肚子上,把吉和踢出去多远。

韩约这时在地上跪着给安锦绣喊冤,“奴才求圣上明查,”韩约是磕头见血。

皇后冲世宗笑道:“看来这个贱人还很得人心,圣上的旨意都下了,这些奴才们还敢为她求情,果然美貌的女人就是不同啊。”

世宗想在皇后的脸上狠狠地打一记耳光,皇后这是当众戳他的痛脚,将他的耻辱活生生地扒开来给人看!

“圣上!”袁义这时开口了,也是额头狠狠地往地上一磕,跟世宗道:“奴才这些日子一直守在主子的身边,从没见主子有不和规矩之举。皇后娘娘说主子不守妇道,奴才不服!”

“不服?”皇后冷笑道:“凭你这个奴才也敢不服?”

“奴才愿与主子同死,只是奴才希望死个明白,”袁义说:“奴才求圣上亲自查明此事,若是主子真的不守妇道,那奴才愿受寸剐之刑而死!”

“奴才也愿受寸剐之刑!”韩约也跟着袁义喊,这个时候除了拼着尽一份忠心,韩约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圣上!”吉和又跪行到了世宗的跟前,说:“就让宫里的老嬷嬷再查一次吧,这样让这些奴才也能死个明白,圣上就不想弄清楚这事的真伪吗?”

皇后这时看着世宗道:“这些奴才们是不相信本宫的话吗?本宫这个皇后还会害她一个贱人吗?”

荣双这时不顾向远清拉着他往后退的手,上前一步,跟世宗说道:“圣上,臣以为此事必须详查,这不光是关乎圣上的脸面,安主子的性命,还关乎小主子的日后,臣请圣上明查。”

安锦绣都亲口承认的事,还有什么可查的?世宗铁青着脸,紧锁着眉头。

“圣上!”荣双喊了世宗一声。

“好,”皇后这时候看着院中的众人道:“那就再查一次好了,本宫倒要看看,结果出来后,你们这些奴才是不是真的甘心陪那个贱人上路!”

“圣上?”吉和抬头看世宗。

世宗犹豫着不开口。

皇后道:“圣上就再查一次好了,省得这事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是本宫容不下圣上身边的女人,本宫可不想担这样的名声。”

“查,”世宗听皇后这么说了后,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字。这院子里的奴才们逼不了世宗,只是皇后,世宗看了一眼皇后,皇后眼中的得意,看在世宗的眼里极其的剌眼,这个女人又一次逼得他无路可退了。

袁义听了世宗的话,忙就问世宗道:“圣上,那是否先暂停行刑?”

“让那个贱人再活几个时辰好了,”皇后不等世宗开口便道:“本宫让她死个明白!”

世宗狠狠地一甩袍袖,坐在了檐下的木栏上。

“圣上?”袁义给世宗磕头,皇后的话,他是无论无何不会听的。

“再等等好了,”世宗这才又吐了五个字出来。

袁义从地上爬起来后便往院外跑去,生怕自己去晚了,安锦绣已经被绞死了,那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皇后站到了世宗的身边,看看这座小院,院中的花草水池,看在皇后的眼里都是一种讽剌,她的丈夫对这个红杏出墙的女人还真是用了心了,只可惜还是没能留住这个女人的心。

“吉和回宫去带人来,”世宗又命吉和道:“多找几个来!”

吉和领了旨,忙就一路小跑着走了。说安锦绣跟别的男人生下了儿子,吉和是死都不会信的,他如今的富贵全都来自于安锦绣,安锦绣若是出了这等丑事,那知道这事的人最后都会被灭口,吉和怎样也要拼上一回,就算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一间偏僻的佛堂里,袁义一刀砍断了绞在了安锦绣脖子上的白绫。

两个嬷嬷在白绫断后,一下子失了力,往后连退几步后,都跌在了地上。

“你想造反吗?!”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嬷嬷人还坐在地上,就指着袁义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圣上有旨,暂缓行刑,”袁义冲这两个嬷嬷说:“你们先出去!”

“你是什么人?”另一个老嬷嬷从地上站了起来,问袁义道。

“我是伺候安主子的奴才,”袁义说:“你们两个先出去!”

“我们得看着这个贱人!”

“滚!”袁义低低地喝了一声。

“你!”两个嬷嬷要跟袁义耍横。

袁义把手里的刀一横,说了一句:“我主子出事,我会跟着一起死,你们不要惹就要死的人,我不介意拉你们两个垫背。”

袁义真正想杀人的时候,脸上便笑容全无,整个人都显得杀气腾腾。

两个嬷嬷被吓住了,她们是跟着皇后的女官,就算如今皇后在宫里的地位大不如前了,也不曾有哪个太监当面威胁要杀了她们。

“我还能跑了不成?”安锦绣这时在地上开口道:“不想死就出去吧,该死的时候我自会去死。”

两个嬷嬷看看安锦绣,又看看袁义手里的刀,嘴里叽里咕噜地骂着走了出去。

“主子!”袁义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蹲下身来,把刀一扔,伸手就替安锦绣除还缠在脖子上的白绫。

安锦绣想跟袁义说话,脖颈却一阵难受,捂着嘴一阵猛咳。

袁义轻轻拍着安锦绣的后背,替安锦绣顺气的同时,小声说道:“将军若是知道你拿身体赌这一回,一定不会同意的。”

安锦绣冲袁义摇了摇头。

“我不会跟将军说的,”袁义说:“只是这样值得吗?”

“为了我们的以后,”安锦绣再张嘴说话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那一阵勒颈窒息伤了嗓子,声音变得黯哑难听,带着喘不过气来的喝喝声,“我只能走这一步棋。”

“皇后会死吗?”袁义小声问道,他有心给安锦绣喝点水,可是这会儿他没地方拿水去。

“不会,”安锦绣边咳边道。

“辱人不洁,她都不会有事?”袁义的手停在了安锦绣的后心,一股带着暖意的劲气进入了安锦绣的身体里。

安锦绣觉得舒服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后,咳得不厉害了,才跟袁义说:“帝后不和是会伤国体的事,项氏虽亡,可项芸毕竟是皇后,只要她无大错,她就不会死。”

“什么样的错才叫大错?”

“弑君叛国,”安锦绣小声跟袁义说:“想杀了这个女人报仇,我们只能一步步来。”

“主子,”袁义听了安锦绣这话都急,他们费了这半天的劲,竟然还是弄不死皇后?那安锦绣这次的苦都白受了?紫鸳还晕在院子里呢。

“此次过后,皇后于圣上再无信可言,”安锦绣的面色苍白如纸,看着虚弱,目光却阴冷,“以后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袁义说:“她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母族不都死了吗?”

“她会生不如死,”安锦绣说完这话后,掩嘴又是一阵大咳,放下手来时,手心里多了一抹殷红。

“吐血了?”袁义着了慌,起身就想去叫荣双,站起身来了,才又想起来这个时候他自己也出不去这间佛堂。

“没事,”安锦绣把手在衣裙上擦了擦,说:“方才那两个人就想杀了我,幸亏你来了。”

“我去杀了她们!”对于袁义而言,杀死两个老婆子易如反掌。

“不必了,”安锦绣说:“我还指望她们再跟我演一出戏呢。” 

195九皇子身份尊贵

半个时辰后,吉和从宫里带来了五个嬷嬷。

世宗扫一眼这五个老妇人,虽然这五个人的名字世宗都叫不上来,可是世宗能认出来,这五个竟然都是伺候太妃们的老宫人。

“圣上,”吉和小心翼翼地跟世宗说:“这五个老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她们办这事,圣上应该可以放心了。”

皇后在一旁看着五个人,倒没有发火,对于已经笃定的事情,皇后向来有耐心等着。她要看看这一院子死到临头,还要垂死挣扎的奴才们,最后会怎么求她饶命。

世宗只是挥了挥手。

吉和忙就带着五个老嬷嬷往白承意所在的屋子走去了。

房间里,白承意被一个奶娘抱在怀里,另外两个奶娘靠在一起坐着,瑟瑟发抖,都怕到不行。

吉和看看这三人,说:“这事与你们无关,都怕什么?把小主子放下,出去。”

三个奶娘忙都出了屋。她们也都听到了皇后方才的骂声,这个小主子若是个孽种,那皇帝还能留这小主子一命吗?奶娘们想到白承意出娘胎才几天,就要在生死关里来回了,心里都是不忍,可是皇家的事哪里能轮到她们说话?

“有劳各位嬷嬷了,”吉和跟五个老嬷嬷客气道。

“吉总管出去吧,”一个嬷嬷开口跟吉和道:“这事吉总管也不能看的。”

吉和忙也退出了屋去,他也不敢走,就站在门口等着。

屋里很快传出了白承意的啼哭声,却听不到五个老嬷嬷的一点动静。

紫鸳这时醒了过来,听到了白承意的哭声从房里传了出来,紫鸳神智还没清醒,就要往上跳着起身。

韩约死死地拉住了紫鸳,说:“你不要闹!”

紫鸳看看自己的周围,没看到自家小姐,也没有看到她的袁大哥。

“袁义陪主子去了,”韩约知道紫鸳在找什么,小声说道:“你别动,想活就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紫鸳望着韩约打着哆嗦。

“主子现在没事,”韩约说:“你忍忍,等圣上还主子清白了,就没事了。”

紫鸳跟韩约跪在一起,目光仇恨地看向了皇后。

“把头低下!”韩约忙就道:“那是皇后!”

“不过就是死,”紫鸳这时其实已经豁出去了,死都不怕了,她还怕什么皇后?

“圣上你看那小丫头,”皇后这时跟世宗道:“她还瞪臣妾呢,这就是安氏贱人的丫鬟?一定规矩也不懂,宫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敢瞪臣妾的下人了。”

世宗看了一眼紫鸳,并没有说话。

“圣上若是真想知道奸夫是谁,倒是可以问问那丫头,”皇后说:“她跟着安氏,一定知道安氏的那个奸夫是谁。”

严嬷嬷站在皇后的身后,这会儿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伺候过皇后。一口一个奸夫,这是在一次次的打世宗的脸啊,就算是寻常人家,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暗地里处理,皇后竟然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想找世宗的不痛快,也不能在这事上找啊!严嬷嬷想叫皇后闭嘴,可是她一个奴才,这时候没她开口说话的份。

“安氏死了后,那奸夫是谁也许就查不到了,”皇后还是盯着世宗说道:“圣上就这么放过那个奸夫了?”

“一切等结果出来后再说,”世宗冷冷地跟皇后说了一句。

皇后便冷哼了一声,说:“臣妾不会冤枉好人的。”

世宗没有再理皇后,老僧入定一般地坐在木栏上。这会儿那股怒不可遏的气性过去了,世宗反倒又开始希望,老嬷嬷们查出来的结果是白承意是他的儿子,他不想失去安锦绣,一点也不想。

“把头低下!”韩约这时伸手把紫鸳的头往下一摁,“你别给主子添乱!”

紫鸳想梗着脖子,却无奈比力气她哪里比得过韩约。

“你就听一回话吧,啊,”韩约都在求紫鸳了。

紫鸳低着头,眼泪滴在了面前的地上,跟雨水混在了一起,往院中的水池里流去。

“主子若是出事,我跟着一起死,”韩约这时没松开紫鸳的手,咬着牙小声跟紫鸳道:“你放心吧,我们一起死,黄泉路上不会孤单的。”

紫鸳的身子一抖,本想挣开韩约的手停了下来。

整整一个时辰后,五个嬷嬷带着白承意走出了屋子,径直走到了世宗的跟前。

皇后道:“结果如何?”

为首的老嬷嬷木着一张脸,给世宗半蹲行了一礼,却并不答话。

世宗道:“如何?”

这老嬷嬷这才道:“奴婢启禀圣上,九殿下是龙子无疑。”

这嬷嬷虽老,可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整个院子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她的话。

“你说什么?”世宗几乎是从木栏上跳了起来。

“奴婢恭喜圣上又添龙子,”这一回是五个老嬷嬷一起跟世宗说道。

世宗还愣怔着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皇后尖声叫道:“这不可能!”

为首的老嬷嬷抬眼看了一眼皇后,道:“皇后娘娘,奴婢一人兴许出错,不会五人一起出错的。”

“你们被什么人收买了?!”皇后指着这老嬷嬷怒道。

吉和忙往地上一跪,跟世宗说:“圣上,奴才不敢啊。”

五个老嬷嬷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们跟着太妃们在宫中终老此生,什么人能收买她们这些无所求的人?皇家女人间的事情,老嬷嬷们看得太多了,从赐宗到如今的世宗,宫里的女人们走马灯一般地变得不停,只是这些背地里争宠杀人的手段好像永远逃不过这些门道。

“本宫不信你们!”皇后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一个孽种突然间又成了龙种了?她的亲信们,难不成在这种事上还能出错?

“皇后娘娘,”老嬷嬷不卑不亢地跟皇后道:“皇家子嗣之事何其重要?奴婢不敢出错,不敢妄言。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奴婢们,可以再让宫中的其他人来查。”

“把她们杀了!”皇后扭头跟世宗喊道:“这些奴才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本宫不可能会错!”

世宗这时转过身来,目光冰冷地看着皇后,道:“你还想什么人来查?”

皇后就是一呆,这几个都是宫里的老嬷嬷,其中一个当初还验过太子,这些人都不能信,还有谁能来查?

“圣上,”为首的老嬷嬷往前走了几步,跟世宗道:“奴婢五人分别验过,五个人验出来的结果都一样,九殿下身份尊贵无疑。”

世宗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般,这样的结果他求之不得。

韩约全身一软,差点就瘫在了地上,自己这是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回了。

紫鸳听了老嬷嬷们的话后,没有什么高兴的心情,只是看了韩约一眼后,念了一句:“没出息!”

韩约颇为无奈地看着紫鸳,他这才发现,这个丫头竟是个不怕死的。

紫鸳抬头恶狠狠地盯着皇后,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这下子怎么收场。

皇后的目光在被老嬷嬷抱在手中的白承意身上停了一会儿,突然回身一耳光打在了严嬷嬷的脸上,说:“你竟然害本宫?!”

严嬷嬷跪到地上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怎么可能会是龙种呢?她亲手查的,怎么可能出错?

“这会儿你又怪起她来了?”世宗问皇后道。

皇后也不看世宗,也没有察觉紫鸳望着她的恶狠狠地目光,她只是盯着严嬷嬷看,白承意是龙种,那骗她的人只能是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了。“你为何要骗本宫?”皇后问严嬷嬷道。

“奴,奴婢不敢骗娘娘啊,”严嬷嬷神情慌乱地跟皇后说:“奴婢当日查了,确实是…”

“原来是你,”世宗出声打断了严嬷嬷的话。

严嬷嬷对上世宗的目光,刹时间就知道这一次她无生路可走了。

“本宫要杀了你,”皇后却已经想杀了自己的这个亲信女官了。

“圣上,”吉和这时提醒世宗道:“安主子那里…”

世宗望着皇后道:“你在这里等着朕,”说完这话,世宗便要往院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皇后回身就冲世宗大喊:“不过一个女人,本宫冤枉了她又如何?”

多年的夫妻,皇后在世宗的面前发起脾气来,从来都是如此,世宗也一次次容了她的坏脾气,只是这一次,受伤的那个人是安锦绣。

“将皇后先押进屋去!”世宗命左右道。

“你们谁敢动本宫?”皇后亦大声道。

世宗回身把皇后一推,这一推用上了十成的力道,直接就将皇后推进了安锦绣的卧房里。

院中的人都听到了皇后跌进卧房里的声音。韩约等人心中暗自爽快,皇后的人却个个胆战心惊,就怕下一刻世宗下令,把她们都砍了。

“把门关上!”世宗说着话就走下了台阶。

两个世宗的贴身侍卫走上前,也不管屋里皇后的喊叫声,把门一关。

“她们把安氏弄哪里去了?”世宗走出了小院,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安锦绣现在在哪里。

“奴才带您去,”吉和忙就道,这个大太监这会儿也有劫后余生之感,走到世宗的身前带路道:“圣上,雨天路滑,您小心脚下。”

“别废话,快点带路,”世宗这会儿恨不得飞到安锦绣的身边去。

等吉和带着世宗快走到那间小佛堂的时候,一行人都听到了叫骂声。

“横竖要死的人了,还找什么太医啊?以为自己还是主子吗?”

“在我故里,不守妇道的人都是要浸猪笼的,安氏,你若是还要脸,就尽快自我了结算了!”

叫骂声传到世宗的耳朵里,让世宗刚刚缓过来的脸色又阴沉似铁了,“去找荣双过来,”世宗命吉和道:“快点去!” 

196帝王认错

两个中宫殿的女官看到世宗带着人往自己这里走来的时候,便住了嘴。她们不知道小院里发生的事,还当世宗是来亲眼看着安锦绣死的。

“圣上,”一个女官在世宗走到了自己跟前后,给世宗行了一礼,说道:“圣上,安氏的奴才在里面闹腾,说要找太医。”

世宗从这女官的身边快步走了过去,连个眼神都没给这女官。

跟在世宗身边的侍卫上前,把这两个女官押着就走。

两个女官突逢变故吓得要叫,一个侍卫小声对两人道:“想活命就闭嘴!这一回皇后娘娘也保不了你们了!”

世宗推门走进佛堂,就看见安锦绣倚着佛龛坐在地上,袁义守在一边,断成两截的白绫扔在安锦绣的脚下,剌着世宗的双眼。

“圣上?”袁义看见世宗进来,一下子将安锦绣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给世宗磕头道:“圣上,我主子是被冤枉的,求圣上明鉴!”

世宗还没说话,就听见安锦绣用一种极其黯哑的声音说道:“圣上是来送我上路的?”

“主子!”袁义回头冲安锦绣喊。

“我罪有应得,”安锦绣也不理袁义,眼睛望着头顶的屋梁,跟世宗说道:“只求圣上仁慈,饶过袁义他们,他们无错,不该被我这样的女人害死,我…”

“袁义出去,”世宗听不下去了,走上前,道:“朕知道你主子冤枉了。”

袁义回头望望安锦绣,转身神情激动地,重重地给世宗磕了一个头,说:“圣上,主子吐血了,请圣上让荣大人来给主子看看吧。”

“锦绣,”世宗走到了安锦绣的身前,神情内疚地喊了安锦绣一声。

安锦绣这才看向了世宗,只是整个人死气沉沉,生无可恋的样子。

“主子,你倒是说话啊!”袁义跟安锦绣急道。

“你出去吧,”世宗也知道这一回自己把这个小女人的心伤透了,拍了拍袁义的肩膀,让袁义先出去。

袁义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知道自己冤枉,为何不说?”世宗半蹲下身,将安锦绣揽进怀中,低声问道。

“我本来就不是完壁之身,”安锦绣幽幽地道:“圣上不信我,我又有何话可说?”

世宗听了安锦绣这话,脸上一阵发热,低头看自己怀中的人,看见安锦绣的脖子上有一圈青紫的勒痕,安锦绣的脖子本就白皙,格外衬的这道青紫勒痕狰狞可怖。“她们,她们已经对你行刑了?”世宗问着这话,心里一阵后怕,自己差一点就犯下大错了。

“袁义救了我,”安锦绣这时想从世宗的怀里起身,“其实我不怕死,我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早就该死了。”

“不准跟朕说气话!”世宗抱紧了安锦绣道:“这次是朕错了。”

想一个帝王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子高高在上,开口便是金口玉言,翻手云覆手雨,眼中的万物皆是蝼蚁命,帝王怎么会出错?有错也是别人的错。世宗这么痛快地就认了错,还态度诚恳内疚,把安锦绣着实给吓了一跳。

“朕又不是神仙,”世宗听袁义说安锦绣吐血,也不敢搬动安锦绣的身体,只是搂着安锦绣道:“你不说,朕如何能知道孰是孰非?皇后能冤枉你,你就不知道喊冤?这是在跟朕置气吗?想自己死了后,让朕后悔一辈子?”

世宗说到最后,竟然又生起气来,还觉得委屈。宫里的女人们做错了事,物证人证都在眼前摆着,也一样要大声喊冤,哪有安锦绣这样的?什么也没做,被泼了一身脏水还一声不吭,就这么认了?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我不配做圣上的女人,所以圣上不信我,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人之常情?”

“我是再嫁之人。”

世宗这个时候有些明白安锦绣的心思了,给他的不是完壁之身,所以自惭形秽?

安锦绣咳嗽了几声后,一口血吐在了世宗的手上。

“荣双还没来?”世宗冲门外叫道。

“死了也好,”安锦绣却又在世宗的怀里哭了起来,“只是我那孩子怎么办?”

“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就撑着些!”世宗将安锦绣扶得坐直了些,“身上哪里难受?”

安锦绣哭着,嘴角有血丝渗出。

“这次是朕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行不行?”世宗跟安锦绣急道:“朕以后再也不疑你,宫里的哪个女人再敢说你的不是,朕就砍了她!”

“我不配。”

“你要朕跟你陪罪吗?”世宗说:“自个儿的身子要紧,你先不生气好不好?”

荣双跑进佛堂里来时,就听见了世宗这话,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堂堂的一个皇帝,跟一个女人讨饶,荣双真怕自己会不会因为撞破了世宗这事,而被世宗灭口。

“过来看看她,”世宗看见荣双进来,什么也来不及多想,跟荣双喊道:“她吐血了。”

荣双小跑着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安锦绣脖子上的那道勒痕,来不及把脉,先就问安锦绣道:“主子,你呼吸可否不畅?”

安锦绣望了荣双一眼,羞愧难当,竟把脸埋到了世宗的怀里。

这个时候安锦绣似乎是无意识的依赖,让世宗的心里更是难受了,轻轻拍了拍安锦绣的手背,世宗跟荣双说:“她说话的声音不对,变哑了。”

荣双半跪了下来,觉得这个时候安锦绣不能再受剌激了,特意放轻了声音跟安锦绣说:“主子,你哪里不舒服?”

“锦绣,说话啊!”世宗把安锦绣的脸硬扳了过来,说:“是不是皇后那几脚踢伤了你?”

安锦绣把头摇了摇。

“你,”世宗着着急,却不敢再跟安锦绣说重话了,安锦绣现在的样子,看在他的眼里,风吹就能化了。

“圣上,”荣双问世宗道:“皇后娘娘踢了安主子哪里?”

世宗说不上来,那时候他自己气得头脑发昏,就看见皇后的脚往安锦绣的身上踢,具体踢了哪里,世宗是完全想不起来。

“让紫鸳来给主子看看吧,”荣双建议道。

“去把紫鸳带过去!”世宗又冲门外喊。

袁义回到小院的时候,整个小院都响着皇后的叫骂声。出身将门的皇后发起脾气来,将一朝国母的那种风范全都丢了个干净,虽然还不到如市井泼妇一般口出秽言的地步,但叫骂出口的那些话,已经让紫鸳气炸了肺,让韩约等人恨不得躲出去。

“紫鸳跟我去看主子,”袁义听到了皇后的叫骂声后,没什么大反应地跟紫鸳说。

紫鸳“哦”了一声,人还是恨恨地盯着关着皇后的那间房。

“她这会儿骂得越凶,圣上只会更厌她,”袁义小声跟紫鸳说了一句:“这会儿主子的身体要紧。”

韩约也听到了袁义的话,说:“那这里怎么办?就这样了?”

“你听到什么就当没有听到好了,”袁义说完这话,先转身走了。

“去吧!”韩约推了紫鸳一下。

紫鸳这才跟上了袁义。

“一会儿见到了主子跟圣上,”袁义叮嘱紫鸳道:“荣太医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其他的话一句也别说,听见了没有?”

“我真不想在这儿了,”紫鸳抹着眼泪跟袁义说:“这里一点也不好。”

“你若是不想跟着主子进宫,那就要趁早跟主子说,”袁义说:“让主子有时间为你安排。”

紫鸳忙就摇头,“我不走,我走了主子怎么办?”

“那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不说了,”紫鸳挫败地把头一低,“我也舍不得离开袁大哥你。”

“傻丫头,”袁义看着紫鸳叹了一口气。

佛堂里这会儿已经摆上了床,放上了一道屏风,甚至已经结了蛛网的香炉里都点上了让人安神的檀香。

“紫鸳你看看主子身上的伤都在什么地方,”荣双站在屏风外面跟紫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