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和恍然大悟,他说呢,凭着世宗的脾气,怎么能就只是把苏家四兄弟骂上一顿呢?“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安锦绣心里冷笑连连,等苏家手里的兵权没了之后,苏家的命也就到头了。不过这事不是她在操心的事了,白承允不会让苏家得意的,否则他还怎么杀鸡给跟在他身边的世族大家们看?

“娘娘,”紫鸳这时跑进了偏厅里,跟安锦绣说:“苏嫔死了。”

安锦绣道:“看来这是个命不好的,竟然没能熬过来。”

吉和摇头说:“沈妃娘娘就不想她活。”

“你去给她办个好点的葬事,”安锦绣跟吉和道:“好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让她体面的上路吧。”

388苏意怜

苏嫔死在床上,最后一口气断了后,原本娇好的面容也凝固成了一个,张嘴惨呼地扭曲形状。

明秀宫的人围在这间宫室外面,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吉和带着人到的时候,看看院中的这些人,笑道:“娘娘们这是要送一送苏娘娘吗?”

嫔妃们看见吉和到了,别看这是个太监,是奴,她们是主,可也没一个嫔妃敢得罪吉和这样的大太监,忙都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吉和带着人进到宫室里,看一眼床上苏嫔的死状,就招手让两个嬷嬷上前来,说:“安妃娘娘吩咐了,要让苏娘娘体面的上路,你们替苏娘娘收拾一下。”

两个嬷嬷走上前,一看苏嫔扭曲狰狞着的脸,都是吓了一跳。

吉和道:“我还要去跟圣上通禀一声,你们手脚快一点。”

两个嬷嬷开始动手为苏嫔梳洗。

吉和又跑回了御书房,世宗这会儿已经半躺在床榻上批折子了,听见吉和说苏嫔亡了后,只是说了一声:“埋了吧。”

吉和说:“安妃娘娘派了紫鸳来说,想让苏娘娘体面的上路。”

世宗抬眼看了看吉和,说:“那就听安妃的吩咐去办吧。”

“那苏家的人是不是要传进宫来,看苏娘娘最后一面?”吉和问世宗道。

世宗很不耐烦地跟吉和道:“这些去问安妃好了。”

“奴才遵旨,”吉和看世宗要发火了,忙诚惶诚恐地给世宗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世宗把手里的这本奏折批完后,往床边上一扔,跟荣双道:“在朕的女人里,也就这个安妃心是个善的了。”

荣双冲着世宗一躬身,没说话,他一个臣子没资格去评价皇帝的女人。

苏家正在办着老太太的丧事时,宫里又连夜传出消息来,苏嫔也亡了。

“我的女儿啊!”朱氏夫人当场大哭。

“不是说,安妃娘娘让太医去给苏娘娘看诊了吗?!”苏三老爷当着众人的面叫了起来。

苏家小姐这时也哭道:“我姐姐这是碍了贵人的眼,死不瞑目!”

奉了安太师之命,前来苏府吊唁的安元文,这个时候就在人群里站着,听了苏三老爷和苏家小姐这话,把脸一沉,转身就离开了苏府。

“都闭嘴!”苏慕长连声呼喝自己的这三个家人,命下人把这三人一起架到后宅去,然后就跟堂上的众人作辑道:“诸位,内子他们是伤心过度,一时疯了神智。苏娘娘无福再伺候圣上,唉!”苏慕长说到这里,也流下了泪来。

堂上众人中这才有人出言安慰苏慕长,但更多的人,在苏老太太的灵前上过香后,匆匆地离开了。

安太师坐在书房里,听安元文跟他说了苏家的事后,道:“他们把苏嫔的死安在了安妃娘娘的头上?”

安元文说:“他们苏家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不用管他苏家,”安太师道:“他们这种弃主另投之举,把圣上和殿下们都得罪了,我们等着看他苏家的下场好了。你明日就起身去一趟东阳。”

安元文忙道:“儿子去东阳做什么?”

“那里有一户姓焦的人家,”安太师道:“小女儿在沈家为奴,被沈氏长媳打杀了,焦家去告了官,得了十两银,这门官司就了结了。”

安元文听得云里雾里,说:“儿子去找他们做什么?”

“让他们接着告沈家,”安太师说:“你也不要说我们安家给他们做主的话,他们只要知道你的身份,就应该心里有数了。”

“父亲要跟沈家对上了?”

“有这个机会,我怎么能放过?”安太师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推到了安元文的跟前,道:“这一千两,你交给焦家,之后就速回京来,不要在东阳久留。”

安元文说:“沈家后面站着五殿下与沈妃娘娘,父亲,你是要与五殿下作对了吗?”

“这事你就不用问了,”安太师说:“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去了东阳后,好好安慰一下焦家人。”

安元文没有安元志的胆子,安太师让他不要问,安大公子还真就不敢问了,拿起了书桌案上的一千两银票,道:“父亲,儿子要以何理由去工部告假?”

安太师说:“反正东阳也在江南,你就说为父命你去看望我们安家在江南浔阳的族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受战祸之苦。”

安元文点头称是。

安太师又跟安元文交待了,要怎么私服进东阳,怎么去见他已经事先安排好的办事之人,把事情事无巨细地,跟安元文都说了一遍。

安元文把安太师的安排一一记下之后,这才从安太师的书房退了出去。

宁氏夫人听说丈夫要去江南看望族人,顿时就吓得面无人色,说:“父亲怎么会让相公你去办这事儿的?您还有官职在身啊。”

“我是嫡长子,”安元文说:“我不去谁去?”

宁氏夫人说:“可是江南这会儿在打仗啊!”

“东阳离兴城远着呢,”安元文看宁氏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有些心烦,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中用?安元志也不在江南?他才是正儿八经要上战场的人呢。”

宁氏没敢再往下说了,心里却嘀咕着,安元志就是个练武的,不知道你是练什么的。

安元文说:“你替我把行李收拾出来,我明日就走了。”

安太师在安元文走了后,把苏家众人在得知苏嫔病故之后,说的话写了下来,封了信口之后,命大管家给御史秦术送去。

吉和命人将苏嫔的尸体,从明秀宫抬到了敬佛殿偏殿的一间隔间里,布置了一个小小的灵堂。

苏家的几位贵妇和小姐进来之后,一起哭倒在地上。

吉和站在一旁冷道:“诸位夫人,宫里可不能大哭的,给苏娘娘上了香,就回去吧。”

苏慕长最小的女儿,苏意怜这时突然就抬头,狠狠地瞪向了吉和。

吉和看了看这个苏家小姐,道:“你这是不服?”

朱氏夫人忙把女儿的头按下了,跟吉和道:“大总管,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吉和冷哼一声,说:“快些上香吧,我还有事要办,夫人想我在这里陪你们多久?”

朱氏夫人不敢作声,抹着眼泪,也不敢哭出声来,带着妯娌和女儿侄女们上前,给苏嫔上了三柱香。

吉和看这几人上了香,便催道:“香上完了,夫人小姐们去千秋殿谢安妃娘娘的恩典吧。”

苏意怜的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

几个人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灵堂,一个千秋殿的太监这会儿正等在外面。

“这不是武公公吗?”吉和看清来人后,忙就道:“你怎么来?娘娘有吩咐?”

这位千秋殿的太监便道:“娘娘说了,她不想看到苏家贵妇们,再想起苏娘娘来伤心,所以夫人小姐们不必去千秋殿谢恩了。”

吉和看着朱氏夫人说:“你们还不谢娘娘的恩典?”

苏家的女人们,只得跪在敬佛殿的院中,朝着千秋殿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朱氏夫人磕完头站起身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灯光昏暗的灵堂。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没了,朱氏夫人这个时候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她想冲进去,将女儿带出来,带回家去。

“夫人,你想干什么?”吉和站在了朱氏夫人的身前。

朱氏夫人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往灵堂那里走了好几步了。

吉和一路看着苏家的女人们出了内宫门。

苏意怜临出去时,回头又看了吉和一眼,这一回苏小姐的眼中全是恨意。

“师父,”有太监跟吉和小声道:“那个就是苏家的小女儿,叫苏意怜。”

“名字倒是不错,”吉和道:“就这人不怎么样。”

“她今天还在家中说,是安妃娘娘害了苏娘娘呢,”这个吉和的徒弟道:“早些年,在龙泉寺,这个小姐因为骂安妃娘娘和安家,被安三小姐打了一顿。”

“就是她在龙泉寺大放厥词的?”吉和看着苏意怜的背影道。

“奴才不会弄错,就是这个苏家小姐。”

吉和转身往宫里走,他记下苏意怜这个人了。

到了第二日,御史秦术等人在早朝之上,参苏家大不敬之罪。

苏家四兄弟在家中守着老母亲的灵堂,祸事就又从天而降,世宗派了吉和,把他们又是一顿痛斥。

吉和把世宗要骂的话骂完之后,看看当着众多亲朋面挨骂的苏家四兄弟,苏慕长和苏家二老爷面上还算镇定,最多是带上了愧色,三老爷和四老爷定力就差了很多,面皮都涨成了紫色。

吉和说:“苏相爷请起吧。”

苏慕长这才从地上起身,道:“我治家无方,真是惭愧啊。大总管用杯茶再走吧。”

吉和被苏家四兄弟请到了一间客厅里坐下,有苏家的丫鬟上来,为吉和奉上了好茶。

“大总管,”苏慕长一边把送与吉和的钱,隔着茶几推到了吉和的跟前,一边道:“圣上这一回对我们苏家,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吉和道:“苏相爷,以前有苏嫔娘娘在宫里,圣上不管怎样,对于你们苏家多少念着些好,现在苏嫔娘娘这一去,相爷日后可就要行事小心了。”

“苏娘娘并不得宠,”苏慕长这个时候顾不得脸面了,跟吉和道:“大总管,你这是在与我玩笑吗?”

“不得宠,可也有情啊,”吉和说:“相爷,您若是觉得我的话不对,那大可不听嘛。”

苏慕长忙道:“愿闻其详。”

吉和小声道:“我一个太监,别的办法也没有,就是昨天看见了府上的那位意怜小姐,回御书房后,我也跟圣上提了,圣上说小姐的这个名字取得不错呢。”

389工具

吉和给苏家扔下这一句话就走了,苏慕长给他的钱,他是不客气地收下了,只是苏家的茶水,他是一口也没喝。

“这个死阉宦!”在吉和走了之后,苏三老爷就小声骂道:“圣上现在还收后宫吗?圣上的年纪能做五丫头的爹了!”

苏二老爷说:“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大丫头进宫这些年,过过好日子吗?”苏四老爷道。

苏慕长心烦意乱道:“这万一是圣上的意思呢?”

苏家的另三位老爷都不说话了,吉和是世宗的近侍,没有世宗的示下,他怎么可能跟他们苏家开这个口?

苏二老爷道:“我们现在得罪了四殿下,五殿下那里我们暂时也说不上话,除了依靠圣上,再图以后,我们苏家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苏意怜这时陪着痛哭不止的朱氏夫人呆在苏老太太的灵前,对于客厅里,自己成了父亲与叔父们话语中的主角之事,浑然不觉。在这位千金小姐的心里,苏家家大业大,总能庇护她这个女孩儿一生的。

吉和回了宫后,把苏慕长送给他的赏钱交给了世宗。

世宗看一眼这几张银要票,道:“三百两,苏慕长很大方啊。”

吉和忙道:“圣上,苏相听了您的训斥后,可是吓坏了,连声请罪不说,还想请奴才替他在圣上的面前说些好话呢。”

世宗冷哼了一声。

吉和说:“奴才当时差点就给苏相跪下了,奴才一个太监,能在圣上面前说上什么话啊?”

世宗道:“你知道就好。”

“圣上,”吉和往世宗的御书案前走了几步,小声道:“苏相还跟奴才提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的小女儿现在芳华正好,苏相说苏嫔娘娘没福气伺候圣上,他想将小女儿送入宫中,替她姐姐伺候圣上。”

世宗看向了吉和。

吉和一脸堆笑地跟世宗说:“苏家的这位小姐,昨日也进宫给苏嫔娘娘上香的,奴才看见她了,长得很美,就是看着有些小脾气。”

“滚下去,”世宗跟吉和道:“你是青楼里的龟公吗?”

吉和忙自打了一记耳光,说:“奴才该死。圣上,苏相是真有此意,他要是真上折跟圣上奏请此事,那这事不是…”

“滚,”世宗又说了一声。

吉和把头一低,退到了御书房外站着。他不怕苏慕长跑来跟世宗对质,一是苏家没这个胆子,二是世宗也不会给机会让苏慕长问,自己是不是对他的小女儿感兴趣,这种事就是双方意会的事,根本就不会放在明面上说。

苏老太太的头七过完之后,苏慕长就上折给世宗,真像吉和说的那样,乞送女进宫。

世宗把这个折子带进了千秋殿,让安锦绣看。

安锦绣这个时候刚把给世宗做的外衫给赶出来,双眼有些累,乍一看这折子,安锦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把这折子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后,才跟世宗说:“苏老太太的丧期还没过,苏相爷就要送小女入宫?”

“吓着你了?”世宗问道。

“这,这与礼不合啊,”安锦绣说:“一个还在丧期的女孩儿怎么能进宫呢?”

“因为苏家现在怕了,”世宗道:“送女入宫,求个心安罢了。”

安锦绣不知道吉和在这里面做下的事情,只是觉得苏慕长再怎么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来?安锦绣的脑子想不到太多的风花雪月,很快她又觉得苏家现在得罪了白承允,白承泽那里现在一定不敢理他们,所以他们送女入宫,是想扒紧了世宗,就如同世宗说的那样,求一个心安。

“你说朕要领苏家的情吗?”世宗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望着世宗道:“这事还是圣上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那个苏家小姐进宫来,也不是伺候臣妾来的。”

安锦绣这种看似吃醋的举动再次取悦到了世宗,世宗笑道:“你以为朕会宠她?”

“那可是个姑娘,”安锦绣撇了撇嘴,说:“圣上方才都说,她是芳华正好。”

“是啊,”世宗的手抚上了安锦绣的脸庞,说:“锦绣丫头现在都是黄脸婆了。”

安锦绣瞪了世宗一眼,把身子一扭,背对着世宗坐了。

“好了,傻丫头,”世宗从身后把安锦绣一搂,说:“朕就是怕你乱想,才把这事先告诉你一声的,这就是一个交易,与男女之情无关。”

安锦绣说:“圣上真要那个苏家小姐进宫?”

“如果朕收下这个女人就能让苏家安心,”世宗道:“那朕觉得这笔买卖还不错,苏家这一代的小姐其实有不少个,少一个,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

安锦绣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这个苏意怜,上辈子是家族用来讨好白承泽的工具,这辈子又成了家族向世宗表忠心的工具。对于祈顺的世族大家来说,生养的女儿,也许到了最后都是供家族算计的工具吧?在这一点安锦绣怪不了苏家什么,她身后的安家同样如此。

“生气了?”世宗看着安锦绣问道。

“没有,”安锦绣说:“臣妾这不笑着吗?”

“你这笑比哭还难看,”世宗道:“只是多了一个女人罢了,这后宫里多她一个不多,养着就是。”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说:“臣妾明白了,会做好接苏家小姐进宫的准备的。”

“就让她住在明秀宫,就住原先那个苏家女人住的宫室里好了,”世宗说道。

“那里?”安锦绣忙道:“圣上,苏嫔丧期未过,那间宫室里怎么能住人呢?”

“苏家急着送女入宫,朕还要为他们讲究吗?”

“那不把人吓坏了?”

“无福住那间宫室,朕最多赔出去一具棺材,”世宗如同说平常事一般,跟安锦绣说道:“你也不用管她,让沈妃带着她好了。”

“算了,”安锦绣道:“让她看着苏嫔,苏嫔一天都没撑下来,这个女孩儿由臣妾看着,不管能不能成为圣上心尖上的人,臣妾好歹能让她在宫里活下去。”

“你怎么知道苏嫔之事是沈妃没尽到心?”世宗问道。

安锦绣说:“这种事问问太医院,问问在苏嫔身边伺候的人就知道了啊。苏嫔平日里身子不错,挨了三十刑杖,伤得重,可也不至于一天不到就死了吧?”

世宗说:“朕不是让你不要管这事儿了吗?”

“一条人命呢,圣上,”安锦绣扭头看着世宗道:“就这么死了,臣妾怎么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那你问出什么来了?”

“是薛太医去看的苏嫔,”安锦绣说:“连一瓶伤药都没留下,只站了片刻之后就走了,他这是给人看病的样子吗?还有魏妃娘娘,苏嫔在床上睡着,她就让管事的人,把苏嫔身边的人都叫走了。圣上,苏嫔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这两位贵妃娘娘了?”

世宗说:“两位贵妃娘娘?”

“这个薛太医不是专为沈妃娘娘看诊的人吗?”

“那你也不能说就是沈妃让他这么做的。”

安锦绣眉头一挑,显得气恼了,说道:“就是沈妃做的!不是她带着苏嫔去内宫门那里,怎么可能会出这事儿?苏嫔就是她害死的!”

世宗看安锦绣这副样子,反而笑了起来,说:“你跟沈妃这会儿成仇人了?”

“她做事不地道,”安锦绣说:“臣妾不喜欢这样的人。”

“她不敢动你就行了,”世宗安抚着安锦绣道:“不喜欢,以后就不要跟她来往。”

“她可是云妍公主的生母,”安锦绣说:“臣妾怎么能跟她不来往?”

世宗叹气道:“那你要怎么样?要朕把沈妃也打一顿?”

“都是贵妃,臣妾能拿她怎么样?”安锦绣气道:“臣妾听说东阳沈氏也是清贵人家,怎么沈家出来的小姐会是这样的人呢?”

“来人,”世宗这才冲门外道。

一个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世宗说:“去太医院,把薛钰叫来。”

安锦绣在世宗的怀里就是一跳,说:“圣上,你叫这个人来做什么?”

世宗说:“给你出气啊,你去照照镜子,这脸都气红了。”

安锦绣从世宗的手里挣脱了,说:“一个听声办差的人,找他的麻烦算什么?臣妾在宫里住着,也不是不知道,沈妃这么信这个薛太医,说不定这个太医家人的性命,都捏在沈妃的手里呢!”

看着安锦绣一副要为苏嫔讨个公道的模样,世宗不禁想起,苏家父子跟他说的那些话了。安妃与大内侍卫副统领韩约,有私下来往的迹象,望圣上详查。安妃娘娘总管着后宫,若只是表面贤良,那圣上就要深受其害了。“傻子!”世宗想到了这里,在安锦绣的头上敲了一下。

“圣上!”安锦绣捂着被世宗敲到的地方,冲世宗喊了一声。

“跟朕出去,”世宗起身拉着安锦绣往外走。

“去哪儿啊?”安锦绣问道。

“你想在寝室里见薛钰吗?”世宗说:“朕可不想让他看到你寝室的模样。”

安锦绣被世宗说的脸一红。

世宗看着安锦绣害羞,心里一阵心猿意马,安锦绣怎么可能会是黄脸婆呢?这个女人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花开正好之时,只是可惜,世宗暗自叹气,他现在的身体,女色是一定要少近了,听着荣双的话,不近最好。

“圣上?”安锦绣扶着世宗往外走,说道:“就不要罚薛太医了,不然就是臣妾害了他了。”

“朕有分寸,”世宗道:“你那日跟朕说江南水匪时的狠劲哪里去了,这会儿又成菩萨了?”

390伤心无用

安锦绣陪着世宗坐在了千秋殿的一座凉亭里,可能是整日坐在御书房里,比起宫里的这些舞榭楼台,世宗更喜欢呆在屋外。

血玉戒还是被安锦绣戴在手上,这会儿偷得一刻清闲的世宗,捧着安锦绣的这只左手,认真地看了半天。

薛钰被一个世宗身边的太监领了进来,也不敢抬头去看坐在凉亭里的帝妃二人,跪在地上给世宗和安锦绣行礼。

世宗也不让薛钰平身,问道:“苏嫔的伤是你看的?”

薛钰忙道:“臣启禀圣上,苏娘娘的伤是臣看诊的。”

“那你怎么连一瓶伤药也没有给她留下?”世宗道:“有你这样给病人看诊的?”

“那是,”薛钰强自镇定道:“那是因为,苏娘娘当时伤势过重,用药也无用了。”

“薛钰,”世宗按住了眼看着就要跳的安锦绣,说:“你是不是要朕去把伺候苏嫔的那几个宫人叫来,让你们当众对质?”

薛钰这才给世宗磕头道:“臣有罪。”

“这么容易就认罪了?”安锦绣在世宗耳边道:“臣妾就说,沈妃一定拿捏住他了!”

“你今天是一定要朕惩治沈妃吗?”世宗小声问安锦绣道。

“不用了,”安锦绣看着气鼓鼓地说:“她反正可以把罪名推到薛太医的身上去,圣上就不要跟她置气了。”

世宗笑了起来,这到底是谁在跟谁置气?

安锦绣嗔怪地瞪了世宗一眼,“圣上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臣妾这气还没消呢!”

世宗看向了薛太医道:“薛钰,看在安妃为你说情的份上,朕不要你的命,朕贬你为民,即日离京,你可还有话要说?”

薛太医方才认为自己这一回死定了,没想到自己还能逃过这个死劫,忙就给世宗磕头道:“草民叩谢圣上的不杀之恩。”

安锦绣这时开口道:“薛太医,那日沈妃娘娘与你说了些什么?”

薛钰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沈妃娘娘只是吩咐草民去看一下苏娘娘。”

“为了这一句话,你就不救苏嫔了?”世宗道:“看来,朕还是不能饶你。”

薛钰听着世宗的意思还是要杀他,苍白着脸跟世宗道:“圣上,草民罪该万死,草民愧对皇恩,只求速死。”

“你死了,你家人怎么办?”安锦绣说:“看来一定是有人会照顾他们了?”

薛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是紧紧握着身下泥土的双手,青筋崩出,让凉亭里的帝妃二人都看得很清楚。

安锦绣给了世宗一个,我的话没错的眼神。

“沈妃与你说什么了?”世宗道:“你当朕不能杀你的家人?”

薛钰跪在地上半天不动。

“快!”突然站在薛钰身边的一个太监就喊了起来:“他要咬舌!”

几个太监一起冲上去,等他们用绳子勒住了薛钰的嘴时,薛钰的舌头已经被他自己咬伤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一地。

“该死的!”世宗这下子发了怒。

“圣上,”安锦绣拉了拉世宗的手,冲着世宗摇了摇头,道:“他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把他关慎刑司去!”世宗大声下令道:“让全福给朕好好审他!”

两个太监把薛钰拖了下去。

“沈妃娘娘好厉害的手段,”安锦绣跟世宗道:“薛太医情愿一死,也不愿意叛她。”

“她不过就是一个后宫的女人!”世宗气道。

“所以臣妾才说沈妃好手段啊,”安锦绣说:“幸亏太师不会受她的胁迫,不然就是臣妾不也得跟她低头?”

“朕还有事,回御书房了,”世宗将安锦绣的手拉进手里握了握。

安锦绣扶着世宗从凉亭这里往千秋殿的大门走,她这会儿没再跟世宗说什么沈妃了,只是跟世宗道:“那个苏家小姐的事,还是由臣妾来安排吧。”

“交给你了,”世宗道:“就让她住明秀宫里。”

“臣妾知道了。”

“不喜欢沈妃,你就不要理她,”世宗道:“有朕在,你还用怕她什么?”

安锦绣说:“臣妾不怕她,陛下放心吧,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抓不住臣妾的把柄。”

“就你的这个脑子?”世宗好笑道:“有事就来告诉朕,你不要在后宫里跟那些女人斗心眼,知道了吗?”

“嗯,”世宗说:“可也不聪明。”

“知道了,”安锦绣这才道:“有事臣妾就去找圣上,让圣上为臣妾作主。”

世宗一直由安锦绣扶着,慢慢地走到了千秋殿的大门前,在上步辇前,世宗跟安锦绣耳语道:“苏家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把那个女人当好人看了。”

安锦绣看着就是一愣。

世宗坐上了步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