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一两个月了,她被关着不准吃饭无数次了,李纪生不敢对着他娘说什么,看她饿着又心疼,几次之后便想出了这个办法。他偷偷的省下午饭,若是杨晚晚上犯错没得饭吃就刚好给她填肚子,若是她运气好有饭吃,他就留着第二天中午自己吃,然后再把当天的午饭省下来。

杨晚拒绝过好几次,李纪生一天劳动量大,不吃午饭怎么受得了,可是李纪生每次都乖乖应了,到了中午仍然偷偷省下来。她要是不吃,他便一声不吭的塞在她怀里,自个儿出去了。几次下来,杨晚也只能接受了。

不得不说,其实这个男人也不坏。

只是啊,杨晚吃着红薯,苦笑了一下。这真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是,也仅此而已。

兰花

杨晚做农活明显不在行,家务活的话也只能做一些简单并且不容易有破坏性的。

纪氏心痛得心里在滴血,她这是买了个媳妇吗,简直是买了尊大佛来养着啊。她骂啊,骂有什么用,人家又不是自愿来的,是她家花钱买来的。打?打也不敢打,先不说打伤了要医药费,光是把衣服打坏了也得再买啊。

她简直是悔不当初,早知道该另外买个了。尤其是门外去转了一圈,听说了连富家的媳妇,叫兰花的,居然有喜了,这回来之后,看着杨晚的目光就更不善了。

吃饭的时候,杨晚刚上桌,纪氏就把碗一放,“吃吃吃,吃什么吃?鸡吃了还下个蛋,有人吃了屁都不放一个。”

众人这下听出味来了,除了李大壮面不改色,安静吃饭之外,其余几个人的眼光唰唰的射向杨晚。李纪生当下一把握住杨晚的手,安慰性的捏了捏,“娘,吃饭就吃饭,说这么多干啥。”

“干啥,你说干啥,连富家的一天三顿的打,白天里照样下地干活,都这么快怀上了,我家的这个,好吃好喝的供着,做啥啥不会,到现在还一点儿信都没有。”

杨晚一口野菜汤差点没喷出来,就这天天窝窝头,野菜汤,还叫好吃好喝?她低眉顺目,不动声色的从李纪生手掌里把自己的手拿出来,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纪氏一看她还在吃,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杨晚,你给我回屋去。”

杨晚立刻放下碗,她就知道会这一招,还好,一个窝窝头已经下肚,野菜汤也喝了大半碗了。她沉默的站起身来,李纪生连忙拉住她,扭头朝纪氏说道,“娘,你让媳妇儿把饭吃完,这冷的天,饿着肚子更睡不着。”

纪氏顿时眼眶就红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这就有了媳妇忘了娘,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啊!我还活着做什么,老天爷啊….。”

吓得李纪生连忙把手放开,一迭声的解释道,“娘,我没有,您别哭啊,小心身子。”

李纪成李纪和也赶紧凑到纪氏身边,说好话安慰着。

杨晚看得真想叹气,又是一哭二闹,前辈子在沈家后院她所见识到的手段可比纪氏高明多了,她微微弯腰一礼,“你们慢用,我回房去了。”也不等纪氏回话,转身就回屋去。

这会回屋正好,省得待会吃完还要跟着收拾碗筷。

纪氏的哭闹没有下文,眼睁睁看着杨晚就这么不急不徐的走了,她一口气憋住,半点缓不过来。等回过神来,立刻下死劲拧了李纪生一把,“三儿,你看看你这个媳妇。”

李纪生不明所以,“娘,您叫媳妇儿回房她就回房了,怎么了?”

是,这话也没错,可是你看看她那副表情,没半点委屈样,好像本来她就该吃完饭放下碗回房的。可是这话纪氏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换了个语气,语重心长,“三儿啊,你听娘的,你这个媳妇得好好教教,要不然这日子长着呢,可有得你苦的了。”

“好。”

“唉哟,我这个心疼得哟,怎么就买来这么个媳妇儿哦。”

“….。”

“对了,三儿,明早猪草还没有着落,你得叫你媳妇在早饭前把猪草摘回来,可别耽搁了白日里的活。”

“是,娘。”

晚上回了屋,李纪生又摸出个红薯塞给杨晚,“给,媳妇儿,你早点吃了好睡觉。”

杨晚没要,“你吃吧,今晚我吃饱了的。”

“怎么会,你都没吃完。”

“那是你没仔细看,你没发现我的窝窝头早没了,菜汤我也喝得只剩一下小碗了。”杨晚得意的一笑,这次她可是很有先见之明。

“媳妇儿…。”李纪生愣愣 的看着她。

杨晚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李纪生脸红了,“媳妇儿你笑起来真好看。”

杨晚看着面前的男人,憨厚的脸上尽是纯然的喜悦,隐隐的,还有几分与有荣焉,也笑了,“你笑得也很好看。”

李纪生这下不仅脸红,连脖子都红了,他猛地跳起来,“媳妇儿,你先睡。”话一说完,就冲出去了。

杨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笑出声。半响,抬手摸摸自己的嘴角,那里有微微弯起的弧度。

有多少年,没有这般快乐的笑过了?

她垂下眼去,看着床边李纪生刚刚没来得及收回的红薯,她伸手拿了过来,还带着他的体温,忍不住的,嘴角的笑容又慢慢溢了出来。

想起前世,在认识沈从彦前,她向往着的如意郎君应该是翩翩浊世佳公子,腹有诗书气自华,嫁给沈从彦后,沈从彦虽与她梦想中的人有所不同,但总算也略懂诗书,才貌不俗。哪怕是她后来肝肠寸断,心死成灰,也从未想过,会与李纪生这样的人有何交集。

她的一生两世,繁华过,落魄过,无论何时,都布满了精心的算计和无尽的疲倦,而今,这样简单的快乐可否让她历尽沧桑的心暖意渐生?

杨晚,就过这样的生活,好不好?她低声问自己。这一刻,就让她暂时忘了吧,沈府的屈辱悲愤还有娘家的心伤。

这一夜,李纪生很晚才回来,杨晚半梦半醒间察觉到身旁的凉意,只当他是脸皮薄才这么晚回来,倒也没想太多。

第二日清晨,李纪生早早的喊醒了她,“媳妇儿,起床了。”

杨晚打了个呵欠,看了看窗外,“要比平常早。”

“昨晚你惹娘生气了,今儿咱们做早饭吧。”

杨晚正在穿衣的手顿了顿,李纪生看了看她的神色,才轻声道,“媳妇儿,你别气娘,她年龄大了,盼着早日抱孙儿呢,这才说话难听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嗯。”杨晚继续穿着衣服。

李纪生先穿好出门去了,过了一会儿端着热水进来,“来,媳妇儿,洗脸,热乎着呢。”

杨晚接过帕子,洗了脸,收拾妥当,才跟李纪生一起出了门,进了厨房。

说是两人一起做饭,其实杨晚也就在旁边打打下手,都是李纪生在旁边忙活。李家的饭菜是两个儿媳轮流做,轮到杨晚的时候,李纪生都会跟在旁边,厨房要是没人他便自己全揽了,纪氏或者张氏在,他便在旁边指挥。每当这时候,纪氏的脸色当然不好看,但也没办法,谁让杨晚不会呢。

杨晚其实也很委屈,明明她是按照李纪生的话来的,可是一会儿水倒多了,一会儿水倒少了,一会儿煮过了,一会儿没煮熟。虽说刀工不好,但是菜嘛她还是会做几个的,偏偏李家的厨房没米没面没肉没鸡油也少,她会做的那些菜,通通派不上用场,这些食材都是她不熟悉的,什么玉米渣,高粱,荞麦,还有些认都不认识的野菜。

不一会儿,玉米馍便蒸好了,李纪生在门口望了望,又飞快转回来,趁热捞了一个递到杨晚手里,“媳妇儿,快吃。”

杨晚抿了嘴,也不顾烫,接过来手来吹了两口气便往嘴里塞。

李纪生在旁笑眯眯的看着她,等她吃完才道,“媳妇儿,院里有一背猪草,等会娘起来你就说是你今晨去找的。”

杨晚愣住,好半响才低声问,“你昨晚那么晚回来,就是去摘猪草了?”

李纪生笑意不减,“反正你去认不了多少,我去还快些。”

杨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李纪生拉了拉她,“爹娘起身了,你快把碗筷拿去摆上,我把粥和玉米馍端出去。”

纪氏刚在院子里看到一大背猪草,这会儿进了灶间看见早饭也做好了,顿时那气就顺了几分,淡淡的看了杨晚一眼,“好了,都弄好就吃饭吧。”

吃了饭收拾妥当,一家人就扛着家伙去坡上种红苕,这个时候埋上苕种,过段时间就可吃上苕叶了,人和猪都有得吃。

可刚走到连富家门口,便听到了一阵哭闹声。已经有好大一群人围在那里了,李家人走过去,刚好翠英也站在那里,纪氏就低声问道,“这是咋了?”

翠英一脸的惋惜,“连富那媳妇昨晚又跑了,折腾大半夜,又哭又闹,今晨那孩子就没了。连富娘这会儿正收拾那媳妇呢。”

杨晚踮着脚尖朝里望去,院子里一片狼藉,兰花满身血迹躺在那里,脸色已经白得像张纸,一个老妇人正拿着枝条狠狠抽着,一边抽一边骂。旁边一个男人蹲着,将脸埋在腿上,一声不吭。

眼看得越抽越凶,这才有人去拉那老妇人,“连富娘,别打了,再打这人可就没了。”

“没了好,我打不死这狠心的践人,可怜我那好好的孙儿哦!”老妇人犹自带着恨,手下越发使劲。

“话可不能这说,打死了可白瞎了那么多钱哦。”

“就是,就是,连富还等着这个媳妇生胖小子呢,以后看好点就是了。”

“…。”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劝着。

老妇人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这时连富才从地上站起来,红着眼睛去抱躺在地上的兰花。

兰花睁开眼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就往外冲。终究是带伤在身,才冲到门口便又倒下去,恰恰倒在杨晚脚边,她一抬头,死死抓住杨晚的裤角,“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杨晚没有动,兰花仰着脸,满是绝望,“我要回家。”

后面连富追过来,踢了兰花一脚,“贱人,你还跑,给我滚回去。”说着,就去拉她,却不想兰花死抱着杨晚的腿,硬是不放手,“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血浸在杨晚的裤子上,暗红的,触目惊心,像极了前世,她临死前吐出来的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晚天雪和炭扔的地雷,谢谢奈何送的封面,一并抱下,哈哈

回家

杨晚终于蹲了下来,与她面对面平视,“你要回家?”

这话一出,连富住了手,连旁边的众人也安静下来。兰花的眼里迅速闪过微弱的光彩,“要,要回家。”

杨晚扶住了她的双肩,“是想你的魂魄回家,还是来世投胎回家?”

兰花怔住,杨晚却极清淡的一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柔意满满,不带半点郁色,“你几次三番逃跑,已经是伤痕累累,如今有孕在身却又再次夜逃,终至滑落胎儿,如今天气正寒,你以此孱弱之躯被鞭打于地,不得休养,”她顿了顿,伸出手去拂开兰花额间的乱发,看得清她秀丽的容颜,“你这不是自寻死路是做什么?”

兰花眼中泪水扑漱漱而落,慌乱的摇着头,杨晚却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就算大难不死,小产而后不休养,以后说不定有何差池,重则终身不孕,轻则病痛缠身。”

杨晚笑眯眯的望着她,“你这副破败的身躯,就算回到了家,又能如何?上不能侍奉老人,中不能服侍夫君,下?无子无女,当然也就谈不上下了。”

“我,我…..。”兰花动着嘴唇,伸手抓住杨晚的衣襟,只死死的攥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杨晚的笑容慢慢变冷,“从我们上船到此地,约有十几日,下了船之后又走了两日山路,这个地方,三面环山,山后丛林猛兽出没,毒虫遍地,人一入林中不辨方向,生死难料。唯一的一面出路,是狭窄吊桥,桥下万丈深渊,兰花姐姐,你再是神通广大,能不能告诉我,你凭什么可以以一己之力回到家乡?”

兰花的手慢慢松了,颓然趴倒在地,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杨晚看着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好半响没有人说话,直到围观的村人开始窃窃私语,兰花才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盯着杨晚,“我听说了你,听说你自从来了这里,不哭不闹,从没有半丝反抗?”

杨晚点头,却仍是不语。

兰花定定的看着,视线没有一丝飘移,“我们的一辈子,是不是只能死在这里了?”

杨晚不答反问,“你不是本来就要死了么?”

兰花只是望着她,“我们是不是只能死在这里了?”

杨晚似乎看出了她问这句话的意图,静默了半响,忽然轻轻笑了出来,“活着,还有可能,死了,便一了百了,所有一切断无可能。”

兰花高高昂着的头慢慢垂下去,身上的血迹浅满衣裙,像朵朵盛开的梅花。杨晚的心,空空的痛,人既然可以活着,何必去死。

“这世间的事最是奇妙,你以为已经是死局,谁又知道是不是柳暗花明。兰花,如果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你好好保重自己,又怎么知道没有归去的一天。”她微微一笑,弯腰扶起了兰花,“人穷思变,这里也不会永远穷得要买媳妇,说不定有朝一日,男人发达了,对你我之辈早存丢弃之心,你若自求归去,他恐怕求之不得,不仅不会阻拦,还会想法送你离开呢。”

杨晚的手很小,甚至没算很有力,可是被她扶住的地方,却觉得暖意绵绵,兰花借着她的手,慢慢站直了身躯,然后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她身后仍然怔忡着的连富,以及后面还提着根枝条的连富娘,兰花再次跪了下去,“我以后,不会再跑了。”

连富沉默的走过来,扶住了兰花,连富娘却没有动,只望着杨晚,惊疑不定。

杨晚笑笑,没有管她,只转向李纪生,“走吧。”

李纪生这才回过神来,清咳一声,点点头,当先走去,杨晚跟在他身后,稍稍落后半步。

一路上,李家其他的人都在看杨晚,神色各异,想不到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女子竟然能说出那么一大段话来,虽然有个别字眼他们不是很明白,但是能清清楚楚看清杨晚那一刻的气度风华,绝非一般女子。

李纪生一直埋头干活,也没和杨晚说什么,可是到了中午,杨晚仍然眼尖的看着他偷偷塞了个红薯在怀里。

晚上,李纪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睡另一头替她捂脚,可是和她并排睡在一起,手一捞便将她搂在怀里。

杨晚身子一僵,李纪生低低的叫了一声,“媳妇儿。”

杨晚绷直了身子,却没有再动。

李纪生再叫了一声,“媳妇儿?”

“嗯。”

“媳妇儿,我不会的,就算有一天我发达了,我也不会将你丢弃的。”

“…。”杨晚好一会儿才说,“嗯,反正女人又不嫌多。”不丢弃她,让她给他和他的那些女人做牛做马还是可以的。

“媳妇儿,一个锅配一个盖,没有听说过一个锅要配好多个盖的。”

杨晚微微笑了,闭上了眼睛。这句话如果也算甜言蜜语的语,真要当得上她听过最不甜的情话。不过,此刻听来,还是很让人觉得窝心。

“媳妇儿,”李纪生半撑起身子,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也想要你给我生个胖小子。”

杨晚仍然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李纪生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沉默的躺了回去。

黑暗里,不知道是谁,深沉的叹息。

同样的时间,东头李纪成房间里,夫妻俩也在黑暗里对话。

张氏小声问李纪成,“你说老三家的以前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看起来像读过书的。”

李纪成点点头,“像是戏文里唱的那些个小姐,说话一段一段的。”

张氏想了好久的话,这才说出了口,“我先前就觉得她人娇滴滴的,不会做活,现下一看,更像是读书人家的小姐了,怪不得啥都不会。我和你一天从早忙到晚,又要忙外面,又要忙家里,就光养着老三家的去了。”

“老三不是也在做嘛,说这些干啥。”

张氏不满了,“干啥,你说干啥,咱房里两个劳动力两张口,老三那里一个劳动力也是两张口,可不是咱们辛苦干活,养着那一个了?”

李纪成没作声。

张氏忍不住,“我说你就没啥想法?”

“万事有爹娘呢,短不着你的。”李纪成不耐烦了。

张氏腾地坐起身来,“你那爹娘巴不得咱俩累死累活替他们养着那两房呢,老三说个媳妇做不了活,老四还不知道将来说不说得上。咱俩累了不说,不定将来孩子也跟着受苦。”

李纪成看媳妇发了火,不吭声了。

张氏却红了眼眶,“从我进你家来,连顿米饭都难得吃到,我说过啥了,还不是忍着,就连去年陪你们下田做活把我的孩子弄没了,我也有过半句怨言,那是因为我当你是一家人,我辛苦了我甘愿。可是现在让我去替别人家养个不经事的媳妇,将来说不定还要替她养孩子,我委不委屈”

想起那还没有面世便掉落了孩子,李纪成也是有些伤感。自己家因为穷,也只有那么点田地,那时是想抢在风雨来之前抢收粮食,张氏也跟着他们没日没夜的忙,直到出了血才发现原来有了身孕。孩子没了,张氏大哭一场,却连娘家都没说瞒了下来,这些年也是任劳任怨受苦了。他拍拍张氏的肩,“我知道你委屈了。”

张氏哭了起来,听到李纪成的安慰,愈加哭得厉害了。

“那你想咋样啊?”李纪成没办法了,只得问眼前看得伤心的媳妇。

张氏抽泣了好一会儿,才道,“咱分家吧。”

“分家?”李纪成赶紧摇头,“那不行,爹娘还在,分啥家啊。”

“说你笨啊,”张氏恨铁不成钢,“你想啊,爹娘现在还能做活,过两年老了,家里就只剩下咱家两个,老三和老四几个劳动力,老四先不说了,老三以后还不晓得有几个孩子,就他一个劳动力,忙得过来么,还不是要靠我们养?”

李纪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爹娘不会同意的。”

张氏看出自家汉子心理有些松动了,便低声道,“你放心,我娘早给我提过这事了,她说她有办法。”

李纪成“嗯”了一声,也没说其他话。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倒也没啥大事发生。

直到这日,纪氏无意间起了夜,刚好撞上打了猪草回来的李纪生,这才知道,原来该杨晚打的猪草,却都是自家儿子趁夜打回来的。顿时又气愤又伤心,一气杨晚居然这样偷懒,自己在暖暖的被窝里睡觉,却任自家男人白日忙完夜里再忙,二是气儿子居然这般袒护媳妇,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发了狠,不准杨晚上桌吃饭,每日里全家人的饭食还有脏衣服,院子里猪草鸡食,全是她一个人的事,要是做不好,就没有晚饭。又叫了李纪生晚上到李纪和屋里去睡,一个月后才准回自已屋。

杨晚这下真真吃足了苦头,每日里天不亮就要起床,天寒地冻的便要开始烧水做饭,天色稍亮又要到河边去打猪草,等她打完猪草回来,全家人已经吃过早饭准备出门干活了,她把猪喂好,赶紧带着已经凉了的窝窝头,边吃连跟着李家人赶往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