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衍的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她,声音越发冷凝:“若我不肯放弃呢?”

“那我只能说,若是碧玉砚台碎了,殿下除了颜面受损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肖衍微微一震,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欧阳暖。中淡淡道:“殿下,太子妃来了。”

肖衍眉头一皱,转头看去时,看见周芷君站在不远处玉阶上,端庄的大红石榴裙,裙摆层层叠叠,在风中纹丝不动,发上一只九转玲珑丹凤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按现制,那是只有太子妃才能佩的。

“殿下。”周芷君看见肖衍皱起眉头,便笑着将手里捧的青花小瓮交给

宫女.自己走过来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肖衍口气十分的冷淡。

“殿下不是最爱用宫中独有的凝香花的露珠烹制大红袍茶吗?今晨初阳,我想赶在露殊消失之前,多集些花葱间的露珠,替殿下留存。.;周芷君柔声回答着,又向一旁屈膝见礼的欧阳暖微笑点头致意。

肖衍的语气慢慢和缓下来.道:“这些事情交给宫女们做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来。”

“宫女们总归不够细心,我怕她们笨手笨脚,收集的露珠不够清爽,反让殿下心中不快。”周芷君唇边漾着温柔的笑容,眼波轻转,见欲阳暖面色平静,忙又道,”殿下有事和明郡王妃说么?那我不在这里打扰了。”

“你下去吧。”

“是。”周芷君柔顺地依从,命宫女将小瓮都棒好,低低道,”我这就回府了.天气热了,风却还是很大.殿下小心身休。”

欧阳暖的心中滑过一丝异样,这位太子妃,手段似乎越来越高明了,她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迅速的道:“不,我和殿下只是偶然在这里遇到,是我打扰了才是,大公主一定在等我,失陪了。”

说着,她便迅速地离去了,而周芷君在场,所以肖衙没有办法出声挽留。

周芷君轻轻咬了咬棋红的嘴唇,垂首低声道:“殿下近日如此烦扰,可是因为她.....”

“你想到哪里去了?”肖衍皱了皱眉,”我为的是国事烦忧,你不要妇人之见。”

“其实...”,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早点察觉殿下心意,也可以去跟她谈一谈.虽然是侧妃.但只要殿下喜欢,我绝对不会有丝毫的为难她。就算殿下以后想要再开她的位次,我也.....只可惜晚了一步,让殿下错失喜爱的女子”

“又在胡说!”肖衍冷冷望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转白,略略一转念头,声音已经回转.”好了.我说过很多遍了.你是你,她是她.别自己给自己找烦恼了。太后最近心情欠佳,还要靠你去膝下承欢,你自己都不开心,怎么替我尽孝道?”

“对不起.....”周芷君眼睛泛起泪光,”我要是再聪明能干一点,可以多为你分忧就好了......”

“好了。”肖衍并未如往常一样安慰她,只是皱起眉,道:“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欧阳暖急走几步,魏冉急切地从前面迎上来:“哎呀,明郡王妃,奴才晚了一步,长公主已经出宫去了!州才已经向陛下巢报过,陛下说既然如此,就请您和明郡王一起留下来用个家宴。”

欧阳暖盯着瑰冉,面上慢慢浮现一丝笑容:“是,有劳魏公公了。”

魏冉的眼底迅速母起一丝心虚,州才他的确是帮着太子做了一件事,但..”.‘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他不敢也不能拒绝,眼下明都王妃竟然丝毫也没有计较,这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她自己不懂事,非要闹到陛下跟前去,他也能让她讨不了什么好去。现在这样,才是皆大欢喜,其地聪明。

就在这时候,后头突然跑来一个宫女,手里抱着个青花小瓮,叫道:“明郡王妃留步!”

欧阳暖回过头:“什么事?”

“太子妃说,新鲜的露珠泡茶最好,请明郡王妃也尝尝。”

欧阳暖心中微微一怔,但面庞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笑道:“这可是太子妃亲手集的露珠,怎么敢当?烦劳回禀太子妃;我改日备了回礼;亲至太子妃面前致谢。”

魏冉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看见宫女走了,才笑道:“这小瓮先交给奴才吧,一会儿宴会结束再给您送到马车上去。”

晚上的家宴上,周芷君热情地敬了欧阳暖一杯酒,皇帝的妃嫔们也跟着一连敬了她.欧阳暖不能雅却,只好饮下,却只觉得头晕目眩,心中有些着急.生怕在宴会上失态。

在模糊的意识中.她知道自己勉强走出了宴会,而后肖重华竟然抱着她一路走过宫门.上了马车。

在被抱到马车的时候,被晚上冰冷的空气一吹,欧阳暖意识已经恢复大半。

肖重华没有再骑马,反而上了马车,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靠垫上。

马车无声地在街道上飞驰,车内悄然无声。欧阳暖已然醒了.只是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不知怎么打破这片静谧。

肖重华不放心,俯身过来察看欧阳暖,他的脸靠的很近,温暖的气息让欧阳暖感到异样.本来就觉得尴尬的她,这时候更不敢贸然睁开眼睛,索性装睡到底。

肖重华并不擅长照顾人,但是他并没有吩咐红玉她们代劳,而是亲手把欧阳暖抱上床,喂她喝了醒酒汤,帮她多加了一床锦被,将她紧实地盖住。

酒已经醒了大半,刺下的只有疲惫。

应对燕王府的人,应对皇帝,应对肖衍,应对周芷君,她只觉得疲惫。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开始对这些无休止的争斗感到厌倦。如果有一天,能够生活在平安顺遂不用总是挂着虚伪的笑脸去对人,该有多好。

酒后畏寒,锦被的温暖包围住欧阳暖,丝丝润润都是阳光的味道,干净而清爽,她舒服地将头埋进锦被里。

她昏昏沉沉的放松身子,让自己的烦恼随睡意飞远,当她快要入睡时;突然一阵脚步声,肖重华又走了回来日

欧阳暖闭着眼,感觉到肖重华正坐在自己身旁。

他是发现自己醒了?

欧阳暖有点紧张,刚想要睁开眼睛,想了想.她没有动。

肖重华沉默地坐在她身旁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离开的打算。欧阳暖虽然觉得怪异.只是她此刻没有开口询问的打其,有什么事情要应对.有什么话要问,明天再说吧,现在,她很累。

正要沉入梦乡之际,一个柔软的物体碰触到她的嘴唇。

神智挣扎了两下,她像是被人硬生生从梦乡当中拉回.意识恢复了一点。

感觉。中有一种温软的触感,先是小心翼翼地探索而后深入,淡淡亲吻着。

如果现在推开他,两个人可能会很尴尬,变得生分。

他是她的丈夫,他有这样的权力。

可是欧阳暖今晚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休息,地打定主意,若是他非要怎样,她会拒绝。

可是,他除了这个吻之外,并没有多做别的事。

他的唇轻轻摩挲着她,试探着伸出舌头滋润她的唇,即使她闭着眼,也能感受他灼热的呼吸。

欧阳暖心中一动,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身子。

肖重华突然停住了,不知为什么突然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欧阳暖偷睁开眼,只看到他的背影。人是顺利赶跑了,但她的心情却如浪涛般汹涌着,没办法平静下来。

她抬起手抚模自己的唇,唇上的吻余温还在,温柔的感觉也还在。

他的吻......很温柔。

欧阳暖带着一丝疑惑,沉沉坠入梦乡。

燕王府的早晨很安静,因为燕王妃不在.欧阳暖不用起来去立规矩。只是身为郡王妃,太晚起来,会被人笑话她没有辛擞。忍着头痛,欧阳暖起了身,红玉伺候着她梳洗,然后告诉她明郡王早就起来了,等她一起用早膳。

想到昨天的失态,欧阳暖的脸不由自主红了红。

早餐很车富.仅粥品就有五种,面点有十种,小菜二十来样。欧阳暖坐在肖重华身边.一个翡翠面卷吃了几乎半个时辰,她看看肖重华,想要说什么.却有些开不了口。

他为什么要偷吻她?

沉默一直持续着,餐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不知哪里飞来的小鸟落在窗台上跳来跳去。

正文 130章 宁国庵鸳梦难圆

“世子只是一时气急了,现在缓过来就好。”老大夫诚惶诚恐地收了针,对面色难看的肖凌风说道。肖天烨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冷冷地道:“我没事,不必看大夫。” “肖天烨!”肖凌风冷声道:“我告诉你.聘礼已经送到了南诏,人家嫁妆都抬过来了,你这时候若是变卦.就不怕南诏皇帝发怒?你可知那会发生什么事.咱们的一切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是吗?”肖天烨冷淡地说了一句,仿佛此事与他无关一般.令肖凌风更为急躁地道:“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就一点都不急吗?若你再这样.干脆就把你的统帅之位让出来!” 肖天烨只是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空洞得令他有些害怕,而那话语更是让他心中生了几分寒意:“随你。” 肖天烨没有焦距地凝望着前方半响,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看得老大夫心惊,忙压住他的身子,慌道:“世子!您身体还未痊愈,快躺下!” 肖天烨却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甩开他的手,冷漠地道:“滚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欧阳暖已经嫁人了!”肖凌风着急地拉住肖天烨.他这个模样实是有些吓人! 而一提到欧阳暖.肖天烨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苍白得甚至有些扭曲!他猛地椎开肖凌风的手.怒道:“不许提她!” 肖凌风皱眉地瞧着满脸痛苦的肖天烨,他知道欧阳暖在自个儿兄弟的心中有多重要.但是他更明了肖天烨和欧阳暖之间却是已经无法回头。 而这也正是他所期盼的,他不必担心这个女人妨碍大局了!然而肖天烨现在的反应却是分外地令他不安,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这又是何苦?婚礼马上就要到了.南诏公主虽然刁蛮,但若论起美貌,她半点也不逊于欧阳暖.....”肖凌风始终觉得,如今的肖天烨不过是受了打击一时难以承受罢了,待他缓过来自然便会好了。就像他自己.死了妻子一开始也是一蹶不振.现在不也拥有了爱妾湖雪么?比之端庄贤淑自命矜持的妻子.溯雪更休贴温柔善解人意,他可以.肖天烨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婚礼?”肖天烨重复了一声,仿佛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陌生一般,过了一会儿,他却道:“你出去吧。” “什么?”肖凌风一时难以置信地看着肖天烨,良久才反应过来,急问道:“你呢?”

“我?”肖天烨却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他也确实迷茫.他已不知道今夕何夕.更不知该何去何从!没有欧阳暖他拿着那权力有何用?变成第二个奏王?那样的结局,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心中下定了决心,突然冷冷一笑.道:“我要见她。” “见谁?欧阳暖?”肖凌风瞪大眼睛,”现在?你到底……” “我一定要见到她,至于南诏的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你若是非要阻挠我,你知道的.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是在婚礼上闹出什么事.破坏了计划,不要怪我。”肖天烨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目光阴冷。肖凌风失色:“这计划可是你定的!” “那又如何?”肖天烨冷笑一声。 肖凌风对这个堂弟的反复无常是深有休会的,但他一向是能够以大局为重的.可是现在连大局都不顾了.让肖凌风感到无比的失望,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肖天烨真的在婚礼上闹出事情,不要说这个计划,南诏也会立刻与他们反目成仇,他咬牙:“好,但你必须答应我,十日内必须回来。” “我答应你。” 成婚三日后,欧阳暖归宁。肖重华陪着她先回了一趟大公主府.又走了一趟欧阳府。大公主高高兴兴的.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欧阳暖记得回头陪她去宁国庵还愿。到了欧阳家,欧阳治和李氏战战兢兢的,唯独欧阳爵兴高采烈拉着欧阳暖问长问短,对于父亲和祖母的反应,欧阳暖心里暗暗摇头,呆了半日便回了燕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大公主的马车便来接欧阳暖去宁国庵。足足走了半日,才到山下。想到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们还面临绝境.如今却是平平安安来还愿的,欧阳暖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触。当时若非惠安师太,她和表姐都要没命的,当然,还要感激一个人.贺兰图。 回京以后,欧阳暖也曾经向大公主打听过这个人的来历,可是大公主却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没有从正面回答自己.只是道:“你若好奇,我便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她,你就知道贺兰图是谁了。” 惠安师太得知大公主来还愿,便吩咐关了山门,亲自来迎接。大公主笑着道:“这次来.一则是还愿.二则.我是来看她的。” 她?欧阳暖有一瞬间的疑惑。惠安师太看了一眼欧阳暖.大公主笑道:“无妨,她也该见一见的。” 惠安师太恭敬地道:“是。” 惠安师太便领着她们一路步行,穿过数道殿门,最后停在一个十分僻静的小院子门。。大公主吩咐所有人都留在院子外头.只带着欧阳暖进去。 院子里,一棵高大、技叶繁盛的银杏村下,一张石桌前坐着一个尼姑,正低头写着什么。大公主带着笑容,拉着欧阳暖疾步走了过去:“慧静师父。” 慧静闻声,慢慢抬起头看到大公主,淡淡一笑:“公主来了,请坐。” 原先她低着头.欧阳暖看不清她的脸,现在听到她说话,不觉微微一怔。眼前这位尼姑.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眉目清秀恬静之极.带着一种说不出温柔婉约,却是不知为什么有些眼熟。可她却是一身出家人的装扮.脸上无喜无悲,眼神平静没有波娴的样子。 “你的身子最近怎么样?”大公主笑了笑,问了这么一句后.见慧静笑着点点头,便又指着欧阳暖道,”这是我上次和你提过的女儿。” 欧阳暖借这个机会,细看了这位慧静师太一眼,心里却是一惊。她突然意识到,这位师太和谁长得相似了.看那眉眼轮廓,竟然有三分酷似肖重华。 欧阳暖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原本她正在抄写的经文.那经文用端正的楷字书写.字休娟秀,已经写好的部分竟泛出淡淡的红。再看到一旁放着的那淡淡褐色的墨,欧阳暖几乎惊讶到了极点,慧静竟是在刺血写经! 人的血在休外一段时间后就会变黑,不可能再是鲜红色的.要保持血字鲜红不变.必须断食盐数日.其血方鲜红,否则刺出来的血便是黑的,而且,从胸部往上的血才能写经.其下的血不能用于写经,否则无功反而有过。一般情况下,若非虔诚的信徒,绝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这是极伤自身元气的法子!欧阳暖不由自主.盯着慧静看.眼前的女子仿佛早已忘却了世间的烦扰.心中只剩下对佛祖的虔诚膜拜。

慧静看着她.便笑了起来,那笑容淡淡的.却不知为何有一种持别吸引人的感觉。她起身进屋,倒了两杯水.是真正干净的水,没有放茶叶,她笑吟吟端来给大公主和欧阳暖:“贫尼这里没有茶.只能用水招待二位。” 欧阳暖一时呆住,竟不晓得去接。她温言催了两句.方才醒悟过来.不好意思道:,,失礼了。” 慧静笑了笑:“公主,你如今有了心爱的女儿陪伴,贫尼也为你高兴。 大公主笑道:“她不只是我的女儿,也是重华新娶的媳妇.几天前他们成亲,我原本想要派人来接你回去看看,你也没回去,我更怕打扰到你.所以一直没有带她来看你。” 欧阳暖更加惊讶,眼前这位慧静师太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大公主要向她交代自己的身份?燕王府的婚礼又为何要请她去?这一串串的疑问.几乎让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郡王已经来过了.只是贫尼已是出家人.不该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若是姐姐还活在世上,看到重华娶了这样可爱的妻子,她也会很欣慰的。”慧静师太温和地说着.看向欧阳暖的眼神异常温柔。 姐姐?难道这位慧静师太是燕王妃的妹妹?这怎么可能?! “如今局势都变了,那个为难你的人也已经不在了.既然如此,你更不用离群索居地住在这里,这样苦了自己,也让图儿看了难受,何必呢 “大公主的叹息十分的悠长.几乎深入古井。 慧静笑着摇了摇头:“这世上早已没有值得贫尼留恋的东西。” “没有留恋.那图儿呢?我知道你恨父皇,可是图儿是无辜的,那时候他在山门下跪了七天七夜,你却连一面都不肯见他,你可知道,他有多么的伤心!”大公主的口气有一丝急切。 欧阳暖静静听着,只觉得大公主的话字字心惊,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贺兰图的面容,那个淡泊名利的少年公子,竟也有不为人知的身世吗?这就是大公主对他的来历讳莫如深的理由? 慧静的笑容很淡漠,脸上却流露出一丝悲悯的神情:“他是个好孩子,只是贫尼已入空门.再也没有俗世之念,更不再寄其他奢望。唯盼他放弃执念.勿为过去所困,好好过这一生。你替我带这几句话给他,相信他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欧阳暖看到慧静的脸色苍白,几手没有什么血色,就这样的身体她竟然还在刺血写经,可见她根本对尘世没有了任何留恋,或许,她并不是一心求佛.而是一心赴死。

“我会把话带到的.只是.你的身体 ...”大公主的话里充满了担心。 慧静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欧阳暖轻声的.像是生怕惊动了慧静师太,”师太,《报恩经》中有一句佛语,天下恩爱皆当别离。是故吾今以身供养。欲为汝等及一切众生。于大暗室燃大智灯。照汝生死无明黑暗。断众累结生死之患。超度众难得至涅盘故。您应该读到过,更应该明白其中的深意。您修佛,本是为了转痴爱为大爱,转凡情为至情.既然看透了红尘爱欲的无常苦,为何不能为了普世大爱而保重自身呢?” 欧阳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悲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理解。她看出了慧静师太一心赴死之意,想到前生生无可恋的自己,不由自主便有了一分真切的同情与理解。 听着她说的话.慧静师太的面容也柔和了下来,轻轻说道”明郡王妃,多谢你的关怀。只是生生死死视为寻常之事,贫尼此心既死.一切均视等闲。

大公主还要劝说,欧阳暖却向着她微微摇了摇头。她虽然不知道慧静师太是为了什么这样伤心,可伤心这种事.并不是旁人劝说几句就可以放下的。 慧静师太低下头继续抄写经书,再无一句话.大公主只好携了欧阳暖告辞,慢慢走出院子。 惠安师太一直安静地等在门外,大公主问道:“她的身体是否真的病入膏盲?” 惠安师太叹息一声:“慧静身体孱弱,忧思过甚.再加上心力交瘁,心火缠绵,大夫已经说过.她再多不过三五个月了。” “我会派太医来。”大公主面容泛起一丝冷凝,”你们要好好照顾。” 三五个月......欧阳暖回头望了院门一眼,慧静师太似乎并无求生之意,一个人自己都不想活,就算再好的大夫又能怎样? 惠安师太低声道:“是。” “好了.你自去吧,我们在寺中随便走走。”大公主疲倦地挥了挥手。 惠安师太走了.大公主看着欧阳暖,道:“你可知道她是谁了?” 欧阳暖点点头,慢慢道:“听闻燕王妃当年有一位才华出众.十分美貌的妹妹,嫁给了昔年的江海王,可惜江海王成婚不过三载.便因病去世,王妃十分伤心,于是遁入了空门,不知所踪,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将她忘记了。 江海王是如今这位皇帝肖钦武的表弟,也是一位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的闲散王爷.听闻他当年与江海王妃十分恩爱.几乎形影不离。难怪他死了之后,王妃会遁入空门,只是,贺兰图又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又怎么会牵扯到先帝身上...... 大公主笑了笑,”何止是美貌,她出嫁的时候都是趁着夜晚.生怕那些王孙公子来抢亲,那受人爱慕的盛况.你比起她来,还差得远呢!”说着.她语气慢慢转悲,”她和江海王弟是多么惹人羡慕的一对.可如 ...可是....”,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愤恨,”那年她进宫赴宴,不知怎的竟然被父皇看上,他竟然不顾人伦,将她.....” 欧阳暖的脸色刷的变了,很快明白了大公主的意思,江海王是先帝的亲侄子,先帝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太可怕了...... 大公主顿了片刻.慢慢道:“随后,他命江海王妃入宫侍皇后.出宫回家时,衣服头饰未改而面目全非.竟换了一个人!强行被扣入宫中的江海王妃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可是父皇竟然用江海王的性命相要挟,胁迫王妃留在宫中!后来.她还有了身孕......” 欧阳暖心念急转.”是贺兰图?” 大公主缓缓地点了点头,”是。” 原来贺兰图竟然是先帝的私生子......欧阳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难怪他和肖重华有几分相似.原来他们既是表兄弟.又是叔侄......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那江海王呢,他就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妻子承受这种屈辱?” “江海王弟只是一个闲散的王爷.手上没有实权,更没有说不的权力。他明知妻子被换,却也只能强忍.只是他毕竟心气高,不多时就一病不起!等宫中的王妃产子后不久.他也就去世了。江海王弟一死.父皇再没了挟制她的手段.....再后来,她便在这里出家了。” “那么贺兰公子........

“因为身份尴尬,他不便留在宫中。所以,他是在燕王府长大的,由燕王妃抚养。”大公主回头看了一眼院门,低声叹息道”我一直着人看着,她寻死过好几次,都没有死成,现在看来.是我错了,还不如当初就让她追随江海王弟于地下,对她而来,也是一种解脱。” 对于江海王妃而言,她一个弱女子.却要为了保护丈夫而活在阴霾与折辱之下,这样的抉择无异于自我折磨的痛苦。她爱一个人,真正做到了生也相从,死也相从。相比之下,那个选择逃避的江海王.在这样深切的感情面前,实在是太懦弱了.简直让人失望之极。 大公主在大殿内敬了香,便望着殿内深处的方向,看着欧阳暖欲言又止。欧阳暖知道她是要去看看属于成君的那个房间.只是如今顾忌到自己.才不愿提出来,不由淡淡一笑:“母亲,暖儿想去偏殿拜祭。” 她是说.想去拜祭林婉清.大公主的脸色一下子释然.她温和地点点头:“去吧。” 欧阳暖独自进入了偏殿,在林婉清的牌位前燃起一支香。她明白,虽然自己已经成为大公主的女儿,可是成君.在大公主的心中永远占据了一个独持的地位。就像是自己.也永远不可能忘记亲生母亲。 就在这时候,欧阳暖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却是从佛后传来。欧阳暖一怔.回头望去.一时惊得无语。 肖天烨见她神色恍惚,面容憔悴,就伸出手去,欧阳暖猛地后退了一步。 肖天烨一时少许怔然地凝视她,手僵在了半空。 “你疯了。”欧阳暖惊到了极处.反倒不能言语.半响后她的嘴唇翕动了两下,轻轻闭了闭眼睛,暗暗叹了口气,”你可知这里有多危险?” “为什么要嫁给他?”肖天烨奔赴千里.只是为了问这一句话。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想想她那时候的处境,已经是最好的抉择。 欧阳暖发间簪花上有一颗黄金花蕊的流苏.随着她的开。,微微颤动.”若是我不嫁给他,那我该嫁给谁.你么?世子.你早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在说什么?!”肖天烨仿佛依旧不懂她的话,可眼中不由自主的就带着绝望的狰狞。她为什么要嫁给别人.一路行来,奔波千里,肖天烨的胸膛里心心念念都是这个.只觉得心里头全是燃烧的火焰.扑灭不了熊熊燃烧,烧得他整个魂魄都在业火里辗转呻吟.不得超生。肖天烨原本停在半空中的手,迅速握住了欧阳暖的手臂.”告诉我!” 欧阳暖心中惊怕.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最后无法抑制的用力一挣.力气大的将肖天烨推得倒推半步,她的声音带了一丝说不出的痛.认真道:“我没有理由。你走吧,去安全的地方,再也别回来了......” 肖天烨呆呆站在那里,半晌,他慢慢抓住她的手合在掌心,紧紧的握住:“我如今已经是一地的藩王,肖衍的势力再大,也奈何不了我。在那里,我就是唯一的主宰,跟我走.谁都不会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肖天烨的情绪异常激动.甚至于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语不成语。眼中渐渐滚烫.仿佛血一样的灼热在眼睛里聚集.只用力抓住她。 欧阳暖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慢慢转过脸.眸子轻轻抑低,嘴唇微启时发出几乎没有的声音:“太晚了。” 若是他在她成婚以前说这些话.她或许真的会为此心动,可是太晚了.如今真的太晚了...... 她推开了他,转身就要打开偏殿的门。然而手指刚落在门上,肖天烨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他一语不发.在那个瞬间.欧阳暖静止在那里。 慢慢的,欧阳暖的目光中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凉意:“世子,你口口声声说我将是你的妻子,那么你置南诏公主于何地?” 肖天烨在这一瞬间僵硬起来:“她只是一颗棋子,我只是。” “棋子?”欧阳暖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知道他对南诏公主毫无感情.可是他一面时着自己说这些话,一面转过身去就要娶南诏公主.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我要的不过是南诏,只要彻底得到了南诏,肖衍再做什么都无法威胁到我,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肖天烨急切的.生怕她误会一样的解释。 利用,利用,还是利用。在男人的眼中,女人是一种可以随随便便拿来利用的东西,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前生苏玉楼这样对待愚蠢的自己,如今肖天烨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南诏公主。肖天烨的手那样用力的抱着.欧阳暖还是缓缓抽出身。 这样的情形.仿佛从前也曾发生过。 肖天烨觉得自己的手心仿佛抓住了一捧细沙,他以为抓住,最终又什么都抓不住。 欧阳暖从柚中取出一块碧玺.递给他.笑容很淡很淡,”世子.这块碧皇,请你送给应该送的人。” 肖天烨目执地看着她,不肯伸手去接。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欧阳暖狠下心肠,将碧玺放入他的手中,肖天烨却猛地将碧玺向地上一挥,顿时四分五裂! 欧阳暖看看地上那被主人打碎的.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碧玺,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别过脸去.不想再看。 “你嫁给他.可知我有多痛苦。在你幸福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为了你辗转难眠!你以为我不想忘记吗?可那痛苦的滋味像是拔不出来的刺,在骨头里面辗转折磨.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肖天烨的眸子里仿佛点染了霜,看着冷洌得让人害怕。欧阳暖回过头,快步向外走去。 肖天烨,对不起。你对我的心,我全都知道。你为我做的事,我也会记在心里。只是.这些我只能埋在心里。这一辈子.你我再无可能。 已经错过一次,她再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她的人生,必须如此。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肖天烨的声音。 “除非死.....”他笑着说,字如飞雪,即清且薄:“否则.我不可能放过你 ...., 欧阳暖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肖天烨看她离去.眼前近似模糊.他低下头.捡起地上碎成几瓣儿的碧玺.紧紧握住.碎片窖破了他的手,鲜红的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了下来,滴落在洁净的地面...... 走到门。.却看到红玉快步迎上来:“小姐.大公主说要回去了。” 欧阳暖点点头,像是逃一般地拉着红玉一起离开.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要断.就要断的清清楚楚.若是藕断丝连.或是让肖天烨还对她抱有一丝希望,只会给他带来灾祸。他这样贸贸然进京.若是被人知道了......欧阳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马车上.欧阳暖回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分外疲惫.大公主见她一言不发,以为她在担心,劝说道:“你放心,太子不是父皇,重华也不是江海王,你更不会成为第二个江海王妃。” 欧阳暖一怔.知道大公主想岔了,便笑道:“母亲放心,我都明白。” 回到燕王府.菖蒲回禀说明郡王还没有回来.不知为什么.欧阳暖心里松了口气。肖重华的态度她实在是猜不透,尤其是昨天的那个吻,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想了想,便吩咐替明郡王备下晚膳,然后自己靠在床头看书,不知过了多久.她闭了眼睛慢慢睡去。红玉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了被子,便在一旁守着。

半夜.欧阳暖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急忙坐起来,拉过一件外衣披在身上.红玉扬声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外室的门被推开,菖蒲快步走进来,面上带了一丝惶然:“小姐,明郡王受伤了!” 欧阳暖一惊,一下子从床上起来,急声道:“怎么了?” “马车已经到门。了,说是受了伤.还不知道情形如何!”菖蒲的脸色有些苍白.欧阳暖快步地向外走.走到门。听到红玉惊呼一声.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穿鞋,她稳了稳心神.道:“菖蒲.你立刻去问清楚,红玉,先替我换衣裳。” 欧阳暖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越是这种时刻,她越是不能让别人看出内心的慌张.她相信肖重华,他一定不会有事! 若他真的有事.真的有事......欧阳暖不能再想,快步向外走去,却看到侍卫首领金良和另外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侍卫扶着肖重华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大夫。 “不要惊动其他人。”肖重华抬起头,面色苍白,却是坚持地说。 欧阳暖看着他还能说话,心中的急切便好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一丝颤拌:“你放心。” 内室.大夫已经检查完了肖重华的伤势.慢慢道:“主要是腰间受了伤.不过明郡王身体强健.这样的外伤不碍事的.只是要静养。” 欧阳暖听着.便向床上的肖重华看去,他身上的外袍已经被剪开,一处伤。在左腰侧.伤口很长.其他地方还有些刀伤.大夫轻轻打开了盖住腰部伤。的薄布.轻声道:“伤。较长但章运的是不深,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欧阳暖看了看金良.他立刻跪倒在地:“郡王妃.是属下保护不力。” “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是去左营处理军务,可是他突然接到了一封密报,随后便丢下公务赶往京郊.属下也很奇怪.后来咱们在路上遇到了埋伏.据属下推测.是秦王留下的死士......近百人,一个活。都没有留下。” 密拟 ...死士......欧阳暖微微一愣.随即看向床上的肖重华,在这个瞬间.她的心跳得几乎乱了节奏。 “你也受伤了吧?” “回禀郡王妃.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 “你先和大夫一起下去包扎吧,这里交给我就好。”欧阳暖淡淡一笑,柔声说道。 金良点点头.便离开了。欧阳暖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不见了。 肖重华脸侧向一边沉沉睡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皱起似乎有些痛苦。身上的外袍已经脏了.破了,伤处的衣服被剪开.然而呼吸终究是稳定的。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只要没有伤到要害,这样的皮外伤,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她幽幽叹了口气,一直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想到肖重华收到的密报.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件事和肖天烨有很大的关系,肖重华的遇刺.难道是因为自己?欧阳暖摇摇头,真是荒诞的想法,和自己有关吗,怎么会 ...自己并没有重要到让肖重华放下一切突然赶回来的地步,也许是为了其他事。 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暖不知不觉朦胧地睡去。迷蒙中听到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唤着:“暖儿.”..” 嗯...... 欧阳暖猛地一惊,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欧阳暖忙去看床上.肖重华已经醒了过来.脸上正带着一丝极为怜爱的神情看着她,可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那怜爱的神情已经不见了......

正文 131章 新婚燕尔亦有波折

不知为什么。欧阳暖在这一瞬间有些微的不自然。她和肖天晔见面,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也没有背叛的行为。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了头。脸上甚至有一热的感觉。忙走过去道:“你醒了。我去叫大夫来。” 肖重华摇了摇头,道“不要了。我很好。” 欧阳暖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好。”说着。她安慰的微微一笑道:“还好。大夫说只是皮外伤。你不要担心口” 肖重华突然握住欧阳暖的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房门打开口燕王和董妃走了进来。欧阳暖急忙想挣开他的手,肖重华却用力一握,欧阳暖一顿之后。只有让他握了。却迅速涨红了脸。 小夫妻间的小动作让燕王抿起了唇角。要笑不笑的,但在看到欧阳暖羞窘的表情之后又生生忍住。意味深长地看了肖重华一眼。 燕王的态度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自然了许多。他不动声色。但眼里的目光无疑却是带了一丝笑意的,出声问道:“他醒了?还好吧?” 听话是问自己的。欧阳暖无奈。只好微微抬头。红着脸看了燕王和董妃一眼,轻声回道:”父王。是,已经醒了。大夫检查过都没事,只是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的。” 董妃满面笑容。转头对燕王道:“娶了妻子。就不必咱们担心了。重华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燕王点点头。对欧阳暖道:”重华养伤的事。你要多上心了。” 欧阳暖闻言微微一怔。印象中。燕王似乎对自己还没有这样和颜悦色过。 燕王看着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移开了。从心底来说。每次看到这个女孩子。都会令他想起林婉清。牵起他心头无限的心痛。然而重华偏偏下定了决心要娶他,甚至于,他对自己这个父亲说。认准了她。 认准了啊。这样的肖重华。在燕王看来。是极度陌生的。 肖重华的性格,一向是冷静过度,沉稳有余,从小到大。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开过。。他总是能够游刃有余的压制自己的喜爱。这一次对欧阳暖。是第一次。” 既然他已经认定了她。作为父亲,他还有什么好说呢? 燕王目光灼灼。一直看到欧阳暖点头。才转了视线对肖重华道。”这次,陛下命你掌管左营,没有办完事就敢擅离值守,你的胆子着实不小。等伤好了。我再和你其帐!” 这。气。还真不像是父亲对受伤的儿子说的话。 燕王盯着肖重华看了一会儿。突然怀疑起他从军营赶回来的原因。肖重华不像是这么没有算计的人,他这次匆匆赶回来。一定有什么原因。而且一定是和欧阳暖有关。想了想。他回头吩咐向侍卫道:“这几天军营里头的事情暂时交给副将。让他好好养伤吧。” “是。” 董妃走上前。似乎想要查看肖重华的伤势,肖重华淡淡一笑,疏离地道:“就不劳烦您了。” 董妃的手微微一顿。看了欧阳暖一眼。笑了笑道:“是。有暖儿照顾。重华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欧阳暖站在一旁。微微含笑点头。董妃毕竟不是肖重华的生母。可她表现出来的担忧却很是真挚。外面都说世子和明郡王对董妃都很尊敬。现在看来。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董妃这一回来。带了不少疗伤的药材。等他们一走。肖重华便命人将之放到库房里去。显然并没有使用的打算。 肖重华躺在床边,看着欧阳暖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于是笑道:“暖儿。过来坐。”欧阳暖看了他一会儿,方慢慢走了过去。刚靠近便被肖重华伸手拉住了左手。一个用力便让她在床边坐了下来。细细看着她的眉眼和神色,肖重华低声道:“睡得不好?昨夜辛苦你了。” “我没事。”欧阳暖回答他的问话。声音很低却很轻柔。 “我昨晚睡得够多了。你应该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好好睡一觉。”肖重华的眼睛里微微有一丝异样。慢慢地道。 “我不困。”欧阳暖低声回答道’话音刚落。肖重华指了指铜镜。欧阳暖望了一眼。只见铜镜里头的女子发髻松散。面容憔悴,她的脸不由自主一红。 肖重华低低轻笑:“暖儿。你放心睡觉就好。”说着。便将她往床上拉过去。欧阳暖连忙说道:“你。先放手。我换衣服。”

肖重华的眼神落在她昨晚匆匆批起的外衣上。欧阳暖知道。自己昨晚上太匆忙。没有来得及更换。这一身衣服还是白天在宁国庵的时候穿的。身上有很浓的檀香味道。 他放开了她。笑道:“快去吧。” 欧阳暖阅言看了他一眼,见他依然一脸淡淡的笑容,没有其他的表情,稍稍放了心。可能肖重华还不知道肖天桦来了吧,要不然就是他根本不在意。于是,她起身去换了衣服,随后小心避着肖重华。到了床的里侧躺下。这一来才发现情形实在尴尬。尽管两人早已同床共枕。且有了很亲密的关系’ 但毕竟都是在晚间。从来没有白日躺在床上。想到这里,欧阳暖涨红了脸。不得已将身子背了过去。 肖重华没有动。欧阳暖只好闭了眼晴假装睡去。 肖重华幽幽叹了。气。低低问道:”暖儿,若是我昨夜再也回不来了呢?你可会为我难过?” 那语气中的萧索,让欧阳暖的心险此漏跳了半拍。等了很久。不见欧阳暖回答。肖重华努力伸了右手出来,轻轻拉住了欧阳暖的一只手臂:“暖儿。你睡着了?” 欧阳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尽量不让自已受他的影响。肖重华等不到她的任何回应。也不再说话。只是抓了她的手再不放开口似乎在坚持着什么。欧阳暖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动作。谁知肖重华却只是就那样十指交叉地握了她的手。欧阳暖慢慢放松下来。很快。几乎整夜未眠的困倦袭来。欧阳暖沉沉睡去。似乎这些天从来睡得都没有这样踏实。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 欧阳暖慢慢张开眼睛。入目处。却是男子健壮的手臂。欧阳暖一惊。忙向后退了一下,才看清自己竟然是抱着肖重华的手臂睡得香甜! 微红了脸。欧阳暖急忙轻轻闪避开口抬眼处。却见肖重华也正睡着。唇角微杨。还带着淡淡笑意。那抹淡笑使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许多。 想到两人一直都没有用膳。她收回了视线,轻轻坐起身来准备下床去。稍微一动。便见肖重华烦长的睫毛轻轻动了两下。接着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暖儿。你醒了?” 欧阳暖想到他也没吃什么。便微低了眉眼道:”你也饿了吧,我吩咐她们准备。” 肖重华摇摇头,想要说什么,手无意识地抚上了欧阳暖的腰肢。欧阳暖一愣。旋即急忙起身下床:“我。。。。出去叫人进来。” 肖重华看着她快步走了出去。仿佛是落荒而逃。眼眸一下子黯淡下去。 他以为,她会解释。 可是。她没有。 没有的意思是否证明。她已经默认了她真的在宁国庵和那个人见面。 肖重华不是个会追问到底的人。他问不出。。用在别人身上的玲珑手段,在她的面前,却使不出来。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伴侣。 从前燕王府只是休息和睡觉的地方。从娶她进门口他开始迫切的希望,这里变成一个家。 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正温暖的家。也只有她,才能给他这样的一个家。 可而今一一他不知道。她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欧阳暖从门外走进来。笑着道:”红玉早已准备好了。马上就送上来。 “暖儿一一”他垂着头,低低地唤了一声,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再唤她的名字了。当他离开京都的时候。。。。。。然而此刻。那两个亲昵的字眼轻轻地绕过舌尖。擦过唇际。 “你去了宁国庵。”这是陈述,并不是问话。 终于还是问出。了。欧阳暖的心底滑过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清冷:“是。我遇到了肖天烨。” 她说的是遇到。不是约好在那里见面。可肖重华也知道。能让肖天烨冒这样大的险。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欧阳暖。她的承认。无疑是在肖重华那备受煎熬的心里火上浇油。 “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会突然来到京都。”欧阳暖说话的时候神色漠然。表情始终是冷淡的。波澜不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只是在说的时候。细细的秀眉不经意地微微一跳,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犹如海水之上漂浮的碎冰,心中的不安。全都被掩盖在眼睫之下,没有让他窥见分毫。 “我明白了。”肖重华一怔,幽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细微不可察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欧阳暖的个性。愿意对他作出这样的解释。已经是十分的难得。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避开肖衍的安全的身份。可是自己想要的,并不仅仅如此。 他总是贪心的,想要更多。

红玉带着其他丫头端着饭菜进来。欧阳暖看了看肖重华。觉得他实在不太适合起身坐着吃饭。她有些为难和踌躇。肖重华微蹙了眉头道:”我不饿。 欧阳暖看了看红玉。红玉倒是很有眼色地装好了一碗饭。想走过去喂给肖重华。刚动身却被肖重华冷淡的眼神阻止了步子。那双眸子中的意思很明显。不要你喂,要你们小姐喂。 红玉心里既好笑又心疼地看了看欧阳暖。”郡王。我家小姐可也还饿着呢!” 欧阳暖也看懂了,不由心里暗暗摇头。于是伸手接过了红玉手里的饭碗。坐到了床边。 肖重华的唇角扬起。眼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看的菖蒲直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整天冷冰冰的明郡王。竟为了小姐喂他一次饭。这样欢喜。 红玉悄悄向后退了退。想小心地在旁边看看。一众丫头也都瞪大了眼睛。 肖重华冷冷望了她们一眼。 红玉和弯蒲对视一眼。心里暗地可惜。但却不敢再停留。桔着嘴巴笑了笑轻轻转身出去。还好心地关上了房门。 欧阳暖被她们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 这样永远在状况外的人,需要换另一种方式和她相处。否则他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所突破。肖重华低低笑道:”暖儿,我饿了。你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饭。” 欧阳暖猛然回神,肖重华侧了脸,张开嘴巴,倒是乖巧的很。看的欧阳暖不由微皱了眉头。吃了半碗饭。欧阳暖的匙羹伸出来。肖重华却闭紧了嘴巴。笑着说道:“你先吃。” 然而欧阳暖却觉得礼不可废。汤匙坚持伸出去。就是不收回来,低声道:“你先吃完,我一会儿再吃。” 肖重华知道她太过构谨的性格。也不过分逼迫她。只是低头吃了饭。便督促她一起把饭吃了。 喂他吃完了饭。红玉才再进来。站在一旁为欧阳暖布菜。 这时候。丫头碧荷小心翼翼地进来。对着欧阳暖微微一福。径直走了进去。陪着笑脸对明郡王道:“郡王。奴婢帮您换衣服好不好。” 欧阳暖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回想起肖重华身上的衣裳。的确是沾了不少的血迹。很快,她低下头继续吃饭。这个叫做碧荷的丫头。越过了自己去和肖重华说话,倒真是很有意思。 碧荷穿着桃红色软绸罗衣。用乳白色绸子配做领,一色桃红裙子。比一般的丫头身上的衣裳要出挑许多。她有着线条柔和的脸颊。小巧的下颌,气质温软,容色娇美,就一个丫头来说。她的容貌过于美丽了。早在欧阳暖新婚的第一天。丫头们过来请安的时候。方嫉嫉就提醒过欧阳暖。将这个丫头打发出去。欧阳暖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后来红玉又悄悄去打听了。知道这位碧荷的确不是一般的丫头。她是燕王出门的时候带回来的。听说是罪臣之后。被永世没入奴藉。身世十分的可怜。如今见她跑到肖重华身边去嘘寒问暖。欧阳暖仿佛远远旁观一般。隔了老远老远,隔了几重纱幕似的。这样可望不可及,心底虽然漫漫生出一股淡若无味的落寞和孤寂来。却也没有上去阻止的意思。 她想要看一看。肖重华是怎样对待她的。 菖蒲看了里面一眼。不言不语。去旁边泡了一杯茶来。送到欧阳暖面前。茶水是杭白菊泡的。微黄的花朵一朵朵在滚水里绽放开来。明媚鲜活。绽出原本洁白的色泽来,连茶水都带着青青的色泽。欧阳暖轻轻一低头。便闻得到那股清逸香气,她屏住呼吸。就听见肖重华的声音淡淡传过来:”去请郡王妃过来”。 碧荷似乎怔了怔。到了欧阳暖面前说话的时候。神情还很是不自然。她低声道:”请您进去。” 欧阳暖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却没有动。 碧荷咬住嘴唇:”郡王妃。请您进去。” 欧阳暖吹了吹茶杯里的菊花。看着它淡淡浮起来。又飘飘摇摇地沉下去。 碧荷向里面看了一眼。眼睛里顿时有了委屈的泪光,却只能强压下去,跪下身子去:“主子。奴婢奉郡王的命。请您移步。” 红玉冷冷看着碧荷。几乎要把她的头顶看出一个洞来。 碧诗的头也就越发垂了下去。 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欧阳暖都没有说半句话。也没有站起来。只静静坐着喝茶。 她不说话。碧荷只能这么跪着。跪倒整个身休都发麻。心里将欧阳暖骂了七八百遍的时候,才听见她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碧荷这才敢站起来。想要退出去。却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菖蒲走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微笑道:“碧荷姐姐这是怎么了,骨头软吗?要不要奴婢待会儿帮你松松骨?” 碧荷想到菖蒲一个人单手能够举起大水缸的怪力。顿时吓得面色发白:”不必不必!”接着,像是后头有鬼追她一样一瘸一拐地跑了。菖蒲掩嘴偷笑。红玉低声在欧阳暖的耳边道:“小姐。碧荷她” 欧阳暖微微摇了摇头。现在她还不知道。碧荷究竟是怎样的来历。在这府里头又是怎么一个身份。这样村敌,于自己不利。更何况。若是肖重华有心,她做什么都没有用。若是他无意,一千个碧荷又有什么用? 欧阳暖走回床边。看着肖重华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便低声道”我帮你换衣裳。” 肖重华一笑。点点头。想不到这一受伤。竟然享受到这些平日想都不敢想的待遇。暖儿要亲手服侍换衣呢。 装作没有看到肖重华眼里带着喜悦的光亮。他一直很是配合。含笑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过欧阳暖的脸。 欧阳暖脸上依然留着一抹晕红。发拜微乱。明眸带嗔。那盈盈风姿令肖重华不由看的再也移不开眼睛。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不光是外衣。大夫谨要换药了。 换药?欧阳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 “我去请他过来。 “不必了。只是一此小事。我自己来也可以。 肖重华这么说道。“你帮我。 我?欧阳暖惊诧地看着他。肖重华笑了 “怎么。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她又不是大夫。欧阳暖心中暗道。脸上笑容依旧“那我去叫碧荷来。” “暖儿。做事要有始有终。 肖重华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这就是还要她词候了。欧阳暖迅速会意。她看着肖重华。发现他正挑眉看着自己。 欧阳暖睁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最终低下头。替他解开内衫。手上的动作却无意中重了一此。肖重华疼得面色发白。欧阳暖心一颤急忙停下手来。心里却暗暗道。这就是让她词候的后果’ 脱掉内衫并不难。但是换药却异常麻烦。因为是伤在腰部。为了更好的圆定。纱布要从腰间缠过。现在肖重华又是躺在床上。所以裹纱布时要将纱布很小心地从他身下穿过。最讨厌的是。必须是贴身动作才行。欧阳暖看了看伤。。恢复得倒不错。也没有再流血。只是伤。看着有此吓人。迟疑了一会儿。久到肖重华也转了头有此不解地看着她。

欧阳暖一狠心口拿起纱布靠到了肖重华身边。明白了她迟疑的原因。肖重华微微一笑。 欧阳暖替他换了药。又将纱布慢慢缠到了肖重华腰上。每缠一因。就要紧贴到肖重华胸前一次。然后手伸到他身下接住。拉过来接着再缠第二因。 身上传来的温腻柔软。令肖重华似乎感觉不到伤。的疼痛。他微微抬起身体。让她可以更好地包扎。只是手却若有若无地碰触着欧阳暖纤细的腰肢。 欧阳暖直觉得心跳加速。缠着纱布的手都有轻微的颤抖。肖重华明显没有把他自己当作伤患的自觉。看来他这是故意的了 忙了大半个时辰。欧阳暖才勉强帮他换了药。背后出了一层簿汗。额上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一张清丽的脸平日里总是显得很冷淡。如今却是染上了一层胭脂色。 “明日还是让大夫来帮你换药吧。欧阳暖低声道。 肖重华笑了笑。也不过分逼她。只是点了点头。 窗户半掩半开口带了花香的晚风自窗外廊下徐徐朗朗吹来。吹得帐子隐隐波动如水面波澜。欧阳暖心中一动。训要说什么。突然听见外头红玉道“小姐。蒋妈妈有事要见您。 欧阳暖看了肖重华一眼。点点头。低声道 “我去看看。 “好。 肖重华躺下来。欧阳暖替他盖上锦缎。便走了出去。 到了小花厅。却看见方瑭嫉面色轶青地站着。蒋妈妈在一旁陪着。脸色却也不太好看。碧荷更是跪在地上。垂头擦着眼泪。

欧阳暖看她们一眼。兀自去正位上坐下。并不忙追问。反而微笑接过红玉奉上的茶。徐徐吹散浮起的泡沫。道 “这是怎么了? 碧荷一听。泪水更是连连而下。看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蒋妈妈笑道 “郡王妃。事情是这样的。碧诗做事太莽撞。训才不小心打碎了您的玉暮。方瑭嫉恼了。许是说的重了此。碧荷要自请出府呢。老奴觉得她毕竟是王爷安置在府里的。这样一来十分不妥当。才想来请您的不下。 方瑭嫉冷笑道 “小姐。碧荷将您最心爱的玉髻打碎了。老奴说了她两句。她就哭哭啼啼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样的奴婢谁敢用?自请出府。哼。赶出去才是正经, 欧阳暖轻轻地拿起青色茶钟的盖子。发出了一声叮当的清音。目光状似漫不经心的一掠。方才悠悠地道 “哦?是这样么?她看了方嫉嫉一眼。心中已然明白。这位老嫉嫉必然是知道了碧荷训才借越的举动。有心要教函她。可偏偏眼前这位蒋妈妈。似乎很不买账。蒋妈妈道 “方瑭嫉。虽说碧荷犯了错。但到底是燕王府的奴婢。您看” 说着笑 “是不是禀了郡王再说。

欧阳暖淡淡道 “只是打碎了一根玉管。哪里用得着去惊扰郡王呢。不过就是以后做事要多用点心罢了。欧阳暖微微冷笑。自己嫁过来不过四天。为了一根玉髻就撵出去一个丫头。传出去就算别人不说她刻薄。也会说她不知礼数。 蒋妈妈陪笑道:“郡王妃宽容大量。” 欧阳暖轻轻笑了笑。道 “今日的事只是一件小事。蒋妈妈是这院子里的老人了。方瑭嫉也是自小照顾我长大的。将来你们还要长久相处。为了一个丫头有了心结就不好了。你们俩原该不分彼此才好。怎能因小小误会伤了彼此的情分呢。说着。红玉会意过来。十分严厉地看向碧荷。“你怎么也不劝着点。硬是让两位妈妈为了你生气? 碧荷一愣。有此语塞地望着欧阳暖。原本欧阳暖若是处罚她。就是因为她打碎了对方的髻子。现在却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成了她故意在两位妈妈之间挑拨。让她们在主子面前掐起来。这传出去。自己成什么人了,她想到这里。脸色一白。立刻道:“郡王妃。是奴婢不好。可来两位妈妈为奴婢生了闲气。以后再也不敢了!

欧阳暖浅浅而笑:“知道错了就好。便罚了你三个月的月钱。下去吧。 碧荷面色为难地看了一眼蒋妈妈。似乎还有话说。蒋妈妈向她点了点头。她眼里有一丝喜色利过。快步出去了。 欧阳暖看着蒋妈妈。笑道:“蒋妈妈还有什么事?” 蒋妈妈是一直在这院子里管着所有丫头妈妈的。欧阳暖刚刚嫁过来四天,这位妈妈除了第一天向她介绍了一下院子里的人之外,其他可是一样也没有交代。这种态度十分的耐人寻味。 蒋妈妈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老奴此来是有事要提醒郡王妃。这事不太方便其他人知晓,您看一二,说着眼角扫了扫方嫉嫉、红玉和菖蒲。 欧阳暖道:“不妨。她们都是我身边信得过的人。蒋妈妈您请直言。” “老奴有件事情,要禀报郡王妃,请您答应。”蒋妈妈抿了抿唇。突然起身朝欧阳暖跪了下去。脸上的容色也变得十分的正经,说着也不等欧阳暖相询。她自顾自的道:“相信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郡王妃应该看出来。碧荷不是一般的丫头。她的身份很特殊。当初她父亲跟着燕王后头打天下。是他手底下的一名得力的副将。当初他是和燕王说好的。将来要把女儿送进来给咱们郡王做侧妃。谁知后来她父亲杞了点错,满门都遭了罪。碧荷也从好人家的小姐变成了丫头。王爷看她可恰。便将她带回来。本来要将她当做小姐抚养的。偏偏她不肯。只求能跟在郡王身边伺候。” 话说到此处。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方嫉瑭脸色大变。上前一步瞪着蒋妈妈,开口要说话。欧阳暖出声将她唤住:“方嫉嫉别急。让蒋妈妈继续说下去。” 蒋妈妈道:“郡王忙于军务。常年是不在府里头的,碧荷也是个痴心的。一直以来。心中就只有他。一直都在等他。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王爷也尽力给他们创造机会。本来在郡王回京都后。王爷就要让他纳了她做侧妃的。但碧荷说,她是个奴藉。不能连累了燕王府,宁愿做个通房或是个妾侍,谁知道很快郡王就娶了您。这样一来。王爷也就不好提此事了。碧荷是个好姑娘。虽然伤心口却从来没有怪过谁。只是老实本分地继续做丫头。”

红玉脸上现出极端的气愤来。她已经知道蒋妈妈是做什么的来了! 蒋妈妈盯着欧阳暖道:“王爷一直很关心碧荷姑娘的终身大事。但现在她已经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又是个死心眼。您若是不成全她。她这一辈子就毁了。老奴是这院子里的管事。总要为这个可恰的孩子说句话,所以只能恬着脸来求您,望您看在她真心实意对待郡王的份上。让她伺候郡王。以她的性情,老奴敢保证她一定会安分守己。知恩感恩。”说罢深深拜下。 这话说得好。若是欧阳暖不肯答应。就是毁了这位情深意重的丫头一辈子?欧阳暖淡淡一笑,蒋妈妈这是要逼着她替肖重华收妾室?这才成亲不到四天呢。这些人就这么按捺不住了。可算是头一次见到。 方嫉嫉气得浑身发抖。道:“蒋妈妈。您这样的做法太过分了吧?我家小姐嫁过来不过四天,哪有上门来逼着她为郡王收妾室的?您若是真要这么做。不妨自去寻郡王。在这里逼小姐算什么?” 蒋妈妈抬起头来,微微笑道:“方嫉嫉。男人三妻四妥。平常得很。王爷原本可是想要让碧荷姑娘堂堂正正从王府嫁出去的。不要说做妾。就是去普通人家做正室也是当得起的!若论起她的品貌。不是老奴夸口。便是官宦小姐也是断不能比的。她愿意伺候郡王妃。将来将她带出去。也是一种体面’” 方嫉嫉听不下去。冷笑道:“这么说来。她厚着脸皮硬往前凑给人做妾。倒是我们小姐无上的荣光了?老奴倒要问一问。她不想堂堂正正嫁给人家做正室。倒留在这里做丫头,这是怎么个想法儿?还不是看中了郡王?说到底。她如今已经入了贱藉。若非燕王府收留,她只会无路可走,又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休面!你一个老奴才。凭什么敢在永安郡主的跟前说休面。话说大了也不怕风闪了舌头!” 蒋妈妈却不理方瑭嫉。低头道:“郡王妃,对不住,是老奴说话不中听。老奴是想请求郡王妃慈悲。收下她在您身边伺候您和郡王。” 方嫉嫉几乎怒到了极点,欧阳暖却淡淡一笑,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指使,蒋妈妈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声声是仗着燕王。可实际上燕王一个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操心起儿子的妾侍来了!分明是有人借机给自己下一个伴子!不过是吃定了自己身为新嫁娘。根本抹不开面子来拒绝。欧阳暖抬手止住方瑭瑭,淡淡地道:“蒋妈妈。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我若是不收下碧荷,便是不识大体、不知礼数。是个心肠冷硬。不识好歹。气量狭窄的主母?是不是这个意思?”

蒋妈妈有些迟疑,却还是咬了牙,道:“老奴相信,郡王妃必定不会是这种人。” 欧阳暖垂下眼道:“既然是要给郡王收妾侍。他知道不知道呢?” 蒋妈妈皱了皱眉,意欲在欧阳暖素净容颜上找到一丝半分的不悦与愤怒。然而欧阳暖只是微笑。似乎在认真倾听她的话语。蒋妈妈沉默片刻。叹道:“如 …他不知道。可郡王很是爱重您。只要您答应。他断然没有不肯的道理!” 就算她能容忍肖重华娶妾。却决不能容忍任何人爬到她头上来威胁!欧阳暖冷笑:“蒋妈妈。你听好了。我不答应!如果有人要进这里的门口让郡王亲自来和我说!你呢。还不够资格!”说着,欧阳暖站起身。 蒋妈妈见她转身要走。急了。爬起来去扯她的袖子。大声道:“郡王妃。老奴知道你们成亲的时间不长。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容不下旁人。但您想想。将来您也有个不方便的时候。与其便宜了别人。为何不找个老实可靠的丫头?既成全了自已的好名声。又得了一个对你感恩戴德的人做帮手。哪里不好?” 菖蒲三步两步上去。一巴掌推开蒋妈妈:“您省口气吧。我们小姐这是宽宏大量,换了旁人早就把你打出去了!” 欧阳暖回过头来望着蒋妈妈。淡淡一笑。道:“蒋妈妈。您真是操心的太多了!” 出了花厅。方嫉嫉和红玉齐齐劝欧阳暖不要为这种人生气。 欧阳暖笑道:“我可不生气。她不过是在为人做事罢了。这样一来,反倒让我知道了他们的机心。” 方嫉嫉沉默片刻。担心地道:“明郡王那里一一” 欧阳暖淡淡一笑,“他若是肯。还等我点头么?”肖重华对待碧荷的态度。和一般的丫头妈妈没有丝毫的不同。他若是点了头。碧荷还会被人拿来当刀剑用么? 只是,刚进门就遇见这种事。如今她不高兴,很不高兴!

——————题外话——————

不论是哪条线,男主都没有妾侍,没有通房,没有侧妃。就这样。 Ps:有童鞋问为啥明郡王线还要写世子。因为他是个对情节发展非常重要的人,以上。

正文 132章 牢牢握在手中的流沙

明郡王回京后,皇带派轩辕将军李德接管了边境上的三十万大军,把鲁王给招了回来。这个李德.很巧合的,是出自燕王的麾下.这样一来,他在边境上推行肖重华的计刮,重新改编军队、继续练兵,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事实上,自肖天桦与南诏皇帝结盟以来,南诏派出了十万军队驻守深城.与肖天桦经过重新整修的五十万军队成合围之势,对大历虎视眈眈。为此.李德一连派出五名将领负责统兵迎敌.誓要拿下深城.打击南诏的气焰。可惜五人都接连失利.在这种情况下,欧阳爵的崛起,就十分的引人注目了。他追随李德,领八百人歼敌两干,俘获南诏的四皇子,并杀死南诏右将军,勇冠三军.扬名沙场。消息传到京都,皇帝很是高兴;给了欧阳爵膘骑将军的封号。这一下.引来无数人的非议.没有人会相信欧阳爵是靠自己的实力与努力拿到这样的封号.大家看到的,只有他是明郡王的小舅子.是永安郡主的亲弟弟,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李德为了讨好明郡王,刻意将这样的功劳让给了他。

欧阳暖虽然不这样以为,却在这样的议论中很沉默。然而她越是沉默,京都的议论声越是厉害。直到欧阳爵独自率领精兵一万,闪电奔袭南诏大营.六天中他转战五城,一路猛追南诏人,并在兰山与南诏大皇子打了一场硬碰硬的生死战。在此战中,欧阳爵惨胜,一万精兵仅余三千人。而南诏更是损失惨重一一承相和二皇子都战死,大皇子重伤逃回,斩故两万八千人。看起来,大历朝也损失了七干人,可是南诏的损失却已经是数倍于大历了。在这一场对战之后.大历朝再也没有人质疑欧阳爵的能力,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用兵灵活,注重方略,不拍古法,是个很有才干的少年将领。

一时之间,欧阳家门庭若市起来,不少人登门要为欧阳爵说亲,李氏深知欧阳爵有今天和燕王府的提携分不开,在这件事情上也不敢托大,将帖子全都送到了欧阳暖这里。欧阳暖诧异之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弟弟是真的长大了,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众人凯觎的对象。

前方大胜.后方少不了君臣同乐的盛况,南诏向来气焰嚣张,今年尤甚.如今前庭出了个少年将军.接连打得南诏没有还手之力,当然值得庆贺。

太子府的前院是男人们畅饮的地方,不远处的花池,便是女眷们谈笑饮茶的地方了。端看各家对饮、聊谈的状况大概能知晓眼下朝廷里谁家的风头最盛,谁家在跟谁家套近乎。

欧阳暖是新出炉的明郡王妃.又有个少年英雅的弟弟,自然也有不少人巴结奉承,只是她毕竟不是最主要的对象。原本眼下真正需要巴结的,当属太子妃,其次才排得上她。可是奇怪的.太子妃周芷君跟前的人.远没有围着林元馨的多。

董妃深居简出,很少出席这种场合.而因为燕王世子身体不好,世子妃孙柔宁也没办法来。欧阳暖垂下眼眸.静静喝着酒杯里的花酿.听着旁边的允郡王妃朱凝碧说起京都的趣闻。

自从欧阳暖出嫁后,朱凝碧奇迹般的对欧阳暖热情了起来。欧阳暖隐隐知道缘由,却也并不点破,只是笑着听她说话。

“听说定远公家的小少爷打死了人,可把太子妃气坏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不过我瞧她倒是很会笼络太子的,要不然太子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但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这京都里又有谁家不知道,看,现在大家对她的态度都不同了呢!”朱凝碧小声地说着。

冷落一个人有时候并不一定需要刻薄的言语,尤其在这种大场合,端看林元馨身边围着的人比周芷君要多得多,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样的场景.对于太子妃周芷君而言,已经形成了莫大的压力。

就在这时候,林元馨微笑着走过来.坐在欧阳暖身边,原先围着她的那些贵妇人原本也想要跟过来.可看这边明显没有了位置.便也不敢太过火了。

林元馨松了口气,手里的象牙扇上的金丝在夜明珠下熠熠闪光:“暖儿.这些人可真是太露骨了。”

欧阳暖笑笑.为她倒了一杯花酿:“逢高踩低是人的天性,表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朱凝碧看她们姐妹二人坐在一起说话,也不避讳,压低声音在林元馨的耳边说:“林妃娘娘,太子妃脖子上戴的是什么呀?”

林元馨侧目看了一眼周芷君的脖子,没什么表示。

“听说那是北疆进贡给太子的芙蓉暖玉,天下只此一块。”朱凝碧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艳羡,同时也在观察林元馨的神情。

林元馨勾唇笑笑.没说话.对于这种小醋她根本不会去吃。

向来喜欢看热闹的朱凝碧有点没趣,索性转到旁边去与别人说话去了。

欧阳暖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表姐,看来近段时间,太子妃深得太子心意。”

林元馨轻轻笑了.如一抹轻淡的流云,神情渐渐沉静下去.缓缓道:“这是自然的,她送了一个叫做如云的美人去太子身边,你可知道,这如云长得倒有七分像你.不光是长相,还擅长舞艺,很得肖衍的宠爱。而这,不过是周芷君无数手段里的一种而已。”

欧阳暖无言,心中百感交集。周芷君竟然当真这样做,为了固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元馨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周芷君的方向,手上的护甲镶嵌着美丽的南珠.在辉煌的烛火下闪烁起冰凉的光泽,这时候,就听到欧阳暖低声道:“自从陛下登基,对定远公府一直不冷不热,她自然要用点手段,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反正那如云不过是一个舞姬.怎么都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的确如此,林元馨也很是赞同这种看法。她四下一瞧,见已经有夫人跃跃欲试地向这里靠过来,不由心中厌烦,道:“暖儿,这里人太多.吵得我头疼,去我院子里坐坐吧。”

欧阳暖笑笑,道:“好,我都想念盛儿了。”

两人站了起来,那边的贵夫人看到这里的情况,连忙要跟过来,林元馨身边的丫头一一挡了驾。

到了墨荷吝,还没走近内室,就看到满屋子的礼物,林元馨皱眉:“这些东西怎么还没收起来。”

小竹笑道:“娘娘,昨儿个的已经点算清楚,送进库房了,这可是刚刚、送来的,还来不及收拾呢。”

欧阳暖静静瞧她一眼,粲然微笑:“表姐,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了,礼物要堆成山了吧。”

林元馨不免失笑,”连你也来打趣我,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不管是前方战事还是后头补给,这些事情都是需要人干出来的;也都是能挣钱的,当然就会有人争着抢着来献殷勤了。这些礼物你若是有看中的,就全都拿走,放在我这里都没地方搁。”

欧阳暖笑了,想要知道谁的分量更重,并不能看表面上肖衍宠爱谁.而是要看官吏们更愿意孝敬谁。如今太子府的局面,跟当初完全掉了个儿。太子妃,想尽一切办法讨好肖衍,似乎丝毫不顾自己高贵的身份。而林元馨却恰恰相反,她走的是另外一条路。肖衍对她虽然没有专宠,却因为她生下了长子而对她另眼看待,再加上镇国侯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显赫,林元馨在肖衍面前说的话也变得很有分量。事实上.很多人去求太子办事,都绕过太子妃,反而将礼物送去了墨荷斋。

欧阳暖略略一想便已经想的通透,却突然听见盛儿咱咱呀呀地在摇篮里晃荡,盛儿已有一岁,生得眉目清秀,粉白可爱,想是哭累了眯着眼,看见欧阳暖,咧着嘴笑。

“说来也奇怪.他看见旁人都要哭,唯独看见你就要笑,可见是真的认得你。”林元馨看着儿子,笑道。

盛儿流着。水笑嘻嘻地咬着小手,大眼睛就那么看着欧阳暖,也不知是不是林元馨说的话逗乐了他,时不时扑腾两下小胳膊,欢喜得紧。

欧阳暖看了越发喜欢,拿着拨浪鼓逗他玩。

林元馨笑着望向他们,然后轻声吩咐小竹把礼物都收起来。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欧阳暖轻声道:“为什么要收起来呢?”

林元馨心中微微一动,转了语气:“就放在那儿吧。”

小竹很错愕,放在外面不是一眼就能看见嘛.这要是太子来了,见到这么多东西,岂不要生气?

“太子府有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藏起来又有什么用。”林元馨思量片刻,慢慢地道”

小竹很疑惑地站在原地,欧阳暖笑着抬起眼睛,道:“这些礼物是不可以拒绝的,不收下来.表姐的麻烦会更多,所以她必须收下来。这么一来,也算安了外面那些人的心,让他们知道,表姐是很平常的女人,可以讨好,可以钻营,先把众人的心给安下来,这对于镇国侯有帮助,对表姐也有帮助。

生了嫡长子已经是众矢之的了,别在朝廷上也让人记挂着。表现的俗气一点,平凡一点,反而更安全一些。至于肖衍;太子府的事情瞒不过他,还不如让他看见.更显得表姐单纯。

小竹点点头,命人将礼物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越显眼越好。

盛儿大大的眼睛盯着欧阳暖手里的拨浪鼓.嘻嘻哈哈地笑.露出一口没牙的粉嫩小嘴。欧阳暖把拨浪鼓递到他手心里,他就要放进嘴巴里去,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拨浪鼓从他手里头拿出来。

盛儿扁扁嘴,像是要哭的样子,欧阳暖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嘴巴扁的更凶了。

林元馨笑道:“这个小不点儿.才多大年纪,就知道撤娇。”

欧阳暖看着盛儿,点头道:“为了他,表姐才会变得这么坚强。”

林元馨静静的吸了一口气,看着盛儿道:“别人已经把刀榈在了我的脖子上.要么死,要么反击,难道我还能忍么?”

人人都说她生于富贵的侯门,又嫁给未来的天子,却没人知道她的苦楚,她也不过就是普通人,不是生来就会争风吃醋、玲珑手段。刚嫁给肖衍的时候,也许她是真正的喜欢他.只是可惜,现在她已经明白.男人的宠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尤其是肖衍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

欧阳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慢慢道:“表姐心意已定就好。”

林元馨缓缓的吁出气道:“从盛儿出痘开始,我才真正明白,若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要拼力一争!”

欧阳暖在心底叹了口气,如今的形势看来,林元馨是想不争也难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她们都不是天生的阴谋家,是那些人将她们一步步逼到了这个份上。表姐和前生的自己一样,并不是天生蠢笨.只是将心思用在男人身上太多,却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如今却大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候,小竹从外头进来,低声道:“娘娘.太子今晚要歇在太子妃那儿。”

林元馨脸上的笑容很平常:“知道了。”

晚宴还没有结束,肖衍在哪里过夜的消息就到了墨荷斋,表姐果真在太子身边下了很大的力气。

说完了这件事.小竹并没有退出去,而是俯身在林元馨的耳边又说了几句话,欧阳暖不由侧目,看到林元馨的满色微微发白。

见到欧阳暖在看自己,林元馨镇定了神色,露出一个笑容道:“没事。

没事?那她的神情却为何欲言又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呢?欧阳暖心中暗暗奇怪。

出墨荷斋的时候,林元馨持地让人拿来了一伴干净的孔雀翎斗篷。

“你怕冷.披上吧。”林元馨轻声道。

欧阳暖点点头,不由自主问了一句:“表姐?”

“嗯?”

“你有几成把握?”

林元馨扯出些微笑意,”那就只能看老天更眷顾谁了。”

两人的对话因为外人的出现而终止,太子传话,请她们俩回宴会上去。

这场宴会,算得上宾至如归。临走的时候,林元馨又被客人缠住了,欧阳暖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身向外走去,却在这时侯,有一道柔和的嗓音道:“明郡王妃,林妃没有空.我送送你吧。”

是一身盛妆的周芷君,她笑意莹然地上来拉住欧阳暖的手臂.十分亲密的模样,身边的丫头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身后众人的视线。

“我想你们最好不要那么快打我的主意。”周芷君陡然说了这么一句。

欧阳暖失笑,”太子妃说笑了,怎么算.都不该是我们打您的主意。”

“明对宁远侯;暗对我,如果你们镇国侯府是想打这份主意,依我看;现在还不是时候。”真正有实力与他们周家针锋相对,且等肖衍登基后,有可能问鼎太子位的.眼下只有镇国侯府.因为他们手里握着肖衍的嫡长子。而自己虽然没有儿子,却名正言顺地占着太子妃的位置。换位而处,镇国侯府又怎么会不想除掉自己这块大石头?周芷君理所当然地这么想。

“宁远侯站错了队,可您这太子妃不也一样站得稳稳的吗?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欧阳暖淡淡地道,周芷君能够顺利地继续做这个太子妃,不仅仅是因为肖衍需要宁远侯来平衡镇国侯,更重要的是,周芷君是个真正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装傻,什么时候隐晦,可是现在又是为了什么?突然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一番话。

周芷君脸上的笑容异常冷漠,男人们掌控全局、斗心斗智的游戏,在这深宅大院里,也一样如此。周芷君其实不在意镇国侯府会有什么动向,她关心的.是燕王府会不会牵扯进去。今晚之所以这样试探欧阳暖.不过是想要从她的言谈中得知燕王府的动静,或者说,是肖重华的意向。她看了不远处的烛火辉煌,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得无情:“欧阳暖,你可知道如云是谁?”

欧阳暖双瞳中已燃起了细小的火苗,然而声音却很平静:“说到如云,我刚刚还在想,太子妃竟如此宽宏大量,对一个舞姬也这般照拂。”

周芷君仿佛听不懂她语气里的微讽,笑道:“如云虽然出身差了些,却有一样别人没有的东西.她和你生的有七分相似。”

欧阳暖微微一笑:“太子妃说的,可是旧闻了。”

周芷君猛地转头盯着她,鬓间步摇缀饰的缨络犹在珊珊作响,她微顿了一下,唇边就噙了淡薄的笑:“那我就说说新鲜的,就在宴会开始之前,如云说错了话,惹怒了太子,被乱棍打死了。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欧阳暖心中一震,目光不由自主冷了几分:“愿闻其详。”

周芷君这才笑了出来”,她向来是知情识趟的,可也许是这些日子太得宠了些,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向丫头说,要来瞧瞧这位正主儿长得怎么个模样.竟能引得太子殿下都神魂颠倒的.就为了这一句话,传到了太子耳中,他竟命人将她活活杖毙了。明郡王妃,你说是不是很可惜?”

欧阳暖突然想到林元馨欲言又止的表情,当时表姐也知道这件事了吧,所以才会犹豫是否将此事告诉自己。可是,为了这样一句话,竟然不惜生生将宠爱了这么久的美人杖毙,肖衍究竟是怎样的心肠,而周芷君又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欧阳暖微微蹙眉:“如云是太子府的人,太子都不觉得可惜,我又何必觉得可惜?”

周芷君拉长了语调,含着阴狠的轻笑道:“不过是个替身而已,又有什么可惜的呢?若是得到真人,可就大不一样了。”

欧阳暖映着满庭如昼灯火的乌色眸子一瞬不瞬望定周芷君.刚要说话.却被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暖儿,我们该回府了。太子妃,不知您说完了吗?”

周芷君猛地回头,却看到肖重华头冠明珠.腰结上的碧色绦络,迎风飞扬.寒风冷冽中更衬着他身形高大,俊美至极。只是他此刻冷冷看着周芷君,如鹰阜般森然,偏要掩蔽在暗潭之下。而那隐隐显现的幽光,让周芷君顿时有了种被寒刃剖开的错觉。

周芷君握着香雪扇的手骤然抽紧.微微敛目:“明郡王还真是爱护妻子;走到哪里都不忘记保护她。”

“暖儿毕竟是个柔弱女子,不比太子妃心思细腻、手段高明,只是您的这份心思,还是多多用在太子身上为好。近日,可是不断有奏章呈上去,说镇国侯府的千金比您更适合做太子妃的位子,您应当多多自省。若是再这样咄咄逼人,可能下次我们再来作客,太子府的女主人就要换人了。”肖重华的声音隐隐有了寒气。

欧阳暖看着他,微微吃惊,她竟然不知道,肖重华什么时候竟也说得出这么言辞冷酷的话,这些话简直句句在戳周芷君的心窝,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周芷君当场就会翻脸,偏偏说这话的是位高权重的肖重华。

果然,这一席话如一桶雪水自周芷君面上倾盖浇了下来,一股子阴寒从脚底升起来直撞向心窝,周芷君气的脸色发白,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明郡王说这种话,就不怕别人说你欺负女人?”

肖重华淡淡笑了,面色平静:“若是任由你欺负我的妻子,传出去才真是要被人笑话。”

周芷君一股怒火直冲上来,熊熊燃烧的似要喷出胸。:“明郡王这是要站在镇国侯府一边了?”

被乌云半遮的昏昏月光射来.肖重华的眸子亮的耀目:“这一点,我以为从我向陛下请婚开始,太子妃就该有觉悟了!”

周芷君咬牙切齿,瞪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她当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夫妻两人合起来欺负人的!这时候的她已经完全忘记,是她自己先去挑衅欧阳暖的了!半响.她冷冷一笑:“那就走着瞧吧。”

就在这时候,一个丫头走到了近前,才发现明郡王夫妇都在,见情形似乎不对,忙跪礼道:“太子妃,太子请您过去。”

说完便又一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

周芷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燕王府

欧阳暖下了马车一路快走.直走到花园里的假山瀑布旁.哗哗的水声激在铺满了晶彻的雨花石之上,湿重的凉气瞬时扑来。她蓦然止住脚步,一时间瀑布如银浆在假山上泼橄下来,水波绮色七彩,四处轻漾。她回过身,盯着肖重华:“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重华看着她,”这三天来,你一直都对我这样冷淡.是因为我做错了

什么事?”

欧阳暖皱起眉;她刚才明明是在问肖重华为什么要听她和周芷君的对话;现在他却说起了别的事情。的确,她三天来对他都持别客气,特别疏离,就是为了碧荷.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因为别的女人亲近他而不高兴,只是因为主母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您会做错什么事呢?你不过是不留心周围发生的事而已。”欧阳暖淡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