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宜看他身子那么的小,不由得心生怜悯走了过去,蹲下身,说:“起来吧,地上很凉的。”

秦家六少爷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她温和的目光,忍住眼底蓄满的泪花,哽咽的嗯了一声努力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仔细又看了一眼粱希宜转身就跑掉了。

“梁三姑娘,你别理他,小六就这个样子,明明都十二岁的人了还整天闹孩子气。”

秦家小六是老太太嫡亲四老爷的独子,因为四老爷二十多岁就去世了,四夫人守寡中一心钻研佛法性子变得越来越淡,不曾给予孩子一点关爱。后来老太太将六少爷接进主院,亲自教养却为时已晚,小六天性凉薄不讨人喜欢,平时总被其他人欺负玩弄。

梁希宜回头默默的看了一眼秦家老二,不再多说一句话。没有亲爹亲娘疼的孩子就是如此下场,她不由得想到上一世她死后,尚未出嫁的二丫会被许配给谁,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悲伤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戏本

秦家兄弟想到反正已经见到梁家姐妹,不如不要再扭扭捏捏了,于是大家故作大方的谈笑起来。

梁希宜心情不太好,便心不在焉的听着他们说话,稍微一抬眼正对上秦家二少爷狐疑的目光,不

由的微微一愣,尴尬的撇嘴笑了一下。

秦家老二怔了片刻,急忙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他的脸颊白里透红,身材瘦瘦高高的模样有些许书生气息。秦家大房四少爷相较之下显得更为顽皮,刚才就是他把秦家小六踹出来的!

老二拽着老四,冲着他们淡淡的说:“刚才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原本在后堂读书累了,想休憩一会才来到偏厅,稍后祖父怕会派人来寻,我先带着他离开了。”

梁希宜看不出他说的真假,但是秦家二少给人感觉还算真挚,整个人如同春风般柔和。

秦家老四不耐烦的撅着嘴巴,似乎有些不乐意离开,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往梁希宛身上偷看让人恼怒起来。

梁希宜失望的暗道,本以为大夫人那般性情模样的女子,儿子该会性子腼腆一些,哪里想到竟是像个活猴似的少爷?她瞬间打消掉和秦家大房结亲的意念。至于二房……梁希宜不经意又抬眼看了一眼秦家老二,他爹目前官拜吏部侍郎,不会选择无实权勋贵结亲吧?

如此看来,秦家这个选择是没指望了。她不由得有些失落,安抚自个再接再厉吧。她有娘亲和祖父把关,总能找到适合她的男人。

梁希宜想到此处,白净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安静的站在人群不显眼的地方并不出众,却犹如午后远处明媚的阳光,不需要谁去发现关注它,但是始终可以给人带来恬静温暖的感觉。

秦家二少爷秦思远走了两步回了下头,若有所思看了梁希宜一眼方才大步离开。

梁家两个女孩比较起来,四姑娘生的更貌美如花引人注目,而三姑娘却像是路旁不起眼的野花,唯有人在夜深人静,独自走在小路上时,才会发现这香气味道是那般浓郁,不可多言。

秦家三姑娘怕梁家两姐妹会去老太太面前告状,最后落得招待不周,便提议带他们去自个的闺房看看。梁希宛和秦五年龄相当,梁希宜不爱说话,五姑娘就缠着梁希宛聊天,说到女子该不该主动追寻幸福的时候,梁希宛不好驳她的面子就顺着点头。一时间五姑娘抓住了梁希宛的柔夷,直言两人相见恨晚,急忙命人将她近来抄写的几首新词同她分享。

梁希宜闲来无事,拿出几张辞赋阅读起来,不由的大为惊讶,道:“这首词好别致,前后押韵也不同于普通的戏剧段子,到底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秦五得意的抬着下巴,调侃道:“我见希宜姑娘总是独自冥想以为你不爱这个呢。”

梁希宜捂着嘴角浅笑,道:“我就是爱发呆的性子,四妹妹知道的。”

“恩,三姐姐常年在山里住着确实是天生的沉默性格。”

秦五嘴唇微扬,眯着眼睛讲解道:“这是沈家班去年的一处戏里的唱段。”她挥了挥手,遣散周围一众丫鬟奴才,笑着冲着大家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梁希宜不由得拍手叫好,这蜿蜒曲折的曲调好新颖,她竟是从未听过呢。

秦三姑娘脸色煞白气的捏住秦五的耳朵,道:“学什么不好去学戏子,还好意思在国公府姐妹面前献丑!”

秦五哎呦哎呦的叫唤了两声道:“我的亲姐姐,我错了嘛你不要捏我,好痛的。”

众人见她求饶的夸张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梁希宜由衷的赞道:“改天我一定去听一场沈家班的戏,真是太与众不同了。”

“都说本子是沈兰香女儿兰若先生写的,不过我是不信的。”秦五拍了拍身子坐了下来,肯定的说。梁希宛眨了眨眼睛,说:“那会是谁弄的?还偏偏不让他人知道。”

秦五抬着下巴,想了片刻,猜测道:“或许会是位高权重之人,也有可能是名门闺秀,总归是不方便暴露身份才会让沈兰若顶着如此才名,总有一天我会认识作者,女孩的话就成为闺中好友。”

扑哧一声,秦六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她道:“就五姐姐这暴躁性子怕是会将人吓跑的。”

秦五冷哼一声,两只手扶着发髻处的插头,刚才她和三姐姐争执半天头发完全乱掉。

秦三看着狼狈不堪的秦五,不由得笑出了声,调侃道:“若不是知道你没那个才情,我都怕是会认为你就是所谓背后之人。”

秦五不屑的瞥了姐姐一眼,后脑的插花在她胡乱的撕扯下终于掉了下来,吧嗒的一声。

秦五懊恼极了,不甘心的跺了跺脚。众人见她幼稚的模样一阵无语,彼此对视片刻后忽的爆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梁希宜捂着肚子望着坦荡爽朗的五姑娘,右手搂着梁希宛的肩膀,不曾想到,日后当她听到沈家背后之人的名字时竟是瞬间愕然,只觉得浑身发冷,无法置信。

姑娘们在闺房里聊的热乎,便禀了老太太单独用饭。八卦别人总是让女孩们变得立刻熟识起来,秦五不再嫌弃梁希宜寡言,反而叽叽喳喳的向她推荐起沈家班出挑的戏本,让她一定要去看。

此时,她体会到了梁希宜的好处,梁希宜不像秦氏姐妹们似的,不耐烦打断她的话而是仔细聆听,让她觉得特别有成就感。于是秦五立刻发话,约他们过几日秦老太太生辰时,一定要和姑姑一同出席。

梁希宛眼睛一亮,秦家老太太办寿宴,定会有许多富贵人家的夫人太太们出席啦。

梁希宜也打起一百个精神头应付秦五,老太太的寿宴呀,听起来就十分来劲,她要好好给自个挑姻亲备选,绝不上像前世般迷糊糊的落入狼窝。

梁希宜浑身充满斗志,不由得多吃了两碗米饭。后堂里老太太遣散众人,独留下亲闺女说悄悄话。秦氏一边给母亲揉着背脊,一边道:“娘亲近来头疼好些没,我们家老太太前个犯了头疼,国公爷请来御前的陈太医,稍微动了动手老太太就没事了,我琢磨着要不求公公,去帮娘亲请他来呢。”

太医是伺候皇上的,只有皇上有权利下旨某某太医上官宦府邸看病,其他人没权利使唤太医,当然陈太医同定国公爷关系不同寻常,平日里有些来往所以可以直接请的动,以至于秦氏有此想法。

秦家老太太摇了摇头,闭着眼睛道:“你呀,就是当年被我宠坏了,脑子怎么跟个浆糊似的,求公公给自个娘亲请太医治病?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得亏国公爷厚道,你婆婆又是个眼睛只盯着三房看的主儿,二房媳妇还不如你体面,才能让你管家这么多年。”

“娘亲,我好歹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要说我了吧。”秦是脸颊微红,每次回娘家都挨说。

“不说你?不说你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别以为你在国公府处境有多好,没儿子傍身的女人什么都不是,我可是看了你送来的信,心里天天提心吊胆的,这都死了两个人了,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秦氏撇开头不屑的说:“怎么反应?难道母亲是让我为庶子小妾出头?”

“你这个傻闺女!”秦家老太太猛的睁开眼睛,道:“你就不想想这事背后到底是谁?”

秦氏迷糊的看着她,说:“我禀了老太太了,老太太都不说什么,国公爷也没有彻查的意思,我总不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同二房三姑娘争执吧。”

秦家老太太抿着嘴唇,皱眉道:“我让你反省呢,怎么扯到和三姑娘争执?”

秦氏沮丧的回复:“她关起了蓝姨娘视如姐妹的丫鬟夏云。话说这丫鬟也真是情深意重,凡事以小十为先,怕是唯一几个念着十少爷去世事情的人。”

“啪”的一声,秦家老太太忍不住敲了下秦氏,道:“她什么身份去顶撞三姑娘?三姑娘回府才几天,她若当真念着小十,可以去撞墙寻老太太老太爷做主,凭什么给三姑娘下套还故意闹大?”

秦氏被老太太问的目瞪口呆,喃喃道:“三姑娘背后是老太爷,她怕是想引起老太爷注意吧?”

老太太总算嗯了一声,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不止如此,三姑娘代表着二房一脉,府里谁都清楚三姑娘备受国公爷重视,所以大家都盯着三姑娘看呢,此时这个夏云还敢撞上去,分明是有后手,你切莫小看了庶子去世这件事情,若是夏云丧心病狂,宁可不要性命死前指认你,示意她背主怎么办?”

“我?”秦氏刺溜一下就跳了起来,怒道:“我怎么会让她干这种事情!”

“你怎么会不让她干这件事情!”老太太眯着眼睛,盯着秦氏一字一字的说:“你早就受够了蓝姨娘恃宠而骄,仗着生了儿子在你面前太过轻狂,老太爷又逼你过继小十,于是你心生怨念趁着小十风寒时,让夏云疏忽值守要了他的命。”

秦氏哑口无言的看着老太太,瞬间红了眼眶委屈道:“娘亲,我真的不曾干这些事情。”

老太太狠狠的叹了口气,说:“我当然信你不会如此,但是若是真让人家咬住你,你那一心嫌弃你生不出儿子,又不肯过继小秦氏庶子的夫君,和生了两个儿子的小秦氏岂会轻易放过此事?可惜这世道为了他人牺牲自己性命的女子越来越少,我倒想那夏云若非有极大利益,应该不会不要性命。”

秦氏听到母亲的口气极其肯定,总算安下了心犹豫的说:“那么接下来我该如何。”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床铺愣了一下,说:“暂且以静制动,你公公是明白人,不会随意动你。你爹好歹守着国子监过了大半余生,如今督察院不少人是他的门生,若你明明没做什么,却被栽赃陷害,我就是赔上当年给公主伴读的老脸,也要到御前去闹一闹。”

“母亲……”秦氏整个人郁闷起来,她这么大的人还要娘亲跟着担忧,就是因为没有儿子。

“哎,哪怕你们家姨娘不是那个贱女人的种,如今的形势也不会这般艰难,你莫要因此就掉以轻心,你夫君要是最终目的是休了你,就绝对会做的更加小心让人无所察觉,你切记不要干那肮脏龌龊的事情,我便可以保住你!”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秦氏满头大汗,她倒是从未将此事往自己身上想过。

秦家老太君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摇了下头,说:“这话咱们私下讲完便完了,你可不能去国公爷那里告大老爷。你毕竟是大房中人,若是国公爷真决定不让老大当世子,于你更无任何好处,日后其他小妾要是有了孩子,只要不是小秦氏的你就收了吧,不要再执意于二房的人,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自个的爵位给兄弟的儿子,他又不是没儿子!”

秦氏咬着下唇,艰难的点了下头,事已至此,她若是再和大老爷较劲下去怕是只能鱼死网破。

“其实你公公的处境也不好,皇家早不耐烦世代养着国公爷,一直想把世袭罔替的恩宠改为递减世袭,只是碍于同为罔替爵位镇国公府出身的贤妃娘娘十分受宠,无人提及罢了。但是这事儿是早晚会被推上朝堂之中,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出的过错落在你们谁身上。”

秦氏眉头掬起,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她总是想的不太明白,管他是罔替恩宠还是世袭爵位呢,反正她没有儿子,这以后的爵位是逐年递减,还是一直是公府名头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她继续给老太太揉着胳臂,想起此次来的目的说道:“对了母亲,您觉得三姑娘怎么样?”

秦家老太太一怔,倒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说:“有点意思的丫头,态度不卑不亢,看不出什么喜怒给人感觉挺不错的。哎,娘亲这么忙活你们家三姑娘的婚事,也是为了你在你公公面前好看点,回头我再和你嫂子们提提吧。”

秦氏尴尬的低下头,她从未想到她竟然是自个走到了悬崖边上,眼看着差点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转变

秦氏被秦老太君留在屋子里偷偷教训了一顿后已经是夕阳西下,便留下众人晚饭。

秦家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均是嫡出,言谈间没有那么多的避讳,姑娘们畅聊的十分随意,谈天说地好不热闹。直到酉时,方恋恋不舍的分开启程回府。

秦氏望着梁希宜红扑扑的脸颊,忍不住越看越喜欢她,老太君提醒的不错,如今梁希宜刚刚回府就被针对,正是最需要她帮助的时候,若是她此时雪中送炭,不仅帮了三姑娘也是帮助自个调查,躲在暗处的幕后真凶。

秦氏喜欢二房老四,三姑娘也是维护胞兄,容不得任何人陷害栽赃,他们的利益出发点是一致的。尤其是此事若真是大老爷,那个没良心的人使出的苦肉计,那么她帮着三姑娘赢得国公爷好感就变得尤为重要。她好歹是定国公府世子爷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只要自个本身做事没有问题,谁也不能因为生不出儿子拿她怎么样,要知道当朝刘太后可不是皇帝生母,也是个没亲生儿子的人。

秦氏想到此处心情大好,吩咐李嬷嬷选了几匹宫里赏赐的料子,分给二房三姑娘做衣服,还送来一大堆补品,怕三姑娘管家太辛苦到时候身体别出了问题,同时吩咐大厨房绝对不允许怠慢三姑娘的任何要求,否则必须严厉处罚!

香园三姑娘身边的丫鬟们,顿时觉得地位仿佛一下子在府里飙升起来,各个处事的婆子嬷嬷们都不敢再冷落他们,同厨房杂物管事们打交道时,变得轻松许多,原本要走多道手续的事情,往往两三句话就解决了。就连夏墨都在背后猜测,三姑娘到底是怎么搞定的大夫人?这才去了秦氏娘家一回,大夫人就恨不得把姑娘当成亲闺女疼爱,他们家三姑娘可真厉害啊。

墨婵因为上次差事办砸一直郁郁寡欢,每次见到丁管事都喜欢走上前套话,想问夏云的事情。

丁管事见她眉眼带笑,乐呵呵的喜形于色多了几分喜欢,道:“他们家给她爹做饭的嬷嬷,听说夏云出事后,偷偷卷了夏家值钱物件跑了。夏云她爹一瘸一拐的追出去,如今不知所踪。”

墨婵暗自盘算片刻后悔不已,种种迹象表面她果然是是着了夏云的套了。夏云刚出事她爹就莫名消失,岂不是人家提前预料到了什么?她真是连累三姑娘了!

梁希宜仔细听着丁管事的回复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短时间逼夏云吐口的机会是没有了,不知道她老子落在谁手里,夏云怕是什么都不会说出来。

梁希宜一个未出嫁的女孩,着实不太好对个丫鬟硬来什么,暂且关着她吧。她相信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敌对,只要她坐得住早晚有一日对方会再次出手。

一天清晨,梁希宜难得偷闲在小院子里摆放上茶几和书桌,打算练练手画一幅庭院景致,尚未提笔就被大房中的李嬷嬷打扰到了。李嬷嬷是秦氏陪房,自打听说秦老太君觉得三姑娘不错后,对香园梁希宜房里的丫鬟们态度有了巨大的转变,笑着说:“我们夫人寻姑娘去兰园说话呢。”

梁希宜微微一怔,淡淡的回应:“亲自劳烦李嬷嬷过来传话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嬷嬷胸前双手来回摩擦似乎在思索什么,献媚道:“礼部侍郎王大人的夫人来府上做客,她是我们夫人出了服的亲戚,前几天听秦老太君特意提过三姑娘您,此次前来,说到必须要见下真人,是不是如老太君夸奖的那般伶俐可人。”

梁希宜愣了片刻,望着李嬷嬷讨好的笑容有些啼笑皆非。

饶是她两世为人都有些面子上挂不住,红了脸。如今礼部左侍郎是王孜剑,右侍郎是她前世的父亲陈宛,后来王孜剑因为得罪五皇子,被贤妃娘娘嫉恨在皇上耳边吹了不少他的错处,导致一句御前失仪被贬了官,他的父亲陈宛便同时兼任左右侍郎两个职位。现在的王孜剑尚是春风得意之时,她的妻子许宛如刚刚和大房秦氏定下儿女亲家,关系极其要好。

梁希宜收拾妥当后,随着李嬷嬷前往大房的院子。她好笑的看着一路上李嬷嬷的刻意逢迎,她这个大伯母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到底是那股风吹的不对了对她这般笼络?如此费尽心思把她推给周围贵妇,真是比她亲娘还怕她嫁不出去。= =

吏部左侍郎的夫人许宛如是典型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孩,整个人柔柔弱弱,身材纤细高挑,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因为王孜剑和陈宛是同僚,梁希宜上一世就见过许宛如,此时望着她眉眼清秀的模样,竟是有几分激动异常。

“三丫过来,这是王府二姑娘,比你大一岁,叫煜湘姐姐吧。”

梁希宜整个人仿佛定住,她的手帕交王煜湘,竟是这般轻易的就再次闯入了她的生活。

王煜湘规规矩矩的上前同她打了个招呼,整个人表现的清清淡淡,并不热络。上一世的王煜湘颇有才气,带着几分傲气,骨子里是非常正派的人,但是因为她嫁给镇国公府世子李若安,忙于整治府中莺莺燕燕,一些做法不被王煜湘认同,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起来,后来镇国公府落魄,王煜湘却出现帮了她一把,令梁希宜非常感动。既然可以重新拾得这个好朋友,她定要好好待她。

梁希宜整个人表现的异常主动,弄的王煜湘频频皱眉,她本是性子冷淡之人于是变得更加漠然。

梁希宜略显气馁,攥着拳头就不信搞不定王煜湘了,好在秦老太君七十大寿,许宛如是要带着儿女前去祝寿,所以一番交谈下来约定老太君寿宴再聊。

午后,许宛如带着王煜湘告别离开,忍不住教训她:“人家国公府三姑娘那么主动的同你攀谈,我看你倒是冷冷的未免太不知人情世故。”

王煜湘眉头掬起,淡淡的说:“娘亲,您也说了她是国公府的女儿家同我们并不相同,干嘛要上赶着去交往呢?秦姨房内的姨娘是自个庶妹,听着就不想同他家女孩来往了。”

“但是她大堂姐可是你未来三嫂呢,哪里能不给些面子。”

王煜湘撇了撇嘴角,挽住母亲的手腕,转移话题道:“诺曦就要回京啦,正巧同老太太寿宴赶在一日,我能不能祝寿完去她家在西边的院子住上两日,不知母亲大人是否允许。”

“小小年纪在外住宿成何体统?”许宛如佯装生气的看着女儿。

王煜湘摇晃着她的手臂,撒娇的说:“不只我去,白家若羽,若林和三公主都打算去呢,我们好久不见总要聚在一起说会话嘛,娘亲……”

许宛如熬不过他的纠缠,道:“再说吧,我看你表现,若是如今天这般就可以彻底不要去了!陈诺曦这丫头近来鬼点子太多,你莫要什么都听她的。”

王煜湘听到母亲说密友不好,反驳道:“什么叫鬼点子太多,她不过是想法新颖奇特一些罢了,而且若曦心底善良,为人仗义直言我反正觉得她很好就是了。”

许宛如懒得同女儿较劲,淡淡道:“反正我就是看你的表现。”

王煜湘吐了吐舌头,不快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好好应付应付那群女孩子嘛,到时候娘亲一定要如约定中所说同意我出行哦。”

许宛如无奈的瞟了她一眼,她不是对陈诺曦有什么偏见,反正陈诺曦自从四年前落水获救后整个人变得说不出来的固执张扬,这种张扬在某些人看来或许是自信大气的表现,但是她却觉得凡事过犹不及,女孩子太出挑了些总是不太符合常理的。这些话她同女儿说了不下几百次,女儿完全当成了耳旁风。她摇了摇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转眼间,秦老太君的七十大寿已然到了。梁希宜和梁希宛被秦夫人打扮的如同画上精美的古典仕女。梁希宛梳了一个凌虚髻,显得脸颊越发小巧白皙。梁希宜给人感觉太过成熟,索性梳了元宝髻,耳边落下了几缕青丝,带着可爱调皮的感觉。

梁希宜望着镜中的自个,不由的有些愣神,束腰的镶着粉色兰花的白色长裙,衬托的她似乎又高挑了几分,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仿佛可以捏出水分,大大的眼睛,清秀的眉眼,虽然少了些许柔弱女子特有的娇柔,却多了几分北方女子专有的温婉大气。

相较之下,梁希宛更像是娇柔的小家碧玉,纤细的柳腰在红色裙子的遮掩下,仿佛一个手掌可以握住,下巴尖尖,眼睛大大仿佛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可不正是当下书生们最爱的典型。

秦氏满意的看着梁希宜的模样点了下头,至于梁希宛完全被她忽视了。

众人带着几车礼物,风风光光的直奔秦氏娘家。城东的另外一个街角,一行镶着白字的马车同样向秦家驶去。身手矫健的欧阳灿从后面马车钻了出来,跑到前面上了白若兰的马车,叮嘱道:“你别忘了,一会若是见到梁希宜了,定要派个丫鬟来告诉我。”

白若兰不认同的盯着他,道:“希宜姐姐不就是误揍过你而已,你至于三番两次寻她麻烦吗?”

“谁说我要找他麻烦了?”欧阳灿不高兴了。

白若兰拽着他坐在车上,警告他道:“你可是随着我伯母一去给秦太君祝寿的,千万别给白家惹事,否则就是给我和姑姑在祖母面前丢脸。”

欧阳灿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办!”

白若兰忧心忡忡的盯着表哥,心里郁闷极了。前几天欧阳灿突然来白府上拜访,说是姑姑令他一同去秦府上祝寿。大伯母想着,莫非姑奶奶是想让儿子在京城稍微露个面吗?毕竟欧阳家身为皇后娘家年轻一辈至今没有一个人在京城出现过,便同意此事。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别有居心,竟然单独寻自个说要见梁希宜有事!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他以为京城是西北可以让他任意妄为!白若兰决定偷偷提醒希宜姐姐,绝不能让欧阳灿把事情搞砸!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同(补全)

(上)

秦家老天爷官位品级虽然不高,但是因为掌管国子监备受高门勋贵看重。

秦家老太君早年曾是尚德公主伴读,尚德公主虽然不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嫡亲女儿却因为母亲早逝一直养在东宫,算是圣上半个嫡亲的妹子,从而一下子抬高了秦老太君在女眷里面的地位,最初秦家二老爷能够留在吏部不得不说是两位老人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发挥巨大的作用。

梁希宜低调的跟在大伯母秦氏身后,望着秦府门前那长长的车队不由得有些感慨,定国公府虽然门庭更高一些,但是因为近几年出的丑事肯上门做客的女眷越来越少,大多是些登不上台面的。

他们的马车等候了一会便有奴仆上来迎接,因为定国公府和秦府是姻亲关系,梁希宜被秦氏带着直接进后院去给老太君磕头。老太君象征性的分了些荷包给小辈们,然后梁希宜等一众秦家亲戚家的女孩子便被各家长辈拉过来拉过去的问话着。

但凡门第高点的氏族女子多数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接触外面事物的机会是少之又少。梁希宜曾以为自个算是见多识广,后来婚后随着李若安去过南方又跑过漠北,方知道黎国土地何其之大,原本的认识太过浅薄。如果可以,她这一世倒是希望可以多走些个地方。

姑娘们被各家长辈们拉出来溜达一圈后彼此大致有了印象,然后分别找同自个差不多的女孩结伴说话。比如梁希宜身边围着的基本是勋贵家的嫡出女孩,热情的秦五跑过来参与他们一起。王煜湘起初在文官女儿的圈子里说话,后来想到自个嫡亲的三嫂子是梁希宜大堂姐,便主动过来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