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子额头充血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她,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秦菁突然觉得好笑。

这狗奴才是要磨成精了不成?才刚利用完太后的护孙之情,转头又想拿自己当枪使替他作证脱罪?

想来上一世自己真的是过于仁慈才会让他们如此之“信任”,也罢,既然人家都求上门来了,她又何惧大大方方的送他们一程?

秦菁心里冷蔑一笑,突然膝盖一弯直直的跪在了景帝脚下,悲恸道,“父皇,儿臣无能!”

------题外话------

捂脸,太后凉凉好可怕,看了半天白戏,下一章公主殿下终于要亲自出马鸟~

抽死这群见利忘义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嗯哼~

第26章 以退为进

景帝脸上神色一震,颇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梁太后茫然的回头看了孙嬷嬷一眼,显然也是不明所以。

秦菁腰杆笔直的跪在景帝脚下,抬头用一双蓄满泪水的闪亮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悲伤情绪,她像是极力忍着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的说道,“晌午那会儿臣得了宫人禀报说宣儿在岳阳宫后面的院子爬树翻墙头,父皇和皇祖母是知道的,宣儿自幼便得欧阳太傅教导,虽然顽劣了些却也懂得分寸,平白无故是断不会做出这等损伤我皇家体面的事情来。儿臣当时也是困惑,但恐他闯出祸来还是赶了过去,这才知道原来是皇祖母的雪团儿走失了,宣儿一时着急就带了他宫里的奴才在帮着寻找。可不知怎的那猫却是上了墙头,宣儿去捉它的时候这才不慎落了下来。儿臣吓坏了,跑过去想要接下他,却只怪儿臣不是男儿身薄力弱,只拦了他一下还是让他伤着了。眼见着皇弟从树上摔下来儿臣却没能护住他,请父皇降罪!”

秦菁的说辞基本同小泉子无异,她并没有多强调什么,只是隐晦的告诉梁太后和景帝知道,秦宣出事的当口是带着他宫里的奴才一道儿的。

没有人能听出她话中的刻意,但景帝和梁太后都不是凡人,只要稍加思量他们就会自发自觉的察觉出这个致命伤。

虽然明知道如果她现在就声色俱厉的指责这些奴才玩忽职守会更立竿见影,但这几个奴才的狗命却不是她此时的目的,她要的是借由此事让众人看清楚这宫里的风向,所以便只有以退为进。

秦菁说着突然伏下身子重重的一个响头叩在景帝脚下,眼泪就滚了出来,“儿臣未能护住宣儿害他受伤,如今更是连累皇祖母和父皇母后伤心难过,请父皇降罪责罚儿臣!”

她的语调刚毅坚决又充满了自责,竟然没有半分惺惺作态的矜持。

景帝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儿会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他十分的震惊,而震惊之余整个人如遭雷击,伸出去想要扶起秦菁的手就那么僵硬的顿在半空一时间完全没了反应。

“阿弥陀佛!”而梁太后听着脸上已经是惊的雪白一片,抚着胸口后怕的几乎要晕倒,“宣儿那么大个人,你怎么就敢伸手去接?伤了他哀家固然痛心,你再要给带出个好歹来——这就等于是要了哀家的命了。”

她急得想要跺脚,可又因为是坐着的使不上力,情急之下忙是指着秦菁回头对孙嬷嬷道,“快,孙嬷嬷,你快把这孩子扶起来,让哀家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是!”孙嬷嬷快步走上前去搀扶秦菁,谁知手刚触到秦菁的右臂却见她眉头一紧,突然咬牙痛呼一声往旁边躲过了。

孙嬷嬷一惊,再不敢动她分毫,喃喃道,“公主可是伤着哪里了?”

梁太后一听就急了,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秦菁哪敢劳动她亲自来扶,赶紧强撑着自己爬起来,勉力扯出一个微笑,摇头道,“孙女没事,就是碰了下胳膊!”

梁太后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惨白几乎没有血色,但可能是因为极力隐忍的缘故,额上竟是细密的一层汗珠。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气又升腾起来,梁太后目光一厉猛地看向跪在远处的两个太医,怒道,“你们这些太医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给菁儿看看!”

留下来的是林太医和顾太医,林太医现任太医院的副院使,闻言自是理所应当的站出来给秦菁诊治。

因为宫中女眷身份尊贵,陌生男子不得轻易近身,所以一直以来宫里都流传着“金丝诊脉”一说,而如今秦菁是伤了胳膊,自然不能单凭诊脉做论断。

林太医上前先是郑重无比跪下来给她请了罪,得到首肯之后这才隔着衣服试着捏住她的右臂活动了一下。

她的肩膀似乎伤的不轻,自己根本抬不起来,被外力一动更是疼的厉害,秦菁虽然咬牙忍着,额上却又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林太医仔细的给她检查了伤势,然后又有宫女取了丝帕搭在秦菁腕上让他就着诊了脉。

“怎么样?这孩子没事吧?”梁太后在旁边紧张的看着,想要伸手去触秦菁又像是怕会弄疼她,一只手颤巍巍的护在她袖子外侧颇有些不知所措。

林太医的语气稍有几分慎重的回道,“手腕上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可是公主的肩膀脱臼了,得要马上接回去,拖久了容易留下后患呐。”

“啊!”梁太后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急忙道,“那你赶紧的给治了,可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林太医收了诊箱往后退开一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接骨之术微臣并不精通,怕耽误了公主的伤势,请殿下稍侯,老臣这便回太医院请李太医过来。”

听闻秦菁只是肩膀脱臼,景帝也才稍稍放心,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那就快去快回。”

旁边的梁太后把秦菁拉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还是紧锁着眉头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她的手臂上逡巡,此时景帝却已经反过味儿来,目光一寒霍的扫向面前跪着的常禄跟小泉子等人冷声一嗤,“你们那么多人跟着,却都眼睁睁看着太子去攀高爬树吗?这皇宫上下难道就只有太子对太后有孝心吗?”

此言一出,屋子里刚刚缓和几分的气氛又瞬时落回冰点以下。

原是孙子受伤梁太后已经大为光火,这会儿连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也跟着受到牵连,她更是怒上加怒,不由的也跟着冷了脸骂道,“菁儿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家尚且知道奋不顾身的去接下宣儿,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你们这群奴才是要活活气死哀家吗?”

这一次她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激动,肌肉松弛的嘴角甚至是微微翘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放佛微笑,可那一张皱纹迭起的脸上挂满冰渣更是让人寒彻肝胆,就连景帝看在眼里都是心头一颤。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露出这种诡异而冷酷的表情了?想到自己腥风血雨一路登上帝位的那些往事,他突然意识到这只已经熄了火的老凤又再度被人点燃了斗志。

他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猛然明白此时此地已经完全没了他开口的余地,于是将出口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旁观者。

此时的梁太后却是气定神闲的缓缓闭上眼,孙嬷嬷感知到她的心意忙把先前她扔到桌上的佛珠递到她手上。

梁太后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紫檀木的佛珠往下捻到第三颗,缓缓的开口道,“来人,把这些个护主不力的奴才全都给哀家推出去砍了!”

------题外话------

皇帝老爹乃的气场简直爆弱了,貌似某岚一时失手把这货写崩了o(╯□╰)o

PS:今天俺改了个简介,乃们觉得肿么样?素不素比原来气场多了咩咔咔╭(╯3╰)╮~

第27章 宽厚仁慈

全部砍了,一个不留!

这就是梁太后的手段,素来雷厉风行,绝不手软。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小泉子惊呼一声,又是磕头如捣蒜,不仅是他,此时便是连同跪在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也都纷纷哀嚎起来,哭天喊地的告饶。

她这个祖母的心肠有多硬一般人是绝难想象的,想到当年种种秦菁心里不免感慨,当然,她并不觉得这些卖主求荣的奴才还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他们既然有胆害人就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难免一死,可这一世她要步步为营,却还得要留下他们为自己铺一步路。

“皇祖母,”秦菁略一忖度,便又站起来一步跨到梁太后面前跪了下去,抓着她凤袍的襟摆恳求道,“您素来都是最宽厚仁慈的,这些奴才固然该杀,可眼下——”

景帝能从另外的十三个兄弟中脱颖而出,梁太后有多少手段不消多说,但也许是年轻时杀孽太多的缘故,现在年岁大了便疑心生暗鬼,她对鬼神之事颇为忌惮,这也是她近些年来不问后宫诸事安心礼佛的原因。

此时想到暖帐里不省人事的孙儿,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梁太后心头一跳,突然就犹豫了。

她手下捻佛珠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睁眼看向面前言辞恳切的秦菁。

秦菁的眼中带着强烈的恳求,忧心忡忡的往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梁太后的心便定了下来。

是的,这个时候,她是断断见不得血腥的!

秦菁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脸色,此时敏锐的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惧情绪,她便知道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赶紧又加了一把火,轻声劝道,“一切还是都等宣儿醒过来再说吧!”

皇室杀人往往都是因为一时意气,过了这个茬儿很多的事情其实是都可以大事化小的,于是小泉子等人心中不觉隐隐生出一丝侥幸来。

不过他们也都够聪明,知道梁太后不好惹,便只是强自忍受着等待时机,再不敢多言为自己辩解,只是不住的砰砰砰的叩头以示诚意。

梁太后的眉心拧成了疙瘩,她倒不是心疼这些奴才的脑袋,但终于还是没能在“因果报应”的伦常中说服自己。

“罢了!”最后她闭了下眼,无力的摆摆手。

常禄等人心头登时一松,然则还不等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传遍全身,梁太后已经霍的睁开眼,声音阴沉的怒声道,“别在哀家眼前给哀家添堵,全都滚到院子里跪着去给太子祈福,等太子醒了再行发落!”

“是,是!奴才谢太后恩典!”一干人等纷纷叩首谢恩,像是怕梁太后会突然再变主意似的,小泉子和常禄两个也赶紧爬出殿外同其他人一起跪在了院子里。

事已至此,这件事就算暂时压下了,景帝跟梁太后却还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梁太后仍是闭目养神,等着李太医来给秦菁接胳膊,景帝则是紧抿双唇陪坐在一旁,目光略微有些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场戏看到这个份上秦苏早就胆战心惊,可两尊大佛都不动,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然离开,无奈之下也只好垂下眼睑默无声息的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等着,心里却是暗暗恼恨自己不该来跑这一趟。

她原也就是沉不住气想来看秦宣死了没,顺便落井下石让父皇对他生厌,也算是为亲弟弟秦洛的前程铺路了,不曾想竟会卷进梁太后的怒火里,好戏没看成不说还差点栽进去。

这一切都要怪秦菁那个死女人,如果不是她,秦宣现在没准早就死透了,自己也不用想走不能走的留在这陪人演戏,真真是有苦难言

一屋子的人心思各异的安静坐着,林太医足足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带着李太医匆匆赶了过来,李太医又给秦菁检查了一遍,便手脚利索的把她卸掉的肩膀给接了回去,之后又开了两张消肿化瘀的方子,嘱咐给晴云一些日常应该注意的事项这才背着药箱离开。

确定秦菁的伤势并无大碍只需休养梁太后这才放心,景帝深深的吐了口气也是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抖了抖袍角站起身来对梁太后道,“母后,您也劳累半天了,宣儿这里一时半会儿可能是还醒不过来的,儿子先送您回去歇着吧。”

梁太后素来冷静自制,除了方才盛怒之下的不自控以外,平时还是十分理智的。

她虽然担心秦宣,却也不过分为难自己,沉默片刻便是点头道,“也好!”说完回头对素心抬了抬下巴道,“你留在这吧,孩子醒了就赶紧着人回禀哀家。”

“是!奴婢就守在这,请老祖宗安心。”素心微微颔首,福了福退到一旁。

见她这边交代好了,景帝亲自上前扶了太后的一只手慢慢往殿外走去,行至秦菁身边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就顿了下,略有些不忍的瞧了眼她伤到的肩膀道,“你受了伤也别在这待着了,早些回去养着。”语气里竟是难得一线柔情。

秦菁听在耳中心里并不见得有什么波澜,面色却是极为乖顺的垂下眼睑小声道,“谢父皇惦记,儿臣进去看过皇弟也便回去了,先送父皇和皇祖母出门吧。”

景帝没再说什么,径自扶了太后出门。

秦苏站在门口的座位前,指甲掐着掌心狠狠的瞪了秦菁一眼,眼里仿佛就要滴出血来。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景帝的眼里会只看到秦菁而忽视了她。

秦苏的个性又是个要强不吃亏的,她此时的心理秦菁几乎完全可以猜透。

所以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刻意的挑了下嘴角,露出一丝蔑笑,施施然扶着梁太后的另一只手臂跨出了门槛。

秦菁一路把景帝和梁太后送出了永寿殿的大门,看着二人上了辇车并且行出去百步之外这才重新转身进去,不想才刚抬脚行至门廊处便与从里面气势汹汹冲出来的秦苏狭路相逢。

------题外话------

公主殿下:居然木有把这些坏银拖出去大卸八块,本宫尊的是太太太仁慈鸟,嘤嘤嘤~

某岚:(斜眼)这话还是等乃把后招出完再说吧~

公主殿下:o(╯□╰)o

第28章 如此兄弟

秦菁止了步子却不说话,只是耐性很好的看着她。

秦苏的眼神阴郁,放佛能从她脸上盯出两个洞来,瞪了她半天才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这回你得意了吧?高兴了吧?”

她故意让人引来了梁太后,又故意在旁边煽风点火让她大发雷霆充当了他们姐弟的庇护者,秦苏吃了瘪,会这么气急败坏也在情理之中,可这就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她还犯不着为此得意。

“皇妹慎言!”秦菁牵了牵嘴角,脸上笑得云淡风轻,眸子里却是彻骨的一片冷气看不出丝毫的笑意,“宣儿现在还生死未卜的躺在里面,这种得意了或者是高兴了的话皇妹还是藏在心里的好,我们彼此姐妹情深,本宫是不会怪你年少无知口无遮拦,可素心姑姑还在宫里看着呢,这话倘若传到皇祖母的耳朵里,我怕你以后都没有得意的机会了。”

梁太后的雷霆之怒她才刚见识过,这会儿还心里发颤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秦菁这个死女人居然又拿老太婆来压她!

秦苏气的七窍生烟,却也因为她温言软语的警告惊了一身的冷汗。

是的,现在那死老太婆护着秦菁姐弟的立场这么明显,万一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流言传到她的耳朵里,即使有父皇护着,也够她喝上两壶了。

惊惧之下秦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青白一片,她嘴唇颤抖的盯了秦菁半晌,终于还是没敢再耍狠,只是瞪一眼她的右臂狠狠跺了下脚,“多谢皇姐提点,妹妹谨记,皇姐你也多关心关心自己好好养着吧,可别留下什么病根故意惹太后心疼。”

说完就是冷声一哼,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

横竖是来日方长,秦菁并没有理会她,回头吩咐了晴云几句话,又把人都打发到殿外守着这才举步进了内殿。

景帝和梁太后走后内殿的人也都跟着撤了出去,此时安静的紧,秦菁挑开门口的珠帘跨进门去,却见秦宣已经睁开眼爬了起来,身上只穿了件明黄色的里衣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张宽大的红木雕花的大床中间。

他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微垂了脑袋,额前刘海遮挡住一半的视线,脸上表情看不太分明,压在被子上的右手却是死死的攥成拳头,小小的身子里像是被灌进了什么强大的意念而显出一丝颤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曾见到这个孩子如此隐忍而倔强的一副模样,秦菁心跳微微一滞,心里也就有了几分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款步过去,挨着床沿坐下,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秦宣的一只手,慢慢扳开他的手指,心疼的揉着他细嫩的掌心里被掐出的道道红痕,脸上表情却是无比平静的开口说道,“刚才外头的动静你都听见了?”明明是个问句,她却用了种异常笃定的语气。

内外两殿之间本就离得不远,大白天的也没有关门,刚才外头群情激奋吵嚷的厉害,声音自然可以清清楚楚的传到秦宣的耳朵里。

他宫里那些奴才的说辞,秦苏绵里藏针的虚情假意,景帝的态度,梁太后的态度他都听听的明明白白,想来这个孩子是对此有了自己的想法,此时才会表现出这样一副郁郁难平的模样。

面对她的追问秦宣的态度显得有些迟疑,迟迟不肯开口,秦菁也不急,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等着。

“是他!”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秦宣才突然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里燃着两团小小的火焰,带着说不出的耀眼光芒深深的望着秦菁的眼睛,他的嘴唇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惊惧还是气愤,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微弱的颤抖讶异说道,“是二皇弟,是二皇弟身边的路喜,是他告诉我皇祖母的雪团儿走失了,还把我引到了岳阳宫!”

他越说越急,最后情不自禁一把反握住秦菁的手,手心满满都是汗湿的潮气。

听到他的话秦菁也是大为震撼,她原以为这会是蓝淑妃为了儿子的前程而暗动的手脚,却是万万没有料到秦洛也会牵涉其中。

那个孩子只比秦宣小三个月,一个九岁的男童,即使生在腥风血雨的皇室宫廷——

秦菁也很难想象他竟会有这样一副狠毒的心肠和心机,这小小的年纪已经可以这般毒辣,真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想到前世的启天殿中秦洛阴郁隐含着浓烈恨意的双眼,秦菁突然觉得彻骨的寒意侵袭而来涌遍四肢百骸。

不过震惊之余她脸上的表情却表现的很平静,她抬手抚开秦宣额前刘海,把她的整张脸都暴露在黄昏阴暗的光线之下,微微笑了下,道,“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秦宣的脸上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气冲冲的脱口嚷道,“我们是兄弟!”

“可你是太子他不是!”秦菁摇头叹了口气,用一种最是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缓慢说道,“这天下太子之位只有一个,将来的帝王之位也只有一个,你要让给他吗?”

秦宣毕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从来就没有想的这么深远,不由的拧起了眉头。

“你不能让,他也不会领情!”秦菁伸手揉了揉他皱起的眉心继续道,“你想想,今时今日他的地位低于你时尚且可以为了这个太子之位而设计谋算于你,如果万一他得了这个位子把你踩在了脚下他会怎么做?”

秦菁知道她的这些话说的有些重,她也不想让秦宣小小年纪心里就埋下仇恨的种子,但生于皇室,便注定了他们的一生都将笼罩在明枪暗箭腥风血雨之中,避不开,逃不了。

若是不想任人鱼肉,最终沦为别人登上高位的踏脚石,那便只有先下手为强,把别人都踩在脚下。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前一世他们姐弟就是太过宽容才高估了权力面前人性的分量,秦洛和蓝太妃他们的所为已经为她上了无比生动的一课,她再不能重蹈覆辙。

------题外话------

咩,心狠手辣从娃娃抓起,公主殿下乃加油,早日把咱家亲小弟培养成才,姐弟二人双剑合璧扫平后宫,把那些不要脸的贱人统统干掉,哇咔咔~

ps:秦洛小盆友尊的是太JP了,大家给个建议,要先肿么虐他一虐给个教训哇?

第29章 素心姑姑

思及此处,秦菁便狠下心肠更用力的握住秦宣的手,字字冰凉的说道,“宣儿你记着,生在帝王家,在这宫里除了彼此我们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我们的血亲是萧家人,这一生我们唯一可以倚傍的也只有他们!”

前世种种已经教会她太多,虽说皇权至上,但一个帝王若想在高处站稳脚跟他就绝不能只是孤家寡人,朝臣们见风使舵短时间内是无法把握的,只有与他们命运相关的萧家才是手边靠得住的最强的助力,换而言之也只有把萧家人在朝中的地位稳住,他们才不至于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任人鱼肉。

秦宣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夹杂着恐慌的情绪,心里像是极力的挣扎了一下而做下论断,咬牙道,“我去告诉父皇!”

“你不能告诉父皇!”秦菁摇头,把他的手攥在掌心里握了握。

秦宣迷惑了,眸子里笼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静静的看着眼前他皇姐脸上高贵雍容的微笑。

“你现在要做的是忍!”秦菁看着他的眼睛,字字坚忍,“你现在失去了什么,失去多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看你有没有手段拿回来。”

仿佛是从她温热的掌心里感知到什么未知的力量,秦宣长长的睫毛猛的扑闪了两下,然后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

秦菁从内殿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圆月挂在当空,把殿前院子里的地砖照的雪白一片,显得异常冰冷。

秦菁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深深吸了口气,侯在门外的晴云赶紧迎上来给她把大氅披上,秦菁冲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抬头正好看见素心亲自端了熬给秦宣的汤药从小厨房出来,便站在门口等她过来。

素心是近年来梁太后身边最得倚重的女官,风头仅次于梁太后的陪嫁孙嬷嬷。

她自幼孤苦双亲早亡,八岁便已经被卖入宫门,在大太监和老嬷嬷们的打压下没少吃苦头,一直熬到十三岁才偶得梁太后垂青带回了万寿宫服侍。

她性子寡淡从不与人相争,又心灵手巧谨守本分,所以很得太后的欢心,太后将她带在身边整七年,一直到二十岁才得了恩典放出宫去许了人家,夫婿是时年景帝身边的一个带刀侍卫,为人老诚十分的可靠,本以为苦尽甘来可以安心过几天好日子了,可她也着是红颜薄命,成婚不过半年丈夫便在一次刺杀中为了保护景帝而亡故。

太后怜她膝下无子,有意替她做主再说一门亲,不想这素心也是个性情中人,心里惦念着同亡夫之间的情意不愿再嫁,太后为之动容,又不忍她孤苦无依便破例又将她带回了宫里,提了正三品掌侍姑姑的位份服侍在侧。

说起来梁太后身边这位老成持重的素心姑姑此时也不过刚刚二十四岁,让人想来也是诸多感慨。

看见秦菁素心便径直走到她面前,微笑着福身见礼,“公主这是要回去了吗?”

“本宫还要先去看过母后,宣儿这里要劳姑姑多费心了!”秦菁颔首,看一眼她手里托着药碗的托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些杂事交代下去给宫女们去做就好,怎敢劳烦姑姑亲自动手?”

素心跟着垂眸笑了下,说话的态度还是与平常一般的谦卑道,“公主言重了,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

两个人又就着秦宣的事情寒暄了几句,秦菁便往旁边退开半步让了素心进门,一直到目送素心的背影消失这才款步下了台阶,却没有往宫外去,而是走了两步于跪伏在地的常禄面前止了步子道,“常公公,您这样只看戏不说话却是不对的。”

自方才从殿里出来她就注意到常禄一直在暗暗的窥测她,梁太后明明已经罚了他思过他却还是这般不知死活,看来是真的主意已定不准备再回头了。

常禄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艳丽裙角本就大为惊诧,此时听闻秦菁开口心里顿时一慌,下意识的抬头往她脸上看去。

夜色中秦菁的一张脸孔上完全看不出表情,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冷厉冰寒,在她的逼视之下,常禄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秦菁与秦宣姐弟之间关系亲密,他又是秦宣的贴身侍从,双方平日里并不少见,但是这一次常禄突然觉得眼前的荣安长公主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让他不敢直视,他甚至荒唐的觉得自己这一天之内几次在生死线上徘徊的壮举,都像是都完全拿捏在这个女人的三言两语之间一样,真是见鬼。

秦菁冷眼看着他呆若木鸡的表情也便把他此时的心思拿捏的七八分,不由笑道,“怎么,常公公这是有话要对本宫说吗?”

察觉自己失态,常禄头皮一麻,赶紧以头触地哑声道,“奴才惶恐!”

这一次他是真的惶恐,他虽然不信这个素日里默默无闻的荣安长公主会有这样翻云覆雨的本事,却怎么也挥不去心头的重重疑窦。

“现在可不是惶恐的时候,”秦菁扯了扯唇角,脸上表情像是带了点笑意,可是眼底寒芒却透着丝丝冷意,缓声说道,“多用点心思替太子祈福吧,为着你自己的身家性命,本宫相信你会是这些奴才当中最诚心希望宣儿好起来的是不是?”

她这话里藏了深意,常禄心头剧烈一跳,忙是附和,“太子平日待奴才宽厚,这个——自然!”最后几个字声音明显的弱了下去,听来勉强的很。

“那就好!”秦菁颔首,不再与他计较,绕开他径自往宫外走去。

走到门口轿子还没来,晴云见着四下无人不由的拧紧眉头回身对秦菁福了福道,“公主,能容奴婢说句话吗?”

晴云的性子沉稳,极少会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秦菁抬眸看她一眼,不禁哑然失笑,“你是想问我既然我明知道常禄这些人对宣儿存了二心,方才为什么不借皇祖母的手处置了他们?”

晴云迟疑着点点头,秦菁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由柔和的平静中沉入死海,变得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字字刺骨的冷声道,“他们必须得死,却不是现在,先把他们的脑袋暂且记在脖子上,我还有用!”

晴云看着她脸上这种鲜见的表情心头猛的一震,而等她回过神来秦菁已经先行一步往台阶下面走去,晴云赶紧收摄心神快步跟上。

------题外话------

→_→突然觉得酱油党的素心姑姑也很有写头,话说我是不是想法太多了~

第30章 打击报复

万寿宫。

梁太后双目微阖侧身躺在美人榻上,身后的琉璃屏风映着殿中辉煌的灯火在她皱纹迭起的脸上投下一层颜色诡异的阴影,她的整张脸却像是一座完全没有表情的雕像,刻板而肃穆,与方才在永寿殿里怒气冲天形容生动的老妇判若两人,而这——

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她是在这座吃人的宫廷里腥风血雨几十年走过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方才因为秦宣的事她确实是动了肝火不假,却还不至于为此乱了方寸,所以她的声色俱厉里,虽然恼羞成怒的因素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刻意为之,以此表明自己对待这件事的立场。

因为有些人触了她的底线,她要给这后宫里那些不安分的人一些示警罢了。

横竖不过是做人前的一场戏,而现在关起门来却到了明算账的时候了。

此时原本应该在殿中服侍的宫女都已经被打发到了院子里,只孙嬷嬷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墩子上一下一下力道适中的为她捶着腿。

梁太后闭目养了会儿神,突然貌似无意的开口问道,“那小畜生呢?”

“已经寻回来了,奴婢吩咐云平锁在笼子里看着了。”孙嬷嬷道,低垂着眉眼并没有去看她的脸色,只是极为平常的问道,“太后要见吗?奴婢这便着人给您人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