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来了?!”温立君一脸懵懂无知地吼。

孟茹却已经立刻反应过来,“你说你那个来了?”瞪着娇小可爱型的张小敏,孟茹的目光一个劲地往她的胸前盯。没觉得有变化啊!“什么时候来的?”居然真的比她早熟。

好象把脑袋凑在一起悄悄说班上那个谁谁来那啥了,然后一脸怕怕的表情还是昨天的事一样呢!可现在,这家伙居然也一脸害羞又有些得意地样子在她面前宣布自己也来了初潮。

真是——可恶啊!

拿眼瞪了张小敏两眼,孟茹哼了一声。也不理温立君仍然在追问“啥啊”,站起身就想往教室里走。却被张小敏一把拉住。“什么啊?”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孟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然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平胸。

其实,也不是很大嘛!虽然这样想着,可还是有些酸溜溜的。虽然对面走过来的女生也只是个荷包蛋,比起前世她的伟岸差远了,可毕竟现在的现实是她连荷包蛋都没有呢!

垂下头,叹一声。看看自家表姐,孟茹突然觉得挺悲哀的。是不是温家的基因就是晚熟啊?现在周围认识的人里好像就她们姐妹俩还没有初潮了。就连李欣然,都已经在五年级的下半年来了。

“那个,七校的哦,听说很受欢迎的,好多男生追呢!”张小敏卖弄着八卦,眼睛却瞄向温立君。温立君只是哼了一声,“不就是胸大一点嘛!可脑子里塞的都是稻草。”

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孟茹也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家表姐。虽然粗暴,对看不眼的人和事更是毫不留情,但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刻薄却又隐晦地说人是草包呢!看来,和那个荷包蛋有点问题哦!

“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先进去了。”笑着转身,在门口正和荷包蛋撞个正着。孟茹停下脚步,虽然有些奇怪荷包蛋冷眼瞥她的眼神有些不友善,却还是礼貌地退了一步,让她先进了教室。

一进教室,就先看到坐在座位上的陈子宣。笑容可亲,神态温柔,正略低了头不知在对围在他身边的女生们说什么,惹得一群小少女大声笑起来。他却只是抿唇浅笑,优雅一如他的外号“王子”。事实上。从孟茹认识他以来,还真没见过他对哪个人露出微笑以外的表情,总是那样的得体从容,也难怪会被人叫“王子”了。

看到孟茹,陈子宣笑着点了下头,他身边的女生里就有敏感地转过头来看。然后,孟茹又听到自己的名字,还隐约听到“女神”两字。说老实话,她可以理解另几个的外号是什么意思,可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这个外号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只一次抱怨,倒是陈子宣,很够意思地为她解答过一次,说所谓的女神应该就是“女神的幸运儿”。因为孟茹似乎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女生一样,不管什么事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最好。

嗯,被这样说的话,应该还是要开心的吧?虽然,居然就这样被说成幸运了!没有人看到她的努力吗?她拼死拼活地跟着师傅他们练习再练习,却被人说成是幸运。前世的她,可没这样的勤奋,那些知识可从没象现在这样在脑子里扎根。可是,也不算错啊,她是幸运的,要不然怎么会得到重来一回的机会呢!

喜忧参半。却还是接受了这样一个外号。虽然并不喜欢。

眼角瞥到桌子上贴的学号,孟茹眯了下眼。看来是凭着这个分座位了。低下头,仔细在空的桌子上寻找自己的学号。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飘来一句:“整天趾高气扬的,把眼睛放头顶,还真以为自己是女神了!啊,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人叫成是女神吧!”

这个,是说她?偏了下头,回过头去,在众多吃吃地笑着的女生里一眼就揪出诽谤犯。荷包蛋啊!难道我曾经得罪过你吗?

莫名其妙地摇了下头。孟茹却只是笑了下,根本没有意思过去吵甚至连回嘴都没有,只当没听见就算了。

做人呢!要大度,尤其是她,实在没有必要和还没长成的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新教室,一切都是新的。漂亮的钢化玻璃黑板,整齐的单人课座。虽然仍然两张桌子并列一排,但事实上都算不上是同桌了。

突然之间,和陈子宣不再是同桌,而是隔了N张桌子外,孟茹还真有点不习惯。不再象小学时一样,都是一男一女坐一桌子,孟茹看看自己身边空着的那张课桌,还真的很好奇自己的同桌会是哪一位。

“孟茹,”一个清朗的声音喊她的名字,孟茹一抬头,对着站在面前的俊少年眨了下眼。还没弄明白这是不是她的同桌,老师已经走了进来。来不及说话,长相俊秀的少年挥了下手,说了句“一会找你啊!”便转身跑开。孟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正和荷包蛋小姐怒瞪着的双眼来个对视。看着她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孟茹摸了下头:不是,刚才和她说话的俊少年也和荷包蛋有啥关系吧?

好笑地摇着头,她转过头看着台上一进门就先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写出自己名字的男老师。“秦青!”转过身,手里厚重的教案“啪”地一声拍在讲台上。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台下的一众学生。

哗!难道误进了GTO?居然有这么酷的老师。当然,如果把胡子刮干净点就更帅了。孟茹胡思乱想的,还真听到不知是哪个女生一声低呼似的。

看来,对自己的个人魅力,秦青老师也满有分数的,至少从他勾起的嘴角来看,还是有些小得意。

嘴角抽了下,在对上秦青看过来的目光时,孟茹小心地掩去半边脸。眼中直接放射崇拜的亮光。

“孟茹!”

心里咯噔一下,孟茹站起身,尽量笑得自然。那个,我说老师,我只是小小地笑了一下而已。不用打击报复这么严重吧?

“以前也一直做班长了是吧?那从今天起,你就是二班的班长!”新人事新作风,这位新晋班主任显然是个性格彪悍的人,一连串的人事命令发布下去,甚至连别人的意见都没有问一下。

发布完,才抬头看看正怔怔看他的全班同学,“如果没意见,班务会就这样定下来了。下午集体大扫除,班长和劳动委员协商怎么分配任务。嗯,没什么事的话,应该可以先放学了…啊,孟茹,你的同桌在哪儿啊?”

好像是刚发现居然还有个空位子,秦青瞪着孟茹,孟茹偏了脑袋,眨巴着眼睛,只能以摇头来回应。就在这时,一声“报告”响起。凡是能看到门口的,目光都象是探照灯一样刷刷地投了过去。

孟茹不自觉地眯起眼,只觉得门口脸圆圆,有些腼腆的女生很眼熟。嗯,和张小敏从前的样子有点象啊。

“冯晶!”秦青看都不看手里的排位名,直接叫出女生的名字。听在孟茹耳中,却如同突然炸开一道雷。

不、不可能吧?!在女生应声走进门来解释着自己迟到的原因时,孟茹的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垂在肩上的两条辫子,可爱型的女生…脸,真的很熟悉,虽然和记忆深处那张脸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

真的是你吗?冯晶!

在女生走过来,微笑着向她点头的时候,孟茹伸出手,双手相握的瞬间,她的指尖有些发颤。

“冯晶?你不是本地人吧?”

“啊,看得出来?”有些小小地窘迫,冯晶略低了下头,“我以前坐在泰来的。”

是隔壁的县,也是冯晶现在应该在的地方。如果历史不曾改变,眼前的这个女生应该在三年后和她在技校相遇,然后成为她前世唯一的好朋友。

原本,还以为,今生不会再遇到她了呢!

瞬了下眼,自己觉得眼眶里一定盈满了水汽。孟茹咽了下咽喉,“欢迎你,还有,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做朋友吧!”

就和从前一样,做最好的朋友。这次,不用你每次都跑来找我以维系我们的友谊。让我来成为主动打开友谊之锁的那个人吧!我的——朋友!

第三章新友故知

重遇故人,太过兴奋。整整一天,孟茹都是缠在冯晶身边。突然暴发的热情,就连陈子宣都为之侧目。

“孟茹,你以前就认识冯同学?”问得随意,可落在孟茹脸上的目光却透出几分严肃。基本上,他和孟茹算是同一种人,表面上不会对什么人不好,永远的笑脸相迎。可内里,能够真正得到完全的信任与关心的却只在少数。尤其是孟茹,这两年越发的轻淡,从前还会刻意地想要讨好别人,可现在对于看不顺眼的人可能连个眼神都吝惜。

“人生太短暂了,讨好所有的人实在太累。”说这样话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又重现那样热切讨好别人面貌呢!

“认识?”眼珠一转,看着冯晶亮亮的眼睛,孟茹直想掐住陈子宣的脖子狠狠晃上两下。要不要又来这一套啊?“哈,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啊,怎么说呢!就是说人与人之间是有缘份存在的。有的人缘份浅,可能只是无意中看一眼而已,可有些人缘份深,就会成朋友,甚至做亲人。我想,我和冯晶就是那种有缘份的人,所以才会一见如故,好像——前辈子就是好朋友一样。”

被她直白的表达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冯晶垂着头笑。陈子宣却突然哧地一声笑出来,在孟茹瞪他时笑道:“我还听到善缘、恶缘的说法呢!就不知道缘份深的到底是善缘还是恶缘了。”

“我和冯晶一定就是善缘,至于你…”嘿嘿冷笑了两声,孟茹警告似地瞥一眼吐槽的陈子宣。“王子大人,请注意你的形象啊!”虽然觉得一向冷静,以优雅从容闻名的陈子宣在她面前偶尔的抽风让孟茹感觉自己是他独一无二的朋友,可不表示她会开心这家伙在新朋友面前这样给她露气。

“不用理他,冯晶,我介绍朋友给你认识啊!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拉着冯晶的手往教室外跑,在身后有人喊她时只回身挥了下手,“对不起啊,我现在没工夫!”

“班长看起来很忙呢!”陈子宣低声笑了下,抬头看着一脸失落的俊秀少年。“我们应该是见过的是吧?很面熟啊…”

“啊,”望着门口的少年转过头来,摸着头笑了下。在要开口时却被从旁边扑过来的女生拖走。

“算是,冤家路窄还是突遇故知?”陈子宣勾起嘴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应该会很有趣吧!”

跑到三班门口时,三班的集体劳动还没有结束。被喊出来的温、张二人手上还拿着半湿的脏抹布。可就是这样,还是可以用句俗套的话说:友谊之花在少年之间轻易开放。

顺便笑话了几句三班的进度,孟茹拉着冯晶回教室收拾好东西。这会儿,教室里的同学已经走了大半,果然“先干完先回家”这句话还是很鼓舞士气的。

虽然身为班长,应该留在最后整理然后再向老师报告才是。可因为想陪着冯晶回家的私心,孟茹还是同劳动委员商量了下,把剩下的工作交出去。自己拉着冯晶的手开开心心地走掉。

“啊,陈子宣,你的工作不是做好了吗?还不走吗?”根本就没打算等他回答。在少年还没开口时,孟茹已经掉头走人。

虽说新友故知都是一样的,可现在她的眼里还真的就只有害羞腼腆的冯晶一个。

“冯晶,你家住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啊!你刚搬过来,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我可以陪着你到处走走的…”一叠声地说着,孟茹越看脸现红晕的冯晶就越喜欢。

搬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应该是有些怕的吧?眼前这个和记忆中性格完全不同的女生。“冯晶,我…”还没等孟茹深情下,身后就追上来俊秀少年一枚。

“孟茹,”有些微的气喘,少年显然不是体育型的。

被打断的孟茹眨巴着眼,虽然眼前的少年让人赏心悦目,但现在她真的有事好不好!

“这位同学…你,你…”突然眯起眼,孟茹伸手指着少年,“朱纯华?!”天啊!突然松开一直紧握着冯晶的手,下意识地去理了理头发。然后在反应过来时失笑。

真是的,明明刚才连着两次都没有认出来,可是在知道他是谁之后却又这么矫情。女人啊,果然是很奇怪的生物。

“我们居然同班啊!真是好巧…哈哈…”其实,在那之后又见过几次的。县里的校际歌咏比赛什么的,可是每次她都刻意地避过了正面接触。或许,在心底里,并不想过多地回味那段有些甜有些酸的短暂暗恋经历吧?那些,会让她觉得自己仍然是那个失败的家伙。

“是啊!好巧。”对于孟茹能够突然想起他是谁,朱纯华很开心。

其实,本来是没有什么接触的人,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经常都会想起那年夏日站在拱桥上唱歌的女孩。还有,在学校偶遇时她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亲近又仿佛疏远…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总会觉得那个身上被加诸了太多光环的女生,和自己有很微妙的联系,让他不自觉地就想要注意她。

在教室里看到她的那一刹,心脏涨满了喜悦,一如现在她这样唤着自己的名字。还是很久之前自我介绍过一次。虽然刚才柳雪依还在说那个“女神”根本就不记得你,别白费心机地靠上去了。可他仍然还是又一次腆着脸追了出来。

“孟茹,我…很高兴能和你在一班。”朱纯华略低了下头,突然鼓起勇气似地伸出手,“我们做好朋友吧!”

“啊,哈哈…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当然是好朋友了。”握住朱纯华地手,孟茹夸张地笑着。突然手一指,“那边好像是在叫你啊!”

回过头看了一眼,朱纯华笑道:“是柳雪依,我在七校的同学。你也见过的!”

“我见过?”脑中灵光一现,孟茹突然想了起来。原来是那个说她讨厌的女生,怪不得荷包蛋总是看她不顺眼的样子。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们一帮旧同学要给她庆祝生日,还有好些别的班的新同学,小茹要不要一起去?”

朱纯华的话让孟茹怔了一下。过生日?不,重点是,他居然这样轻易地就把对她的称呼改了呢!这样亲热地叫着她的名字…

有些晕,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总之,有点怪。

对上朱纯华微笑的脸,她才意识到他正在等她的回答。忙笑着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事要做。朱…哈,你们玩得开心些!”试过了,想叫他的名字好像有点难,而直接叫名字又显得太过生硬。

弯着一双眉,冲着有些失望的朱纯华挥挥手,拖了冯晶就走。

去讨好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女生,借由她得到其他人的友谊。这种事,是那么废材的孟茹曾经做过的事。

送上一副耳环做礼物,却被对方婉转地拒绝,“你帮我先收着啊!”转头一群朋友庆祝去时根本连头都没有回过来看她一眼。

现在的孟茹,已经不需要做那种事了呢!或许,未必是最受欢迎的。可是,她也有属于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呢!

“孟茹,刚才那个男生喜欢你啊!”一直作害羞状的冯晶突然低笑了一声。让孟茹一头黑线,“才不是,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有什么不可能呢?我就觉得他很喜欢你哦,就象…”突然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冯晶,孟茹低下头去。该说世上早熟的孩子太多吧!她记得那个醉酒的雪夜,小晶曾经说过自己最爱的不是老公,而是五年级时的小男友,那个因癌症早夭的男孩儿。

不大明白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肯定那就是一生最爱的人。更或者,最爱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种纯净如水晶般的爱的感觉吧?

不说话,孟茹伸手拉着冯晶的手。在她扭头看着她浅浅一笑时,才笑着道:“冯晶,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哦!”

就算你现在只是敷衍地微笑,本能地顺从地由着我拉你的手,胆怯地寻找着陌生地方可以容身的场所…但没关系,这一次,我会慢慢地靠近你,温暖你的心。因为,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懒惰、胆怯、不知该如何争取友情的废材了。

“我喜欢你,请做我的朋友!”

她是那样说的,声音平淡,可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真挚。

不知为什么,她就那样相信了。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生,看起来被很多人喜欢着的班长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和自己这样一个有些土气的女生做朋友。

很多年以后,冯晶笑着问她:“为什么会喜欢我呢?难道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真傻啊!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百合,要不然的话,可能就赖着你一辈子了…”

“百合啊!是啊,百合花开,我对你一见钟情…”那时候,两个人倒在草地上,望着蓝色天空的满天星辰,薄酒微熏,吃吃地傻笑。“小晶,你信不信缘份?我们两个真的在前世就认识哦!”很熟很熟呢!

第四章时光如荫

“师傅,我走了!”拎起双肩书包却没有直接背上。孟茹又回身嘱咐道:“师傅。我晚上就不过来了,你记得睡觉前喝牛奶。还有啊,爷爷,你可不许多喝酒,这一小杯就好,要是让我知道你又偷喝…呵呵…”虽然没有明说后果,可言词中透出的威胁之意。让正端起酒杯的孙重缩了下脖子。

“好好好,我只喝这一小杯。满院子都是你的眼线,我哪敢不听话啊!你说是不是,杨老哥!”

“关我什么事儿啊!”杨得宗笑眯眯地应了句,好象被暗指会告状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笑着看两个老头乱攀扯,孟茹摇了摇头,打声招呼,往外走去。

自从两年前姥爷去世后,她就买下了师傅旁边的房子,求着孙爷爷搬过来与师傅比邻而居。一手包下两个老人的生活起居,一日三餐,除了早餐外,中餐和晚餐都是孟茹亲手做的。每天中午放学就直接到杨家做饭,陪着两个老人吃完饭再顺路回家转一圈就上学去。晚饭则是做好了就跑回家去陪着老爸老妈吃饭。两年下来,手艺倒是见长了许多。

一开始。温雅苹也不是没有怨意。不是不能体谅她想尽一份孝心的心理,可是自家女儿有大半时间都不在自己身边,总会觉得有些怪怪的。虽然如此,却从没说过一言片语。心里也明白,两年前父亲的突然逝世对这个女儿的打击很大。

温雅苹本身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明白了自己女儿的心意,也就真心实意地把两位老人当作自家老人孝敬。不仅逢年过节买这买那的,就是平时做点什么好吃的也绝不忘了送来一份。凡是孟家有的,两位老人也有,平时亲戚聚会什么的也都邀请两位过去。倒是有时候老人嫌闹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

走出杨家,孟茹伸了个懒腰,刚反手捏了下脖子,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

“小茹,梁哥前几天打电话时还要我问你今年到底去不去北边玩呢!告诉我个信,我好和他说。”

小梁子现在可是天泰在苏联的总经理,基本上早年驻外,甚至听说最近还找了个白俄美女做女朋友,那北边呆得是乐不思蜀,一年都见不着一次面。孟茹几次想去北边玩,却都有事情耽搁,以至于到现在也没领略过异国风情。

“我倒是想去。这样,等我放寒假时再说了。”挥挥手,孟茹背上书包,“哥,你帮我多照应着点师傅他们啊!”现在的孟茹,不再象从前对这些被派来照顾师傅的少年没大没小的,反倒都尊重地叫声哥。想来。要是让小梁子听到,多半会气个半死。

八月末,天气渐凉,尤其这样的黄昏,望着天边的斜阳,总觉得无限美好。再过几天,便不得这样的逍遥,正式上课后就要上晚自习,哪由得她这样脚步轻缓,徐徐而行。

还没进院,就迎上推着车往出跑的孟博超。被孟茹一问,孟博超拿下嘴里只啃了一半的苹果,胡乱地应一声:“我们学校哪象你们啊!头一天就要上晚自习,都不知道那群老家伙怎么想的。”

看着老哥嘀咕着出了门。孟茹好笑地摇了下头。就算是天天上晚自习,也没见老哥的成绩有大幅度的提高。其实,所谓的晚自习不过是给老师、家长拘束青春期孩子的一个理由吧了。要不然,谁知道那些静力旺盛的孩子又会窝到哪个游戏厅忘了时日呢!

整齐的两间大房子,去年翻新了旧屋,反倒把原先的新房显得又矮又旧。不仅是房子翻新,就连院子也大了许多。

旧年凤芹姨的老公也学人家做倒爷,跑了一趟南面。原本来信儿还说赚了多少多少钱的。可不知怎么的,回来时却两手空空,就连从朋友借的钱也赔个精光。隐约有消息说王华可能是在南面中了人家的仙人跳之类的。虽然孟茹不大明白,可也在心里认定多半是这个受玩爱耍的叔叔一场赌局把钱输个精光。

为了还债,刚修好才一年多的房子也不得已卖掉,另花钱在附近买了一间便宜的砖混旧房。花钱买下房子的正是孟家。虽然温雅苹忍不住和凤芹嘀咕“别人家都越过越好,你家倒越过过差,你啊,还是好好劝劝王华,改了那不务实的脾气吧!”可却是连还价都没还。上街买菜要还钱,买贵重物品就更要还价,可有时候,老**脑子里似乎没装“还价”的那根弦。

院子里那些总是“叽叽”叫个不停的小鸡都没了踪影。打着水泥的地面,平整如镜。新种的一棵柳树,叶子稀疏。花坛里,还未开败的土豆花在肥大绿叶间探出妖娆的面容。小小的石桌旁,是几个石墩。虽然没有原本最初预想中绿树成荫的田园风情,可这个没了小菜园和小鸡的的院子,却仍让孟茹十分眷恋。

门开着,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妈和爸商量事情的声音。

“要不,把房子卖了吧!这次是个好机会,要是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楼了。”

听到老**声音,孟茹停下脚步,皱起眉来。

一年半年老爸从商店调到了锅炉检验所。从集体一下子转型成事业单位,不仅性质变了,工资也涨了。和因为定了小学高教职称而涨工资的老妈工资的差距也拉短了。虽然在现在的孟茹眼里,这都没所谓。可对孟家夫妻却绝对是意义重大。

孟茹知道最近管辖检验所的劳动局在集资盖家属楼。升任副局长的大舅也一再和老妈他们说过家属楼的价格偏低,比外面的商品房便宜近一半,如果错过,以后机会就不好碰了。虽然现在是按着工龄、资历什么的抽号,按顺序挑先户型,但看起来捞一个稍好的户型应该也不太难。

近两年来,县里建了好多楼房,也有很多单位相续盖家属楼。孟茹也明白住上楼房对老妈而言,那绝对是生活改善的象征。可是,有没有必要卖掉平房去交那一笔钱呢!

心里有些不舒服。老妈应该知道她完全能拿出那一笔钱的。虽然这些年来,妈都说那是她自己赚的,从不插手管她。就连听到她和李任风商量着在股市初开投入大批资金认购原始股这事,都只是默默地看她半晌却没有出声。怕她怕挥霍钱,却又觉得她赚到的钱可以自己掌握,应该是一直试着相信她的能力吧?妈妈大概是一直这样想的吧。可为什么居然有困难都和她商量呢?

“妈,”孟茹走进屋。

温雅苹收住话头,笑着看看她,柔声道:“还没吃饭吧?饭我热在锅里了。”一派慈母作派,看不出有半分担忧为难之色。

可就是这样,孟茹才越觉得委屈。头一低,眼泪就掉了下来。正转身要去厨房的温雅苹没看到,孟建国可是看得分明。

又惊又慌,只扯着嗓子喊温雅苹。听到他有些变调的嗓音。温雅苹奇怪地回过头,一看,也怔了。

有多久没有看到女儿的眼泪了?自从女儿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变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能干,可能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家女儿成长得象个完美的公主,从学习到生活,都不用他们两夫妻操心,甚至还成了知名的天才作家。尤其是人后更是和人学着做生意,一张口都是几万、几十万的。

这样的,让他们骄傲。谁不挑着大拇指对他们夸赞呢?这样让父母自豪的女儿大概没有哪家能有了。女儿不爱哭。除了两年前姥爷死时哭过外,几乎就没见过她哭。可现在…

有些惶惑,温雅苹伸手扳起孟茹的脸,“怎么了?小茹。是,你师傅出了什么事?”

蓦然抬头,目光扫过自家老妈担忧的表情。孟茹突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一句话出口,也有些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无礼取闹。她是孟茹耶,学了五年太极,身手连警察都赞的孟茹,她又能被什么人欺负呢?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强大的吧!就算是爸爸妈妈眼里都是如此。

和孟建国对视了一眼,温雅苹不明白自家女儿究竟在发什么脾气,可不知为什么,心里竟闪过一丝欢愉。那一抹窃喜飞快地闪过脑海,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愕然。哪家大人看到自家女儿一脸委屈还感到开心的呢?可,这样对着她撒娇的女儿,真的——让人怀念啊!

“没人欺负我,没有…不,就是你们欺负我,你和我爸欺负人…”任性地叫喊着,孟茹索性扯着温雅苹的衣襟,把脸埋进她的怀里。感受着妈妈轻轻拍在她背上的手,她蹭了蹭,突然觉得异样的满足。

其实,不是一直都期盼着得到父母的尊重,被承认是已经可以自己做主的大人,不再凡事听从他们的主张吗?已经如愿了啊!现在的她,在孟家几乎象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哪怕是她决定的事情有些惊人,可父母却从未开口阻止过。

可为什么心却渐渐地空了。很是怀念被当作小孩子一样训斥的日子。听到老妈大叫着“孟博超,你是不是又闯祸了?!”“都告诉你,不许你这样做了…”每次听着老妈随意地指使斥责着哥哥,她都觉得有些羡慕的感觉。

或许,人就是这么喜欢发洋贱。不信任你时你想要被信任,可把你当大人看时你又希望得到孩子一样的宠爱。

可是,真的是爸爸妈妈不重视她吗?明明那么爱着她呢!只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少了那些孩子一样的撒娇举动吧?自以为成熟了稳重了却忘了自己其实仍是个孩子。

顽皮、无赖、弱势的孩子才最得大众的宠爱。而她,显得太强悍太精明了。

“妈,”她低喃着,带着哭腔,“我是你们的孩子不是吗?”

温雅苹一怔,就听到一声低笑,却是孟建国在旁忍不住笑出声来。拿眼斜了一眼男人,温雅苹皱眉道:“怎么会问这种话呢?”上回问是多久前的事了?久到她都记不清楚是小茹几岁的时候了。小小的,瘦瘦的,被后面胡同的小黄毛欺负,跑回家哭着说“妈,我不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没人要的孩子是吧?”

真是,想起那张含着泪的小脏脸,还会觉得心疼。可是,哪怕是再柔弱的孩子也还是会长大呢!只是,她的女儿成长得速度太快,让她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呢!

“既然我是你们的女儿,那为什么家里有事都不和我说呢?”从她怀里坐正身体,孟茹正色地问着。

被她问得一怔,但立刻就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温雅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伸手碰了下她的头,“说什么呢?家里的事有大人呢?什么时候让你们小孩操过心啊!”

“可是你…”还没等说完,就被温雅苹把话截住,“你放心,咱们家不会象你凤芹姨家一样,越过越差。这次,妈和爸带你们去住大楼房喽!”

目光一闪,孟茹很想说虽然住楼房很方便,可是老妈你不知道寸土寸金的未来,能有个自家小院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妈,我知道你想住楼,可是完全没必要卖房子啊!就算家里现钱不凑手,我也可以…”

“够了!”突然一声低喝的人不是温雅苹,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孟建国。“我和你妈还没老到要让子女来养的份上,家里的事你不用管。”一向沉默寡言的老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孟茹愣了下,才突然恍然:原本根源在这啊!

偏着头,孟茹不是不能理解所谓的自尊心。做父亲的想给子女最好的生活,可以同妻子一起为那个目标奋斗拼搏,却不能容忍自己花子女的钱。一如前世,她从父母身上得到很多,却回馈很少。

“爸,”孟茹突然伸住孟建国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明白你和妈是怎么想的,但我不赞同。我是你们的女儿,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不管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受影响的人都包括我。你和我妈,为这个家辛苦操劳,从来都没有说过一个累字。可是为什么我想做点贡献时,你却觉得不应该呢?还是,你不把我当是你的女儿,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呢?”

孟建国挑起眉,“说什么呢?绕来绕去的,你爸我一个大老粗,别拿什么大道理来忽悠你爸。”

忽悠?她只不过是刚开了个头,可还没正式说啥呢!

“妈,我知道你们觉得用我的钱不好意思。可是我的钱是怎么赚来的?是用脑子,我的脑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们遗传给我的,更何况,如果不是你们精心照料,我这脑子说不定变成什么样呢?往严重点说,如果没你们,我说不定现在都又投胎到…”被老妈堵上嘴,孟茹眨巴着眼睛,看着温雅苹难看的脸色。也知道自己犯忌讳了。这么多年来,老妈一直都不喜欢她提自己生病的事。

“呜,”示意老妈松手,孟茹轻咳一声又道:“总之,我的钱就是你们的钱,难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还说我八十了还是你们女儿呢!现在看来,我还没十八呢就要被你们不当成女儿看了…”

吧啦吧啦,嘴一直没停过。孟茹都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居然也成这么多话的人。直到温雅苹受不了地抬了抬手,孟茹才吁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说了那么多,大概意思就是让我们用你的钱是吧?”白了女儿一眼,“就差威胁说要和我们脱离关系了。”转过身,看看沉默不语的孟建国,温雅苹放柔声音,“建国,我也知道你心里觉得别扭,可小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卖了房子,买楼的现钱是有了,可咱们一家也得另租房子住上一年。那样的话,两个孩子上学什么的也不是很方便…”声音一顿,她看着突然站起身的孟建国,一时没有再说下去。

没有看妻子,也没看孟茹,孟建国背对着妻女,淡淡丢下一句“你看着办吧!”就出了门,明明背脊仍然挺得笔直,可孟茹却莫名地心里一酸。

有些惶惑地叫了一声“妈”。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明明前世每次说到中五百万时,老妈都笑着说“你就算中了五百万也得让妈来分配哦”。可为什么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伤到了爸的自尊心呢?

转目看了一眼孟茹,温雅苹笑着拍了拍她,“没事。你不用管你爸。他一会就好了。对了,妈一直都没问过你到底有多少钱,前些日子,只听着你和你老姨父说什么股票的,应该是投进不少钱吧!现在,你还能拿出三万块钱吗?”

“没问题,我又没把钱全拿给大叔。”被温雅苹一瞪,孟茹吐了下舌头。是啊!如老妈所说,那个大叔终于成了她的老姨父,可,她就是改不了口,总会习惯性的叫成大叔。说起来,大叔去上海也有几个月了呢!算起来,也该快回来了。

从深思中醒来。孟茹偏着头,没有喊正走出房门的妈妈。

悄悄走到窗前。空寂的院落,孟建国坐在石墩上,只能看到一抹背影,夕阳的余辉下,仿佛一抹墨染的剪影,透着一种淡淡的落寂。温雅苹缓缓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肩上,略俯下头,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孟建国便笑了,反手握住她落在他肩上的手。

孟茹站在窗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从心里觉得眼前这样一幕,看起来象是一幅画。宁静而温馨。

第五章演讲比赛

年岁渐长,果然都拥有了很强的适应力。虽然一样是新生,可看起来每个人都很快适应了新环境。不过两天,就全面进入正轨,带着兴奋、惊喜迎新崭新的生活。而孟茹也迎来了作为班长的第一项考验。

9月10号,教师节,是每一个新学年学校里第一项重大活动。而今年实验学校的庆祝活动是演讲表演。演讲题目无非就是“我的老师”之类。

其实照孟茹的心态,觉得什么庆祝活动的啊,远不如发点奖金外加一天假期让人来得开心。不过可惜,领导层们显然没有听懂老师们内心真实的想法,所以每逢教师节,精神表彰远胜于物质表示。

“孟茹,咱们班的甄选活动就交给你们这些班干部了。先让想要参赛的学生交上演讲稿,你们选出来后再让他们演讲一下,最后再决定代表班级出赛的人选吧!”

虽然想做甩手掌柜,可大概骨子里的控制欲在叫嚣着让秦青仍然用命令式的语气交待他们如何做事吧。

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孟茹不得不说在经过邹蓉和风细雨般关爱后,对粗暴的男班主任有点难以接受。

“老师,你说要把这次的甄选全权交给我们吧!”孟茹加重了语气。坐在他旁边的陈子宣眉毛飞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嗯,我是这么说的。”放下手里的教案,秦青看着孟茹,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班长是有些不同的想法啊!”还以为这个被称为天才的作家,三好学生是个很听话的学生呢!现在看来,素以学习好听老师话为审核标准的三好学生里也有叛逆份子呢!

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好像饶有兴趣似的?虽然被盯得有点发毛,可孟茹还是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

“我认为演讲稿是很重要,但演讲好坏并不是完全由稿子来决定的,而应该是由人来决定。我不觉得可以单从写在纸上的演讲稿里就可以判定出谁有资格参加甄选,又有谁连站在台上表达自己情感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建议不通过审稿,直接就由进行演讲比赛,让每一个有意参加者都能真正地展示自我。”

我认为,我觉得,我建议…

很好,已经不象其他学生一样说“我妈说”“老师说”,而是完完全全地表达独立自主的自我。

十指交叉,秦青用手指抵着嘴唇,低笑出声,“很好!就按照班长的意思办吧,一切安排由你们自己定。”夹起教案,他在临出门时突然又转过身来,“啊,你们应该知道,下个月会由老师和学生选举出学生会成员吧?那可是件大事,我想,你们几个不会错过的吧!”目光在表情各异的学生脸上一扫而过,他笑着转身离开。

“还真是个劲暴的消息呢!”勾起唇,孟茹却没看其他几个班委会成员,而是直直地盯着陈子宣,“怎么样?学生会会长这个头衔好象很威风呢!”

从来不觉得陈子宣是个淡泊名利的人,虽然五年同学期间他从没争取过什么,可那或许只能说明她抓在手里的都只是他不感兴趣的。

“只能听命于人的会长,有什么意思呢!”抬眼看了一眼试探他的孟茹,陈子宣毫不犹豫地表明立场。“怎么?怕我同你争吗?不是你说做人要有自信的吗?”

“我很有自信啊!就算你想出马争,我都不怕的。”孟茹仰了下下巴,一脸骄傲。试探可不代表就怕了你哦!同学。

“切,把自己当成万能的女神了,自大…”毫不掩饰的声音就那样闯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