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么同方管家说的,可方管家说那小厮说东西贵重,一定要当面交给您的。”

“哦?”如此一听,叶书怀便也起了几分好奇之心,是谁派的人送的什么东西,“那我亲自去瞧瞧。”他搁下手中刚拿起的书,起了身便往屋外走去。

叶书怀走至大门的时候,就看到林子正毕恭毕敬的双手捧物,站在门口。

“你是?”叶书怀见他眼生,确定自己也不认识这小厮。

“您是叶公子么?”林子谨慎的问了一句,见叶书怀点了点头后他便眉开眼笑的作揖回道,“回叶公子,小的是茶舍芙香夫人手底下跑腿儿的。”

“芙香夫人?”叶书怀吃了一惊,没想到竟是她来给自己送的东西。

“是,夫人说知道公子爱茶,特意送来这茶叶让公子尝个新鲜。”林子说罢,将手中的东西递至叶书怀的面前,“这里还有夫人亲笔留的字条。”林子又将字条交给叶书怀。

叶书怀打开字条一看,上头用柳体工工整整的写了八个字——“以茶会友,聊表心意”,落款便是“芙香”二字。

他又接过林子手中包的好好的茶叶,凑上前闻了闻,那味道,是碧螺醉!

叶书怀舒心而笑,“有劳小哥了。”他一边说一边冲边上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刻从荷包中拿出了一粒碎银交给叶书怀。

“小哥这大热天的跑了一趟,去买些冰镇糖水解解渴吧。”叶书怀说罢便要将碎银往林子手中放。

谁知林子见状连连摇头摆手,“不不,公子这可使不得,我替夫人跑腿,没的要这些赏钱的,若是夫人知道了我要挨骂的。”他一边说一边后退,然后一个机灵转了身便跑不见了。

叶书怀见林子急急跑了,先是一愣,随后倒有些敬佩起芙香调教下人的本事来了。

手中的碧螺醉散发着阵阵幽香,令人光是浅闻就醉心不止。叶书怀得此好茶便是满心欢喜,回到了屋里连忙吩咐人备上了茶具,便是煮起了茶来。

煮茶的空当间,他又打开了芙香写的字条,娟秀字迹,婉约如人。芙香的柳体写的极好,隐隐之间有着大家的风范。都说字如其人,看着芙香的字,叶书怀不禁对这个女子的好感又加了几分。

用晚膳的时候,等丫鬟们布好了菜,大太太先是夹了一块醋溜鱼片放入叶书怀的碗中,然后看似随意的问道,“听说下午有人给你送了东西?”

叶书怀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母亲心疼他他是知道的,母亲总是想着要给他最好的,要让他成为最好的。小时候总是赖在母亲身边他不觉得,可是如今长大成人了,叶书怀深觉还这般一举一动的被母亲盯着,根本就没了自由。

“是,一个朋友托下人送来一些茶叶。”但心里虽有些别扭,可叶书怀回话的时候还是嘴角带笑,自然而热的。

“什么朋友?”谁知大太太竟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是开茶舍的一个朋友,送了些明前碧螺醉,回头我送一些来母亲屋里,母亲也尝尝鲜。”叶书怀答的顺口,可是看着碗中的饭菜,竟食不知味。

“书怀,不是母亲要念叨你,你醉心茶艺这没错。品茶能修身养性,母亲也很是喜欢,但你自己在外交友,要懂得看人。等你子承父位,定是有很多人想着要来沾一沾你的光,现在来讨好你的,未必就是真朋友。”这番话,大太太几乎是从叶书怀十来岁懂事的时候开始就在他面前耳提面命的。每每一说此话,大太太都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可叶书怀却是顶烦大太太这样说教的。好似如他这般身份的,就不用结交朋友一样了。

“是,儿子知道。”叶书怀放下手中的碗筷,已经完全没了胃口。本来芙香赠茶是一件令他愉快的事情,可现在被大太太这么一念,好心情全都没有了。

“好了,儿子难得来你这里吃口饭,从坐下开始你就问个没完,不就一包茶叶么,还能怎么样。你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好好的照顾一下盈儿。”终于,看着叶书怀脸色沉了下去,昌平侯搁下汤碗发了话。

“我这也不是…关心儿子么。”大太太并未觉得自己问的有什么不妥,反而还心感委屈。“说起盈儿,张大夫的药很是管用,盈儿服了这几日,已经稍有好转了,只是人还有些萎靡,看着总没有以前那般精神。”大太太说着说着,又悄悄用衣袖抹了抹眼角。

“有起色就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定要好生调养着,不要落下了病根才好。”叶德盛宽心的点点头,又看着大太太道,“书怀这么大个人了,你都说了他以后要继承我的爵位,若是连这点认人的眼力劲儿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于人交际。”叶德盛也看不惯大太太总是这么念叨儿子,今日找着机会便多说了两句,“他今年都十八了,论年纪就是娶个媳妇儿进门也不算小了,你还管这么多,儿子听多了也会厌烦的。”

叶书怀听着父亲站在他这一边帮衬着他说话,眼中流露出一份感激之情,笑着说道,“母亲心疼儿子,儿子自然明白,父亲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慎交良友,不会给我们昌平侯府丢脸的。”

他一句贴心暖人的话说的昌平侯和大太太都笑了,用膳的气氛便是慢慢褪去了之前那丝微妙的尴尬。

第二十五章 干戈玉帛,和气生财(上)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二十五章 干戈玉帛,和气生财(上)金步摇的事搁在芙香心里,她一直觉得早一天解决早一天了,于是,和南风十里约定的日子一到,芙香便早早的来到了三味庄。

南风十里同芙香不一样,芙香虽偶然会留宿茶舍,可是时不时的总要回一趟素锦苑瞧瞧看看。说是舍不得也好,说是不习惯也罢,总之她心底还是认素锦苑才是真正的家。

可自她认识南风十里以来,就发现他似乎吃住都是在三味庄里头的,仿佛外面并没有别的宅院。

“何必…哈…要这么早呢。”一大早被人扰了清梦,南风十里一脸面色暗沉,恨不得抱着被子站着再睡上几个时辰才好。

“早些出门,回头路过街口,我请你吃碗豆花。”芙香笑眯眯的从衣架上拿下了南风十里的外衫走至他的床榻边。

“喂喂…”看着芙香一步一步的靠近,南风十里下意识的拉起了被子,“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的飘忽,想让芙香明白彼此的差异。

“没事,我把你当姐妹,快些,把衣裳穿好,我让小风帮你打了洗脸水,我去楼下等你。”看着南风十里铁青着一张比女人还娇嫩的脸庞,芙香突然心情好了很多。

“无耻!”就在芙香转身替南风十里把房门关上的时候,她听见里面突然咆哮了一声,紧接着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

芙香掩面而笑,她想,自己不但因为扑卖的事情抓着了南风十里的小辫子,如今还非常清楚他的痛脚在哪里呢。

南咏街的街口有一间味道极好的豆花铺子,铺子是一对外乡夫妇开的,他们家做的豆花量足新鲜,绝对童叟无欺。芙香偶尔尝过一次,便是念念不忘。

可惜她也是个做晚上生意的人,一大早的让她起来也是件顶困难的事儿。但这豆花铺子过了辰时便就关门大吉了,芙香这般日上三竿的人自然是吃不到了,于是每每想起总是有些遗憾。

可今儿个借了金步摇的光,她倒是能满足一下自己的馋虫了。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夏日天亮的早,刚到辰时,头顶已经隐隐有了烈日当头的痕迹,只是那日头还不猛烈,孕育在一片云海中倒是显得格外的红润好看。

芙香此刻正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一边吃一边和南风十里说道,“我瞧着你也不是个习惯早起的人,估计你在南咏接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不知道街口有家这么好吃的豆花铺子吧。”

南风十里还在为早上她喊他起床的事儿生着闷气,听到芙香的话,只轻轻的瞟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豆花。

唔…还别说,味道真是不错。豆花鲜嫩爽滑,完全没有豆子的腥味,撒了虾子和葱花,再用一点点肉末调出了鲜香的口感,热腾腾的入口,不嚼即碎,令人回味无穷。

“对了,那次我来遇到白少,你和他谈的什么生意?”一碗豆花下肚,芙香觉得饱的很,见南风十里开口要了第二碗,便坐在一边等他。等的无聊了,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思量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嗯,你有兴趣知道?”南风十里吃了一勺烫嘴的豆花,一边不停的用手扇风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芙香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乎些。

“诶,其实也没什么。”南风十里咽下嘴里的东西,吹了口气道,“白少手里得了件好东西,本想着送给白老爷子做五十五岁生辰的寿礼的。可他说自己不识货,想让贺先生帮着看看。”

“贺先生?”

“哦,就是那日扑卖会上的喊卖先生。”南风十里想起芙香并不认识贺通天,又紧跟着说道,“贺先生名通天,是这方面的行家,东西是真是假,他一眼便能看出,基本没什么大的差错。”

芙香闻言点点头,却又好奇道,“这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么,怎么就成了一桩生意了?”

“你不懂。”南风十里吃干净碗里最后一勺豆花,满足的擦了擦嘴,“贺先生不太愿意同生人接触,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同他有过数面之缘这才颇为相熟的。如果是生人,请他验货,必定要这个。”他说着,举起手指比画了一下。

“银子?”芙香下意识的接了口,却见南风十里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手腕一转,将手掌摊在了她的眼前。“怎么?”芙香愣了愣,没明白他的用意。

“给钱啊,不是你说要请我吃豆花的么。”南风十里将一个“请”字说的又长又响。

芙香白了他一眼,从荷包中摸出了铜板放入他的掌心。

南风十里数了数,然后丢了五个铜板在桌上,高喊了一声,“老板,钱搁桌上了哈。”

“好嘞,客官慢走,下回再来啊。”凉棚里立刻传来铺子老板爽朗大声的回答。

其实两人吃豆花的铺子离画舫已经不远了,即便南风十里刻意放慢了步子,两人走到画舫的时候,也依然只是刚过了辰时。

画舫前厅阁楼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偶尔有几个洒扫的龟公一脸睡意的进进出出。见芙香不由分说的提裙便要进门,南风十里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臂,“等等!”

“怎么?”芙香转头问道。

“这才刚过辰时。”

“是,便是要这个时候来请个安好,方才显得我更有诚意不是?”芙香装傻的笑了笑。

“诚意个鬼,你这个时候去找金步摇,她铁定不会给你好脸子看的,她们这种做晚上生意的,没个日上三竿的怎么会起来。”南风十里瞪了芙香一眼,摆明了赖在门口不愿意进去当出头鸟。

“你若不进去,我回头便于金姨娘说,是南风让我早些上门拜会的。”芙香拍了拍南风十里的手,叹息的说道。

“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南风十里咬牙切齿,他现在尤其后悔怎么会想到和芙香这个白眼狼一同做生意的。

“好说。”芙香转身,跨入了画舫前厅的大门。

厅里本就没有几个人,大多精神不济的在干着晨活儿。等芙香顺着南风十里手指的方向上楼的时候,才有个眼尖的小龟公跑了上来。

“姑娘找谁?”

“小哥好,我找金姨娘,前日我和三味庄当家的同你们姨娘约好的。”芙香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带的荷包中拿出了一些碎银放入小龟公的手中。

小龟公见芙香举止温婉大方,又见着常和金步摇有生意往来的南风十里,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悄悄的掂了掂手中的碎银,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姑娘上头请,姨娘怕是还睡着,劳烦姑娘要稍等片刻。”说罢,小龟公还好心的将金步摇的闺房指给了芙香看。

南风十里撇撇嘴,在芙香身后默默的叹了口气。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有钱能使鬼推磨!

便是同南风十里想的一模一样。

当芙香堂而皇之的推开金步摇闺房的大门时,一阵尖叫声响彻整个画舫前厅,紧接着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

“这准你进来的!”金步摇紧紧的拉着被子,头发微散,粉黛未施,与素日里的艳丽之姿相距甚远。

“姨娘前日来我的茶舍,不是说近日生意都不大好么?”谁曾想芙香竟然柔柔的说道,“芙香想着,生意不好,那姨娘晚上理应睡的早,便是早上也应该起来的早才是。”

金步摇差点没气的七窍生了烟,正想开口继续骂,却被芙香这句软绵绵的话给统统堵了回来。“你…还有你!”金步摇从被子里伸出藕臂,狠狠的指了指芙香和她身后畏畏缩缩的南风十里,喊道,“都给我滚出去!”

“姨娘,芙香在外头等你。”芙香见好就收,弯腰浅笑一福身,这才后退了一步,顺手带上了金步摇闺房的屋门。

随后,只听得里头“叮叮当当”乱响一气,然后屋门又被人重重的拉开,金步摇随便的搭了一件蜀锦披衾就走了出来,口气不善的说道,“呵,夫人好兴致,一大清早的就上我这画舫,怎么着,夫人是准备单枪匹马的来砸我的场子不成?”

“姨娘真是误会了,芙香今日来,是想同姨娘商量个办法怎么和气生财的。”芙香笑了笑,“您瞧,为了不让您误会,我还请了南风来做个和事老呢。”她说完,一把拽出了躲在她身后的南风十里。

“南风十里!”金步摇气的想去揪他的耳朵,“你太闲了是不是,如今连老娘都敢耍着玩?”

“哎呦,我的姑奶奶呦,我哪里敢啊。”南风十里连忙低头哈腰陪着笑脸,“这不,你们两边都是我的财神爷,我哪个也不敢得罪。”

金步摇冷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夫人倒是起的早,难为姨娘天微微亮的时候才睡下,不知嫣然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夫人去我屋里坐坐?”

众人寻声望去,正是一身白玉罗衫褶裙的凤嫣然。

“那芙香恭敬不如从命了。”芙香笑着迎上了凤嫣然,走出了两步以后还不忘回头对着金步摇说道,“姨娘,芙香候着您呢。”

南风十里在一边看出了金步摇和芙香之间的气氛,早已经如同被点燃了的爆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眼下见着凤嫣然出来打圆场,便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谁知他刚后退了一步就被金步摇抓个了正着。

“南风小弟,不如进来陪姐姐我梳妆打扮可好?”

好?好她个头!

第二十六章 干戈玉帛,和气生财(下)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二十六章 干戈玉帛,和气生财(下)凤嫣然的屋子其实并无太多奢华的装饰,只是那一扇立在正中的双面刺绣屏风很是抢眼。

屏风上正面绣的是千鸟出谷图,反面绣的则是万马奔腾图。两面的绣品无论是从绣物到颜色再到布局都是截然相反的,但却又很好的融会在一扇屏风上,实在是令人啧啧称奇。

“金姨娘是急性子,夫人莫怪。”凤嫣然替芙香倒了一杯清茶,“这茶比不上夫人茶舍的茶水,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金姨娘性子急,可她胜在背后有一个善谋划的军师呢。”芙香笑着捧住了凤嫣然递上的茶盏,“想来画舫和我那茶舍也就要合作了,难不成以后凤姑娘就一直对我夫人长夫人短的称呼么?”

“姐姐。”凤嫣然黛眉一弯,笑的婉约迷人,“姐姐可真是聪明人。”

“妹妹也是聪明人。”芙香的眼中毫不吝啬的闪过对凤嫣然欣赏的目光。

芙香从小在东市长大,见的最多的就是东市里的那些青楼女子。青楼腌臜,可每一个入青楼的女子都有一段令人扼腕的过往。

那些垂泪的过去,让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沦落风尘,便是这般深陷泥沼,即便心如青莲,也能随便被旁人看轻了去。所以青楼女子,要真正做到随遇而安,心如止水。

而芙香恰恰在凤嫣然身上看到了这八个字,所以凤嫣然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与别的青楼姑娘不同的轻巧和灵动。

“姐姐同那南风十里相熟?”

“我是他的租客。”芙香回到。

凤嫣然点点头,“南风十里同姨娘大多时候不太对盘,只是又偏偏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

“哦?”凤嫣然这么一说倒让芙香有些诧异了,“那我今日还特意寻了他来当我和金姨娘的和事老呢,看来这个人选我是挑错了。”

“呵,姐姐也没挑错,不对盘是不对盘,可是他们争一争以后又总能合作出一笔赚钱的营生来,是称离不开砣,砣离不开称呢。”

“那可真是冤家了。”

两人正聊着,只听凤嫣然的屋门被人“砰”的一声大力推了开,就见着金步摇已经穿戴整齐一脸精神的站在门楼。

“姨娘,我们请姐姐去湖上听一曲孔雀南飞如何?”凤嫣然看见金步摇依然面色微怒,于是走上前笑着挽住了她的手。

金步摇先是狐疑的抬头看了看凤嫣然,瞧见她眼中带笑,轻点下颚,心中的气便渐渐的顺了下去,“那,请夫人移驾吧。”

芙香连忙起身跟上了金步摇和凤嫣然,出了屋子的时候才发现南风十里正靠着墙,满眼哀怨。

“一起?”芙香拍了拍他的肩,其实,她也已经不需要这个名义上的“和事老”了。

“你想我去?”南风十里眯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想。”谁知芙香竟这般诚实的摇了摇头。

“芙香!”南风十里咬牙切齿,手中的羽扇重重的打在了芙香的肩头,“什么和事老,你说的好听,你说说你到底让我干吗来了?”

“恩。”芙香眼见着金步摇和凤嫣然在前头已经走远了,便急忙迈开了步子准备赶上去,一边走一边回头道,“好吧,其实只是让你来帮我带个路。”

南风十里生气了,很生气。他暗自发誓,最近一个月都不要和芙香这个女人讲话,一定不要!

越过轩廊,走过木桥,眼前的视线便是豁然开朗。两边郁郁葱葱的垂柳已经长的非常茂盛了。微风轻抚,柳枝摇曳,带着花香迎风招展,意境悠然令人神往。

只是芙香还没来得及细看这四周的景色,一方碧水深湖便跃入眼帘。那美景,正是清凉池飘夏荷香,碧叶丛露莲台光。

芙香不禁有些痴然了。

她只知道画舫画舫,因女子都在船上接客而得其雅号,却不曾想到这泛舟的湖,竟然是开凿在楼台之后的。

难怪画舫是晁新当仁不让的销金窟呢,这手笔之大,令人咋舌。

“金姨娘这画舫果真风格独特,美不胜收,芙香今日可算是真的开了眼界了。”芙香随同金步摇和凤嫣然上了一艘小船,刚一坐稳,站在船头的船娘便轻摇船桨,夏风袭来,凉意沁心。

“呵,如今有了你那茶舍,我金步摇的画舫在京城可算不上是独大了。”金步摇酸溜溜的说到。

“姨娘。”芙香闻言失笑道,“姨娘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姨娘懂的和气生财的道理,芙香今日就是来请罪的,想同姨娘化干戈为玉帛。”

金步摇瞧着芙香诚心诚意的模样,语气倒也软了几分,“我自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今弄清楚你的营生,若是生意再不好,便怪我自己没这个本事坐那头牌第一。”

“姨娘说笑了,芙香还是那句话,和气才能生财。”

“此话怎讲?”

“芙香卖茶,姨娘卖笑,芙香的生意同姨娘的生意并不冲突,更甚者若是我同你好好合作一番,想那晁新还有谁能越了姨娘去争那第一?”

芙香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她想到的主意也是金步摇早已经想到的主意。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她与金步摇并无往来,唐突的谈合作未免有些不妥。可金步摇那日上门一闹,便是巧不巧的就促成了这个契机。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闹过了之后,便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合作的时机了。既然金步摇倚老卖老抹不开这个面子,那就由她这个小辈来开口好了。

“妹妹的意思是?”果不然,金步摇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带着对芙香的称呼也变亲昵了。

“姨娘若是不嫌弃,就同画舫的姑娘们商量商量,傍晚的时候去我那茶舍,弹琴也好,唱曲儿也罢,我那里是小了些,但是地方还是能腾出来的。如若哪位爷看中了姑娘,便再回画舫一度**,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芙香看了一眼金步摇,将昨晚想好的计策大胆的说了出来。

“这样…”金步摇显然有些动心,正眯着眼睛在心里盘算一二。

“左右不过费些车马碎银,芙香也想了一个法子,这车马所用的花销茶舍和画舫各出一半。我们找好了人找好了车马,专门在门口候着,姑娘来的时候同回去的时候都方便,不用临时去找小厮马夫,相熟的也安全些,有丫鬟陪着都放心。”

“这主意倒是不错。”听芙香说完,金步摇还未开口,凤嫣然倒是笑出了声,“亏的姐姐想到这个点子,姐姐真是聪明。”

“哪里是我聪明,只是早些年我每年都随姑姑去清安寺祭拜,总看见有大户人家去寺里祈福,找了相熟的马车车夫一同前往,如此一来便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夫人说的是,这事儿回头就让南风去张罗,他人脉广,想必能谈出个公道合理的价钱来。”金步摇点点头,发髻上一支纯金宝钗花细在波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

金步摇久涉风尘,性子泼辣豪爽,既然眼下已三言两语的同芙香解开了心结,自然熟络的以姐妹相称。一时之间三人想聊甚欢,等船娘将小船靠了岸,已经快近午膳时分了。

“妹妹留下吃顿便饭再走吧。”回到了前厅,金步摇自然出口挽留。

“金姐姐太客气了,只是我早上出来的早,茶舍还落下一大堆活儿呢,今日就实在不便叨扰,改日,改日我再同姐姐好好聚聚。”芙香摇摇头,婉言谢绝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妹妹了,妹妹好走。”金步摇见芙香不愿留下用膳也不强求,便客气的送她出了前厅。

“姐姐不送。”

“那妹妹慢走。”

看着芙香风姿绰约的倩影消失在扎眼的日光中后,金步摇才慢慢的转了身,打了个哈欠对凤嫣然道,“我再去睡会儿,午膳别喊我了。”

“姨娘没睡足?感情方才您都是强打着精神哪。”凤嫣然掩面而笑。

金步摇一脸苦闷的叹了口气,“那芙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那日我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去她茶舍一闹,她今儿个一大早就巴巴的上门扰我清梦,这个时辰,我自然没有睡醒的。”

“姨娘不也正欣赏她那不服软的性子么。”

“同为女人,谁也别为难谁,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也没得一定要怎么着她,现在多好,和气生财。”金步摇一边说一边上了楼。

凤嫣然听了金步摇的一番话不禁发了一会呆,直到她的贴身丫鬟茗夕从厨房端着燕窝粥走了出来。

“姑娘怎么不上楼?”茗夕是一年前被自己的叔父卖来画舫的,小小年纪因为饱尝生活艰辛,所以说话做事已经非常会看人脸色了。

凤嫣然第一次看到她是在画舫后院的井边,天寒地冻的,她红着一双长满冻疮的小手,耷拉着脑袋在月色下洗着一大盆衣服。她看着看着,突生怜悯,就这样把茗夕留在了身边。

“哦,没什么。”凤嫣然回了神,闻到了燕窝的香味,开口问道,“这粥你喝了吧,我早上起的早,现在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