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就算想着逗我也别这般埋汰自己啊。”芙香嘴角一弯,终于展露了笑颜。

“说了怕你不高兴,你说的事儿我还真是没什么印象了。我满十岁的时候祖父让我学做账,我便是每隔几个月去一次钱庄,帮着祖父去和掌柜的对盘营,我…”

看着白聿熙眼中渐浓的歉意,芙香连忙摆了摆手,“三哥别误会,我说这番话可不是要让三哥感觉抱歉的。我那时候是特意用炭灰抹黑了脸,又穿的破破烂烂,全身上下没个干净的地方,我这么大点儿的小人,三哥肯定是没什么印象的。”她那时候,和路边普通的小叫花子根本没有两般,白聿熙认不出来是正常的。

顿了顿,芙香直言道,“我之所以告诉三哥,是想让三哥知道,你当年一个无意的善举,是救了我的命。这份恩情,芙香无以回报。”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看着芙香认真的表情,白聿熙笑了笑,忽而眼眸一沉,缓缓开口道,“你应说,这本就是我们两个的缘分!”

还没来得及等绯红遮盖了芙香的脸颊,白聿熙却觉得眼下的时机再好不过了,便又紧接着说道,“那宣界的魏家,是祖父那一辈就定下的亲,本是去年就应该成的婚事,又硬生生的被魏家的人给压到了后年,就连家父也有些不悦了。”

“为何?”照霍衍的说法,是魏家想多留长女几年,两家这才迟迟未定婚期的。可是到了白聿熙这里,却变成了是魏家硬要拖着婚事不办的。

白聿熙摇摇头,“之前也一直未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你知道,于我们这般身份,婚姻大事想要自己做主是很难的。”

芙香明了的点点头,霍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对,所以不管是宣界魏家还是什么地儿的什么家,于我来说其实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只轻语了两个字,却没了下文。可是此时的白聿熙正深情的凝望着面前娇柔妩媚的女子,牵着她的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说到这里,若是芙香还不懂的话便真的可以用痴傻来形容了。她好不容易凉下来的脸蛋瞬间又是一片燥热,“三哥,我不需要你的承诺,有心,就够了。”

这是芙香第一次大胆的回应白聿熙。她舍不得将眼前的美好和温暖松开放手,她也不愿意再让自己后悔一次。能得一心人,哪怕没有名没有分,只要是白聿熙,她也心甘情愿!

临湖月下,两人又轻声细语的聊了一会儿,直到更生露重了,白聿熙方才依依不舍的带着芙香出了悠然不问。

从前他一人走,只觉得悠然不问后门的山路又长又小,蜿蜒曲折的很让他不厌其烦。可如今有了芙香,这枯燥无趣的山路也变的情意绵绵起来。

他本是想先送芙香回茶舍的,可是因为有林子在,自然是多了一份安全的保障,再加时辰也不早了,所以芙香便再三婉拒了。

见芙香坚持,白聿熙只能作罢,对于侯府的事又劝慰了她几句以后才目送林子驾着马车远去。随后他便折回了身,远远的,有将离牵着两匹高头骏马在杉树下等他。

夜已深绝,又刚和芙香畅聊一番,白聿熙此刻心情颇好,便也是没有太在意四周的动静。以至于他没有发现待他和将离策马而去的时候,从身后漆黑一片的林子里慢慢踱步而出了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苍穹夜色下,白聿熙策马而奔,却在行至南咏街的时候,双手牵了缰绳,刻意放慢了速度。将离不解,却也默默无闻的跟在他的身后。

忽然白聿熙猛的调转了马头,往城墙处行去,将离连忙跟着转头,等到赶上了白聿熙之后,发现他正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千石城墙沉思。

“将离,有什么话就说?”一路上,白聿熙不是没有看出将离的欲言又止。只是那时他脑子里全都是芙香同他说的话语,他没那个心情去处理别的事情罢了。

“少爷。”夜色中,将离窘迫的垂了头,犹豫再三以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少爷,早些年我们几乎是隔一个月才去一次悠然不问的,但是现在…”

白聿熙闻言叹了口气,连将离都看出了他最近异样的举动,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最近,他去悠然不问的次数确实多了很多。

“少爷,我没有别的意思。”将离咽了咽口水,谨慎的说道,“虽然每次我们都是晚上出的门,但是少爷去的这样频繁,若是旁人真的有心,还是会被察觉出什么的吧。”

“将离,你今年也不小了,你看前院账房的小祁子,上个月已经做爹了呢。”突然,白聿熙嘴里迸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将离愣了愣,下意识的张嘴道,“我今年刚好二十。”他从小就跟在白聿熙的身边,却很少看到白聿熙这样没有章法的同人对话。

“二十真不小了,娶个媳妇如何?”

“啊?”将离瞪大了眼睛,惊的身子一抖,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你看,芙香夫人身边的言歌如何?”其实这个心思,早在祭酒节那日芙香和自己说起言歌的事情时他就已经动了。之所以迟迟不开口,是因为他在还找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倒不是说他觉得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将离不出众,论人品论能力,将离搁在白府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想着要给言歌找一户比小厮更体面的人家。

可是现在,他想把芙香抓在手里。所以,就没有人比将离更适合迎娶言歌了!

“少爷,我、我怎么…”

“你不愿意?”将视线从面前的石墙挪到了将离的身上,白聿熙眼中绽放着灿若星子的光。有些事,一旦想明白了,人就会一下子变的有了目标起来。

“不是的,少爷。”知道白聿熙误会自己了,将离连连摇头,“我嘴笨,不知道要怎么说。”他蹙了眉,一脸深思的模样,“我只是白府的一个小厮罢了,想来…想来不配言歌姑娘。”

芙香他自是见过几次的,所以顺带言歌也是印象极深的。

就将离这样的身份而言,芙香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为人主子的架势,让他倍感亲切和蔼,宽厚温柔。而言歌是一直跟在芙香身边的,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一些芙香的影子,所以总让人觉得舒服自然,令人不自觉得就想亲近。

所以,哪里会有不愿意之说呢!

“我说你配你就配的起,这事情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别先失了自己的面子。”看着将离一脸诚恳,白聿熙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拉起了缰绳,脚下用力一蹬,坐下的骏马瞬间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第六十九章 风水轮流,人心难测(上)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六十九章 风水轮流,人心难测(上)一连两天,悠然不问都是安安静静的,连只苍蝇也没有上门过。苏伯年不禁犯了嘀咕,正纳闷侯府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第三天的早晨,有人就登门拜访了。

可是来的不是昌平侯,却是左相查查尔。

查查尔不是大央人,而是塞西人。塞西地处陇西,外域之界,民风彪悍,洒脱豪迈。但是偏偏查查尔除了五官深刻身形高大这两点像塞西人之外,无论从口音还是从举止言谈来说都是活脱脱一个大央文人的模样。

“稀客。”左相被老槐带进府的。彼时苏伯年正在慢悠悠的品着香茗,一见他,便是笑眯眯的让老槐添了座。

“老夫早就应该来拜望苏公了,可是一直忙着抽不出身,还请苏公不要恼了老夫的失礼才是。”查查尔一说话,便是一派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

寒暄片刻,对于来意,一个不说,一个自然也不问,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就这样抚茶对坐,明着笑谈朝廷政绩,却在暗中狠狠的叫着劲比耐心。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查查尔面前的茶已经换了四盏,他的面色也不复先前那般坦然自若了。

当然,要轮到耐心这东西,如今已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处处受到拥护恭维的堂堂左相又怎么能和隐于大市两耳不闻窗外的苏伯年相提并论呢。

所以最后,还是查查尔先开了尊口,“老夫前日听到一桩趣闻。”

“哦,能让左相觉得有趣的事儿,老夫也有兴趣听一听。”苏伯年很给面子的接了话茬,但心里不禁腹诽到,难道是因为天气太热出了汗的缘故么?不然怎么这老家伙足足四盏茶落了肚却不见他有意要上个净房什么的,连自己都快憋不住了呢!

“听说昌平侯找到了多年失散在女儿。”

“什么?”苏伯年闻言笑着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查查尔见状皱了皱眉,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怒意,忽而笑到,“苏公何必再和我东拉西扯的,那女儿就是苏公的义女,您可别说不知道啊。”他可不希望留在苏伯年这寒酸的宅子里用晚膳。

“左相,您也知道我不问世事多年,如今还能舔着这张老脸在圣上面前侍奉已是上天对我极大的恩赐了。”苏伯年终于正了神色,突然恭敬无比到令左相有些微微的不适。“芙儿确实来同我说过这事儿,可是我也明着同那丫头说过,她的事我一律不管。她是愿意认了昌平侯也好,愿意一辈子同侯府的人形同陌路也罢,这都要她自己一个人拿主意。我当年无非是看着这孩子面善心慈,很得我的眼缘,这才动心将她留在了身边。别的,我这把老骨头还真的没法替她周全。”

苏伯年这一番话明明白白的将自己和芙香划清了界限。

左相眯了眼,半晌才开口道,“但老夫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苏公的义女。”区区一个小女子,他查查尔还当真没有放在眼里。

“那您老百忙之中这是特意来我这里喝茶的?”苏伯年笑着将视线移向了桌上的茶盏。

“苏公是聪明人,何不选了对的队伍站好呢?”

“队伍?”苏伯年摇摇头,“左相也是聪明人,却从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

太子已被禁了足,光是替太子收拾那些残局就已经伤透了左相的脑筋。但是偏偏这么多年来,左相对太子都是百依百顺的。即便他再顽劣不堪,左相也听之任之,默默辅佐。原因无他,其实也就是逃不过血脉相连这一说法。

因为太子生母慧贵妃正是左相嫡亲的妹妹。说来慧贵妃原来的闺名是珂儿茵,在塞西语中是美玉的意思,后来是因为被选入宫才改名为芳菲的。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告辞了。”两人沉默了半晌,左相突然起身拂袖,“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是高估苏公了。”

眼下即便太子惹了允帝不悦,但左相多年苦心培植的势力到底还是在的,若是真的想要对付苏伯年,虽然不轻松,到也不是不可为之。以他查查尔今时今日的地位,又何必对一个苏伯年低三下四的。

查查尔走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很,两人便是这般闹了个不欢而散。等到他走了以后,苏伯年倒显得无所谓,反而是一直服侍在他左右的老槐有些惴惴不安。

“主子,这样好吗?”

“高处不胜寒,他查查尔还算是聪明的,这么多年来至少懂得藏拙。可偏偏,跟了个猪一样蠢的太子,而他又一根筋的忠心到底。再过些时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我又何须看他的脸色行事。”正所谓当局者迷,聪明如左相也有看不清楚形势的时候。苏伯年笑着捋了捋胡子,一番话让老槐宽心了不少。

就算太子出生高贵又如何?蠢就是蠢,而这天下永远是聪明人的天下,拔苗助长扶摇直上,从来都没办法真正坐稳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的。

而就在左相和苏伯年闹崩的时候,昌平侯府邸也不太平。

大太太已经连着两个晚上夜不能寐了,到了第三天,在听到叶德盛和她说的那番话以后,大太太脑中绷着的弦“砰”的一下——就断了!

“侯爷,你说什么?”大太太失声喊了一句,跌坐在了椅子上。

自从芙香走了以后,整整三天,昌平侯没有同大太太说过一句话。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我想让那孩子认祖归宗。”

“这是我和左相商量出来的结果,思来想去这样最好,既能用芙香牵制住苏伯年,又能让怀哥儿得到重用。不管是苏伯年出手还是左相出手,只要怀哥儿好,我们这个侯府才呢过好!”

昌平侯将话说的很明白,口气坚定,容不得他人质疑。

“可是侯爷,侯爷您也不想想,她若是真的回来了,势必会将这侯府搅的鸡犬不宁的…”大太太颤抖着唇,紧紧拽着椅子扶手的指尖白的几乎见不到一丝血色。

“鸡犬不宁?”昌平侯冷冷一笑,突然靠近了大太太道,“素素,当年我那么相信你,你却在我眼皮底下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来?如今你嫡亲的生女回来了,你不是想着如何补偿她这些年在外头受的苦受的难,却是想着她会不会将侯府搅的鸡犬不宁?”

大太太惨白着脸,看着面无表情的昌平侯倒吸了一口凉气,却突然镇定了下来。

其实只要细细想,大太太就一下子能想明白,对于十几年前的事儿,昌平侯是下定心思不想再追究的。不然,他就不是仅仅不和自己说话这么简单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大太太忽然从心底里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坐正,直视着昌平侯问道,“侯爷难道就这么确定,那贱…那丫头会按着你的想法任你摆布么?”大太太从未将芙香视为自己的生女,在她的潜意识中,那个襁褓中的孩子,早在十八年前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摆布?”昌平侯仿佛觉得大太太的话是天大的笑话一般,得意的扬着嘴角自信满满的说道,“我能让她认祖归宗已是对她天大的仁慈了,她难不成还会傻到不愿意?”

大太太见状,柳眉一扬,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那便走着瞧”。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番言辞,“侯爷说的是,是妾身多虑了。”

但昌平侯可能对其中的曲折不是很清楚,当然他也不想去弄清楚,可是大太太却跟明镜儿似的。芙香心里是有恨的,而且这恨意浓烈的很,非一朝一夕一言一语就能轻而易举的给化解了的。

想让她认祖归宗?估计到时候难看的还是昌平侯自己!

不过大太太现在可没这个心思去讲道理,等昌平侯一出屋门,大太太也匆匆的命丫鬟打了水洗了把脸,然后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匆匆的去了叶宝盈那里。

三天前,昌平侯是撂了狠话让大太太和叶书怀对芙香的事儿守口如瓶的,所以叶宝盈虽看出了府上这几日气氛不太对,可也终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但等大太太亲自前来和她细细一说,叶宝盈也傻眼了。

“母亲!”她咬牙切齿的抓住大太太的胳膊,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一样,“你说,那个贱蹄子是我姐姐?”谁来告诉她这是不是上天同她开的一个玩笑啊。

而大太太却抿着嘴,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现在看来怕是**不离十了。”

“母亲,你怎么这般糊涂!”叶宝盈心中的不悦瞬间充斥了整个胸膛,她沉了脸阴狠的说道,“当初就应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如今留了这么大一个后患,万一日后父亲仗着她现在是苏伯年的义女对她百般宠爱信任,那贱蹄子一嚣张狂妄起来,岂不是要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拉尿的!”

芙香!这么看来,当时她伺机接近哥哥,果然是心怀不轨的!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又如果父亲真的要让她认祖归宗入住侯府,那每天每夜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气死也会被憋死的!不行,这种女人,绝对不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想到这里,还未等大太太说话,叶宝盈又附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道,“母亲,不如我们再买通了武者,把她给…永绝后患吧。”

第七十章 风水轮流,人心难测(下)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七十章 风水轮流,人心难测(下)“那可是你姐姐!”听到叶宝盈的话,大太太自然惊呼着反对。

“姐姐?”谁知叶宝盈却泰然自若的笑了笑,然后盯着大太太道,“母亲既没有把她当成女儿看,我又何必把她认做姐姐?”

大太太禁了声,半晌突然说道,“这事儿先不急,我还是要先找李真问问宛碧罗的下落。”虽然知道芙香肯定就是当年那个女婴,但是在没有见到宛碧罗之前,大太太心里还是存了一丝的侥幸。

“母亲,这次可不能再妇人之仁了。”叶宝盈也不反对大太太的提议,却也出言提醒大太太到,“照您这么说,那贱蹄子应该是恨极了您当年的所作所为的,如果她一旦进了侯府的大门,那您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只怕就要岌岌可危了。”

话虽这么说,但大太太心里明白叶宝盈说的也不尽然。毕竟两人的辈分摆在那里,芙香就算再想一手遮天,她毕竟是要嫁出去的女儿,说危及到大太太的地位这确实有些言过其实了。但是现在摆明了昌平侯是看中了芙香那可利用的身份,所以自己的日子是肯定没有以前舒坦自在了。

“这事儿母亲心里有数。”大太太叹了口气,当年也确实是怪自己太过轻率,不然现如今的事儿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便是如此,口风从大太太这里透了出去,不消半月,侯府上上下下就知道了侯府在市井还有个女儿的事儿。只是一传十十传百,一来一往的传到最后,难免荒腔走板的不成样子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女儿就是晁新鼎鼎有名的茶舍老板娘——芙香。

当然,这阵风也吹入了霍府深宅叶湘兰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话是银铃传的,叶湘兰听了之后自然震惊无比。

“侯府里头都已经传遍了,说那芙香原来是真正的侯府小姐。”银铃因为是家生子,下午得了叶湘兰的假抽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回去看了一下爹娘,结果自己的娘就拉着她絮絮叨叨了半天这两日侯府出的大事儿。

“侯府小姐?什么小姐?谁生的?”叶湘兰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顺势打翻了一直搁在腿上的绣线篮。

“我娘说,是当年大太太将自己的女儿和被赶出门的五姨娘的儿子给掉包了…”这毕竟是霍府,隔墙有耳,银铃不敢多言,只挑了最重点的说了几句。

“胡说!”叶湘兰瞪着眼睛,眼波微颤,这秘闻惊的她五脏俱恐,人也跟着摇摇欲坠起来。

“夫人,侯府现在都人心惶惶的,大太太面色一日差过一日,听说世子爷也闭门不出好多天了,还听说侯爷想着让那芙香认祖归宗…”

“什么认祖归宗?”可银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口的湘妃竹帘就被人一把掀开,霍衍带着满身的骄阳燥热跨步而入。

“相公。”

“少爷。”

叶湘兰敛了眼神,连忙迎了上去,而银铃则是瞬间垂了首,视线落在了霍衍那双青面白底的锦缎绣鞋上。

“相公今日回来的好早。”平时霍衍都是过了申时踩着饭点回来的,而今儿个这才未时刚过,日头还毒辣辣的甚是炙人呢。

“方才你们在说什么认祖归宗的?”霍衍看了她一眼,依旧刚才的问题不依不饶。因为他进屋前,明明在外头听到了芙香的名字。

叶湘兰一听,面露难色,不知要如何启齿。

“怎么,于我还有事情好隐瞒的?”霍衍眼中带着微微的笑意,向平常那样松了松衣襟盘腿坐上了大炕。

最近一段时间,因着之前已经信誓旦旦的答应了母亲,所以霍衍对叶湘兰好了很多,夫妻两的生活也算是慢慢的正常了起来。这让叶湘兰很满足,对着霍衍就更温柔似水百依百顺的了。所以见她问了第二次,她便不疑有他的将刚才银铃同自己说的全部告诉了霍衍。

“还有这样的事儿?”霍衍听完,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那夫人不准备回娘家看看吗?”

“我?”叶湘兰一惊,“母亲没有找我,我回去怕是不妥的。”她这个女儿对于大太太而言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这种事儿又是银铃旁听来的,她怎么能冒冒然的回娘家呢。

“这倒是。”霍衍点点头,然后打了个哈欠道,“天气太热了,你给我打点水来,我洗个脸小睡一会,到了晚饭的时候再叫我。今儿个我们院子就不开火了,我们去娘那里吃。”

“好。”叶湘兰见霍衍无心侯府的事,便眉眼弯弯的带着银铃退了下去替霍衍打水去了。

而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霍衍的面色这才“唰”的一下凝重了起来。原来芙香竟是昌平侯嫡亲的女儿,难怪之前他在看到叶湘兰的时候总觉得她和芙香有些神似,没想到竟是这种曲折离奇的原因。

芙香…霍衍不禁双手握拳,目光浑浊。每次一想到她,他就心不能抑,对她的那份似有似无的情意连霍衍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冒的头。可是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根深蒂固了。

本来他也是准备将这种心思埋藏在心底的,但是看到芙香对白聿熙流露出的爱慕时,他却偏偏想去争取一下了!

白聿熙,世上不能有这样完美的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霍衍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昌平侯叶德盛这个人,其实做什么事情都是比较温吞的,但是偏偏对于芙香这件事他算得上是雷厉风行的了。

在说过让芙香认祖归宗之后的没几天,他就差了人让芙香过门侯府,一同叫回来的,还有已经出嫁了的叶湘兰。

这天,侯府后院一座小小的灰瓦宗屋,芙香一人独立正中,两边依次坐着叶书怀,叶湘兰,叶宝盈还有二姨娘,上面端坐着昌平侯和大太太,整的和三堂会审一般严肃。

而芙香见状心里却不禁一阵惋惜——偌大的一个侯府,如今看来人丁真是稀薄的很!

“你这名字,是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老夫就已经给起好了的。”一开场,昌平侯就想动之以情,可一番话出了口,却是不伦不类的让芙香冷笑在了心里。

“取名为甯,意为甯宓不争,祥和静穆。现在看来,于你这丫头,老夫倒是取对名字了。”但很明显的,昌平侯未发觉自己的失言,依然在那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是吗?小女子倒是真的有些年数没有用这个名字了,久的都差点忘记叶湘甯这三个字如何落笔了。”芙香实在是听不下去昌平侯的假情假意了,连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昌平侯面色果然瞬间沉了下去,一时之间屋子里静闻针落。

许久,还是叶书怀开口解了满室的尴尬,“不知父亲今日聚了我们,是所为何事?”

“咳咳。”昌平侯赞许的看了儿子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道,“甯儿在外头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可毕竟她是我们侯府的血脉,既然已经相认,便是应该让她认祖归宗名上族谱的。”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每个人脸色都不一样了。叶书怀面色无恙,叶宝盈却依旧瞪着一双鄙夷的眸子,叶湘兰是吃惊不小,二姨娘则是事不关己,而大太太却满脸存着看好戏的模样,自顾自的端着茶,等着看芙香一会是如何让昌平侯气的直跳脚再借机损的他体无完肤的。

可谁知,众人屏息凝神,听到的竟然是芙香点头称“好”的一个字。

大太太的笑容瞬间凝结在了脸上,扑着厚厚脂粉的脸蛋仿佛惊的都乍现了细纹,如龟裂的白釉瓷器。紧接着“哐当”一声,大太太端着的茶碗应声落地,茶末四溅,染污了大太太的裙角。

“芙香,你…”叶宝盈发飙似的站了起来,冲到芙香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正要开骂,可芙香却轻轻的抬手,挪开了叶宝盈的玉指。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喊我一声姐姐。”她睨着眼,满目笑意,嘴角微扬,惊艳四座。

叶宝盈何时被人这般轻待过,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你…你的来历都还不知道正不正,就凭你说的那些莫须有的事儿,还妄想堂堂正正的进我侯府的大门做舒坦的千金闺秀?呸,门儿都没有。”

“我能不能入侯府,成不成的了千金闺秀,我想可不是由妹妹说了算的。”芙香毫不示弱的上前一步,压住了叶宝盈的嚣张如火的气焰,然后转了头冲昌平侯一颔首,柔柔的问道,“父亲,我说的对吗?”

其实连昌平侯自己都没想到芙香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亏得他昨晚几乎整宿没睡,仔仔细细的想着应对芙香的各种状况,哪里知道今日竟然一个都没有用上。他虽松了一口气,却也满心狐疑,可也不得不开口阻止道,“盈儿,去坐好,家宅宗屋中,岂能容你这般口出狂言、行为不端的。”

“父亲!”叶宝盈恨恨的咬着牙。昌平侯从小是最疼她的,可是如今为了芙香这个贱人,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已经三番两次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但就在这时,大太太突然起身拉住了叶宝盈的手,将她拉回了身边,然后平静的同昌平侯说道,“既然侯爷已经做了决定,那妾身自当好好的迎甯儿回府。”

大太太此刻心里暗潮涌动,面上却已经瞧不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了。想着她步步为营,这些年在侯府内宅可谓是只手遮天,没的道理遇到一个小丫头就乱了方寸的。侯府里虽然如今人丁不旺,但早些年,府上也是住着不少娇娘美妾的。其中也不乏心思缜密手段伶俐的,可如今就剩下大太太和胆小怕事成不了大气的二姨娘了,这其中的各种尔虞我诈并非都是空口白话的。

所以叶湘甯?哼…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野丫头,自己倒是真的要看看她能在侯府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七十一章 言歌之亲,家族婚约(上)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七十一章 言歌之亲,家族婚约(上)“那既然这样,我就回老家一趟,甯儿,择日你就随我回一趟山平吧。”事情虽是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既然是认祖归宗名上族谱的事儿,马虎敷衍可不成体统,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认认真真的过一遍的。

“好。”芙香依旧温顺。既然昌平侯是想要“招降”她的,那么,她就是胜券在握,无所畏惧了。

昌平侯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定在这个月二十吧,我看了一下黄历,诸事皆宜的。”看得出昌平侯确是有备而来的。

“是,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昌平侯扬起了嘴角,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父亲知道这些年你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苦,如今经历了这番波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昌平侯本想顺着话茬将叶书怀的事儿也提一提的,不过话到了嘴边,他又转念一想,现在和这丫头最多也是名义上的父女,论情分还真是浅薄的可以。便是先不要操之过急的好,以免弄巧成拙。

“有父亲这么说,女儿就放心了。”芙香盈盈福身,袅袅丽影婀娜婉约,气煞了在一旁冷眼怒目的叶宝盈。

“那今日便散了吧,你回去也准备一下,等正式入了族谱,收拾一下就搬回来住吧。”

昌平侯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的出了宗屋。他要急着赶去左相那里商讨下一步的事宜。虽然最近因为太子的关系他迫切的想和左相划清界限,但是因为苏伯年对叶书怀的不轻不重,逼得昌平侯只能继续与左相交好。

而芙香笑意柔柔的目送昌平侯远去后正要迈步出宗屋,手腕却一沉,她被人从后面大力的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