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说实话,我吃醋了。”李暄认真道。

于是,秦绾一下子脸红了。

“那个什么…”秦绾干咳了两声,瞟开了眼神,“提亲的事,我爹怎么说?”

“你说的,秦侯爷这么求稳妥的人,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主动去踩这个坑的。”李暄摇头道。

所谓万不得已,比如肃郡王有本事说动皇帝赐婚之类的。既成事实,秦建云才会不得不考虑这件事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

秦绾了然。秦建云有今天的地位,深得皇帝信任,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坚定的皇帝一党,跟端王结亲已经算给自己留后路了,那还算在皇帝的容忍范围之内,但若是再招惹一个皇长孙,皇帝怕也容忍不了。

所以说,就算没有李暄,皇帝若是不想弄死安国侯府,也不可能赐婚的。肃郡王要是自己能说动秦建云,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去棒打鸳鸯,当然,以后对安国侯府肯定不会信任如初了。

“我还以为宁王殿下会气势汹汹地找上门去宣布主权呢?”秦绾有些无趣道。

“你想看?”李暄道。

“还是算了。”秦绾叹息道,“我怕王爷的烂桃花一朵一朵都往我身上飘。”

“哪里来的烂桃花。”李暄皱眉。

“安绯瑶。”秦绾随口答道。

“她和太子同辈份,不是胡闹么!”李暄斥道。

“要是真按血缘算,都隔这么远了,其实真没关系。”秦绾道。

“襄平长公主还叫我一声小皇叔。”李暄道。

秦绾想了想要是安绯瑶真嫁给了李暄,襄平长公主见到女儿该怎么称呼,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要是老宁王不是救驾而亡,李暄又是皇帝心腹,这些直系皇族见到他顶多也就叫一声“宁王”,甚至都不会特地去算辈分。但如今,连皇帝都叫一声小皇叔,那皇子公主们就是为了讨好皇帝顺便拉拢宁王,也得称呼皇叔、叔祖。

“做我的王妃,其实挺无趣的。”李暄又道。

“我感兴趣的也不是家长里短。”秦绾笑答。她当然知道,以李暄的地位和辈分,作为宁王妃,在社交圈子里只会被人当菩萨一样高高供起来,不太可能融入进去。

“还有——”李暄认真地看着她,“叫我的名字。”

“…”秦绾定定地看着他,“亦晨?”

“嗯。”李暄一勾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秦绾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美人计。

“吃饭。”李暄提醒道。

“哦。”秦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看着李暄的脸发呆,赶紧低头。

“今晚在襄城休息,明天一早从襄河顺流直下,就算一路游山玩水,都能比使节团还早几天到渡口。”李暄道。

“为了抢那几天,知道我一路多辛苦吗?”秦绾郁闷道。

“知道。”李暄盛了碗汤推过去,心里暗暗又给想摘桃子的李钰记了一笔。

晚饭后,侍卫带着尤婆子过来。

秦绾正和李暄在一间改作了会客室的客房里看地图,商量着要到哪里停下来游玩,见到人,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王爷,秦…姑娘。”尤婆子僵硬着脸行礼。

实在是屋里的一幕太让人不忍直视,当然,倒不是两人做了什么有碍风化的事,只是…就看秦大小姐一手托着下巴,一幅慵懒的模样坐在那里,反而是宁王殿下在磨墨,红袖添香也反了好吗?

带路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带上门又退了下去。

“尤婆婆,事情办好了?”秦绾问道。

尤婆子先看了李暄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答道:“姑娘,都办好了,趁着有人劫囚的空档,我们的人趁机换了孩子,只是那孩子要如何处置还请姑娘示下。”

“你说呢?”秦绾转头问道。

“随便找户离襄城远一些的生不出孩子的普通农家,就说是捡来的,送去给他们养。”李暄放下磨好的墨,淡淡地道,“一个婴儿,本王还不至于拿来作伐子。”

“照你家王爷说的办吧。”秦绾道。

“是。”尤婆子答应道。

“祁家人如何了?”李暄又问道。

“官军守卫很森严,三次都没被得手。”尤婆子肃然道。

“这件事不要再管了,安排暴露身份的人员全部撤离襄城,你也是。”李暄道。

“老婆子明白。”尤婆子又看看秦绾,欲言又止。

“她是本王的王妃,她的话,跟本王的话同样有效。”李暄道。

“王妃?”尤婆子瞬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倒不是说她觉得秦绾不配李暄什么的,可重点是,王爷竟然派王妃来负责这种事?

“这句话,通知所有人。”李暄又道。

“遵命。”尤婆子一脸纠结地下去了。

“把你的势力交给我,你放心?”秦绾的眼睛亮晶晶的。

“没什么不放心的,横竖你也没办法用我的势力来弄死我。”李暄顿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自己手底下也有些人,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这回再见面,王爷一下子对我这么好,有点不习惯呢。”秦绾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肃郡王向我爹提亲,让王爷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了?”

李暄望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好吧,不说也没…”还是秦绾先忍耐不住。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你合适。”李暄却在这时候说话了。

“那现在呢?”秦绾追问道。

“现在,不仅仅是合适。”李暄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在考虑着措辞,又道,“跟你相处久了,了解多了,难得有一个女子能和我如此契合,那么…我就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就是你呢?”

秦绾听了,怔了一下,随即慢慢地笑起来。

“爱不爱的,我现在说爱,恐怕你也是不信的。”李暄凝视着她,缓缓地说道,“我们的想法、作风都无比契合,为什么就不能白头到老?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爱情,也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但说不定,下一刻就爱了呢?”

“爱一个人…其实我也不懂。”秦绾涩声道。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懂的,毕竟她曾经倾尽了所有去爱一个人,但一朝被背叛,她却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弄懂过。

“那么,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李暄对着她伸出了手。

“…”秦绾盯着眼前这只修长好看的手掌,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我现在不娶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现在担不起宁王妃的职责,同样,你也接受不了宁王妃的束缚。我等你,你也…等一等我,等我能为你撑起一片无拘无束的天空。”李暄说着,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搂进怀里。

秦绾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说话。李暄的情话,远远及不上当初李钰对她说过的那些动听悦耳,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李暄和李钰,绝对不一样。

现在的她不可能再有那样的热情去轰轰烈烈地爱,而李暄那样细水长流般的脉脉温情,更容易一点一滴抚平心底的伤口。也许终有一日,种下的种子会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李暄能感觉到滚烫的液体浸湿了肩头的衣裳,一直烫到心里去。

“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在南楚会和?”许久,秦绾推开他,除了眼圈还稍稍有些红,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

“在江上会和吧。”李暄想了想道。

“也好。”秦绾表示同意,微一犹豫,又道,“到了南楚,等有空闲,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哪里?”李暄一怔,一边考虑她在南楚能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圣山。”秦绾道。

“知道了。”李暄点点头。

“你不表示一下惊讶吗?”他的神色如常,秦绾反而不淡定了。

“你是武宗弟子,进圣山有什么奇怪?”李暄直言道。

“第一次见你出手就看出来了。”李暄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连陛下也知道。”

“什么?”秦绾惊异地看着他。

“你的武功不可能隐瞒一辈子,所以我就告诉了陛下。”李暄解释道。

“可是…”秦绾一脸的纠结。

“放心吧,陛下还挺高兴的。”李暄安抚道。

“可是,我不是武宗弟子啊…”秦绾终于找到机会说完了一句话。

“你…不是?”李暄震惊了。

“真不是。”秦绾无奈。她算是终于知道了,之前面圣的时候,皇帝那诡异的殷勤是怎么回事了。

“那南宫廉…”李暄皱了皱眉,就算他看错了,可南宫廉难道也会看错武宗的心法吗?

“别想了,我真不是。”秦绾一摊手,又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笑道,“想知道,跟我去圣山。”

“好。”李暄点点头。让他一起去,就是坦诚相见的意思,可让他好奇的是,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秦绾道。

“什么?”李暄明知她是想带过这个话题,也顺势略了过去。

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总之是他还不够让她信任吧。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愿意对他敞开自己的全部。

“我经过宁州时,总觉得不太寻常。”秦绾简略地叙述了一遍路上发生的事,着重提了洞仙湖的事。

“魏氏,你说那妇人还带着个小女孩?”李暄的重点却完全不在点上。

“嗯,你认得这对母女?”秦绾打量着他,脸色有些古怪。

“想什么呢!”李暄黑线,没好气道,“那对母女跟我没关系,只是…大概是我认识的人家眷。”

“你的身份,很难认识别人的女眷吧?”秦绾疑惑道。

“因为他们可能是言家人。”李暄道。

“哪个严家?”秦绾一愣,似乎东华并没有什么姓严的有名人家吧?

“是言绝英的‘言’。”李暄加重了某个字的读音。

“六大世家的言家?”秦绾脱口道。言绝英这个名字,她怎么能不知道,不仅知道,而且…可以说,言绝英就是死在她手里的都不为过。

言氏家主,前恭亲王、现庶人李铭的岳丈。

李铭被圈禁后,言家嫡系除了二皇子妃外,男子处斩,女子充入教坊,言绝英年事已高,惊怒之下,不等官兵冲入言家就吐血身亡。

“嗯。”李暄点点头,拉着她重新坐下来。

“言家嫡支已经没人了吧。”秦绾道。

“基本上,没了。”李暄想了想道,“我记得言家的女眷在教坊门前撞死的不少,好像只剩下一个嫡出的小女儿。”

“我听说,言绝英生前对分家的打压非常严重,嫡支被抄家后,言氏分家除了收尸,并没有什么反应,连还在教坊中熬日子的那个小姑娘都没人理会过。”秦绾感叹道。

“除了一个姓,原本也没什么感情。”李暄道。

“你手下有言氏分家的人?”秦绾的话虽然是疑问,但语气却很肯定。

“你猜猜。”李暄却对她一笑。

秦绾陷入了思考,既然让她猜,那定然不会让她凭空猜测。她最近见过、听过的人,能搭上边的——犹豫了一下,她才试探道:“颜凤卿,言凤卿?”

李暄笑着点点头。

秦绾无语,原来不管是严还是颜,最后都是姓言的!

“我赶得这么急,也是因为接到荆蓝传信,说你走了宁州。”李暄道。

“你怕言凤卿误伤我?”秦绾道。

“并不…”李暄看了她一眼,叹息道,“我怕你误伤言凤卿。”

“…”秦绾无语,隔了一会儿才怒视他,“我这么暴力吗?”

“比武功你打不过他,但其他的,我不能保证。”李暄道。

“我打不过他?”秦绾一挑眉,倒是不服气了,伸手在桌面上一按,举重若轻,却留下了一个足有半寸深浅的掌印,连指纹都清晰可见。

“不可能。”李暄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你的功力怎么可能增长得这么快?”

秦绾一愣,随即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李暄对她打不过言凤卿的评价,显然是来源于年节时山里的那场并肩作战,可当时她重生不久,因为轮回蛊才保留了三成功力,连身体都没调节到最佳状态,恐怕在李暄看来,她的武功还真不怎么样。然而,这几个月下来,她与身体已经完全融合,吃了这么多毒药也不是只为了喂饱轮回蛊,增加功力才是主要目的,何况昨晚刚刚吸收的清风醉,不但对轮回蛊大补,而且过毒的方式,使得南宫廉和沈醉疏各有一部分功力留在了她的体内,被她同化吸收了,就这一晚,功力就上涨了一大截。

现在的她,虽然还不如全盛时期的欧阳慧,但也恢复了*成,就算对上高手榜第三的沈醉疏,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早想到,就不这么着急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了…秦绾哀叹。

只想到李暄见过自己出手,不需要隐瞒,却没想到当时的她和现在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所以说,她是真的中了宁王殿下的美人计了吧?居然会犯这般低级的错误!

“解释一下。”李暄的神情很凝重。内功修炼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不正常的增长速度,定然会对身体有隐患。

“我说我吃了增加一甲子功力的灵丹妙药你信不信?”秦绾不抱希望地问道。

“就算是苏青崖站在这里说这句话,我也不信。”李暄道。

“好吧。”秦绾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借尸还魂是绝对不能说的,万一李暄接受不了要烧死她怎么办,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其实现在才是我的真实水准,那个时候…我身上有伤。”

“怎么伤的?”李暄皱眉,但当时他对秦绾只有好奇和淡淡的戒备,加上三分欣赏,并没有太过关心,所以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到底是不是受伤的样子了。

“练功时被惊扰,差点走火入魔。”秦绾挑了个最靠谱的理由,“受了点内伤,功力只剩下三成,上个月才完全恢复。”

“…”李暄还是有点怀疑地看着她。

“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秦绾有些心虚,但还是直直地与他对视,又道,“再说了,若不是我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你以为我真不要命地答应你来襄城干这种差事?”

“好吧,我信你。”李暄终于道。

虽然他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秦绾的解释合情合理,这种事也确实没有欺骗的必要,也就先选择相信了。

“这么勉强。”秦绾嘀咕道。

李暄端起一杯茶放到她手里:“赔罪。”

“接受了。”秦绾捧着茶杯,对他对望了一眼,不由得笑了。

☆、第九章 腹黑情侣档

李暄来襄城没有刻意高调,却也没有掩饰行踪,该知道的人,全部知道。

一时间,襄城格外地平静,不说朝里的各方势力,其他北燕、南楚的探子之流,不是灰溜溜地滚了回去,就是夹起尾巴做人,生怕招惹了宁王殿下的兴致。

这样一来,倒也没人注意到拿走账本的秦绾绕了个圈子竟然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又有另一个流言飞快地传扬开来——账本被南宫廉抢走了。

南宫廉是谁?天下第一高手!

于是,没人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假。

天下第一高手,从个女人身上抢东西还能失败?何况,如果真没抢到,以南宫廉的性格,不至于只坚持了一天就走人了吧,于是摆明了是得手了嘛。

所以说,不死心的人一半早就去抢劫祁印商了,剩下的一半,也去追南宫廉了。

宁王殿下表示,东西都送去给南宫廉了,他又没陷害南宫廉。这年头,说句实话不犯哪条王法吧?天下第一,应付几个小蟊贼还能阴沟里翻船的话,也是太子活该倒霉。

因为秦绾之前抢出的时间,如今尚有宽裕,正好在襄城休息了两天,缓解一路的疲乏。

秦绾也叹气不已,要是欧阳慧,才不会这么折腾一下就累得全身酸疼,哪怕现在武功恢复得不错,可秦大小姐的身子十几年的亏空,至少得调养个几年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好在,比起欧阳慧,刚过十九岁的秦绾还年轻了几岁,等于白赚了几年光阴,也不亏就是了。

两天后,李暄将大队人马派回京城复命,自己只带了秦绾和十来个心腹侍卫,轻车简行继续南下。

无论从速度还是舒适度来说,从襄河顺流直下都是最佳选择。

“跟着王爷出行就是好,前些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秦绾一边感慨,一边喝茶。

李暄既然没有掩藏身份,那自然不用租民船,襄城郡守很自觉地准备了一艘配全了水手和物资的官船。琢磨着宁王不喜铺张,这船布置得并不奢华,却在细节上处处精致舒适,临走前李暄很有深意地看了那郡守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这回襄城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这个郡守就算不追责,今年吏部的考评也肯定是下等了,不过李暄也不介意帮他说几句话——如果回去后皇帝心情不错的话。

毕竟,这位郡守挺会做人的,而且在祁家掌控下的襄城为官,居然没参与进这档子事里,还算不错。

航行中,水手都在底舱,侍卫也在自己的岗位把守,秦绾见春日里阳光明媚,干脆叫人搬了矮桌蒲团茶具到船头的甲板上,一边喝下午茶,一边欣赏沿岸风光。

之前几天精神绷得太紧,之后到了南楚也要劳心劳力,必须趁着这几天闲暇让自己放松下来,才是调养之道。

“你倒是悠闲。”李暄走上甲板,就看见美人凭弦远眺的慵懒模样,从头到脚的衣服首饰都是自己挑选的,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也就偷得浮生半日闲。”秦绾轻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时候适合有美人抚琴。”李暄坐下来,啜了一口茶,悠然长叹。

“还想带着舞姬呢?”秦绾斜睨他。

“我眼前不是有个美人吗?”李暄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怎么了?”李暄道。

“我不会。”秦绾撇撇嘴,一脸郁闷。

好吧,也不是真不会,就是…她弹琴的那个水准,弹出来的曲子,眼界极高的宁王殿下能听入耳么?

“取琴来。”李暄吩咐了一句。

“喂…”秦绾黑线。这男人,不会是存心想看她出丑吧?

很快的,两个侍卫在甲板上摆好了琴案,甚至连熏香炉都准备了。

李暄施施然地起身,在琴案前坐下,双手抚上了琴弦。

“王爷…”两个守在舱门口的侍卫欲言又止,却被李暄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秦绾这才恍然原来是李暄要弹。不过,堂堂宁王愿意弹琴助兴,她就洗耳恭听好了。

李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修长的十指拂过琴弦。

“噗——”秦绾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李暄一挑眉,更加急促地琴音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停停停!”秦绾丢了茶杯,双手堵着耳朵,一脸痛苦之色地喊道,“停下!不许弹了!”

“嗡——”李暄摊开手掌按住琴弦,抬头道,“怎么了?”

秦绾脸色发白,转头道:“你家王爷是不是因为我不想弹琴给他听就存心整我?”

“这个…”两个侍卫对望了一眼,才有一人尴尬地答道,“王爷说摆琴案,属下还以为是大小姐要弹琴呢。要是知道是王爷要弹…”

要是知道是你家王爷要弹,死都不拿出来是吧?秦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再避重就轻也不能否认你家王爷根本就是个琴盲的事实!”

“本王弹得高兴就好。”李暄一脸的不在意。

秦绾无语了,要说,琴棋书画是女子必修,可琴也是君子六艺之一,文武双全的宁亲王,怎么就能把弹琴弹成弹棉花?不,不能鄙视人家弹棉花的,至少弹棉花还不会制造如此穿脑魔音,这是杀猪吧!

两个侍卫僵硬地上来想要收走琴案,要是让王爷弹完一首曲子,就怕舵手手一抖,撞到别人船上去了。

“等等,你们下去吧。”秦绾挥挥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随手拿起琴,也不用琴案,直接盘膝坐在蒲团上,把古琴搁置在腿上。

“不是说不会吗?”李暄一挑眉。

“听完王爷的琴,小女突然觉得极有自信!”秦绾一声冷哼,素手在琴弦上一拨,“这么好的琴,真浪费!”

“古琴绿绮,喜欢就送你了。”李暄一挥手。

“这就是六大名琴中的绿绮琴?”秦绾睁大了眼睛。

“嗯,也就是一架古琴而已。”李暄很淡定。

“…”秦绾只沉默了一下,果断决定将琴收入囊中。

绿绮琴啊,就算是用来收藏,也是一件宝物啊!何况,虽然她也不太会弹琴,但至少比李暄这个琴盲强多了吧。绿绮跟了李暄这么多年,要是名琴有灵,真是哭都要哭死了。

李暄眼神一闪,已染上了笑意。

秦绾静了静心,开始弹琴。

她当然是学过琴的,师父天文地理无所不能,教出来的徒弟决不允许有“不会”的,可以不精,但至少要像个样子。所以说,秦绾的琴其实也没她说的那么差劲,当然,比起一般的大家闺秀,确实有所不如。

李暄虽然不会弹,但眼界却高。

秦绾的琴很准,但也就是准罢了,每一个音都在调子上,全然没有错误,可就是听得让人觉得枯燥乏味,昏昏欲睡。

“弹成这样还拿出来卖弄,真是…”微风中,隐隐传来一阵不屑的评论。

两条船隔得不近,说话声音也不算响,不过李暄和秦绾是什么耳力,当然听得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