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暂时也不要让她知道。”

“可是,您这身子再过些日子,就能看出来了,那时,就瞒不了她了。”

水幽寒心底苦笑,奶娘这是认定她怀孕了,只怕这是老人家心里的期盼吧。有了孩子,水幽寒就可以回到侯府,继续做大少奶奶、将军夫人了。她认为这样的水幽寒才是幸福的。

“到那时再和她说吧。咱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大夫,确定是否怀孕。”

水幽寒这天夜里,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心里慢慢盘算。要怎样才能避开海伯的眼,找个大夫来那,而且那大夫还得肯为自己保守秘密?然后,如果肚子里真的有了个小生命,那自己改怎么办?

第十一章 男妇产科大夫

过了几日,奶娘在菜地里摘菜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水幽寒和小红赶紧将奶娘扶回房里,海伯在旁边看到了,似乎奶娘摔的很严重,也很着急。

水幽寒直接把奶娘扶到自己的正房,帮奶娘查看伤势,安顿好奶娘,就带着小红到前院来找海伯。海伯正等在那里,见水幽寒出来,急急来问奶娘的伤要不要紧。

水幽寒还没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奶娘这次摔伤到不是很要紧,可是奶娘的腿,在去年冬天伤到了,染了寒气,留下了病根,每逢阴天下雨,都要腿疼。我们来这里,不想麻烦海伯,因此不曾请大夫看过。这次,如果不是奶娘腿疼又发作了,也不至于摔伤。”

海伯这些天来,已经知道水幽寒待她的两个下人非常亲厚,尤其奶娘是自小就伺候她的,水幽寒和奶娘之间可以说是亲如母女。

“奶奶,您太见外了,这有病怎么能不找大夫,耽误了,就更不好医治了。我这就套上车去请大夫。”

“如此多劳海伯了,只是,奶娘这个病根在府里时,也曾请人看过,说是不好治疗,用药不猛,治不好病,可用要猛了,就要伤身。最好是能用针灸,慢慢调理,才能去根。只怕镇上的大夫对此无能为力,海伯,可否去济水城找个好些的大夫来?”

“镇上的大夫,自然比不得京城的,不过说到针灸,镇上到是有一位欧阳大夫,只怕皇宫里的太医,也是能比得上的。若是去济水,路途甚远,还要先做些安排才成。不如我先去请了欧阳大夫来,给奶娘医治,如果不行,我就去叫了镇上铺子里的人来看着宅子,再去济水城请人,奶奶您看这样可好。”

“海伯考虑的很是,就依海伯的意思吧。”

海伯见水幽寒应了,赶紧去牵出马来,套了马车,急急向镇上去了。

水幽寒松了口气,海伯和她们相处,已经有了些感情,虽然要遵照着府里的意思,看管着她们,可对她们面上很恭敬,而且也是真心的关怀。比起水幽寒最初的设想,一个仗着资格老,见她们落难,奴大欺主的情形,可要好上不止多少倍。要欺瞒这个耿直的老人,水幽寒是有些内疚的,然而为了自己这几个人的性命着想,也只能如此。

水幽寒让小红等在门口,大夫来了就带到内宅去。然后,急忙转身回去照看奶娘。

奶娘今天摔这一交,自然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要海伯请个大夫来,而且一定要是欧阳大夫。水幽寒根据奶娘听到的传闻,认为他医术很高明,会,而且也肯为女人接生,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就是,虽然曾为很多妇人医过病,但是没人能从他口中探得病人的信息,是个很有医德的大夫,照她前世的话,就是很尊重病人的隐私。当然还有,就是这位大夫不势力,穷人没钱,他也会给医治,比起一些年代没钱就把病人扔到医院外的要强上许多。

尽管如此,风险还是存在的。但是水幽寒不能再等了,而且恐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奶娘的摔伤算不上严重,但是膝盖还是见了红,水幽寒拿面巾,沾了烧酒,轻轻地帮奶娘擦拭。

“奶娘为了我受苦了,咱们不是说好的,只做个样子,毕竟海伯也不能查看你的伤,何苦…”。

“姑娘,这点伤算什么,只要能请了那欧阳大夫来,摔的再重些,也算不了什么。”

两人说着话,外面小红挑了帘子进来,说大夫已经到了,要不要请进来。水幽寒和奶娘对视一眼,奶娘点头。

水幽寒转身拉了小红出了房门,果然见海伯领了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站在院子里,男子手里提了药箱。想来就是那位欧阳大夫了。

正巧那男子转过脸看,被水幽寒看了个仔细。

水幽寒吃了一惊,这和她设想的太不一样了。只从奶娘嘴里知道众人口中的欧阳振衣,她一直以为是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没想到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貌平常,不过一身儒雅之气,让人一见便生出好感。

海伯见水幽寒亲自出来,虽然觉得有些于理不合,但是想到她和奶娘亲厚,必是心里着急,而且水幽寒还蒙着面纱,也就释然。

“奶奶,这位便是欧阳大夫,奶奶看在哪里为奶娘医治为好?”

水幽寒向欧阳大夫福了一福,“奶娘伤在腿上,不便挪动,就请欧阳大夫到屋里为奶娘医治吧。”

“那就麻烦欧阳大夫了。”海伯也只好如此。

“针灸只怕需要些工夫,小红,你领海伯去书房,准备些茶点。”水幽寒吩咐道,然后对欧阳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欧阳大夫,这边请。”就领了欧阳大夫进屋去了。

海伯原想跟进屋子,又觉不妥,就停在屋外,小红早得了水幽寒的吩咐,就请海伯到旁边的书房去边吃些茶点,边等。书房就在正房旁边,海伯想想,觉得无妨,也就跟着小红去了书房。

进了屋子,水幽寒没有停下,“欧阳大夫,奶娘在里屋。”欧阳低头应了一声,随水幽寒进了里间屋。奶娘正靠在榻上,膝盖上裹着纱布。

“请欧阳大夫给奶娘看看伤势。”水幽寒将一张凳子摆放到奶娘榻前,请他坐下。

欧阳大夫躬身谢了,把药箱放到床榻旁的矮桌上,然后坐下,说道:“这外伤,我要看看伤口才行,只怕冒犯了奶娘。”

“这个道理我们懂得,请欧阳大夫尽管查看。”

欧阳点了点头,轻轻拆掉奶娘腿上的纱布,仔细看了看伤口,又手拿纱布在膝盖处按了按,“只是皮外伤,处理的很好,如果您不放心,我就开些药,熬成药膏,涂抹几次,结了疤就好了。”又犹豫了一下,“其实不用药也无妨的。海伯请我来,说是医治伤寒腿,需要针灸,那还需先为您请脉。”

“请大夫您先为我家姑娘请脉可好?”

欧阳一愣,转过头去,见奶娘口中这位姑娘已经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素颜,走到桌边坐下,伸出手腕来,对他展颜一笑,等他请脉。

欧阳的心突的猛跳了一下,忙收摄心神,他年纪不算大,但是行医多年,什么样俊美的人物没见过,怎么今天见了这个人,竟险些失态。

一边奶娘已经拿了块丝帕覆在水幽寒的腕上,“请大夫给我们姑娘请脉!”

欧阳心中觉得有些古怪,然而还是依言将手指按上水幽寒的脉搏,片刻过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水幽寒的面色,眼神中有一丝了然。

“请问,这位奶奶上次葵水是什么时候?”

“是三个月前。”奶娘答道。

“噢,那就没错了,给这位奶奶道喜,您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目前总体脉象平稳,胎儿很是健康。不过,奶奶似乎不久前曾经伤过身,后来虽然补养得宜,但是还是有些弱症,还需调养,方能保母子平安。我这就给奶奶开个保胎的方子。”

“姑娘,您果真有孕了,苍天有眼啊!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这回轮到水幽寒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幸中奖?!

为嘛?为嘛?古语说,生孩子这事,男女同乐,而女子独苦。她根本没乐到,可这苦却要她一个人来受。这是怎样地幸运,请用悲愤地语调读幸运这俩字。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这些的时候,水幽寒,你要镇定。

“大夫,我的身体尚虚,而且这孩子来的时候,有些不凑巧,大夫,您看,可否帮我将它,恩,将它,打掉。”水幽寒莫名的觉得有些心虚,有些不忍,有些难过,还有些期盼,期盼什么那?

奶娘一脸的不可置信,“姑娘你…,你…”

这两个人有古怪,欧阳大夫认定。按理说,她们的态度应该一致才对,可是…。

别人的家事,他也不便说什么,做好一个大夫的本份就是。

“奶奶,若是您执意如此,也不是不可行,只是,会伤了您的身体,过后,还是需要好好调养方可。”

“姑娘,你不能这么做,这个孩子…您不能打掉啊!”

水幽寒很矛盾,该怎么做那?无论如何,首先要说服大夫帮助保守秘密,至于孩子,她需要再好好想想。

“欧阳大夫,关于我怀孕这件事,可否请您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海伯。”

欧阳自打跟着水幽寒进了屋子,就已经觉得有古怪,见她们主仆如此行事,又联想到海伯对她们身份讳莫如深,心里疑虑更甚。

“欧阳大夫是个聪明人,一定察觉到今天请您来,其实是为了我。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才假借了奶娘的名义,连海伯也瞒了过去。我们主仆的身份,不好和您说。这件事要保密,也是出于无奈,是为了保住我们的性命。”

欧阳大夫听了这话,想起水幽寒方才说的打胎一事,怒道:“这位奶奶之所以托付了我,莫不是相信了些传言,觉得我肯为妇人接生,不必嫌疑,是个无行之人,惯做这些阴暗之事?”

水幽寒既不羞也不恼,“欧阳大夫何处此言,竟然将自己鄙薄的如此不堪。我确实是打算要将此事托付给您,因为我听了那些传言,深觉您不仅医术高明,行事稳妥,而且医德高尚,在您眼里,没有贫贱富贵、男人女人等俗见,您眼里只有病人。这才是我敢赌上性命,将这样私密的事托付给您的原因。”

欧阳大夫听了这话,愣怔半晌,然后抖衣站起,郑重地给水幽寒施了一礼。

“刚才是我冒犯了,请奶奶您不要责怪。奶奶的事,我发誓,会守口如瓶。”

君子一诺千金,不过是第一次相见,水幽寒不知怎地就是相信这欧阳大夫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就要麻烦您了,能不能请您五天过后再来,还是为奶娘针灸。”

“就依奶奶的吩咐。”

两人商量好说辞,水幽寒又请他给奶娘诊脉,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奶娘曾经在寒风中,在青石板上整整跪了一天的事,怕她留下病根。虽然奶娘推辞,水幽寒还是强让她坐下,欧阳大夫诊过脉,问了病由,说是确实有风寒入骨的症候,不严重,但如果不及时医治,以后恐有麻烦,然后为奶娘针灸之后,才告辞离去。海伯已经等在门口,送了他出去,说好五天后再来。

第十二章 要做单身妈妈吗?

送走了欧阳大夫,奶娘一直满脸的担心,恨不得将水幽寒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似地,水幽寒明白她的想法,安慰她:“奶娘不必如此担心,这事,我要好好想想,不论要怎么做,我都会和奶娘商量。”奶娘这才稍微放了心。

水幽寒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心事。被确认有喜,她毫无精神准备。如果是和相爱的人,做了爱做的事,有了宝宝,她会开瓶红酒庆贺的,然后和爱人一起,慢慢呵护宝宝出生,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水幽寒承认自己是个喜欢孩子的女人,尤其是自己与心爱的人的爱情结晶,哪个女人不这样?但是,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特殊。

奶娘是想让她生下宝宝的,这个时代,孩子是女人年轻时身份地位,年老时老有所养的唯一保障。生下宝宝,不论男女,她都有了再次回到侯府的筹码,如果是男孩,她的地位更有保证。

但是水幽寒来自不同的年代,她现在要自问的不是宝宝能给她带来什么利益,而是她能给宝宝些什么。一个女人,没有丈夫,独自抚养孩子,要面对的社会压力、经济压力,在现代社会也并不轻松,何况是现在这个封建时代。自己有能力给宝宝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吗?那么救助于侯府那,即使自己和宝宝再次被侯府接纳,那么她的宝宝就要和她一起面对一宅子心思莫测的人,活在勾心斗角,猜忌和争斗中。

无论如何,水幽寒都不愿意去过那样的生活。那么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那?

水幽寒事做的少了,还动不动就会走神。小红都看出她不对头,追在她身后,问她是不是累了,或者病了,又或者是担心奶娘的腿。水幽寒不便说什么,只是让她不必担心,自己只是有些不舒服,过些天就好。

奶娘则一有机会就会提到彭娘子,说她多亏有小女儿在身边,虽然说现在辛苦些,但是不会那么孤寂,以后老了,也有个依靠。还从村里弄了架纺车来,说自己原来就会织布,现在也学彭娘子织细布,能卖个好价钱,她还会刺绣,以后即使没有侯府的资助,她自己也能养活两三个人。

水幽寒看着忙进忙出的奶娘,鬓角已经有了白发,想到前世从自己一毕业就催促自己结婚生子的母亲,心里暖暖的。

这天傍晚,水幽寒坐在已经爬满了葡萄枝叶的葡萄架下,吃着园子里刚摘下来的杏子,望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

其实她自己心底也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否则也不会有什么犹豫。她所担心的,是怕自己不能给他好的生活。可是,怎么说也是读了那么多年书,有工作经验,有独立意识的新女性,虽然在这里缚手缚脚,但是,这个时候,不也是有女人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吗,孟母三迁的故事,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的,人家也是一个女人,独自养大了儿子,而且人家儿子还成了亚圣。自己不奢望肚子里这个孩子能有那么大成就,可是保护他身心健康地长大,这点本事自己难道没有?

当然,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就是孩子的父亲的问题。恩,就当他是个精子捐赠者吧,如果他要追诉权利,就给他仨瓜俩枣地当报酬吧。就是这样。水幽寒终于下了决心。

吃过了早饭,水幽寒和奶娘商量。

“奶娘,你一会和海伯说,让他帮咱们寻一头正在产奶的牛或者羊,最好是羊,羊奶更好消化一些,就和海伯说,我要补养身体,这个羊奶不能断。”

“姑娘,您以前可不喝这些,您一直嫌膻的。”

“奶娘,我现在要喝了,而且,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水幽寒笑着对奶娘说。

奶娘一下子明白了,连声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和海伯说,让他务必给找来。”

海伯人面很广,下午就牵了只产奶的羊过来,而且自告奋勇,将羊养在马厩旁边,他来负责喂养,奶娘只管每天去挤奶就可以了。

羊奶确实比较膻,水幽寒每次煮,都要加些白砂糖,再放一小撮茉莉花茶进去,煮沸了,将茶滤掉,既消了毒,也去掉了膻味。水幽寒每日早饭,还有临睡前都要喝碗羊奶。多余的羊奶,水幽寒会拿盖碗盛了,放到太阳下暴晒上一天,等到羊奶变得浓稠,并且发酸,再加些切碎的果粒在里面,拿了羹匙,一匙一匙地舀着吃,就当饭后甜点了。

要生下孩子,海伯可以瞒住,但是小红却瞒不住的。水幽寒一开始没有告诉她,也不是不信任她,而且觉得她毕竟年纪还小,怕她不小心说走了嘴。但是,现在却不能再瞒了。

“小红,咱们来了这,你做的活多了很多,待遇却并不比府里好,你可觉得辛苦?是我带累了你。”新的夏衫做好了,奶娘将小红叫到上房来,试衣服合不合身,看着小红穿上新衣,水幽寒给了她一碗果肉酸奶,让她也坐到炕上。

“姑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这些活计算什么,以前我在家里,比现在年纪小很多,可干的活,比这还累,又吃不饱。跟着您,吃的饱,穿的暖,而且没有打骂,您没把我当下人待。侯府如果没有您,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水幽寒看小红说的情真意切,知道她是个忠厚的孩子,不善言辞,但是对自己很是忠心。

“小红,我把你和奶娘当成一家人,有件事我要对你说。”

小红眼巴巴地,停下不再吃酸奶,就等着水幽寒要告诉她什么。

奶娘看水幽寒的脸色,觉得她只怕害羞,不好开口,就拉过小红的手,接口道:“小红,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咱们姑娘她,有喜了。”

小红听了奶娘的话,嘴巴张成O型。

水幽寒抿嘴直笑,“小红还是个孩子那。”

小红这才回过神来,“姑娘,我懂得有喜是什么意思。姑娘您有了姑爷的孩子了。那咱们…”

“说的就是这个,这件事不能让我们三个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就性命不保。”水幽寒见小红有些困惑,接着说,“小红,你该记得我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吧,那是侯府有人容不得我,要我死。如果我生下姑爷的孩子,那府里就得让我回去,她们是不会让我,或者我的孩子活着回去的。所以,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小红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时,眼圈红了,“姑娘,我虽然笨,可我知道,府里有人害您,她们要是知道您有了孩子,更要来害您和孩子了。您放心,这事,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水幽寒本来还想不知要说多少道理,才能让小红明白这个利害关系,没想到她心里如此明白,心里顿时一宽,随即说:“这件事,尤其不能让海伯知道。海伯是侯府的人,他知道了,必然会通知府里。你平时和海伯来往较多,我信你不会泄密,但是怕你不小心漏出口风,那时,咱们三个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红有些急了,就要发毒誓,水幽寒赶紧说自己相信她,只是交代她以后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任谁问起自己,都推到奶娘身上,说自己并不贴身伺候,不清楚。

小红郑重地应了下来,“姑娘尽管放心,我本来就很少说话,这件事,我一定不会泄露了半点出去,否则,否则就让我肠穿肚烂…”

水幽寒让奶娘捂住小红的嘴,让她不要这样咒自己。三个人又说了些以后的安排,才各自就寝。

五天过后,欧阳振衣如约而来,水幽寒告诉他,自己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问他有什么保胎的法子,最好不要吃药,怕影响到腹内的胎儿,有食补的方子则最好。

欧阳振衣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决定,又给水幽寒诊了次脉,嘱咐她一些平时的宜忌,并说了几个食疗的方子给她。旁边的奶娘听了,频频点头赞同。

欧阳振衣笑道,“是我多虑了,奶娘想来是很有经验的,奶奶您多听奶娘的就是了。”

奶娘赶忙谦让,水幽寒向他道了谢,又说道:“我听说,欧阳大夫的令堂是位很有名的稳婆,手里救活的产妇婴儿不计其数,欧阳大夫可是得了真传?”

“家母确实不曾对我藏私,经常抱怨没有生个女儿继承她的衣钵,我虽然学了家母的两三成,但是终因为是男子,不便做这些。”

“世人只有抱怨只生女儿没有儿子的,令堂却正好相反,看来也是醉心医术,真是为奇女子。”

欧阳振衣也笑了,“家母如果在世,定然将奶奶您引为知己。”

“欧阳大夫,您知道我有苦衷,不能让人知道有孕,还要避人耳目地生下这个孩子,所以,请欧阳大夫到时候能不必嫌疑,为我接生。”

欧阳振衣明显地迟疑,“奶娘想必有些经验,奶奶您…”

“欧阳大夫,奶娘虽然也通晓此事,但并不是专业的接生婆,而我认为即使是接生婆,也万万比不了一个通晓接生的大夫。女子生产,就如同走了一躺鬼门关,稳婆只懂得接生,却对一半的医术都不擅长,在我看来,并不稳妥。只有大夫在身边,我才能放心。”

“奶奶的这种想法,我也想过,如果能让稳婆都习学些医术,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女子闯不过生产这道关。以前我母亲也是跟着父亲学了很多医理,方才能够那样游刃有余。可惜,现在稳婆多数连字都不识,而且都是有些年纪的,哪肯去学医,只都墨守老套;而学医的大都是男子,谁又肯去学怎样接生?”

“所以欧阳大夫您可是稀有的人才。请您务必答应为我接生。”

欧阳低下头,“其实,我也没有给多少人接过生,毕竟,如果不识万不得已,没人会要男子来做这个。前些日子彭家娘子的事,奶奶您也应该知道,您要考虑清楚。”

水幽寒笑了笑,“欧阳大夫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公道自在人心,彭秀才借故休妻再娶,这样无良,哪个不说他丧了良知。您救人性命,哪个不说您高义。而且,您事先还问过他家亲长,无论是国法,事理,还是人情,您都做的无可挑剔。还是那句话,因为信任您的医德和人品,我们才巴巴的设计请了您来那。”

欧阳抬起头来,望着水幽寒,眼里都是笑意,“如此,我就当仁不让了。只是,奶奶您要瞒过海伯生产,只怕不易。”

“无妨,海伯很是守礼,不是我传唤,等闲不来内宅。以后我会慢慢减少出去的次数,只待在内宅,平时就锁了院门。循序渐进,也就没人会起疑。只是,到生产那日,恐怕还要劳烦欧阳先生帮忙。”

两人这次交谈,都起了知己之感。水幽寒便提议,以后不该如此生分,让欧阳振衣直接叫她的名字,自己则喊他大哥。奶娘在一边,认为欧阳大夫是个好人,而且自家姑娘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仰仗他,也很是赞同。

自此,欧阳便每个月都来宅子里,名为给奶娘针灸,实为为水幽寒诊脉。来往的多了,竟与海伯结成了忘年之交。知道海伯曾在战场上伤了身体,就想法调制了药酒送给海伯,海伯喝了后,果然有效,对欧阳更是感激。每次欧阳来,都要留了他在宅子里用过饭再走,水幽寒和奶娘她们自然是乐得做了丰盛的饭菜送过去。

第十三章 宁夏

七月流火,但是宅子因为背靠沂山,或者也是因为大气臭氧层还十分完整,没有全球变暖趋势,水幽寒感觉这里的夏天并不会热的让人难以忍受。没有空调冷气,只要不去太阳下暴晒,靠着自然风,也不那么难过。

水幽寒坐在竹林内的石墩上,一边挥舞大蒲扇,一边第一千零一次打量自己的腰身,不觉有点沾沾自喜。捡到宝了,这个身体是那种怀孕只长肚子,而不会跟着全身都变得肥肥壮壮的那种类型。现在水幽寒的肚子,已经凸起,过去的衣服,都有些紧了。奶娘已经帮她做了新的更加宽松的衣衫,还告诉她,她这个肚子,和别人比已经很小了,以后会更大。

她现在已经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只在内院每天照料那些花草和果蔬。还会避开奶娘,练几个产妇瑜伽体式,像坐角式,神猴式等。都是增加骨盆柔韧性,让生产更加顺利的体式。奶娘给她设了很多禁忌,本来是禁止她做任何事情的,后来还是欧阳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告诉奶娘,孕妇多活动活动,对自己和胎儿都有好处,而且到时候生产还能顺利些,只是不要太过劳累就可以。奶娘这才放了水幽寒做这些活计。

当然,还有其它一些,有的是水幽寒闻所未闻的禁忌,水幽寒心里称之为迷信。不过只要确认不会有什么有害健康的后果,她也就都遵从了。一是为了安奶娘的心,二来毕竟这里环境与她前世的有很多不同,这些一代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也许有它的道理。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说是新疆某地有几个人,因为吃自家自制的豆豉,而中了毒。劝告人们不要自己做豆豉,因为新疆的土地开发的比较晚,土里有种细菌,叫肉毒杆菌,会造成中毒,严重的可以造成死亡。而解毒的药物,因为不常用,医院里一般都没有库存,如果中毒,后果很严重。

谁知道这个年代土里,空气里、土壤里会有什么细菌那,觉得自己那个时代比较先进,就把一切照搬来,还不如入地随俗,安全系数更高对不对。

空闲时间多起来,水幽寒就开始琢磨吃食。不用怀疑,她一直信奉民以食为天,美食是人生的一大不可剥夺的乐趣。这一点,她从来不曾掩饰过,有句话不是说食得是福吗。

嫩嫩的豌豆熟了,摘下来,剥去豆荚,再将豌豆的外皮剥掉,拿到细磨上,细细地磨成豌豆汁,然后用纱布过滤掉渣子。另外拿大枣和少量的糖熬水,然后加入豌豆汁,再加一小勺的琼脂,煮熟后,小火炖煮,等多余的水份都蒸发掉了,稍微冷却,倒入准备好的模子里,压成型,就是很有名的老北京豌豆黄了,十分养人。

几场雨下过,菜地里的丝瓜、黄瓜,豆角、西瓜、茄子等也都熟了。

黄瓜擦成细丝,和豆腐丝,加上芝麻、盐、红油、香油、花椒粉调成的料汁拌匀,就是一道爽口的小菜。当然,也可以拿黄瓜当水果,洗干净了就那么吃,或者拿木刀拍碎做道拍黄瓜。茄子,可以做成蒜泥茄子,佐粥吃油条或者其它面点最好,也可以简单的红烧、或加了肉末放油锅里炸成茄盒,或是做成鱼香茄子。

丝瓜,更是很受水幽寒的喜爱。首先是丝瓜水,现在她们主仆三人都在用,小红用后效果最好,虽然每天在外面干活,可是皮肤真的没有晒黑。在取丝瓜水之前一天一夜都不要浇水,这丝瓜水就能存放一年,而不会变质。前世水幽寒住在城里,就拿了大桶,在阳台上养了两株丝瓜秧,也是这样取水的。水幽寒最爱的一道汤就是将丝瓜去皮,切片,和瘦的羊肉片一起,放到豆浆中煮。其味道鲜美就不必说了,重要的是,这个真的对丰胸很有帮助。

西瓜,挑大的,熟的,摘下来,洗干净,然后放在篮子里,吊到井里,等上半天再拿出来杀开吃,消暑利尿,还能补充因为流汗而损失的矿物质。水幽寒自己每天恨不得能吃一整只西瓜,被欧阳大夫发现了,告诫她,西瓜性寒,她现在这个情况要少吃。即使是平常时候,也不能过量吃。奶娘在旁边听了这话,如同拿到了圣旨,每天只准水幽寒吃一小块西瓜,连小红都帮着监督。水幽寒无奈,翻翻白眼,还是只能屈服于恶势力。

时鲜的蔬菜,没有添加任何药物,只需要简单的烹调,就很美味。太多的烹调步骤,会失掉原料本身的鲜味和营养。水幽寒还记得看《红楼梦》,每次读到关于美食的内容,她都得准备条毛巾擦口水。那道有名的鸡肉味的茄子,水幽寒也无比向往,这才是真正的贵族的饮食啊。至少三代才能养出个贵族,此话不假,不说那些礼仪,单就这吃上面,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然而,水幽寒,对于这些贵族的菜肴,欣羡的同时,她的小民意识在后台一直高叫:这是浪费啊,浪费是可耻的。所以水幽寒还是喜欢吃茄子味的茄子。贵族的饮食,偶尔吃一次两次,尝尝鲜,适当的场合拿来显摆显摆。平常过日子,还是尽量将家常菜肴,做的色香味俱佳,才是王道。所以结语就是,水幽寒她本质上是个平民,胭脂鹅脯她吃,但她真的不吃鸡皮汤,也不吃鸡肉味茄子。

青菜头,这个还是奶娘去村里去买鸡鸭,那个春生家的送了些给她,说是炒着吃,或是做咸菜都可以。水幽寒拿着这个青菜头左看看,右瞧瞧,确认这就是她前世吃过的榨菜的原形。三腌三榨,她曾经很好奇地去翻了资料,也试着做过,效果不错。水幽寒索性叫奶娘去村里多买了些,按着自己的记忆,做了几坛子榨菜。尝了尝,果然鲜咸可口。

欧阳在宅子这吃了几次饭,水幽寒都会亲自做上几个菜,每次欧阳都吃的很尽兴。知道了是水幽寒亲自做的,就连连夸她厨艺了得,即便是与客似云来的大师傅的拿手菜相比,也不逞多让。客似云来是济水城最大的酒楼。水幽寒听他这样说,还是很谦虚了一番的,其实背后心里甜滋滋的。过后,送了一坛子蒜茄子和一坛子榨菜给欧阳,说礼物虽轻,也是她们的一点心意。

欧阳大夫很喜欢这两样小菜,并投桃报李,送了些花胶,还有几只活的乌骨鸡给水幽寒。乌骨鸡是当着海伯的面送的,说是在这里讨饶了她们这么多次,这乌骨鸡,就给奶奶和奶娘补身体。花胶,他是在内宅给奶娘针灸的时候,交给水幽寒的。乌骨鸡炖花胶,可是女人的滋补佳品,而且最是养胎的。水幽寒道了谢,想起另外一件事。她自打到了这里之后,还没见过海鲜,这既然有花胶,那海鱼海虾之类的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欧阳大哥,这花胶是哪里产的,大哥您是怎么得到的那?”水幽寒问欧阳。

“这花胶就是咱们渤海郡本地所产。渤海郡的蓬莱靠海,有很多渔民出海打鱼,其中沈家是当地的望族,祖传的造船厂,能造大船,家里雇用了数百的渔民,可以到深海捕到大鱼。其他零散的渔民,都只能在近海打些小鱼小虾。我家在镇上有家药铺,从他家那里进了些花胶。不过,给小寒你的这些,不是店里卖的普通货色,这些是我的好友,沈家的三公子送给我的,足有五年了。”

这可十分难得,花胶年份越久,滋补之力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