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眼疾手快地接住那孩子,因为难产,孩子的面色有些青紫,她往孩子的嘴巴里掏了掏,然后将孩子倒过来往它的脚步拍了一下。

孩子吃痛,哇的一声扯开嗓门哭了起来。

杨宜硬撑着听到孩子的哭声,才放心地昏了过去。

而外面的老太太与二爷自然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老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而二爷则惨白着脸,一动不动无神地站在门口。

“恭喜老爷,恭喜老太太,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公子足有八斤重,觉着呢,你们看——”

老太太听到得了个孙子,欢喜得不得了,忙将孩子接过来,嘴里直念佛祖保佑。

而二爷则丝毫不见喜色,看也不看老太太怀中的孩子,他狠狠地盯着稳婆问,“夫人呢?我不是叫保大人吗?!”说话间,他发狠地一拳头捶向旁边的柱子。

被他满是血色如同野兽般的眸子紧紧盯着,稳婆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忙道,“夫人没事,只是生产脱力,昏了过去而已,稍晚多进补就能养回来了。”

一直陪在产房时宋妈妈也直点头,“老爷,夫人真的没事,不过此番难产,还是让苏大夫看看才好。”

童二爷拉开杵在门口的众人,大步走进卧房,见杨宜还有呼吸,只是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才稍为放心。细心地给她掖好被角,童二爷才让人将等在外头的苏大夫请进来。

适才杨宜难产的时候,二爷就让小厮去请了苏大夫。好在苏大夫一直知道童夫人是头胎,而胎儿又有些过大,当从小厮口中得知童夫人情况不好时,立即背了药箱就跟着小厮来到童家。

给童夫人把了脉,苏大夫摸摸山羊胡,道,“童夫人此时只是有些脱力而已,一会我开几副药,月子间让她吃些营养的,没事的。不过,此番她生产毕竟伤了身子,怕是要调养个三两年才能再要孩子了。”

经过几个时辰的生死挣扎,此刻母子平安,二爷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别的?况且苏大夫又不是说他媳妇不能生了,只不过是要调养几年而已。

而二爷得了苏大夫的准话,这才真切地感觉到有了儿子的欢喜。当下大手一挥,全府上下赏两个月的月钱,刚才在产房厨房等地帮忙的,每人赏五两银子,稳婆更是赏了三十两银子,外加两匹绸缎。苏大夫则是直接给了二十两金子。因为那两片百年红参,正是苏大夫拿出来的。

第五十六章

一大早,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童大人二十六岁喜得麟儿。

“头,听说嫂夫人为你添了个儿子?恭喜啊。”邵涵容看着满面喜色的上峰,真心地道喜。他家夫人与童夫人走得近,连带的,他对这个上峰也多了几分亲近。再加上他媳妇怀孕了,这里面还有童夫人的几分功劳,他如何不感激?

“头,记得请喝喜酒哇。”曹国兴与徐怀安也凑上前。

“放心,满月时一定请大家喝个够。”童二爷豪爽地应了下来。

“头,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别忘了啊。”

“你就放心吧,头说请就请,少不了你那顿酒的。”

“大家快都别说了,赶紧干活吧。”

******

因为难产,杨宜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期间,童豁然很是担心,只要一得空,必定来陪她。

孩子长得很壮实,哭声嘹亮,而且很诡异的,似乎会认人。才睡醒,就哭,奶娘哄他不住。老太太闻声赶来,正好看见豆大的眼泪从乖孙眼里流出来,心都被他哭疼了。

“怎么了?小少爷怎么哭得那么厉害?是不是你们照顾得不尽心?”

奶娘焦急地辩解,“不是的,老太太,小少爷一醒来就哭,喂他奶他也不吃,奴婢也不知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抱抱——”

其实从老太太一出现,孩子就一边哭一边转着脑袋往老太太那望处。

老太太将他抱在怀里,哄着,“奶奶的乖孙喔,快别哭了,你哭得奶奶心都碎了——”

果然,到了老太太怀里,孩子总算不哭了。不知道是嚎累了还是怎么的,他终于啃着小拳头委委屈屈地睡了过去。

孩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哭了起来,老太太抱着哄也只安静了一会。这可把老太太急坏了,以为是饿了,可他哼哼唧唧地吃饱后,张嘴又开始嚎起来,任人怎么哄都哄不住。直到最后老太太没辙了,又担心孩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遂把苏大夫给请了过来。

一番诊断后,苏大夫说道,“孩子没什么大碍——”

“可孩子为何一直哭呢?”老太太看着哭得脸胀得通红的孩子,真心没办法了。

恰好二爷从兵营里回来,早上兵营里有急事,他一早就前去处理了,一处理完,他便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他先去看了杨宜,见她虽然仍未醒来,可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这才放心地来到老太太屋里看儿子。

“娘,怎么回事,孩子怎么哭得那么厉害?苏大夫,你怎么也在?是不是孩子——”

“童大人,放心,孩子没事。”苏大夫笑道。他看着老太太怀里明显停了哭声四处张望的孩子,笑意更浓了些。心里暗忖,童家这娃娃想来是个早慧的。

孩子张望了一下,又听不到那个声音了,他嘴一扁,又嚎了起来。

“他怎么了?”二爷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哭得起劲的一团,那是他儿子呢。

“大人赶紧去换身衣裳出来抱小少爷吧。”苏大夫道。

虽然不知苏大夫是何深意,但童二爷还是快速地换了衣裳出来。在奶娘的指导下,二爷全身僵硬地抱着那软软的一团,那神情如临大敌般,就怕一个不小心伤着了这软呼呼的儿子。

“莫哭,莫哭了。”二爷尽量放柔了声音哄他。

奇迹的,孩子打了个嗝,竟然真的不哭了,只见睁着红红的眼睛直直地往上看,小嘴里还啃着自个儿的拳头。

果然是这样,苏大夫笑笑,道,“让奶娘抱一抱吧。”

奶娘战战兢兢地上前,心里暗暗祈祷,小祖宗,赏回脸吧,这回别嚎啊。说实话,她真的是怕了小祖宗了。

不出所料,二爷抱着他哄着他时,他倒是安静了,可是一换人,小家伙就不干了,扯开嗓门嚎开来。

二爷心疼地立即将孩子抱过来,伸出拇指小心地给他拭去眼泪。小家伙回到老爹的怀里后,又委屈地哼唧了两声。

这会,众人可看出门道来了,小少爷这是认人了啊,人家只肯让老太太老爷抱,也只和他奶奶他老爹亲近,或许还包括他娘?旁的人,那是一个都不买账的!

“小少爷真聪明,这么小就知道谁是至亲了。”不知是哪个仆人感慨了一句,其余人纷纷附和着点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差没把他说成是神童转世了。

听着下人越说越夸张,二爷皱着眉头,“别乱说!”

下人见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只得禁声。

苏大夫这会才笑着说道,“听人说,京城流行一种叫胎教的东西,想来小少爷出生前是接受过胎教的吧?”

“胎教?”众人疑惑。

“嗯,就是在胎儿四五个月大开始,经常和它说说话弹弹琴念念诗什么的。我想如此一来,它一出生,就会对它之前一直听到的声音感到熟悉,对熟悉的声音的那个人就会更加依赖。大约是这样吧。”对于胎教这个新东西,苏大夫自己也有点说不清楚。

苏大夫这么一说,倒说得通了。二爷暗暗点头,之前在家时,他应杨宜的要求时常给宝宝念诗,而杨宜都是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他时常怀疑她把这当成睡眠曲了。二爷心疼她怀孕辛苦,只要她想的事,他都愿意为她做。

老太太也暗忖,之前媳妇常常挺着肚子来陪她,莫不是乖孙在里头听见她的声音,所以认得?

下人们的心声是,不管如何,总算有人能治得住这小祖宗了。

苏大夫又小坐了一会,便提出告辞了。老太太点点头,让管家亲自送他出去。

苏大夫走后,老太太有些发愁地说道,“这孩子也太挑人了些,以后可怎么是好?”孩子亲她,她自然是高兴的。她倒不是嫌弃带孩子,可惜她有心无力了。她的年纪摆在那,人老了,一直带着孩子也累人。

二爷想了想道,“我先带着吧,等他娘醒了,或许有办法。”

“苏大夫说你媳妇可能会睡一天一夜,我已经叫厨房炖好鸡汤了,一直温着,她醒来就能喝上了。”想起昨晚,老二媳妇这回真是凶险,可以说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老太太不由地想起当年她生产的时候,也是头胎,还是双包胎,当时真真是去了半条命。同病相怜,老太太不免对杨宜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你媳妇这回当真不容易,坐月子间可一定得调养好了,要不然以后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月子间呢,你就担待些,别做出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来。”

“娘,我省得的,您就放心吧。”

孩子不知何时睡着了,小拳头放在嘴里啜得起劲,老太太满是慈爱地看着他,“孩子的名字你可想好了?”

“嗯,大名我已经想好了,叫童皓月。小名就由娘取吧。”

“童皓月,不错。孩子的小名就叫大宝吧。”以后出生的哥儿姐儿就叫二宝三宝——都是宝,呵呵。

杨宜醒来时,二爷正抱着大宝在屋里。

“这是孩子?”杨宜看着在二爷怀里的一团,觉得心柔得都快化了。

原本在二爷怀里安静地啜着拇指的大宝听到声音激动得手指也不啜了,张嘴着朝着杨宜所在处啊啊地叫着。

见此,杨宜很是吃了一惊,“他这是?”儿子这表现,仿佛认得她一般,可她是有过孩子的人,新生的娃娃一般不是吃就是睡,哪有这般早慧的?

二爷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听到他娘的声音罢了。真是有了娘就忘了爹,二爷酸酸地想,瞧他那激动的样子,二爷很想拍拍他的屁股,但终究还是没舍得。

“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先喝碗鸡汤吧,喝完再抱他。”

杨宜此刻也觉得饥肠辘辘,当下捧着一大碗去了油的鸡汤吃了起来。吃饱后,忙把儿子抱了过来,满脸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小粉团,“呵呵,这小子挺沉的,莫怪乎之前我老想吃东西,都停不住似的。”

“这坏小子,都差点把你折腾过去了。大了敢不孝敬你,我就打他屁股!”一想到昨晚的凶险,二爷仍感到心有余悸。

杨宜好笑,“他还是孩子呢,懂什么?”摸摸儿子饱满光滑的额头,心里满满都是暖意。曾有人说过,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很痛,但痛过了,你就爱他了。如今一看到他,杨宜便觉得受再多的困难都是值得的。

童二爷看着娇妻幼儿,只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了。他童二,孤家寡人二十几个年头,真没想过还有今天。

二爷搂着杨宜,一齐看向怀中可爱的儿子,“宜儿,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为我操持家务,生儿育女;谢谢你昨晚坚持,没有叫我空欢喜一场,也谢谢你没有撒手弃我们父子而去。

杨宜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爱意,她耳根一红,啐了他一句,“傻子,真是个傻子。”

瞧见她那放不开的害羞样子,童二爷微微一笑,与她说起了别的闲话。

第五十七章

过年的时候,杨宜还在坐月子,一应事宜只好麻烦老太太操心。夫妻俩人有些过意不去,老太太却说,“这有什么?事情都是交给管事及下人去操办的,我不过是揽个总罢了,值当你们这样?”

童家在钦州的头一个春节,杨宜是在月子中过的。亏得有老太太照看,加上人口也简单,这个年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因为小家伙极粘父母,所以杨宜就顺势将孩子留在身边,奶娘就安置在他们隔壁房,只是吃奶的时候让奶娘喂一下,睡觉什么的话都是自己哄睡了放在身边的。关于大宝的事,杨宜不说事事亲为,却也是事事都要过问的。她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宝贝疙瘩,自然得仔细照顾了,况且她也不想有孩子对奶娘比对她这亲生老娘还亲的情况出现。所以童府的奶娘除了偶尔奶一下孩子外,基本没什么活干了,比别家的奶娘不知清闲了多少倍。

再怎么精心,杨宜毕竟也是一个产妇,所以照顾孩子的事其实有一部分是落在二爷身上的。除了生产那晚外,二爷一直都没和杨宜分房睡过。

对于自家夫人坐月子期间,老爷不守规矩地同房,虽说不能做什么,却与理不合这点,下人们都极有眼色的视而不见。没看到老太太都没说什么嘛,他们这些当下人的,操那份闲心做什么?

下人们其实也纳闷,老太太这婆婆当得也太好了点。夫人怀孕时没给老爷抬一两个通房,坐月子了,老爷还和夫人同床共枕,也没见老太太吭一声。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或者回到家里与丈夫或妻子嘀咕一二,别忘了,再怎么说老爷夫人还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呢,哪有人议论衣食父母的?又不是不想干了。

可他们哪里知道,老太太是看明白了,就如她之前说的,男人要纳妾旁人十头牛都拦不住。若是不想,她又何必上赶着做那个坏人?这会她看儿子过得日子过得滋腻,儿媳妇又刚为他们童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她对她乖孙可满意极呢,自然爱乌及乌,看杨宜没有一处不顺眼的。再说了,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看着温驯贤良,一抬进来,地位不同了,心思就大了,难保不起什么坏心思。若是她的宝贝乖孙因此有个什么闪失,她可要心痛死了。

老太太是每天必要过来一两趟看乖孙的,本来杨宜说,若老太太想见大宝,叫宋妈妈仔细包好,然后披上披风,抱去老太太屋里的。可老太太嫌外头风雪太大,天寒地冻的,怕孩子在路上着了凉,宁肯自己辛苦些,也不让孩子冒那个险。其实杨宜这么说,心里也是心疼的,老太太肯为了孩子这般,杨宜心里也是感激的。

小家伙如今可乖多了,比起刚出生那会,除了爹娘奶奶谁也不让抱,现在只要呆在杨宜身边,奶娘及杨宜的贴身丫环嬷嬷等,都能抱上一阵。不过每隔一阵子,小家伙必会发出啊啊的声音,似是询问娘在不在?如果得不到亲娘的回应,就会扯开嗓门大哭。要是得了回应,就会自个儿喜滋滋地玩上一阵。睡觉的时候呢,小家伙必定是要杨宜抱着,闻着熟悉的问题才肯睡的。

大宝满月的前一晚,童家本家那边来人了。杨宜平安生下儿子的事,二爷也给通州那边去了信报喜。

通州这些童家的本家,原都是京城童氏的旁枝,当年因前朝皇帝昏庸,诛杀忠良时逃了一些出来,后来一直颠沛流离,直到童二爷的老爹童傲云封了安乐候,在他的召集下,那些旁枝才归拢到了通州扎根。初到通州时,这些人没少得到安乐候的帮助。就连当年第一批走上仕途的童家学子也没少受安乐候的恩惠。正是因为童傲云的识趣放弃了核心权力,开国皇帝对他扶持一些本家男孩进入仕途的做法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才有了后来旁枝童氏的蓬勃发展。

安乐候去得早,基本上没等到本族子弟的回报便去了,可他们却未曾忘却当年安乐候的帮助,都记在心里呢。

去年,童家本家那边来了几十个人开荒,随后又是在那片田地里规划出几条小溪来灌溉农田,这些小溪都是与钦州渠相接的。费了好些时间与功夫,一直到了腊月,才算完工。

本家的十几个叔伯在钦州也呆了小半年,腊月的时候才走的。叔伯中当然也有精明的,则倒腾收集了好些钦州城的特产或者附近城镇有特色的东西,准备一块儿带回通州去。可他们的是他们的,自己这边也得有点表示不是?于是,他们走的时候,杨宜叫人收拾了两三车年货叫他们一起拿回去给本家的人分一分。当然,大房那边也有一份,是与本家这边分开的。不管之前再怎么嫌隙,他们当人弟弟的,该表示的时候还是得表示的。

本家那边的人收到年礼,都说童二他们有心了,这些东西或许不是很贵重,可都是他们每家每户都用得上的。

所以在收了信后,各家都收拾了些给孩子的东西,一过了年,便使了人马不停蹄地赶来钦州,就怕错过了孩子的满月。

孩子满月前夕,杨宜终于能洗澡了。那天她瞅着时间,一过未时,她就忙让宋妈妈叫人抬热水进来。

宋妈妈笑她,“夫人,你现在还算好的呢,在冬天里坐月子。想当年,老奴生我们家老二的时候,就在七月份,正中的三伏天,坐完月子,身子都发臭了——”

杨宜叫人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水,才笑道,“可不是?不过一个月没洗澡,我觉得浑身发痒——”

“夫人就是太爱洁了些。”宋妈妈嘟囔,以前她们在通州那会,差不多都是五六天才洗一回的。如今夫人要求他们这些跟前伺候的,经常抱小少爷的,每两天必洗一次澡,五天得洗一回头。不过夫人每个月补贴三百文钱的柴火钱,也不算亏了。

不光他们,小少爷更麻烦些,除了每天都要洗澡外,衣裳什么的都得用开水滚过,然后用火笼烘干,可麻烦了。显而易见,夫人在照顾小少爷方面那是用了心的。

知道宋妈妈的意思,杨宜只是笑笑,“孩子小身子弱,照顾精细些准没错的。”

杨宜回到屋里时,看到童豁然在屋里,大宝也醒了,正对着他爹啊啊地挥舞着小拳头呢。

洗了澡,杨宜心情正好,颇有闲情地倚在门栏处笑看着他们父子俩胡闹。

二爷抬眼望去,只见自家媳妇半湿着头发,用一根檀木簪子绾起,身上一件月白色绣牡丹的袍子随意地系着。白里透红的脸蛋,水润的双眸,比之前略显丰满妖娆的身段,整个人懒懒地倚在那,少妇雍雅的容姿看得二爷火热了几分。

见自家男人被自己所吸引,杨宜心时暗暗得意,有些挑衅地给了他一个媚眼。她之前有些瘦了,生产后,丰腴了一些,特别是胸前,二度发育,虽不是波涛汹涌,可也是鼓鼓的。

她才不怕他呢,苏大夫之前可是和二爷说过的,生产后最好是四十天后再行房。要收拾她,还早着呢,现在才堪堪一个月,她安全着呢。这十天里,她好好表现,搞不好到时他就忘了这事了。可惜杨宜忘了,男人都是爱记仇的,特别是在某些事上。

接到她挑衅的一眼,二爷的双眼微微眯起,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段,“不错不错。”就不知道这个不错指的是她胆敢挑衅的态度还是指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了?

二爷专注而富有侵略性的视线叫杨宜略显不自在,脸上有些发热,站姿也没了之前的闲适。最后,杨宜恼羞成怒,忍不住瞪了自家丈夫一眼,“看什么看?”

二爷好脾气地摇了摇头。

被自家爹娘忽视了好一会的小家伙啊啊地叫了两声,试图唤回老爹的注意力,当他老爹没像往常一般低下头逗他时,大宝委屈地扁了扁嘴。

眼见儿子就快哭了,杨宜忙走了过去。

二爷一把抱住她,双手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脖子间嗅了嗅,慰叹道,“真香——”

杨宜脸红了,她挣了挣,“放开我啦,人家刚洗了澡,又被你弄脏了——”二爷回来一般都把外头的衣裳换掉,再换上干净舒服的袍子,所以也没怎么脏,杨宜只是想叫他放开自己才用这么个借口。

二爷好笑,接着故作委屈地道,“你之前一个月没洗澡我都没嫌弃你,你现在反过来嫌弃我了,儿子,你说你娘是不是很没道理?”

小家伙又啊啊了两声,似是附和。

杨宜见挣不开,而身后这家伙的手又不老实地在自个儿身上摸来摸去,她被弄得有些发热,不禁嗔了他一眼,“儿子看着呢,成什么样子?”

二爷瞥了一眼正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的儿子,那微张的小嘴,似是很吃惊一般,“怕什么?他那么小懂啥?别说只是抱抱而已,就算咱们那个——”

二爷话还没说完,腰眼便被拧了一下,接下来的话也不用说了。面对脸皮薄的妻子,二爷只能无奈地打住了话头。

第五十八章...

大宝的满月办得很隆重,二爷夫妻俩的本意呢,就是办个十来二十桌酒席,把相熟的请来热闹一下就算了。可老太太不依,非要大办一场,低于四十桌酒席她都不依,还说他们要是不愿意,她自己掏钱自己办。

杨宜夫妻俩没辙,老太太一把年纪了,难得有件坚持的事,他们做人儿子儿媳的,总不能硬拦着吧。况且老人也是图个热闹喜庆,再想想老太太的情况,两人就同意大办了。况且多办二三十桌也没什么,就是累点,麻烦点罢了。

因童家办喜事,吸引来不少的流民及乞丐。看着在童家大门不远不近处流连的乞丐,怕他们在正门堵着影响童家的脸面。青叔就让小厮引着他们去了后门,说童家会在后门发馒头包子。看着随小厮渐渐撤去的乞丐,青叔心中对夫人有些淡淡的佩服。夫人连这情况都料到了,还早早叫厨房蒸好了几大笼的包子馒头,预备分发给那些乞丐们,也让他们喜庆喜庆。比起以往那些大户人家有损脸面地用武力驱赶,这回他们童家的做法更体面有效一些,而且还能得一些好名声。

让乞丐们排好队,童家的一个小管事就下令发放肉包馒头了。乞丐们安安静静地领了自己那份,然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其中一个刺头,领了他两个大肉包子,三口并作两口吃完后,眼珠子一转,“各位,这童家客人进进出出,里面酒肉飘飘,咱们却只能在这啃着两个干巴巴的包子馒头,想想都觉得不服气啊。这童家把我们引来后门,不过是怕我们在前门堵着给他们丢脸罢了,若我们回到前门要些肉,他们顾忌我们,一定会给咱们肉吃的,你们谁愿意与我一道去前面?”

有些个游手好闲的小青年被他说得心动,蠢蠢欲动。

而几个老持成重的仅淡淡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个有着白胡子的老头道,“我说刘老三,你够了吧。我劝你做人还是别太过贪心得好。刚吃了人家给的肉包子,回过头就去闹人家?你自个儿摸摸胸口,问问,这么做对得起良心吗?”

“那是,咱们做乞丐的,要懂得感恩。这童家是好人,从去年冬开始就经常搭棚子施粥给我们,如今人家好容易有件喜事,我们吃了刚刚吃了人家发的肉包子还去闹,也太没良心了点。”

“嗤,你们这些老东西,说什么呢?我刘老三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了?”刘老三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儿郎们,我们走,到前面去,让这些老东西饿死算了。”

“我说陈老头李老头,人家想送死,你们拦着做什么?童家和善,有些人却把它当成了软弱可欺,这种以怨报德之人死个干净最好!”此时开口的是几个老头中一直没开过口的。

那些蠢蠢欲动的小青年这才注意到,后门那些分包子的仆人身后还站着两个士兵样的人,他们皆拿着手腕粗的棍,直挺挺地站在后面,仿佛两头蓄势待发的狼,只要他们一有异动,那手中的棍棒便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们身上。

后门尚且如此,做为童家门面的前门,怕是更加森严吧?

他们想得没错,今天宝贝儿子满月,童二爷可不想出什么意外,遂从军中调了十来个亲兵过来镇场子。

今天儿子满月,钦州城内有脸面的人都来了,杨宜忙得不可开交,真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男客那边自然就由二爷在正厅招待着,女客这边则是杨宜在偏厅招待着。一大早,杨宜就收拾妥当,

王倩云这回得已跟着林夫人来童家,不过是林大人见她这阵子很是乖巧,又想着她与童家确实有那么几分情谊在,就让林夫人带着她过来了。

她刚进门,就看到杨宜穿着朱红色锦缎绣花袍子在招待女眷,举手投足间显得大气庄重。较之上回见她,气韵更出众了些。

她哪里知道,自打老太太来了后,杨宜时常去陪伴,老太太感念她这份孝心,时不时与她说一些自身的心得及经验,从穿衣吃饭到管家理事,无一不说。老太太是什么人?正经八百的名门嫡女,历经两朝三任皇帝,比尤妈妈不知强了不少倍,尤妈妈虽然伴在主子身边多年,对那些事也仅仅只是知道,算是有六七分水平吧。其实也不是说尤妈妈不好,就一个跟在主子身边的奴才来说,尤妈妈已经够博学了。但和老太太一比,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若老太太毕生的经验杨宜能学到十分之一都够她受用终身的了,更何况老太太没有藏私,还悉心地逐一指点,杨宜没有进步才怪呢。

王倩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及黯然,难道上天就那么眷顾这姓杨的?童家的事,她一直都暗中关注着,可惜她一个妾,手上能用的人太少,往往一些事,她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没有可作为的空间。

赵家的事,她也知道了。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她看来,赵家真是太没用了。有那么好的条件,就给那姓杨的添了一点麻烦,然后就销声匿迹了,真是太没用了点。要是她手上有那么多人力物力,哼!

林夫人来得不早不晚,杨宜自然也看到了跟在她身后一步的王倩云。不过一看到王倩云穿得一身白,杨宜心里闪过一丝不悦,她特意穿这身,莫不是来咒她儿子的吧?整个穿得一身孝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参加白事的呢。

“林夫人,知道您家里规矩严,你们家的妾室也是守规矩的,竟然连半点红色都不敢穿,您真是教导有方啊。”看着王倩云,杨宜冷冷哼了一声。她说这话还算是给林家面子的,要是别人,她早让下人直接撵了出去。

林夫人其实也尴尬,心里颇为恼火,这王倩云真是太不懂事了,穿这一身哪有一丝喜庆的样子,不摆明来触人家主家霉头的吗?她也是下了马车才知道王倩云穿了这一身,想换也来不及了。

“她是个不懂事的,回去我自会好好□,今儿是你们童家的好日子,应当高高兴兴才是,莫要为这些小事生气了,不值当。”自家妾室闯了祸,也难怪童家的人生气了,林夫人只好放□段,说了两句软话,说完后,她狠狠剜了身后的王倩云一眼。

此时王倩云站了出来,一脸委屈地说道,“童夫人,倩云不知道你不喜白色,可倩云向来爱素雅的衣裳,老爷也说倩云穿这一身好看,这回来童府,倩云特意穿这一身,就是表示对童家及童夫人的尊重,童夫人真是误会倩云了。”

杨宜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啧,一个小小的妾室,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闭嘴,我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林夫人低斥。她真的快气炸了,偏厅里那些人时不时瞟过来一眼,正等着看笑话呢,“紫玉,王姨娘不舒服,一会你带她先行家去!”先去人弄回去再说,要不然,林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光了。

王倩云正想说话,却被走近的紫玉狠狠拧了一下腰际,又迎上林夫人略显凶狠的目光,想起她素来的手段,没由来的一阵心慌,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王倩云走后,陆陆续续有仆人引着女眷进入偏厅,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

待人来齐了后,杨宜才笑着站起来道,“诸位夫人小姐,今儿你们能赏脸小儿的满月,我们童家真是倍感荣,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见谅才是。”

众女眷都笑着说童夫人太客气了。

“好了好了,我们今儿来可不是听你废话的,快把你家宝贝儿子抱出来吧。我听人说,你家儿子长得可水灵了,今儿你不让我见上一见,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一位与杨宜交好的夫人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废话,其他人纷纷附和。见此,杨宜也不恼,转过头来对冬梅道,“去看看小少爷醒了没有?要是醒了,就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