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宜见她挟了一块油腻腻的东坡肉进嘴巴后,再看了一眼她高耸的肚子,有些担忧。她生产之前,苏大夫就说过她肚子大怕生产时会难产,叫她戒嘴,可她就是饿得心慌,少吃一点就觉得头晕,就没忍住,后来果然是难产了。

这会看魏晴岚的样子,不会也一样吧?

“晴岚,你这是八个月大了吧?”

“是呢,八个月多点。”魏晴岚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

好一会,在她啃完一只鸡腿后,叫下人把那些残杯冷炙撤了下去,才不好意思地道,“这几个月不知道怎的,心里饿得慌,看到什么都想吃。”

杨宜听了,忍不住劝,“你还是少吃一点吧,我生大宝那会,就因为他长得过大,差点没去了。”

杨宜难产的事,魏晴岚是知道的,听杨宜这么一说,她倒是知道害怕了,“可是,我真的很饿啊。”

杨宜也知道那种饿很让人忍耐不住,“你尽量少吃点吧,不要老吃那么多肉了,多吃些瓜果蔬菜。这事可真不是闹着玩的。”怕她不上心,杨宜又叮咛了一句,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触霉头之事。

傍晚邵涵容回来的时候知道了这事,忙请了大夫来看,大夫看了,也说魏晴岚这胎过大了,建议忌嘴什么的。

这下,夫妻俩人都怕了,魏晴岚也不敢多吃,实在饿的时候,就啃上一根新鲜的黄瓜什么的。邵涵容晚上晚上回来的也是陪着魏晴岚一块吃素。

当一个月后,魏晴岚极艰险地生下一位女婴的时候,邵涵容抱着宝贝女儿,对杨宜甚是感激。要不是她那日提醒,怕他还没察觉妻子多吃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曾一度以为,妻子吃得多胃口好,孩子在里面也会长得好。却也没想到,孩子太大会让母亲在生产的时候很是遭罪,甚至难产。

不过这是后话了,暂时不表。

第六十二章

“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不知怎么的,身体不舒服,正哭得厉害——”

某日,杨宜外出归来,甫一到家,杨宜就接到小丫环惊慌失措的禀报。

闻言,杨宜心一紧,根本就顾不得什么,脚步匆忙地往正屋走去。才进二门,小家伙嘶哑的哭声就远远传来。杨宜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去。

“哇哇——”豆大的眼泪从他的眼里流出来,手臂和腿被小家伙抓得红红的,有些还破皮了。

老太太在一旁急得不行,“你们小心摁住他,别让他把皮给捉破了。”

杨瑜及杨秀竹皆是一脸焦急地待在一旁。

“娘,大宝怎么了?”杨宜略有些气喘地问。

听到她的声音,小家伙朝她这边张开手让抱,嘴里转为呜呜地哭泣声,比起刚才的大哭,这样的他更让人心疼。

将小家伙抱起后,杨宜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乖,娘抱着,别哭了——”

注意到小家伙藕节般的小手臂小腿都被捉出一道道痕迹,心疼得不行,见小家伙还想伸出小爪子来捉,立即捉住他的手不让,小家伙痒得直扭,“冬梅,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小瓶薄荷水,你赶紧去取来。”这薄荷水是二爷收集回来的,希望管用吧。

听到这话,杨瑜收住了微微迈出的脚。

“对了,派人去请大夫了没?”

“哎,瞧我这老糊涂的,只顾着焦急了,青娘,快,派个脚程快的小厮去请苏大夫过来。”老太太懊恼自己的大意,叫小乖孙又多受了一会罪。

一听到要请大夫,杨秀竹的心一紧。她没想到,孩子仅是一个身痒就如此劳师动众,真是失策。跟着,她上前微微一笑,“老太太,堂姐,你们不用担心。孩子身痒在我们那常见的,便是小四堂弟,在夏天也常常哭着说身子痒,只要擦些药酒就好了,连大夫都不用请。”

“堂妹,你说是不是?”

杨瑜此刻急得不行,听了她的话,貌似有那么回事,也不深想便点头了。

老太太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的乖孙哪里是那些乡下孩子比得了的?而且大宝才半岁,可不比那些孩子皮实。

杨宜闻言看了她一眼,恰好此时冬梅取了薄荷水回来。

杨宜忙给大宝擦了,许是擦了薄荷水清清凉凉的原因,小家伙挣扎得没有之前厉害了,哭声也歇了。大宝本来就不是一个爱哭的娃,要不是实在是太难受了,他不会哭得那么厉害的。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用手去抓,

“堂妹,你刚才说的药酒可有带来?”

“带来了,我娘说,这药酒对虫子咬后的身痒很管用,所以来的时候给我塞了两瓶。”

“那麻烦你回屋取来,堂姐在这承你的情了。”

杨秀竹眼睛一亮,眼里迅速地闪过一抹高兴的情绪,她怕被人看出,忙垂下眼道,“堂姐哪里的话,妹妹这就去取来。”

杨秀竹走后,苏大夫到了。

“怎么样苏大夫?好好的,大宝怎么会浑身发痒?”老太太忙不迭地问。

“贵府是不是种了滴水观音?”苏大夫摸摸胡子,问。

“滴水观音?”众人纳闷。

见众人似乎都不明,苏大夫好脾气地笑笑,“滴水观音俗称天荷,经常被人种来作观赏用。刚才我经过池塘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滴水观音,所以就问问。”

杨宜想了想,便走到窗边,推开,指着远处开得正艳的一株植物问,“苏大夫说的可是它?”

苏大夫摸摸胡子,又笑了,“正是。”

“这滴水观音和大宝的病有什么关系?”老太太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立即联想到了一切可能,不过她还需要向苏大夫再确诊一下罢了。

“这滴水观音全株有毒.误食会引起舌头麻木肿大,流涎,胃灼痛,恶心,呕吐,腹泻,出汗惊厥.皮肤接触其汁液,即会发生瘙痒或强烈的刺激;眼睛接触会引起严重的红眼病,甚至失明。”

“我刚才见着的那株滴水观音像是被人摘过的样子,加上孩子又是那样子,猜出来的。”苏大夫只说是他的猜测。

“问问今天照顾小少爷的丫头里,可有人摘过这滴水观音?”老太太寒着声音道,有人想害她的孙子,这决不能轻饶。

最终查出来的确有个小丫头摘过这花,说听到有人说这花开得漂亮,最近小少爷喜欢新鲜的东西,小丫头就想摘来哄他开心,却不想惹了那么大的祸。

不管如何,小少爷都是因为她才遭的罪,那小丫头自然得受罚了。不过也只打了二十个板子,算是开恩的了。

苏大夫说这翻话的时候,杨秀竹恰好拿着药酒来到门口。

听了苏大夫的话,她很是吓了一跳。这天荷(滴水观音的别名)她曾在亲戚家见过,知道它的汁液滴在皮肤上时,会痒痛难耐,水洗也不干净,可却不知道如果那汁液碰到眼睛的话会变成红眼病甚至失明。

她的本意不过是想让堂姐承她这个情,然后对她的事上心些罢了。

这些日子,各种讨好的方法她都用过了,给孩子做衣裳做小点心,可惜她很少能近身,除非杨瑜陪着的时候。这些日子她堂姐一点也没有要带她出去的意思,她真的有些急了。所以在看到那天荷时,她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她知道那小丫头一直都被其他的大丫头欺负,也知道她一直希望能够出人头地,所以才会特意在她不远处满是赞叹地谈论这天荷。又说了前两天一个丫环摘了一朵荷花逗小少爷开怀被赏了的事。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小丫头动了心思,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可她真不知道这东西是有毒的,要是知道,她万万不可能去做这事的。不过那丫头没说出她来,真是万幸。

苏大夫开了药,杨宜叫一个小厮随他去医馆拿药,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杨秀竹。

“堂妹,那药酒带来了吗?”杨宜若有所思地看了杨秀竹一眼,这是巧合吗?

杨秀竹紧紧握着袖子里装着药酒的瓶子,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堂姐,真是不好意思,那药酒没了,可能是在来钦州的路上掉了。”她手里这瓶药酒真的很能治天荷引起的痛痒,就是太对症了,她有些害怕。刚才她堂姐那一眼,让她很是不安。

“这样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堂妹你就别太自责了。”杨宜的声音里不无遗憾,不管这事是不是巧合,若那药酒真管用的话,她都想让大宝用上了再说的。

哄着小家伙喝了药,又玩了一会,明明困得不行了,这孩子还是迷瞪着眼睛不肯睡,手紧紧地捉着他娘,生怕她跑了一般。

惹得杨宜好气又好笑,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先将老太太给劝回去。

老太太见孙子没事了,折腾了小半天,也累了,就从善如流地回去歇午觉了。

接着,杨宜又将杨瑜杨秀竹等打发回去。这才抱着孩子回到内室哄着睡了。

将孩子哄睡后,杨宜才出了内室,“这两日我妹妹两人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的地方倒没有,瑜姑娘秀竹姑娘每日不过是绣绣花赏赏景,有时就来陪陪小少爷。不过,门房倒是收到一个帖子,说是请秀竹姑娘前往湘妃湖赏景的。”

“谁给的帖子?”

“署名是孙少成少爷。”

“孙少成,可是孙成益家的?”

“正是孙成益的侄子。”

“不过秀竹姑娘推了。”

“唔,这事我知道了——对了,秀竹她可有与刚才被杖责的小丫头接触过?”

“这个倒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晚上二爷回来的时候知道儿子遭罪了,心疼得不得了,晚上推了公务,硬是陪他玩了大半个时辰,可把小家伙高兴坏了,一整晚屋里都是他嘎嘎嘎的笑声。

睡觉时,杨宜把今天的事及对杨秀竹的猜测与二爷说了,“不过这也可能只是一出意外,或许秀竹也是凑巧手上恰巧有治身痒的药酒也不一定。”

二爷一听还有这么一遭,立即道,“这事你甭管,晚点我让人查清楚再说。最好——”想起那杨秀竹是杨宜的堂妹,二爷闷闷地断了话头。

“若这事真与她有干系,也别怪我不念姐妹情份。”与宝贝儿子相比,堂姐妹算什么,若她都不顾及两家的亲情了,她又何必理会?

若这事真与她有干系,再联想到今儿她的表现,那她自导自演这出戏的心思,杨宜也能猜到几分。可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测,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你能这样想最好,我也知道你为难,要是到时你不想出面,我来处理也是一样的。”对伤害他至亲之人,二爷真的一点好感也没有。

对于杨家姐妹,他们童家也是一心一意地当尊客来招待的,可那杨秀竹却偏偏为了那可笑的心思算计到他儿子身上,真是不知所谓。而且在他看来,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都是一种背叛!

她用计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大宝只是一个半岁的孩子。这年头,孩子的夭折率是最高的,他们平时都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生怕他有个头疼身热什么的,一个不小心就去了。

而且,听了那滴水观音竟是全身有毒的时候,他真恨不得灭了那个把花摘给儿子的人!若是杨秀竹真和这事扯上关系,这用心着实狠毒!若她对滴水观音只是一知半解就敢用上,未免也太无知愚蠢了点,看着也是一个害人害已的蠢物!

“今天我让人把池塘里的滴水观音全拔了,又让苏大夫在宅子里走了一圈,把那些有毒的东西全拔了。”那些有毒的东西,长得再漂亮也不能留。再过几个月大宝就会学着走路了,孩子嘛,对什么都好奇,万一碰着什么毒物,他们后悔都来不及。

本来搬进来的时候,她见那些东西都是上一任留下的,以为都是安全的,于是就留下了,她完全没想到有人会种着一些有毒之物来观赏。

这回的事,往好的方面想,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警示吧。要是没今天这事,他们一直留着那七八株滴水观音,那才是要命的。

“这些事你做主就好。”

第六十三章

仅一日,二爷便从被杖责的那个小丫环嘴里套出了那日的确有人在走廊上赞叹那滴水观音开得好,还说想摘一朵逗小少爷玩儿之类的。她当时的确是在拐角处听了那些话才起的心思。

能在走廊上赏花的,除了童家的几位主子及老太太童宜身边的大丫环外,就还有杨瑜及杨秀竹了。两位女主子身边的大丫环她都认得,她也说了不是她们。后来二爷安排她在暗处听了杨宜姐妹的对话,她确是指出了那天听到的声音和杨秀竹的有几分相像。

看着报告,杨宜纠结的揉着脑袋。若说这一切是杨秀竹指使的,有点牵强。若说她与此事无关,但她前后的表现也太巧合了些,仿佛能预知般,都拿着药酒在一旁等着了。其实杨宜心里也是不相信杨秀竹是完全无辜的,只是觉得那每一步步一环环,虽简单,可却很精准,在对人心对时机的把握上,不像是她一个在庄子里长大的小姑娘能想得出来的。看杨瑜那样子,杨宜怎么也不相信比杨瑜大几个月的杨秀竹会是城府深城的人。

突然,杨宜灵光一闪。想到那天后来杨秀竹的话,她说药酒没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杨宜觉得她说的是假话,药酒堂妹手上一定还有。只是她已经不想拿出来了。试想,若不是肯定手上有那药,杨秀竹就冒然说出来,到时拿不出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杨宜与老太太对她都没了好感?

手上有药,却在最后关头不肯拿出来。想到这,杨宜越发肯定她堂妹心里有鬼,至少做不到问心无愧。

她当时的反应也算机敏了,说没了药酒,至少没有把柄落到他们手里。便是他们发现了她在走廊上说的话,也只会以为是个巧合,于她无碍。

可正是这样,才让杨宜越发肯定她与此事有关。

事情是确定了,可她也不能将人直接送回老家去,也不能大张旗鼓地说出来,若不然,杨宜娘家的名声也会被连累的。而且世人皆同情弱者,这事若是真传开了,外头那些人可不管里面的是是非非,肯定会有部分人认为童家杖势欺人,连个穷亲戚也欺负。

思来想去,杨宜仍旧没想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投鼠忌器的感觉真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其实最妥当的做法是把人送走,然后偷偷让她吃个暗亏,把账算清就好。

不过,明着算账不行,但在童家,小小地教训一下她还是可以的。于是,在杨宜的授意下,冬梅让厨房一个交好的老妈子往杨秀竹的饭菜里放了一些泄药。

连拉了两天,杨秀竹原本红润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的,身上的肉也掉了好几斤,根本就走不了路。

杨宜见此,这才让冬梅把药给停了。她倒不是心疼她这堂妹,只是怕再拉下去,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以杨秀竹的聪明,隐约猜测到了有人在她的吃食里动过手脚,但苦于寄人篱下发作不得,不过她在心中倒是狠狠记了童家一笔。

杨秀竹好了后,像往常一般每日都随着杨瑜去陪堂姐说一会话。有时则旁敲侧击地提了下对钦州的青年才俊的仰慕之情及想结识的欲/望,不过每回都被杨宜模糊过去了。

杨秀竹渐渐明了杨宜那无声的拒绝,心中就越发地急迫。她随孙少成出去过,通过他,也认识了不少公子少爷之类的,近来更是频繁地出去赴约。杨宜交待了门房,秀竹姑娘既然要出门就别拦着。

杨秀竹倒想拉着杨瑜一道,想着杨瑜去的话,至少她堂姐会担心然后就会替她们掌掌眼什么的。算盘是打得好,可杨宜一点也不上当,随便用点借口便将杨瑜截了下来拘在家中。

杨秀竹的心中越发地恼恨杨宜的偏心,认为杨宜有那么多的人脉财力,都不愿意帮衬她这堂妹一把,着实可恶。也因为如此,她想出人头地的欲/望更强烈了。

“想不想跟着你堂姐出去玩儿?”杨宜喂着大宝吃鸡蛋羹,躲开小家伙想抓勺子的爪子,随口问道杨瑜。

杨瑜摇摇头,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不让她随堂姐出去,但她是个晓得好赖的,不管如何,杨宜都是她亲姐姐,总不会害她就是了。

见她摇头,杨宜微微一笑,“好东西是值得等待的,你姐夫和我说,他们军营里派了一批年轻有为的士兵出去,等他们回来了,我让你姐夫好好给你挑几个。然后请他们来家里吃酒,到时让你在后头偷偷瞧上一瞧,所以你别急啊。”

“姐姐——”杨瑜不依地拉长了声音。

好一会,杨瑜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姐,既然姐夫手上有不少人选,为何不帮着堂姐也挑一个呢?”这些日子她常与秀竹堂姐处一块,对她的心思也是知道几分的。这些日子看她成日地外出还打扮得很漂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虽然钦州比她们老家那边民风要开放许多,可她也怕堂姐经常外出惹来不好的流言。既然姐姐姐夫有更好的法子,顺手帮堂姐一把,也不费什么力气不是吗?

“你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有些事姐也不想让你知道。你只要知道姐这么做自有道理就行了。而且不是我们不帮你秀竹堂姐,而是她太急切了些。再者,或许她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一定呢。咱们总不好拦着不是?”滴水观音的事,杨宜没告诉她妹妹。杨瑜是个单纯的,说了也只会令她面对杨秀竹时不自在与害怕而已,没什么用处。不过此时不说,不代表杨宜永远不说,等她们回去后,杨宜会把这事告辞杨瑜的。让她对杨秀竹多少有些防备也不错。

*********

杨秀竹打了个嗝,然后忙低下头,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闻着上涌的酒气,心里叫了声糟。她以为是果子酒,没什么酒味的,哪里知道后劲那么足。再看看旁边的两个女的,脸红红的,眼色迷蒙,明显已经醉了。

再瞧瞧旁边那三四个虎视耽耽的男人,杨秀竹心里再次后悔自己的冲动。刚刚孙少成有事离开时,她就应该跟着一道走才是,不应该留在这跟着这些只见过一两回的男人吃饭的。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杨秀竹佯装摇摇晃晃地起身,往门外走去,却被一个男子拦住了,“杨姑娘,你这是往哪儿走?”

“我想方便一下。”杨秀竹装作一副醉态,然后很内急的样子。

男子见她不似作伪,犹豫了一下,旁边两男的叫他跟着去。

杨秀竹出了雅厢,迅速地在扫了一眼大厅,发现没有认识的人,心里一阵失望,然后再看了一眼逃走的路线,心里迅速地盘算着逃跑的可能性。

“杨姑娘,茅厕在这边——”男子拉着明显想往大门走去的杨秀竹。

杨秀竹没法,只得顺着男子指的方向走,突然,旁边的雅厢门打开了,她往里面瞅了一眼,一瞅之下,她大喜过望,忙挣脱了身后的男子挤进了雅厢,“堂姐夫,你在这?太好了——”说话间,她瘫软在一旁的椅子上。

跟着杨秀竹的男子认出了童二爷,怔了一下,立即低下头,往回走。

见那男子被吓走了,杨秀竹这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童二爷黑着脸看着杨秀竹,杨秀竹这样子根本由不得他不管。

“头,是老油子那边的人。”二爷的长随低声说道。

二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儿他与人在如意酒楼的雅厢谈点事,才谈到一半的时候,杨秀竹就闯了进来。面对几个同僚和好友,童二爷只说杨秀竹算是他的小姨子,然后便让长随弄了辆马车来。

适才长随的声音虽小,可在座的都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的,他的话自然也全被听了去。

兵营里虽然都是兵,可是因为带的人不同,品性也不一样。例如像二爷带的兵,大多数都是些守法守军规的好兵,杖着武力欺压百姓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但他们刚才提到的老油子嘛,就不一样了,他手下的兵也勇猛,可他们也是吃喝嫖赌最多的,有时还偶尔欺负一下老百姓。对此,老油子不管,林大人更管不了。林大人是说过老油子,可老油子就护着他的兵,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加上那些兵也没犯什么大的事,所以林夫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过呢,有些个不长眼的,犯到二爷手上的,照样被修理得很惨。渐渐的,老油子带的那些兵怕了二爷他们,可是,也恨极了二爷及他那些手下。

马车弄来了后,二爷懒得动,直接叫他把人抱下去。不过二爷之前就叫如意酒楼的掌柜的拿来了一件深色的披风,如今把人给缠好了就让长随抱下去。

二爷的几个同僚和好友面面相觑,眼神交流着信息,看来童二爷很不待见这小姨子啊,要不然,也不会连抱她下去这种事都交给长随了。

他们猜得没错,二爷对杨秀竹真的不待见极了。他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以及会给主人惹麻烦的客人。他可以想见,如果今天杨秀竹不是遇见他,搞不好晚点她就失了清白了。老油子那些兵都不是吃素的,到时她也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吃下。

要不是怕妻子难做,他真的懒得管这破事。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负责,既然敢和那些人混在一块,那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第六十四章...

傍晚时候,杨秀竹才悠悠醒来,她猛然一振,迅速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她此刻已经安全地呆在童家了。她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不过一想到在如意酒楼里她堂姐夫的黑脸,杨秀竹不禁瑟缩一下。

她有时真不明白堂姐对着堂姐夫那张脸怎么笑得出来的,反正她是挺怕她那堂姐夫的,特别是他板着一张脸的时候。

若堂姐能护着她,那她也不必怕堂姐夫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堂妹呢,纵然有再多的怪罪,也必然要替她掩饰一二的。杨秀竹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她面上却是一片惶然。

“夫人,秀竹姑娘求见。”门外的小丫头来报。

听到这话,杨宜意外地很平静,比起两个小时前的气愤,杨宜此时的脸色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一旁的杨瑜有些不解,却又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姐姐见了堂姐会忍不住训斥一顿。可杨瑜不知道,对杨宜来说,再多的气愤,过了两三个时辰,也足够她把心绪平复下来了。

杨宜让宋妈妈把大宝抱进内室,接着,不顾杨瑜满脸的好奇,让她退了下去,

接下来她与堂妹的谈话,可能不会太愉快,并不适合杨瑜在场。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杨秀竹,而是在保护杨瑜。城府深的人一般都记仇,她不想让杨瑜看到杨秀竹狼狈的一面。省得杨瑜因一时的好奇而埋入祸根。俗话说得好,没有千夜防贼的道理,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得罪。

说实话,她并不了解杨秀竹这个堂妹。或许她如今的想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有些事预防着准没错。

清场后,小丫头领着一脸惶然愧疚的杨秀竹进来。

“堂姐,对不起,我不该随便出去,也不该随便与人喝酒的,若不然,也不会麻烦到堂姐夫了。”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若你真遇上什么意外,最伤心的肯定是大伯与大伯娘,下半辈子受苦的也是你自己。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顶多会因看管不严被大伯娘怪罪几句,于我来说,不痛不痒。”对于她堂妹这种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就以为无所不能、行事无所顾忌的人,就得给她一个当头棒喝,才能叫她清醒过来。

杨秀竹脸色一白,以杨宜如今的身份,的确不用理会她爹娘的话。不过,她可不能这么让堂姐撇清了关系,心思电转间,杨秀竹自责地说道,“堂姐你说得对,都是我不好,一个人出门在外,也不晓得好好保护自己,累得家里爹娘担心。”

杨秀竹的话让杨宜很是不悦,怎么,说了那么多,这时候还想拿你爹娘来压我么?

难道这些日子童府对她的优待,让她以为她杨宜很是顾忌她爹娘不成?本着亲戚一场的份上,她对不请自来的杨秀竹已经很照顾了。他们想拿着那点亲戚情份来要求她这要求她那不成?那也得她买账才行啊。

最后,杨秀竹还补充了一句,“堂姐,这事万万不能让叔叔婶婶知道,我不想让他们愧疚。”

后面这句,是特意提醒她吗?杨宜似笑非笑地看了杨秀竹一眼,若不是她眼中还有一丝不自在,凭着她如今满脸愧疚不安的神色,恐怕没有人不相信她是一位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为他人着想的好姑娘。

“堂妹这样要求了,堂姐我怎会不依呢。”

杨宜了然的神色叫杨秀竹不自在极了,仿佛她是一只跳梁小丑一般。但在有求于杨宜的时刻,她不得不压抑住心中的不快。

今儿去方便之前,她就被那几个男人警告过的,若她敢耍他们,后果自负。她当时只想逃跑,哪管什么后果啊。现在安全了,想着那三人的凶狠样子,不知道会如何对付自己,她这时才知道怕了。

比起旁的什么来,若没了贞洁或者没了人,一切都是虚的,当务之急,便是解决此事。如今也只有童家能保护得了她了,为了将来,忍一时之气是必须的。

当下,杨秀竹把那三人的威胁一一告诉了杨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