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翻眼睛:“那我们换个地方?”

老道士叹气:“我曾经云游四方,给几千人算过命,指点过未来,怕是躲不胜躲啊。”

小道士摇头:“您看您给自己惹的事!那咱们就得回山了?”他沮丧地问。

老道士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京城方向:“可这命程之变,千百年也碰不上一次,错失旁观,甚是可惜。”

小道士忙说:“那咱们就别回山了!找个道观先躲起来?在这里慢慢地看。”

老道士又叹气:“你有个师叔,就是这城外霄云观的观主……”

小道士马上激动了:“那咱们赶快去投奔他吧!”

老道士兴致不高地说:“我以前曾给他算过,穷则长寿富则短命,若是放弃名利,就能善终。当时他甚是不快。我们来了这里,我听说这京城外的霄云观香火很好,他道名远扬。这些,都不是吉兆……”

小道士不耐烦地说:“可您刚才还说您过去算的可能不准了!这不是因为有人改命了吗?咱们快点去看看他,至少有口热饭吃!”

老道士长吁短叹:“过去我说他不得善终,现在倒是要去打他的秋风,这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放?”

小道士拉老道士:“您给他指条明路不就行了?”

老道士不想动:“我说了,可他不想听我的。”

小道士难得像个小大人样责备道:“您让他受穷,还不能有名利,这谁会喜欢?真是的!快点带我去,您见了他的面别开口就是了,想来他也不会把您赶走……”说着拖拉着老道士起身,扯着他上路,去找霄云观。

霄云观的观主茅道长的确是这个老道士的同门师弟,听说有游方道士前来,还自称是自己的师兄,就猜出了七八。他穿着翻着毛边的道袍出来,见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形容甚是落魄,站在门外,那年老的正是以前口口声声阻着自己不能过好日子的师兄,一时心中大快。喜笑颜开地将两个人迎了进来,高兴地看到老道士眼神躲闪,一副心虚的样子。他大说了通故人相见实属不易可以尽管住在这里不必担心银两之类的话,然后让人安排他们去了客房,还大声对道士们说要管他们的餐饮,不能怠慢了自己的师兄——虽然他是来吃白饭的。

当晚老道士和小道士就睡在了有炭火的屋子里了,小道士躺在床上很舒服地叹气:“师傅,您看师叔混得多好!我们幸亏来了!”

老道士闭眼叹气:“你算是把我扯入泥坑了。”

小道士不解:“我怎么了?我们不来就要饿死在外面了。”

老道士摇头:“我看了他的面相,还是原来的论断。他不听我的话,必然不能善终。而那逆天之人所为根本不在命程之中,我不能解析,就无有解脱之法。你现在让我们欠了他的人情,日后我得怎么还?”

小道士不相信地说:“这么大的一个道观,香火如此好。我方才听别的道士们说,师叔是个有道的,周围几百里都有口碑,怎么会有事?”

老道士深叹:“正因如此,才没有下场。”

小道士打哈欠:“日后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师傅先睡觉吧,好困……”话没说完,就已经睡着了。

老道士久久地看着炭盆里的火光,愁眉不展。

年后,沈卓一日去观弈阁,见到了久违的张允铭。两个人说了些南方的风物,张允铭忽然说:“哦,我妹妹还给你们府的小姐写了帖子,邀请她们过府。我从南边带了好多东西,大概是有东西要送给她们。”说完,笑着给了沈卓两封信笺,一封给沈湘,一封给沈汶,封面都很精美,点缀着金边的梅花,充满女孩子的气息。

沈卓应了,可总觉的张允铭的笑容过于亲切,让他有些不舒服。

到了家,他把两封帖子给了杨氏,杨氏马上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母亲对未成年女儿的信件往来自古如此,一封是张允锦给沈湘的,说她的哥哥从南方回来,有许多新鲜玩意,请两姐妹二月初一过府。另一封是张大小姐给沈汶的,笔迹娟秀,说往年得到沈汶的问候,现在有些礼物可以回赠沈汶,话语的意思几乎和张允锦的一样,只是信下角处用梅花篆字缀了边缘,显得特别文雅。

杨氏生于武将之家,虽然识字,但除了女训孝经等,没读过几本书,篆字更认不出,只以为那是女孩子画的花边,没有在意。

信送到了沈汶处,沈汶和苏婉娘看了信,苏婉娘指着花边说:“这个大小姐约你一月二十六子时末见面,她病成那样,怎么见你?为何还不想让夫人知道?”

沈汶想起苏婉娘并不知道张大小姐不是女的,而是张允铮——张二公子,就小声地告诉了苏婉娘。苏婉娘大惊道:“那个张大小姐不是女的?!那你还给他写过便签呢!”

沈汶使劲点头:“是呀是呀,还是你给做的诗,邀请他见面来着。”

苏婉娘吓得脸都黄了:“小姐!这要是落在了别人手里……”

沈汶摇手里的纸:“他的信不也落到咱们手里了吗?”

苏婉娘使劲摇头:“小姐!这不是一回事啊!哦!上次你就去见他了!他是个外男啊!这次你不是又要单独去见他吧?!你才十一岁,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

沈汶心说何止见了一面,忙嘘声安慰苏婉娘:“什么呀!你没听说这信是张大公子给三哥的?肯定是过了张大公子的眼的。他自然知道这个日子,一定会去的。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皇宫都去过了,这么多年了,什么外男内男,我谁没见过?”

苏婉娘捂胸口:“你快别这么说了,我怎么听着心惊胆战的!我要是你娘,可要操+死了心了!不,我不是你娘,我也心累死了!”

沈汶抱着苏婉娘咯咯笑,低声说:“婉娘姐姐,你别担心!这世上,能奈何我的人可没几个。”

苏婉娘叹气:“小姐,你难道真的不顾名节了吗?你不是想着日后嫁给他吧?”

沈汶切道:“什么名节呀!那个张二公子就是个小混球!我看见他就想把他拍飞!婉娘姐姐,我得安排许多事情呀,总得出去见人哪。”

苏婉娘点头:这倒是,谁家的孩子六七岁就心机似海,敢与太子做对?她无奈地长长一叹,好吧,那就把沈汶当成另类,别用平常人家的标准来要求她了。

可她虽然这么说服自己了,到了一月二十六夜里,她把一身黑衣的沈汶送了出去,还是坐在床边心神不定的:沈汶这是单身去见张家兄弟了,这若是被人发现了,沈汶日后怎么嫁人?就是嫁给张家兄弟之一,因为这个名声,也不能当正妻了……苏婉娘在黑暗里胡思乱想,险些白了头发。

沈汶根本没管这些,她到了那个荒凉院落,翻墙进去,一排小屋黑漆漆的,毫无人息。沈汶找了个黑暗角落站了。

同样的深夜,平远侯府中,张允铮的卧室里,张允铮已经一身漆黑,站在门边催促着张允铭:“你快点呀!”

张允铭正在张允铮的书案上,把一个四层食盒用布包起来,弄成个包裹,嘴里说着:“我这不是在包装你的果干吗?”

张允铮焦燥地说:“别说我的!我可不想这么没面子!”

李氏最后把每种就剩下了一小把,放在食盒里给张允铮送过来了。张允铮一方面高兴母亲喜欢,一方面就说不送了——这怎么拿得出手去?张允铭可不答应,坚持要送,还自告奋勇地说他来背着。

张允铮打开门:“你再不走可就追不上我了。”

张允铭匆忙地把包裹背上,嘴里说:“急什么?让她等等呗……”张允铮已经出去了。

沈汶只等了一会儿,两条身影一前一后轻跑而来。到了小屋前,后面的人背着个包裹,喘得弯腰咳嗽,小声地说:“你这是想累死我呀?”听着是张允铭。

前面的张允铮心烦地说:“我们早点到,好指责她来晚了!”

张允铭还在捯气儿:“你不是说……不想见她吗?怎么现在……为了那个小肥鸭谋杀亲哥……”

听张允铭攻击自己,沈汶在暗处用意识力推动小屋的木门,门突然吱呀作响,张允铭马上直起腰:“谁?!”

沈汶再次撼动窗户,张允铭上前,推开虚掩的门,进了屋,张允铮却没有进去,站在门外左右看。

沈汶又用意识力去推窗户,然后把门再撞了撞,屋里的张允铭一下子跳出来,急切地对张允铮说:“这里真闹鬼呀!咱们可不能在这里了!”

沈汶咯咯笑出声,从黑暗处走出来,张允铭马上咳一声:“你这孩子,这么淘气!”

沈汶学着他的口吻:“你这孩子,这么胆小!”

张允铮冷冷地说:“我可没害怕,我就知道是你在捣鬼!”

沈汶一瞥下,见张允铮明显又长高了,黑了一些,好像更加英俊,也更加傲慢,板着一副臭脸!

沈汶不甘落后,为了弥补自己个子矮的缺陷,使劲把鼻孔朝天,对他做鬼脸:“我可没和你说话!”

张允铮说:“我在和一个讨厌鬼说话!”这半年来,他在外面就没遇上一个能让他畅所欲言的人!终于又见到了沈汶,如果张允铮身上长了羽毛,现在大概全都支楞起来了。

沈汶就知道这个张允铮还是个混家伙,马上反击道:“那也比你这个混头混脑的家伙好!”

张允铭喊:“行了行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怎么见了面还和上次一样吵?就像没分开过似的!我怕你们了!我们快进去吧。”

沈汶也意识到了,按理说人们分开许久,该有些距离感,再见面要重新熟悉,怎么张允铮一句话就把两个人又拉沟里去了?沈汶侧脸瞥了张允铮一眼,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就没再多想。

三个人进了黑屋子,张允铭摸索着点了灯,张允铭方才被沈汶吓着了,现在借着灯光来回看屋里的黑暗角落,抱怨道:“难怪他们卖得那么便宜!便宜没好货!买的没有卖的精,这帮奸商!”

沈汶又笑了:“得了便宜就别卖乖。快点说说,南方的事情办得如何?”

张允铭把对父亲说的又对沈汶讲了一遍,另外加上:“我们还找了十一个木匠,七个石匠,九个铁匠,还有其他篾匠和泥瓦匠,总共有快四十多人了。怕引人注意,我安排他们零星进京。”

沈汶长长地出了口气:“太好了!”

张允铭问道:“你要干什么?”

沈汶说:“我要建座陷兵之城。”

张允铭恍然道:“难怪你要密室,你是要画图吧?”

沈汶点头说:“正是。”她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说道:“我给你们画个简单的密室图……”

张允铭左右看看说:“下次吧,现在没有纸笔。”他把身后的包裹卸下来,笑着对沈汶说:“这是给你带的果干。”

沈汶一听是果干,心中一喜,刚伸手,见张允铭笑得像狐狸一样,生出了一丝警惕,又把手收回来了。

张允铭笑得很热情:“来,别客气!里面有梅干、李子干、杏干,都是酸酸甜甜的,我妹妹可喜欢了。”

沈汶咽了一下吐沫,终于伸手接了过来,把包裹放在了一边,说道:“谢谢你了。”

张允铮冷冷地哼了一声。

张允铭笑着摇手:“看你说的,这和百万两银子、聘工匠的薪金、还有这宅子什么的比起来算是什么呀?你哪里用得着说谢?”

沈汶笑着说:“那些银子我也花不了,房子也不是我的,这果干却是给我的,自然要谢谢。”

张允铭笑眯眯地说:“即使如此,也不用谢我。”又不是我给你买的,不等沈汶再追究,接着和蔼地问道:“你说说我们怎么能不让……那个……”

沈汶假装不解地看张允铭,张允铭扭脸打量房间,叹气道:“这有许多事要干呀,清理粉刷,重置家具……”

张允铮大声说:“不用干了!摆张桌子就行了!”

沈汶扑哧笑了:“你们哥儿俩现在倒是知道配合了。”

张允铭挥手说道:“那是自然的!……”他还想再周旋,张允铮等不及了,打断道:“快说吧!怎么能不让五公主和番?!”

沈汶看张允铭,张允铭笑着盯着沈汶,表示默许了张允铮的问题

沈汶拉着腔调对张允铭说:“你妹妹得嫁给我三哥。”

张允铭立刻说:“不可能!”

沈汶马上惆怅地说:“我本来是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来着,可是……”

张允铭说:“这婚事,从来得父母做主,我说了不算!”

沈汶甜腻着声音半念秧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让你母亲考虑,只是你只能说好话撮合,不能说坏话呦!”

张允铮低声嘟囔:“小骗子!”

张允铭还是不甘心:“我就不喜欢你家三公子,油嘴滑舌,一个小痞子样,从小就对我妹妹怀了心思,真没有礼教!我妹妹那是多么好的风仪……”

沈汶不高兴了,撇嘴道:“又不是你嫁,你挑拣什么?我三哥比你这位弟弟好多了!”

张允铮立刻反击:“我怎么了?!我比你这个小骗子好多了!”

沈汶用方才张允铭的口气对张允铭说:“我就不喜欢你家的二公子,粗鄙幼稚,毫无礼仪!”

张允铭装不解地蹙眉:“这事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你说的是我妹妹!”

沈汶大声叹气:“我还说的是五公主呢!她要是和番了,可就会死在那边了。有可能是被杀,有可能是被折磨死,那个火罗是个恶毒的人……”

张允铭一咬牙:“好吧,如果我母亲考虑这亲事,我就不说坏话,只说好话,行了吧?”

沈汶忙笑着点头说:“那我们说定了!”

张允铮不相信地说:“你最好别吹牛,说说你怎么能让火罗日后不提亲呢?”

沈汶说道:“我可没说让火罗不提亲……”

“你什么意思?!”张允铭和张允铮同时大声说,沈汶笑着说:“我只说能让五公主不和番呀。”

两个人同时松口气,张允铮气愤地张允铭说:“我就说她是个小骗子!”

沈汶撅嘴:“那我不说了!”

张允铭叹气:“好吧好吧,你不是‘小骗子’不行吗?”

沈汶对张允铮哼了一声,张允铮小声说:“就是!”

沈汶也知道自己没少干骗人的事,这时也不多纠缠了,对张允铭说:“提不提亲是他的事,可嫁不嫁女儿是要皇上应允才行。我的梦里,太子先动了算计五公主的心思,说服了皇上出嫁自己的女儿。我这一计是有害人之意,可如果太子不动这个念头,就不会自受其害,你们同意我这么做吗?”

张允铮不屑道:“你还这么前怕后怕的,怎么成事?”

张允铭也正经起来:“你先别担心是不是有害人之意,你要保证此计可行。照你梦中所见,这是关乎性命的事,不能有差错!你好好说说,我听听是否合情合理。”

沈汶说:“我们只能改变我们能改变的,这件事中,我们能让太子不起坏心思吗?”

张允铭摇头:“不能吧。”

沈汶又问:“我们能改变皇帝的想法吗?”

张允铭说:“够呛!朝堂上,谁能保证会说服皇上?”

沈汶点头说:“那我们就得改变另一方。”

张允铭问:“北戎?怎么改?让北戎不求娶和番女子?”

沈汶摇头说:“上一世,是吐谷可汗提了和番的要求,我们无法改变他,我们只剩下了一个变数:火罗。”

张允铭皱眉:“你想让火罗变主意?他原来是什么主意?要变成什么样的?”

沈汶说:“在我梦里,他原来没主意。这件事,是太子为他拿的主意。”

张允铭诧异:“你是说,你这次,想替他拿主意?”

张允铮不同意:“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听她的?”

沈汶压低声音:“不是让他听我的,是让他听自己的!”

张允铭也不解了:“他自己的?他自己能有什么主意?”

沈汶说:“他有个非常非常记仇的性子!在我梦里,他进京后,和我二哥打架,我二哥赢了,他记了六年。北戎犯境,千军万马之中,他寻到了我二哥,要报这一顿痛打之仇。我二哥被自己的侍卫在后背捅了一刀,当时已经受了重伤,火罗趁机砍死了我二哥,还把他的头割了下来,仰天大笑,一点也不觉得可耻。所以……”沈汶紧抿了嘴唇,眼光迅速地看了张允铮一眼,张允铮马上明白了,扯嘴角:“小骗子!”

张允铭皱眉沉思,然后与沈汶眼光一触,说道:“你好狠。”

沈汶撇了下嘴:“你难道不该说:谢谢你?”

张允铭想了想,又说:“最好有真正的皇家的东西,我家奢华的有,但是没有那些颜色。如果去现做,也容易惹人注意。”

沈汶说:“我会去安排。”

张允铭问:“你不会去找三皇子吧?”

沈汶摇头说:“不是。”

张允铭点头说:“他的性子太实诚,大概不能干这事。”

沈汶说:“我们干的这些事,都不能告诉他。哦,你这些天去观弈阁盯着,给四皇子带了信儿,让他告诉你他能在那里的日子。”

张允铭意味深长地说:“你是要找他帮忙呀。我们十天后在这里见,我告诉你可以见到他的日子。”

沈汶要打开包裹,张允铭阻止她道:“别在这里打开,你拿回去吃。”

沈汶有些发愁:“这些食盒我们府里没有……”

张允铮不无讽刺地说:“你藏在被子里不就得了?”

沈汶瞪眼,张允铭忙说:“你真不知道他的好心,他这是为你着想,你这样不就可以晚上自己躺在被窝里,偷偷吃这吃那了吗?多美呀。”

沈汶对张允铭说:“你少在这里添油加醋地说怪话!”

张允铮对张允铭说:“你听听,她就知道吃!满头脑的油啊醋的。”

沈汶想到可以把这些干果给苏婉娘一部分,就忙把包裹绑在了身后。拿了人家的东西手短,沈汶决定不和张允铮太计较,假笑着对张允铭说:“真的谢谢了。不仅因为果干,还有别的,你……们帮了大忙了。”

张允铮低声说:“假正经!”

沈汶又破功,对着张允铮呲牙道:“你回来还像以前一样,根本没长大!”

张允铮微抬下巴微眯眼看沈汶:“可我倒觉得你与以前不一样了。”

沈汶一愣,眨了下眼:“当然了,我长大了呀!婉娘姐姐还说我高了一寸多……”

张允铮冷笑:“但是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更笨了?还胖了很多!”

沈汶一跺脚,“你还是那个小混蛋!”出门跑了。

估计沈汶远了,张允铭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好狠的心!”

张允铮哼了一声——他知道沈汶的背景,一点也不奇怪。

张允铭叹气拍他的肩膀:“你离那个女孩远点!她太聪明了,你斗不过她。”

张允铮不服气地说:“谁说的?我偏跟她斗!她是个小骗子!”如果没有千年的知识,就是个让自己丈夫勒死的笨蛋!

张允铭说:“你不听我的,日后吃了亏可别到我这里来哭哟!”

张允铮怒:“谁到你那里去哭过?!”

张允铭啧声道:“你怎么忘了?你三岁的时候……”

张允铮一拳挥去:“你瞎编!”

张允铭快速闪过,从虚掩的门跳到外面,低声说:“别惊了别人。”

张允铮吹了灯,也出了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平远侯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监听

平远侯入夜了也没有睡,独自坐在客厅里,就着灯翻看着一本书。一个人进来说:“大公子和那位堂少爷子时正离开的,我们的人跟了半路,他们太快。可那个方向,该是大公子离开前买的那处废宅。”

平远侯嗯了一声,那个人退下。

又过了许久,一个人进来小声说:“他们回来了,大公子背上的包裹没了。”

平远侯点头,等人退下,把书合上,叹气道:“两个小兔崽子!半夜三更去给人送礼,还瞒着我!欠揍啊!”

他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核桃球,在手里慢慢地转着,向寝室踱步去了。

沈汶高兴地跑回自己屋中,苏婉娘自然还是在等着她。沈汶放下包裹,激动地对苏婉娘说:“我赚大发了!他……他们给了我好多好吃的!你是不是要吃些?”

苏婉娘叹气:“大夜里怎么能吃东西?你在那里吃了吧?是不是该再次漱口刷牙?”

沈汶嘿嘿干笑:“咱们赶快睡觉吧!”

苏婉娘低声说:“所以你可以睡醒吃?”

沈汶抱苏婉娘:“你最了解我了!”极为满意的语气。

苏婉娘无奈,帮着沈汶脱衣,把她的夜行衣卷好藏入枕中,才长出一口气睡了。

次日起来,早餐时,沈汶坐在桌子前,非拉着苏婉娘和自己坐了,要一起品尝各种果干。苏婉娘打开包裹,除了食盒外,还有一本小册子,她拿起来递给沈汶,沈汶打开一读,就放不下手,嘴里啧啧有声。苏婉娘忙凑过去看,书上写的是:“……沿河边向东,至大榆树和甜水井处左拐入小巷,可见‘桂花坊’之旗,其中桂花香糕,白嫩晶莹,微甜,香气馥郁,与淡茶同食,味更佳。另双角酥,焦黄脆软,内有蛋黄馅,微咸……扬州城中,余家巷尾之脆皮锅贴,其馅用猪肉加葱姜水细搅,吾觉远胜昨日之扬州第一的李家肉饼……今日尝香蜜乳猪,其独特处,乃是用蜜抹了外皮,再于火上烘烤……山药老鸭汤……枸杞乳鸽羹……红津海棠果……”

这一整本,竟是细细地记了各处的小食风味,地点,特色等等。字迹工整,一个涂改都没有,若不是誊写的,就是极为用心。

苏婉娘感叹道:“这人写得多详细啊,可以印出来当书卖了。”

沈汶边读边说:“大概是张大公子给我找的,好馋馋我,这个坏蛋!”

此时平远侯府,张允铭对张允铮说:“哦,我把你写的‘美食记’放在那个给小肥鸭的包裹里了。”

张允铮大叫起来:“什么?!谁让你给她的?!那是我写的,谁想给那个讨厌鬼看!”

张允铭笑着说:“你写的多好呀,让她读得到吃不到,干流口水,馋死她!”

张允铮还是不高兴:“你一定给我要回来!别让她以为我是给她写的,可恶!”

沈汶不舍地把小册子合上,封皮上有“江南美食记”三个字,苏婉娘说:“你可要收好!别让人看见了。放怀里吧,咱们这里连钱匣子都没法放了。”

沈汶只好把书放入了自己的怀中,然后斟酌着字句对苏婉娘说:“额,我想了个办法能避免让五公主和番。”

苏婉娘点头说:“那是应该的呀。”

沈汶感到有些对不起苏婉娘,陪着小心说:“大概,要用到美人计。”

苏婉娘问:“要找谁?”

沈汶看着苏婉娘,苏婉娘不解:“怎么了?”

沈汶问:“婉娘姐姐,你不觉得你就是个绝色大美人吗?”

苏婉娘一扯嘴角:“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小心夫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