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好也不管李墨白听不听,开口道:“第一句话,就是希望李镖主让镖师们将手里的火把熄灭。第二,还请李镖主将人分队,各分布在船舱,善厢房那里,尽可能多的分配些武艺高强,善于夜战的高手,人不用集中在船头船尾。至于船头船尾出,只要将咱们手里的弓箭手都集中在两处,进行射杀即可。”

然后又加重声音道:“李镖主,就请您守在我家的箱笼旁,若是情况不可收拾,就请您点火烧了那些财物。”

说完,也不管李墨白应允与否,就让莫家和姚家的护卫熄灭了火把,莫家的护卫原本对锦好就习惯性服从,而姚家的护卫,在出发前,自家的主子也就交代过,一切听从锦好的吩咐,所以她的话一落,全都服从的将手里的火把给熄灭了。

这情况落在李家镖局人的眼里,都有些诡异,一群大男人,居然毫不犹豫的服从一个小小的少女。

李墨白原本还觉得锦好不知进退,可是微一沉思,双目陡然发亮,瞧着锦好的眼色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少女有一颗水晶玲珑心。

顿时二话不说,就吩咐李家镖局的镖师熄灭了火把,然后将人分队,按照锦好所说的进行部署,自己则带着火折子去了屯放财物的船舱。

锦好见李墨白不是什么墨守成规之人,心里又放心了许多,就带着雪兰和云燕二人到了一个厨房旁不起眼的舱室中躲起来,没有回厨房——厨房在最底舱,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水贼冲上传来,那也会是最后被搜查到的地方。

若是情况真到了那等地步,她会主动站出来,将水贼的目光吸引过来,为姚丽娟等人争取从窗口逃生的机会。

黑暗中,有厮杀声,有打斗声,有落水声,一切都似乎在耳边响起,锦好能听见自己吞咽唾液的声和如雷般的心跳声,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等待成了最煎熬的折磨。

“别怕,别怕…”锦好紧紧的拉着云燕和雪兰的手,喃喃的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她们,还是在安慰自己。

锦好一遍遍告诉自己,船还在开着,不是所有的水贼都能跳上传,也不是所有的水贼能游过来,船头船尾的弓箭手定然会射死不少,而且这河里也不是只是自家一艘客船,其中有一艘明显的比自家的华丽,那应该才是最重要的目标,所有自家这艘客船,比会是主要的攻击目标。

再说了,就是自家的这艘船,上上下下十多个房间,只要那些水贼上了船,定然是将目光定在厢房,那里有李家镖局和护卫中武艺最好,最善于夜战的高手,只要摸过去,水贼定然会损失惨重,这样水贼的人手就分散了。

在加上那些凫水而来的贼人,身上必然是没有火种,而床上的灯烛已经全部扔进水中,想要搜查,也看不清。

而且,她们船上的船上的财务不少,贼人为财,只要李镖主点燃财物的船舱,贼人必然搬财物,而不再搜查,时间一长,怕惊动官兵,就自然会回去,这样一来,大家就能躲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杀戮声越来越激烈,锦好的心弦绷的越发紧了起来,就在这时,她们的藏身的船舱的门板被一脚踢了开来。

一条黑影冲了进来,猫着身子,锦好早就做了准备,用两张椅子放在门的两边,在下面拦了绳子,果然那黑影没走几步,就被那绳子给袢倒了,嘴里的咒骂还没来得及出声,就感觉到脖子上挨了一下子,那贼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上了西天。

锦好手里拿着菜刀,闻着菜刀上传来的血腥味,忍着恶心,与害怕,将门板再次轻轻的关上,雪兰和云燕又将椅子摆好,将那个水贼的尸体拖到一旁。

主仆三人忙好了之后,借着月光面面相觑,彼此目光中的恐惧和慌乱居然给冲淡了不少,竟然还多了一份兴奋感,有着兵来将挡,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的士气。

不知道又过了过久,外面的打斗声渐渐的消去,锦好等人依旧不敢动,不知道打斗的结果如何,依旧藏在船舱不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李墨白的声音传来:“没事了,大家不用躲了,出来吧!”

雪兰就要出去,锦好一把拉住她:“再等一等。”

过了片刻,各处纷乱的脚步声出去,似乎有人听了话,出去。

李墨白见众人出来,就差这船上的主子,先是心中一沉,然后开口追问,这才发现众人居然无一人知道主子藏身何处。

李墨白有些发慌,倒是他身边那俊朗的少年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苦笑了一声,对着那莫家护卫头领道:“请你高声说上一句。”

莫家护卫头领那是姚丽娟的陪房,最是忠心,立时明白了里面的道道,觉得自家的小主子那心里的道道是九曲十八弯,立时朗声:“夫人,二小姐,三小姐,贼人已经被打跑,请出来吧!”

锦好这才从船舱中出来,倒也不急着去请姚丽娟,自个儿上了船板。

夜风中,少女有些怔仲地缓步走至船头,波光粼粼的水面,泛着清冷的光芒,黑发迎风飞舞,皎洁的月色下如同上好墨色缎子,淡色的裙角被风微微吹动,身后长长的轻纱披帛更是飘摇着红色的光芒,落在众人眼中,却好似将要缓缓飞离一般。

或许因为今儿个受了惊吓,脸上还残留着一些苍白,明月下,若有若无的水面反衬的波光,照耀中,她的肤色几乎近似于透明,整个人在浓厚的血腥味中如同幽幽吐香的兰花,越发的飘然若仙,似要奔月而去。

众人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那飞离的仙子,却在少女清冷的声音中,不着痕迹的收了手。

“多谢李镖主和诸位舍命相护。”

长篇大论的谢词,锦好不说,但是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甚至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带着几分客气味道,毫无说服力的话,可是从眼神清澈明亮的少女口中说出,却让能不自觉的感受到其中的诚挚谢意。

李墨白不敢居功,立刻还礼:“二小姐,不是李某的功劳,而是今儿个有恩人相助。”

锦好脸上多了一份诧异之色,随即询问:“可知恩人的高姓大名,咱们定要道谢。”

李墨白却摇头道:“恩人只是派人帮着我们将水贼赶走,并没有表明身份。”

也就是说,想报恩还找不到人呢。

锦好点了点头:“想必恩人高风亮节,为善不愿为人知,那咱们就莫要搅了恩人的清净。”

顺水推舟,将恩人搭救这回事给顺了过去,不是锦好不知好歹,而是在李墨白开口之时,她这心里就明白那恩人是谁了,不用说,自然就是那首华丽大船的主子——毕竟这河面上,能有实力驱逐水贼,还能帮人的,这等实力,除了那华丽大船的主子,实在看不出还有谁。

李墨白行走江湖,也是个有眼色的,立时点头,还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一道身影,冲了过来,劈头盖脸的甩了一个巴掌在锦好的面上。

李墨白等人正要呵斥,却又被下面的情景给惊到了,只见那端庄秀丽的夫人,一把将锦好搂进怀里,哭道:“好儿,我的好儿,你是不是想要母亲的命啊,你是不是…想要母亲的命啊…”

姚丽娟当时惊慌之下,一时没有想明白锦好的用心,等到锦好离开之后,却回过味来,若不是春红死死的拉住她,劝说她为了腹中的小主子,忍上一忍,说不得二小姐已经躲起来了,若是她冒然出去,说不得反而害了二小姐。

说的口干舌燥,才让姚丽娟忍了下来,却是心一直提着,就怕锦好有个万一。

终于先下无事了,一直压抑着的恐惧,担忧,一股脑的冲到脑子里,整个人控制不住,也不顾挺起的腹部,居然脚下生风的冲了出来,给了锦好一个耳光,不过到底心疼自家的女儿,舍不得下狠手,那耳光就跟给小猫挠痒一般,不痛不痒。

锦好虽然挨了耳光,但是心里却半点不觉得难过,看着搂着她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姚丽娟,反手拍了拍姚丽娟的后背,哄道:“母亲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姚丽娟哭得稀里哗啦,哪里一时能劝得住,邱如意瞧着母亲哭得难受,想到刚刚的担忧和恐惧,一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于是,一片血腥之中,偌大的夜空中,只有一位无措的少女,不时的诱哄声响起。

“不哭,母亲不哭…”

“三妹乖,不哭…”

少女的声音,清脆中带着幸福的颤音,姚家下人对自家小主子的无敌强悍的功力,以及在姚家强悍的地位,早就免疫,当下,各就各位,视若未睹。

姚家大舅派来的护卫,多少也知道点,虽然诧异,却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只要李家镖局的众人,瞧着一位成年夫人,居然向自家的女儿撒娇,顿时有点天雷轰轰的错觉:这世界真奇妙!

终于在锦好对天发誓,日后决不再孤身犯险的情况下,终于将两个水龙头哄好了。

领了家人回船舱,因为照明的烛火早就被扔进水里,也只能靠着打开窗,依着门外的月色照亮,可是河面上漂浮的一具具尸体,伴随着那血腥之气又让人无法忍受。

两权相害取其轻,锦好等人宁愿抹黑,也不想看那些漂浮的尸体,于是都摸黑着,团在一起,还劝慰着:“等到天亮,寻了港口,再买些照明之物,补充些补给吧!”

华丽的大船上,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袖口,领口皆以素绫压边,上面再用金线刺绣,形成连绵不断的藤蔓花纹,一看就是那种有钱有势的主儿。

“你是说,那退敌之招,是那家挨巴掌的那个小姐想出来的?”年轻公子的声音,醇厚如大提琴,说不出的好听。

“是。”那回话的年轻男子恭敬的应声,剑眉朗目,身姿如松,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有趣,这般聪慧,机智,倒是个妙人。”年轻公子眉头轻挑,显示出几分兴致来,站起身子,动作优雅的如同行云流水:“带上几盏灯,去瞧瞧什么样的妙人儿,能长出这么一副琉璃心肝?”

那年轻的男子唇瓣微动,似是不甚赞同,却还是躬身应了下去。

此时,河面上的血腥之气,渐渐散了些,河岸上洗洗刷刷亮起了灯,一艘微微小些的画舫从华丽的大船旁悠悠然的驶来,上面灯火通明,在如水的月色中灼灼的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不多时,就上了锦好的船上,李墨白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今儿个身受大恩,自然对来人恭敬有余,又见恩人亲自送了照明的烛火过来,更是觉得对方义薄云天,若是看来人太过贵气,只怕要拉着对方拜把子,认兄弟才是。

一屋子抹黑人士,收到了烛火,欢喜的不得了,姚丽娟是个知礼数的人,立时要下楼道谢,被锦好拦了下来。

自个儿带了云燕和雪兰下楼见客:对方先是避而不见,现在又主动上门,这里面定然是对船上的什么感兴趣。

锦好思来想去,也没瞧出他们这船上有什么,能让那华丽主子现身的。

烛光中,锦好走近,华丽主子的容貌,轮廓渐渐的显现出来,饶是锦好见过了俊朗美男,却也暗暗的抽吸了一口气。

冰玉般雕刻的容颜上,眉如墨画,却带着几分妖艳,而那妖艳的眸子里,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诱惑,让人目眩神迷,忍不住想要亲近,如同飞蛾扑火般,高挺的鼻梁下,是樱花一般红艳的双唇,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踏风而来的锦好。

来人的五官拆开来看,五官或许并不太出色,但是糅合在一张脸上,却夺尽了春花秋月的风情,高山深海的凌厉。

妖艳与晴朗,这本不该糅合的风姿,却来人淋漓尽致的展示出来,美的天怒人怨。

来人的风采,自成一绝,不同于王翰林的飘逸,也不同于叶若铭的冷酷,更不同于谢明覃的邪魅,可是同样的震撼人心。

至少这一刻,锦好的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一个男人长成这幅模样,岂不是让天下女子羞愧死了。

半敞着的门,一股子冰冷的穿堂风吹过,惊醒了锦好的神智,暗暗有些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对着美男发呆了。

收敛自己的心思,静静地上前,如一阵温暖而明媚的风,渐渐吹进众人的心里。

锦好恭敬行礼,谢了来人的救命之恩,从谢明佑的角度看过去,只瞧见她一头云缎子般的乌发,还有那一节小巧白皙的脖子,润白玉滑如嫩藕断一般,在昏暗的灯光下,近乎半透明的肌肤中,几条孱弱的青色血管柔软稚嫩。

谢明佑不知道怎么喉咙就有些发干,脑子中就想起江南那香甜可口的糯米粽子,青色的叶子,白白的里子,还有那香气四溢的香甜。

他握拳,轻轻的咳嗽一声,姿态沉稳的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居高临下道:“不用客气请坐!”

锦好瞧着谢明佑这番做派,就知道又是一个善于发号施令的,也不反感,很是乖巧的落座,静静的等候恩人开口。

谢明佑等了落座了,却不知道说啥好,又咳嗽了一声,才道:“听我身边的人说,小姐的船上,烛火皆被扔进了水里,故而送些烛火。”

锦好听了,立时站起身子,又道谢了一番。

谢明佑又让锦好落座,然后屋内又是一阵相顾无言,李墨白原本是个挺会说话的,瞧见这番场景,也不知道说啥。

锦好看着似乎又陷入沉思中的谢明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也配合着发呆,不过在座的都是男子,她的目光也只好瞧着一旁的那盏烛火。

却见烛光跳跃,微微发着淡色的光芒,只有火焰的尖顶簇头处,有些淡青色的晕光,好似她眉头那处蹙着的眉尖。

鬼使神差的,谢明佑突兀的开口,冒昧的相邀:“若是小姐不嫌弃的话,我正好上京,小姐的船可与我一道,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锦好闻言猛的抬头,目中皆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嘴角绽放出隽好的淡粉色,白玉瓷器般娇嫩的皮肤上跳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落在人的眼里,流进人的心里,甜甜的就像是六月里的槐花糖,痴痴缠缠,如同蜘蛛织下的迷网,不自觉的让人沉迷。

锦好立时点头应承了下来,又言辞诚恳的道谢。

刚刚她还在烦恼后面的路程可如何是好,却没有想到来人如此热心,她也不怕对方有什么坏心眼,瞧见对方的姿色之后,越发的放心:就她们家的三个,只怕加起来,也抵不过眼前人的风姿。

人家比她们有钱,比她们有貌,自个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能打上这艘顺风船,日后再不怕水贼打劫,何乐而不为。

在审时度势方面,锦好一向很识时务。

锦好爽快的应承,让谢明佑那风情万种的凤眼中幽黑的眸子忽然又沉了几分,修长的眼线挑起几分诧异,眸光闪烁间,如同外面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流动的光影,却是隐隐带了几分暖意。

正文 第114章

进京的路上,因为有了谢明佑的护航,一路平安,在入了京城的那天早上,谢明佑主动提出要和锦好分道扬镳。

锦好知道谢明佑身份怕是不凡,自然巴不得分开,立时点头应了,那欢快的模样,让谢明覃那凤眼的眼线又微眯了起来。

不过,却还是让身边伺候的人,捧了一个华丽的木盒子过来,锦好不解其意,却见他示意她将那木盒打开。

经过多日的相处,锦好也算是明白这位爷的脾气,向来是惜字如金的,而且性格中,还有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于是很是乖巧的打开盒子,盒子一打开,锦好就被吸引了全部的眼球。

盒子里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椭圆形的砚台,内嵌满圆砚堂,砚池位于底端,呈弯月状。

锦好心中一突,记得这是难得的红丝砚,当日她不过在谢明覃的书房,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却落入此人的眼里。

“你此去德馨女子学院,此砚台就算我送你的贺礼。”

锦好摇头:“红丝砚太过名贵,我…”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谢明佑就一手从锦好手里拿过那红丝砚扔了出去。

锦好目瞪口呆:“你…”随即瞪了谢明佑一眼,跑了过去,将那红丝砚捡起来,仔细的察看一番,好在红丝砚质地不错,没有摔坏,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莫小姐若是不喜,直接扔了。”说完,身子一转,大踏步的离去,瞧着他那比往日更挺拔的身姿,锦好就是线条在粗,也知道这位爷今儿个心情似乎很不好。

锦好苦笑一下,手里的触觉,只觉得光滑细润,冰凉腻肤,这等价值连城的东西,居然说扔就扔,半点也不手软,委实让人头疼。

于是,再不愿意,锦好也只好收下强迫送来的礼物,心里越发对进京的决定怀疑起来了:若是京城里的贵公子们都是这等性子,她是不是该打包回府了?

等她们一行人到了码头,远远的就见邱如虎垫着脚尖在等着,见到她们道理,立马挥舞着手臂,大大的笑脸奉送上来。

一家人前前后后也有几个月没见面,一照面,谁的嘴巴都咧到耳根后面。

随后而来的谢明覃瞧着一家人,站在码头就开始胡说相思之情,你一眼我一语,那份热闹让人眼馋,等到姚丽娟将邱如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放心。

又帮着邱如虎引荐了李墨白父子,邱如虎接受到锦好的眼色,立刻热情洋溢的邀请二人回京城的姚宅。

李墨白是个常走江湖的,看人的眼光最是毒辣不过,瞧着邱如虎身边的谢明覃,一看就是那种久居上位,身份贵重的权贵之人,心里存了想法,也不推脱,心里还想着若是能走走莫家的门路,倒也不失好法子。

京城里的土地可谓是寸土寸金,尤其是姚宅又在那么个不算偏僻的位置,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不用说,这里面定然有谢明覃和叶若铭二人的功劳。

锦好进去瞧了一番,虽然比不得当初城里的宅子气派,可是胜在清雅,倒也喜欢的不得了。

一行女眷一路坐船,人都有些疲乏,当晚就早早的上床,锦好躺在床上,嗅着棉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到邱如虎的细心,这个义兄,认得实在是好,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能有这般的心思。

若是邱如虎知晓了,只怕要挠着脑袋说了:这熏香哪里是我准备,还不是人家谢公子亲自送过来的——要他说,熏那香气干什么,他可是听说了,那么一盒香就要值六七百两的银子。

想到六七百两银子,买大米都要堆一屋子了,谢公子倒好,居然买这么一小盒的熏香。

或许因为认床,锦好明明眼皮子抬不起来,可是人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子里不停的飞转着:又是生意,又是入学,还有自家的几位的亲事,瞧着大哥也该订下一门合意的亲事了。

这么一想,就到了半夜,入睡前,脑子又冒出了一件大事,什么时候该去拜访拜访京城为官的祖父了,可不能落得什么把柄下来,她就是养在姚丽娟的身边,可还是莫家人。

还有,应该找机会去见见若秋姐姐,她应该在明王府吧!

就这么带着满脑子的思绪,入眠,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等到用餐的时候,又被邱如虎传递的一个超级大惊喜给惊到了:谢明覃要帮着李安仁引荐到国子监读书。

李墨白心里明白,自个儿的儿子能入谢明覃的眼,是看在锦好等人的面上,对锦好等人就差是跪谢了,最后莫说护送锦好等人的银钱不要,自个儿更添了不少银子,买了一大堆礼物送了过来:他花了钱,心里却还美的不得了,只要能搭上了姚家,日后自家儿子还能没有好前程吗?

他可不是个眼瞎的,那位一句话,就能引得自家儿子进国子监的谢公子,自以为藏的好,可是他却发现,只要抽空,那位谢公子的目光就随着莫小姐转。

说起这莫小姐,李墨白这辈子从心里佩服的人不多,可是这位莫小姐却是打心底佩服,心肝儿玲珑不说,长得也是好看,简直是才貌双全的代表人物。

与邱如虎等人打交道的这些日子,隐约也探的姚丽娟等人的事情,李墨白是个草莽出身,没有世俗之见,心里不但没有轻视姚丽娟等人,反而越发的敬佩。

所以,那想与邱如意结亲的心思倒是越发的浓厚了,吃过苦,又懂得感恩的女孩,日后才会更明白家庭的重要性,对家庭更愿意付出。

探了邱如虎的口音,见姚家似是有意玉成,那礼物送起来,就越发的如流水。

于是,如意妹子,在九岁芳龄,隐隐已经名花有主,倒是两位高龄的长兄和长姐,还不曾花落有主。

过了半月,就到了锦好进学的日子,虽说有着谢明覃的面子,可以入学,但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的。

锦好手里有入学面试的牌子,门房上,也不拦他们,一人考试,居然有二人作陪,一行人进来德馨女子学院,便见一条大甬道,路边有一立碑,上刻“明智”二字,看来应该是这条路的名字。

孝心的抬眼,这学院担着皇后一个名声,就是不一样,琉璃瓦、朱红柱、石青地。

抄手游廊下百花齐放,诸般颜色被雨水浸润,越发的娇艳。

树木成荫,地方宽大,被身着墨灰色的学子引道走甬道尽头,路西边一间院落方才停下,指着门坊上面刚劲峻拔又不失方润的一个“试”字,道:“这里是侯试房,几位进侯试房等着,叫到莫小姐的时候,莫小姐再进试房。”

试房,如其名,就是面试的地方,别以为这试房谁都有机会进。

德馨女子学院的试房每年能进的人也就五百人上下,而能真正进来的也就不过五十名左右,真正儿的难进。

锦好今日穿了一套撒花百褶裙,姚丽娟早早起床梳了个双髻,插着一支翠缠银梅花簪,显得清雅而俏皮,她以为来学院是为了研习礼仪和琴棋书画,而不是来争奇斗艳的。

一家四口进了侯试房,说是侯试房,其实更应该说是宽大的厅,里面放着近百张的椅子,而且两边各有厢房。

等到主仆三人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花团簇锦,数十名衣着鲜亮的少女在里面说话。

显然都是来面试的学生。

每个人身边都带着丫头伺候着,一时间,这侯试房,居然有种人满为患的景象。

锦好环视的一眼,没有一个人是她面熟的。

心里暗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和她一样,走过场的。

“你是…”锦好刚刚寻了一张椅子落座,身边就突然想起女子的娇声,锦好转头看去,就见一位穿着粉色绉裙的少女,面容清秀,身材柔弱,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带着善意的询问。

锦好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日后要在这里度过五年的时光,自然愿意结交朋友。

女子学院入学的年纪不等,但是女子及笄之年,就算是毕业,锦好锦好正好十岁,算算要在德馨女子学院呆上五年。

“我是莫锦好。”此话一落,就听见一阵阵的抽气声,再然后锦好忽然发现自己成了焦点。

难不成,她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来了?

不至于吧?

锦好有些莫名其妙的盯着众人,发现众人的目光很是奇怪,有好奇,有同情,有怜惜,也有鄙视…

她做了什么,让众人露出这般神色?

不等锦好思索,就听见一声尖文的声音,在耳边划过一道刺耳的痕迹:“你就是莫锦好?我瞧着也不怎样啊?”

锦好将目光转向说这话的少女,看了一眼之后,感触良多。

嗯,长得挺喜感的,肤色发黑,身材显胖,不过那面容倒是有一份熟悉,略略沉吟一下,心里有些明白了:“是朱…”

“你出口伤人!”那位身材长得胖胖,脸蛋圆肿的像个包子一般的姑娘,不等锦好的话说完,就跳了起来,颤抖着手指:“如此刁蛮,难怪叶家二公子看不上你,要改娶你姐姐了。”

锦好了悟了,原来此女是叶若谦的爱慕者,只是这话怎么说的,叶二公子看不上她?她怎么不知道啊,她印象中这位叶二公子为了娶到她可是煞费苦心,甚至连不入流的绑架都搞出来了,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看不上她的迹象。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改娶你姐姐了!

难道闹出那么多事情来,叶三夫人还同意娶莫锦玉。

锦好心头微动,总觉得这叶莫两家联姻,有些不太正常。

不过在一群少女的怒视中,锦好按下心中的疑惑,打起笑脸,问:“我怎么就出口伤人了?”至于,被叶家三公子看不上的事情,她觉得没有必要给众人解释。

“你…你还想狡辩,你骂我是猪…”那黑胖小姐环视了众人一眼:“不信,你问问大家!她们都听见了。”

“噗!”人群中有人笑出了声,锦好抬眼望去,是位妙龄少女,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风姿爽朗。

锦好瞧了一眼,嘴角亦勾起弧度,有点想笑:此黑胖少女虽然看起来刁蛮,嚣张,可是这心性儿却不让人十分的讨厌,还有几分纯真。

故而,有些好笑道:“我没有出口伤人,我是想说你是朱家小姐对不对?”

那黑胖少女顿时傻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的老圆:“你怎么知道?”

锦好笑道:“我见过朱二小姐。”

那黑胖少女,听了朱二小姐四个字,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却小声嘀咕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不是锦好耳力好,靠着又近,只怕就听不见黑胖少女自言自语。

看来,朱家也不是什么太平世家。

她随即冷笑,大宅门里有几家是太平的,男人总是一厢情愿,以为妻妾能够一家欢,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

却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么几个女人,为了争宠,为了财富,为了日后孩子的利益,怎么能和平相处。

这般一想,倒也激起雄心万丈,一心想要日后某国女官做做。

黑胖少女朱五小姐朱丹凤,瞧着眼前少女颜色娇艳,脸上闪过一丝妒忌,暗暗将二人的相貌做了比较,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在家里时常收到那人美貌的刺激,现在还有面对一张几乎是完美无缺的脸,是个女子,心里都不会有好滋味。

只是心里对那市面上流传的叶三公子瞧不上锦好一说,有了怀疑:眼前的少女,绝色娇艳,虽然年纪尚小,可是那五官已经成型,即使身穿寻常衣衫,却也遮不住那艳光泠泠,和骨子里的妩媚风流,她身为女子都有些无法抗拒,更何况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