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父亲并非三品官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朱丹凤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态度追问锦好。

此言一出,众位少女顿时用一种你是不是走错了的眼神看锦好。

“我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接到书院的通知。”锦好避重就轻,笑着回答。

“你是不是看错了?你祖父不过是四品少卿,父亲还未出仕,怎么可能收到书院的通知?”朱丹凤不信,拔高声音,足够让身边的人听得明明白白。

“的确,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那通知上的的确确让我过来面试。”锦好淡淡的点头,不想再和朱丹凤纠缠,不过就是一个见不得必然好的小丫头,她懒得计较。

朱丹凤被锦好噎了一下,瞪了锦好一眼,还想说什么,只见穿着那喊号的女子,叫了三个字:“莫锦好!”

“来了!”锦好立刻打起精神,应道,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中,进了里面的试房。

试房里有坐着三位主考官,其正中位坐着的是位六旬老者,头发花白,面目慈善,眉带端状,一旁坐着一位中年文士,温文尔雅,气度不凡,而另一旁的考官,却让锦好一怔。

却是个年轻的妇人,顶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算的上清秀,虽然说不是什么明丽动人的家人,但是俗话说的好,腹有诗书气自华,有这么一类人,虽然长得不算特别的漂亮,可是她到哪里,哪里都会成为一道明媚的风景线。

眼前这位清秀的夫人,显然就是这样的人,如同一株孤傲清冷的空谷幽兰,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质,而且锦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这位妇人的目光飘过时,她居然能感受到莫名的敌意。

锦好有些不解了,她不过来京城一月左右的时光,怎么就四处树敌了,刚刚那位朱小姐,已经出乎她的意料,而这位气场强大的妇人,不用说,更是莫名了。

锦好心里虽然疑惑万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乖巧的给众人行礼,那位下巴上有着三寸白须的老夫人,捋了一把胡须,上下打量了锦好一番,才道:“今年入学面试的内容是,德,书,画,若是可取,就能进学院念书。”

锦好恭敬的点头:“请先生出题。”

那老夫人原本心里还因为谢明覃走后门的事情,不爽,以为锦好是个不学无术,靠着几分美貌迷惑谢明覃的,可是现在见她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却是态度恭谦适度,应答有理,眼中就露出一份赞赏:看来八皇子这一次总算良心发现,知道惜才,没有胡闹。

老夫子话落,就听见那妇人清冷的声音响起:“可读过《女诫》?”

锦好恭敬点头:“母亲教授过。”

“那可记得《女诫》中的夫妇之意?”

锦好继续点头,恭敬道:“记得,女诫曰: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著《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前世,她床头放着的就是女诫,不敢说倒背如流,可是正背下来,却是半点困难也没有。

那妇人面色一怔,显然没有预计到锦好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连个挑刺的地方都没有,眼睛微眯,冷言道:“听说是个有才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你可记得全文?”

锦好察觉到这位妇人似有刁难之意,而老夫人和中年文士似乎都不赞同的看向那妇人。

锦好故作无知,只是一字一句背了起来:“…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到最后,是一字不拉的背了下来,心里想着,这次总该没话说了吧!

那老夫子似乎对锦好很是满意,夸赞道:“难得,极为难得,年方十岁,就能背出全文,是个难得的,。”

那中年文士虽然什么话没说,却也不住的点头。

倒是那妇人,脸色越发的冰冷,显然是因为没有刁难住锦好而不快。

微微一愣之后,又道:“既然能背上,可知其中的深意,你细细解说一番。”

锦好听了这话,心里就不太舒服了,瞧这妇人的意思,似乎是担心她的妇德一番。

不过,她这人一向是遇强则强,今儿个还就真顶真了起来,好在前世《女诫》这东西,王氏和佟湘玉作为束缚她手脚的利器,没少教她,当下驾轻就熟,娓娓道来,即使那妇人有心刁难,到最后也只得闭嘴。

德,这一项,锦好以完美的姿态收场。

接下来,考的是书。

是那中年文士出题,那人当即挥毫,写了一首长诗,锦好虽然觉得这首长诗从未见过,怕是眼前这位文士的大作,不过见那长诗字体结构较宽,算得上标准的正统的楷书,不过其中却还隐隐流露出隶书的味道,每一笔每一画之中,都有书写之人那种长年累月之中所积累下的韵味,算的上不可多得的好字。

锦好心里掂量着,若是将这幅字拿到店铺里寄卖,百八十两的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那中年文士见锦好看了半天也不发表意见,反而像是看的有些入迷,遂即笑着道:“莫锦好,莫要发呆了,还是说说你的意见。”

看样子,是要锦好评论这书法的精髓。

锦好被唤醒过来,抬头,认真的说了八个字:“至刚铁画,骨气洞达。”

这八个一出,那老夫人顿时叫了起来:“妙,绝妙!”捋着胡子细细品味着这两个第一次听到的词语,越发觉得评到了要点。

而那中年文士双目陡然骤亮,看着锦好大有知音之意。

说真话,锦好这话虽然说含了三分溜须拍马之意,但是剩下的七分的确是敬佩之心,那字体笔画勾勒之处,刚健有力中透着随意圆滑,若不是日日练习,数九寒冬,不曾停息,怎么能处理的如此正而不歪,滑而不飘。

那中年文士吗,收了自己的字,又用上了一张剡藤玉叶纸,准备好笔墨,招手,让锦好过去:“你写给我看看。”

锦好微笑点头,大大方方绕道中年文士的桌子后,那中年文士起身,让了锦好落座,自个儿站在一旁,倒是坐起了伺候笔墨的小厮来。

锦好微微沉思一番,想了片刻,然后一气呵成的写道:“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

待到锦好放下笔来的时候,中年文士就迫不及待的拿起她的大作,仔细的欣赏起来,眼中的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不用说,书这一项,自然也是圆满的告终了。

至于最后一项——画,锦好更是半分不担心,她是刺绣高手,自然对画不陌生,等到那老夫子瞧见她画下的《静夜思》时,一连叫了五个好。

也和中年文士一般,顺手将她的话拎起来,轻轻的吹干了上面墨迹,笑盈盈地道:“留着给日后学生临摹用。”

锦好此时提着的心是完全放了下来,看来入学之事算是定了下来。

等到出试房之时,那中年文士和老夫子居然一起将她送了出去,笑容满面,倒不像是送面试的学子,倒是像送学友一般,落在侯试房,众位小姐的眼里,又觉得暗暗称奇:这些学究们,大多清高的很,一向不太买账,只对真心有学问的敬佩,怎么这莫锦好能得此优待?

要知道,就是公主入学,都要进行面试,也从未听过有如此礼遇?

不想高调的锦好,在入学的第一天,就狠狠地高调了一番。

回到家里,就见一家人早就翘首以盼,伸长脖子在等她了,见到她回来,全都围了上去。

“如何了?”姚丽娟激动的抓住锦好的小手。、

雪兰得瑟万分:“夫人放心好了,小姐出马,万无一失!”

一听这话,邱如意就跳了起来:“二姐姐过了面试了,二姐姐,过了面试了…”虽说有谢明覃这般强烈的后门,可是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德馨女子书院的名声在那里,规矩在那里。

“好儿,好儿…我好开心,现在心里终于踏实了,也觉得真切了,你能进德馨女子学院了,母亲…欢喜的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我好开心,好开心…”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日后若是锦好真的能拿到那女官的名额,也算是一个强烈的保障了。

锦好心里也很高兴,不过从德馨女子学院到家里,这么长的一段路程,她这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见姚丽娟高兴的语无伦次,就打趣道:“瞧母亲高兴的这样子,我这心里也高兴,若是天下有女子科举,女儿也去考个状元回来,让母亲好好的欢喜,欢喜。”

姚丽娟瞧着自个儿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觉得好,想到自个儿和离,虽然当时锦好哄她说,和离之后,锦好的婚姻,她能做主,可是天下的道理在哪里,女儿即使在她身边教养,可是真正在婚姻上能拿捏锦好的是莫家,是莫二老爷未来的继室,所以,她才一心想要锦好进德馨女子学院。

当然,她是绝不会让自个儿的女儿随意被人卖了,锦好的亲事,她早就做了安排,现在一切也只有等着东风了。

姚丽娟是天下慈母的代表,她的心思很好猜,其实也不指望自家的孩子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过得好好的,幸幸福福的,就好了。

现在锦好能进德馨女子学院读书,日后就算莫府想要再卖锦好,也要掂量掂量,而锦好就算是嫁到别人家去,也多了一份保障,有什么比这还让她高兴的呢?

家里现在三个孩子,邱如虎,邱如意的婚事,自个儿这个做母亲的完全做的了主,她到时候,一定让这二人挑个自个儿喜欢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日后的亲事,也是她能左右的,唯有锦好这里她使不上力,现在终于放心了不少。

锦好兄妹三人,见姚丽娟突然之间就掉眼泪了,忙都围着她轻声安慰起来,让她想着腹中的孩子,这才让姚丽娟收了眼泪,锦好又用帕子帮着擦了擦眼角。

邱如虎瞧着一家人,心里暖洋洋,笑道:“母亲,二妹能通过德馨女子学院的入学考试,这可是件大喜事,不如今儿个咱们去南街那家得意楼,一家人好好的庆祝一下。”

姚丽娟哪有不赞同的道理,立马应了下去,一家人坐着马车,就往得意楼去。

等到一家人用好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进了家门,就见谢明覃端坐在客厅。

见到锦好等人回来,巴巴儿的迎了上来,倒是有几分主人的味道,围着锦好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

然后,摇着手里的扇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个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想到今儿个那两个酸儒那感激涕零的模样,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这些年这些酸儒见到他,哪一次不是横眉冷对的,可是这一次,居然差点感激的跪在他面前。

想到那酸儒的感动的模样,谢明覃打了一个寒颤,他还真的不适应突然变脸的他们。

谢明覃为了表示对锦好顺利通过入学的奖励,送了她一块红丝砚。

锦好吞着口水,看着谢明覃手里的红丝砚,心里暗暗嘀咕:怎么京城人士,都喜欢送这红丝砚,这手笔是不是太大了点?

不过这一次,她没推辞,一来,她自认为和谢明覃之间算是朋友,嗯,朋友之间有所馈赠,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虽然,她也觉得这馈赠是大了点,好吧,她承认,这馈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二来,她也被某位人比花娇的公子给吓到了,若是再因为她的拒收,导致什么不可测的后果,若是在扔出去,可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让这等稀世珍宝继续不损一毫了。

收礼的收的憋屈,可是送礼的却是送的开怀,见小佳人,紧紧的将那红丝砚搂在怀里,还以为对方喜欢的不得了,美滋滋的离开。

姚丽娟瞧着谢明覃的身影,眼神一怪,有心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等一叹:人是不错,可是那家庭…

还是算了吧,她的女儿,不求富贵,不求显达,只求一心一意。

这般想来,还是金家哥儿比较好,知根知底不说,而且和大嫂有着那么层关系,日后锦好进门,瞧在大嫂子的面上,也不会错待锦好。

姚丽娟算了算时间,眼看着秋试也快了,说不得这几日,翰林这孩子也该到京了。

因为锦好顺利的入学,姚家的好气氛一直延伸到晚上,破天荒的,姚丽娟准了锦好等人饮用了些果子酒,即使这般,不善酒量的锦好和邱如意入睡前,都有些微醺。

待到半夜醒来时,不曾想喝醉了的滋味,实在难受,夏日有些闷热,再加上这酒醉后的浮躁,锦好无心睡眠,就轻手轻脚的起身,出了房门,进了凉台,打算坐上一会。

夏夜的风,带着几丝凉爽,吹得她那晕乎乎的脑袋,静静的清醒过来,几只萤火虫在她的手边飞过。

或许是夜色太美,或许是月色太柔,她难得起了童心,居然伸手去捉那萤火虫,轻轻的压抑的笑声,从她的嘴角一点一点的倾泻,带动了如水般的轻柔。

女子的发,因为入睡,早已散开,月色下显得异常柔黑,轻轻转动中,露出了白腻的脖颈,笑容盈盈,露出酒靥,朱润晶莹的唇,在月光下闪着莹光,越发的衬得那张脸滑嫩如玉。

“五小姐!”

骤然响起的声音,惊得锦好差点扭到脚,可谓是吓的不轻,想要攻击,却发现此刻身上毫无利器,却依旧厉声喝道:“谁?”

黑暗中的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五小姐,我是叶若铭。”

因为是熟悉的人,倒也在下一刻让她放松下来。

锦好转身看去,恰逢一阵晚风袭来,长长的披帛轻轻被夜风吹起,耳垂上的小小蝶翅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银光,柔和的月光映在她俏丽的小脸上,一瞬间,她的身姿仿若一只蝶影划过了叶若铭的心间。

“大公子?”锦好有些不解,叶若铭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她眨了眨眼睛,压下心头的怒气:“大公子,深夜到访,有什么要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凉台上闪出来的那人,常年冷漠如冰的脸上,居然闪过可疑的红晕。

叶若铭苦笑:“五小姐莫恼,在下是今日得知五小姐顺利过了德馨女子学院的面试,想要给五小姐道贺的。”

顿了顿,又迟疑道:“因为我最近得了个秘密的差事,不能露面,故而才在夜晚出现,惊到五小姐,实在抱歉。”

锦好听叶若铭如此说,倒是信了,这人人品磊落,她是觉得可信的。

倒也没有出声大叫,免得惹上是非,再说也不是没有和叶若铭独处过,倒也不是太不自在。

叶若铭此时倒也觉得自己行为过于鲁莽,当日虽然不得已共处一室,那只是权衡之计,今儿个自己却像是中了乐一般想要见她一面。

叶若铭借着月光,看着锦好那漆黑如古井般的眸子,此时正带着寒意瞧向他,听她语气强压下去的怒气,显然是因为自个儿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忍着。

他觉得有些无奈,咬着唇,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锦好:“五小姐,这是在下的贺礼。”

锦好下意识的接了过来,手下那熟悉的滑腻感,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有些发呆道:“红丝砚?”

又是红丝砚?

什么时候,这等价值千金的东西如此泛滥了?

叶若铭见她神色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娇傻,整个人也分外的娇弱,心中一柔,不自禁上前一步,柔声道:“你去德馨女子学院读书,有块好砚台,是必然的。”

锦好见他一片真挚之情,居然深夜冒着极大的危险送来贺礼,一时间心里倒是有些感动,想起当日他的伤,不由得问了一句:“大公子,你当日的伤可好了?”

叶若铭原本正准备离开,听得锦好这话,步子一顿,脸色微和,语调也自然了不少:“多谢五小姐关心,身上的伤势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锦好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既然大公子今日有密差在身,当以安全为重,我这里…请大公子日后深夜莫要再来!”

叶若铭快要成亲了,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他牵扯下去,没啥好结果。

锦好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岁少女,叶若铭对她的另眼相看,她还是有些感觉的:毕竟再好的朋友,也没有深夜送贺礼的道理,而且还是有密差的情况下。

有些事情,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能暧昧不明,当断则断,快刀斩乱麻!

否则,日后传出一丝半语的流言蜚语,莫要说她,就是母亲和如意的名声都会受损。

叶若铭见她忙不清的想要撇开自己,就好像自个儿是毒蛇猛兽一般,眼神一暗,随即道:“多谢五小姐提醒。”

说罢,整个人就飞上屋檐,消失中夜色中,明明是灵巧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就透着几丝寂寥。

而锦好则看着他的方向,久久的叹息一声,悠长的叹息声,在夜色中,也多了几分寂寥。

正文 第115章

又过了几日,德馨女子学院的入学批文由德馨女子学院的报喜者专门送了过来,同时还送来了学院的常服。

姚丽娟喜得重重地赏上了报喜者,客客气气的将那报喜者送走,那人前脚走,后脚姚丽娟就迫不及待的让锦好换了那身常服给她看,邱如意也是拍手,直嚷着让锦好换来。

锦好心里虽然也挺好奇,不过瞧着那常服的颜色实在提不起劲来,和那日领路的学子一般,都是墨黑色的常服,想到那学子穿在身上时,她当时心里还嘀咕挺像庙里道姑穿的,没想到今儿个这道姑服就轮到自己了。

双拳难敌四手,扭不过姚丽娟和邱如意,只好穿起来,没想到这常服看起来不怎么的,穿起来倒也舒服,锦好倒也不那么嫌弃了。

她不嫌弃了,姚丽娟却瞧着顺眼了,虽说自家的女儿天生丽质难自弃,不过这常服是不是太素净了点,女儿家的,半点花色没有,怎么能行,姚丽娟越看越顺眼,索性让锦好转上几圈,到最后直接决定,由她这个母亲亲自动手,在衣摆出绣上几朵花花草草的。

锦好又好气又好笑,连忙拉住姚丽娟:“母亲,这可是学院的常服,哪里能让人在上面绣花绣草的,若是这般,这家绣朵花,那家绣棵草,再有人绣个啥的,那还能做常服吗?”见姚丽娟脸色不虞,又劝到:“人家能穿,我自然也能穿。”

姚丽娟听了,依旧是不快:“穿自然是能穿,可是这么穿着,实在是难看,我怎么瞧,就怎么像个道姑似的,天下哪有小姑娘穿这样衣服的?”

锦好一听,心里就有些忐忑了,难不成她穿在身上,也跟那学子一般,忙走到镜子前,只见镜子的里的少女,穿着墨黑色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纱衣,看起来倒也算的上朴素大方,不过在自家母亲的眼里,怕是太过单调。

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即使她很不想承认,却也否认不了,实在是和道观里的道姑常服相似度极高。

不过,聊以安慰的是,她面色清秀,体型柔软,再加上年纪小,倒也没有道姑那等死板,反而多了点空灵之气。

还不算太糟糕。

锦好从镜子瞧着邱如意已经捂着嘴巴,偷笑个不停,见她从镜子里瞧她,吐了吐舌头,又笑了起来。

她自个儿也笑了起来,回头,正色道:“母亲,我觉得还不错,您想啊,学院是念书的地方,又不是比美的,这常服虽然颜色素净了些,可是您摸摸看,这料子可是正宗的绸子。”

姚丽娟被锦好转移了注意力,伸手摸了把,常服的料子,脸上多了份满意,不过瞧着那死气沉沉的颜色,依旧嘀咕道:“还说学院里皇家的公主,郡主们还在读书,也不知道这衣裳弄成这般,公主,郡主们怎么就乐意穿的,还不如咱们府上丫头穿的好看。”

随即叹了一声:“也罢,只要你觉得还行就成。”

锦好听了心里一动:公主,郡主们就读,相比定然不满意这常服,若是自个儿承担德馨女子学院的一年四季的常服,这一来赚银子,二来,自然可以打响玲珑绣坊的名声。

德馨女子学院什么不多,就是贵人多,那些就读的学子,几乎都是出自名门,只要能让她们满意,日后在京城建一个玲珑绣坊的分店,还愁没有生意不成?

锦好似乎看到眼前无数银子向她飞来,越想越觉得自个儿的法子不错,就连这墨黑的常服,瞧在眼里都有几分满意了。

锦好心中有了赚钱的计划,这就坐不住了,让邱如虎寻了谢明覃到茶楼,就商议起常服的生意。

“你想将德馨女子学院的常服接手过来?”谢明覃眉头微皱:“据我所知,德馨女子学院的常服是有方家的如意绣坊提高的,这方家是皇贵妃的娘家,只怕这事比较困难。”

谢明覃的意思很明显,方家的后台是皇贵妃,想要抢了这笔生意来,机会微乎其微。

锦好寻思,若是为了一点生意,就要对上皇贵妃,实在是犯不着。

于是,那份兴致也淡了下来,钱可以慢慢赚,这命没有了,可就什么都谈不上了,虽然这般想,可是面上的神情却少了几分生气。

谢明覃瞧着锦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那双往日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此时黯然失色,心里却异常不舒服起来,脑子中,就寻思着怎么不着痕迹的将方家的生意给抢过来。

入学前一天晚上,锦好跑到姚丽娟的房里,母女二人躺在床上,说着闲话。

“你在外面,不比家里,多带点银钱防身。”

锦好窝在姚丽娟的一侧,从母亲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熟悉而温暖,让她放松之余,昏昏欲睡。

“不用带多少银钱,学里什么都提供,我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倒是家里,才安顿下来,什么倒要花钱。”

姚丽娟却不肯:“这事情,你听我的,还是多带点银钱好。”

锦好见她态度坚定,只好应了下来,却有些不满的嘀咕:“母亲现在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了…”

姚丽娟是个耳尖的,听了在她额头点了一下,轻哼道:“你现在也越来越没规矩了,连你母亲我都能消遣…”

说完,又伸手在她小脑袋上摸了摸:“你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娘,现在送你去念书,虽然知道是个好的,可是我这心里…”

锦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抓住姚丽娟的收,放在脸颊上:“母亲,我只是去学院念书,又不是要远行,您放心好了,只要沐休,我就回来看你。”

其实锦好的心里何尝舍得离开姚丽娟,离开家,可是事情已经跨出第一步,她就不能后退,而且机会如此难道,怎么能不珍惜?

姚丽娟另一只手,在锦好的腰上轻轻的掐了一下,声音有些沉闷:“我不就是舍不得你嘛?咱们母女从来就没分开过,现在一下子,你就要离家,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随即又道:“还好你当初让母亲收养了你大哥和你小妹,虽说你大哥时常在外,不常着家,可是你妹子却是时时能陪我,也不会算太闷。”

“锦好,要是沐休了,就早点回来,母亲在家做你爱吃的等你。”说到这里又问了一句:“国子监的沐休和学院的是同一天吗?”

锦好笑道:“嗯,是同一天,到时候我让李安仁和我一起回来。”

“不行。”姚丽娟顿时收了沉闷的语气,开始教导道:“你是个女儿家,可千万莫要落人口舌,虽说李安仁日后可能…但是,你小妹现在年纪还小,这事情到底成不成,一时还说不清楚。就是成了,他也是你妹夫,哪有姨子和妹夫同进同出的道理?”

锦好在姚丽娟唠叨声中,渐渐地陷入昏睡之中,姚丽娟的声音在耳边似远似近的响起,却比往日更显得温柔几分。

锦好的心里涌起阵阵的酸涩,在没有在姚丽娟面前的兴奋劲儿,如同离家的孩子一般,惆怅万分。

她本是个重情之人,尤其是姚丽娟几乎是她重生之后的精神支柱,在母女二人的相互守护之中,她已经渐渐地忘记前世那种寂寞,那种孤寂,而姚丽娟在锦好的心中,就是家的根本,是她依恋的源泉。

此时,忽然要离开姚丽娟,半个月才能沐休回家,而且此时,姚丽娟的肚子已经大了,眼看着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她何尝又能放心?

这一晚,母女二人躺在一张床上,你依着我,我拉着你,共枕着一个枕头入睡,若不是姚丽娟的肚子,只怕锦好非要如八爪鱼一般缠着姚丽娟了。

想当然,第二日母女二人起的就有些晚了,这行色就有些匆匆。

因为学院只允许每个人只能带一个丫头,所以锦好只带了云燕一人。

锦好寻思着,雪兰家里人都在,若是跟了过去,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家里人会惦记,而云燕却是个没爹没娘的。

而且,锦好的心里,云燕也比雪兰机灵多了,学院那是什么地方,贵女云集,带着雪兰这么一个炮仗去,谁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大祸来,若是冲撞了什么贵女,锦好担心自个儿来不及救她。

雪兰的娘——刘婆子不知道锦好的用心良苦,还对着雪兰嘀咕,说什么锦好偏爱云燕,不待见自家的女儿,被雪兰说了几句,才闭上嘴巴,一张脸却还是沉得难看,心里怨恨自家的女儿是个傻的,居然连争取都不知道争取一下。

那德馨女子学院是个什么地方,到哪里念书是个什么概念,莫要说达官贵人了,就是她们这些平民百姓都知道,若是雪兰能跟着进去,虽说是做个贴身的丫头,可是出来后,那也是身价百倍,日后寻亲事,那也是拿的出手的

可是,这个死丫头居然将这么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

不说刘婆子那满心满腹的抱怨,单说邱如虎和邱如意送锦好和李安仁进学院。

国子监和德馨学院也不过一路之隔,门对着门,而李墨白手里的事物不少,早就将自家的儿子交到姚丽娟的手上,自个儿做了甩手掌柜,那等随意洒脱,落在锦好的眼里,实在是大为叹之——就是萝卜不值钱,可毕竟是自个儿地里刨出来的,这李家老爹是不是也不将这萝卜当一回事了。

其实,锦好不知道,李墨白走南闯北,识人本事最是一流,见过姚丽娟和锦好等人的行事后,越发觉得这一家子日后的福报绝对不小,尤其是锦好,虽然年幼,但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气韵,怎么瞧都不是池中之物,自家的儿子与这等福贵人家交往,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个谢公子在吗?天塌下来,还有谢公子顶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