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怜惜的看着许诺家:“今儿个,你将你父亲气的要死,只怕他要对你冷了心。孩子,我们娘几个在威远侯的脸面都是你父亲给的,万不能失了这个护身符,既然你已经接受去军中,那你等一下,就亲自去找你父亲,就说刚刚你是一时给吓糊涂,你心中其实是愿意去军中的,你父亲最喜欢热血男儿,而你祖父哪那里,你也要亲自辞别,若是祖父留你,你就说这番你丢了脸面,不忍再留下来,给祖宗抹黑,愿意冲锋陷阵,学了真本事,将功赎罪,给许家多挣点门面。你越是这般,他就越会念着你的好,咱们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点。”

只要许诺家争气,日后总会有翻身的时候,当年她能从一个外室爬上平妻的位置,今日就能反败为胜。

叶氏的眼底闪过坚定的色彩:她一定会成为威远侯府的女主人,一定。

翌日,锦好就收拾了一番,在姚丽娟等人的依依不舍中去了莫家。

四房黄氏是个通透的,又受过杨太姨娘的指点,自然不会亏待了锦好,早就收拾了院子,那院子是锦好自个儿点的,就是里面的布置,也是锦好让人按照自个儿的喜好转告给黄氏布置的。

——她早已不愿意委屈自己了,既然莫家要做这个好,黄氏要卖这个好,她自然不会客气,毕竟这两个多月,她可是要天天儿住在这里的。

到了莫家门前,就见黄氏早就站在门前翘首以盼,见锦好的马车到了,态度热情的迎了上来:“锦好,你可算是到了,老太爷早就让我在这里守着,就怕丫头婆子慢待了你。”

说吧,亲自拉着锦好的手,笑道:“你那弟弟和妹妹,也一直嚷嚷着想你了,要来迎接你,却被我按在了房里。”

锦好日后可是要嫁到威远侯府去的,那金翰林乃是长公主的儿子,交好了锦好,日后别说四老爷,就是自个儿的孩子能帮衬一二,也是前途无量,要在这几年,自己和孩子们与姚丽娟,锦好走的近,她看锦好是个有良心的,自个儿这般小意讨好,这孩子不会感觉不到她的诚意,日后必不会亏待她的孩子。

锦好笑吟吟的道:“这春日依旧凉了点,弟弟妹妹都小,怎么能让他们出来吹风,也不是什么外人,哪里需要这么见外。他们想我,我也想他们了,等一下,我将这些箱笼安置一下,就请他们过来,瞧瞧他们可长高了。”

黄氏听了,心里越发的熨贴,那态度就更热情了。

一行人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锦好进了莫府,这让锦好想起第一次来莫府的情形:此一时,彼一时啊。

锦好刚刚安置下来,就听得丫头过来传话:“老太爷请小姐去小书房说话。”

锦好心中冷笑,就知道莫老太爷坐不住,她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忙着召见她了。

不管心里再怎么不乐意,面上却是半分都没显出来,离六月十八也就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她就忍耐一番吧,起身,端着大方得体的笑容,跟着丫头的身后,去了老太爷的小书房。

老太爷站在门前,看着锦好,见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脸背着光,显得有些扑溯迷离,不过更显得身段窈窕,明眸皓齿、肤白如玉,一身的贵气——就跟花中的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灵气逼人。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原本该是莫家最大的助力,可是现在却跟莫家离了心,也不知道现在修补,还能热上几分:哎,尽人事听天命吧!

“过来,给祖父瞧瞧。”莫老太爷亲热的召唤了锦好过去,扯起闲话,感慨道:“岁月催人啊,没想到咱们家的五丫头都要嫁人了,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样子,粉嘟嘟的,瞧着就是个有福的。”

眼中浮现出回忆之色,一副要慢慢拉家常的样子。

可是他这温和柔软的声音,落在锦好的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脑中就有了黏黏腻腻的毒蛇吐着红信子的画面。

锦好心里又是冷笑一番:敢情这位老人家,今儿个准备坐忆往事,感叹岁月了,不过,他要感叹,他要伤怀,至少要问问她愿不愿意陪着啊。

面上却越发淡漠,只是低着头,不打断,也不附和,让莫老太爷自个儿唱独角戏。

莫老太爷絮絮叨叨,原本想着锦好会接一二,却见她就跟化石一般,莫老太爷心中的那股气又上来了,这五丫头是在打他的脸啊,就是之前,他行事有什么不对,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这么不冷不热,他到底是她的祖父,到底不是养在自个儿跟前的,不和自己一条心。

瞧着锦好这冷淡的样子,莫老太爷的热情也淡了下去,也不打感情牌了,语气也淡了下去:“那祖母这几天,应该就到了。”

锦好点头,却还是未曾出声:大家的女儿出嫁,不是件小事情,尤其是她这种高嫁的,自然需要好好操持,黄氏出身小门小户,操持不了这样的大事。

莫老太爷又道:“一同来的还有你的大伯母,和你二姐姐。”

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就是锦好也被这个炸弹炸的一惊:虽说,她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只怕这次她的婚事,王氏会耍手段跟过来,可是却没有想到莫锦冉会跟过来,她不是在王家守寡吗?怎么会…

都是她这两年对山谷镇那边疏忽了,才不知道这么个消息。

“二姐姐不是…”她狐疑的开口,故作不解。

“年前,王家那边放人,你二姐姐带着丫头回来了,你祖母见她可怜,也就收留了下来,之后,日日亲手伺候你祖母的饮食起居,最是孝顺乖巧,也就留在身边。”

说到孝顺乖巧的时候,莫老太爷重重的咬着字,似乎在提醒着什么,不过锦好却是一副未曾听懂的模样,感叹道:“这样也好,我也好久未见二姐姐了。”

心中却有股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过因为在莫老太爷面前,怕这只老狐狸看出什么,却很快压住心头的怪异,耐着性子和莫老太爷周旋。

祖孙二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气氛可谓了冷淡至极,再加上锦好心中有事,自然更加不肯配合,莫老太爷强打着精神,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官话,什么缺什么,少什么,就和他说啊等等,锦好一一点头应下,莫老太爷没瞧见过这般油盐不进的,若不是想着她后头的靠山,真恨不得一掌劈了这死丫头,觉着无趣,扭曲着脸色,让锦好离去。

显然,他忘了,就是锦好没有靠山,依照着她一品博学的位置,难不成还怕他不成。

回了黄氏安排的院子,云燕和雪兰打发了丫头,瞧着锦好表情不对,云燕有些担忧的出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锦好收敛自己的心神,轻声道:“祖母,大伯母,二姐姐这几日就要到了。”

锦好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莫锦冉这个时候回来,有什么用意。

不怪锦好这般猜测莫锦冉,而是她的行动太怪异了,莫锦冉是什么人,最是好恶逸劳的,怎么会亲手伺候老夫人的起居,还能让对她冷了心的莫老夫人带她上京,这里面定然有什么?

云燕和雪兰听了,也皆是大惊:“她也过来?”

依着莫锦冉对自家小姐的仇视,若是知道自家小姐的好姻缘,不知道又要眼红成什么劲儿,只怕又要动什么外脑筋了,想到曾经在莫家与莫锦冉的争斗,这两个丫头都有些后怕。

现在自家的小姐亲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千万不能再出点什么事情了?

“小姐,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雪兰担忧的蹙眉:“她原本就是个见不得人好的,现在自个儿又落得这般下场,只怕又要嫉妒小姐了,还不知道真的眼红了,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情来?”

云燕也道:“小姐,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这位从来就不是君子。”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锦好扶着额头,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接下来莫锦冉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来。

想到接下来的二个多月,都要面对那三个随时都会被点燃的炮仗,她这脑袋就止不住的疼。

不知道,她现在回家待嫁,还来不来得及。

随即,苦笑一声,就是金翰林不计较,长公主和太后那里,她也过不了关吧。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文 第199章

接下来的几日,锦好也就龟缩在莫府的小院子里,平日里除了去朱宅看望一家大小,哄哄小丹青,逗逗大如意,没事再缠缠姚丽娟,气气朱三爷,其他的时候都不出门,专心绣自个儿的嫁衣。

这天锦好正拿起绣花针,刺了几下,云燕就脚步轻盈地撩了帘子进来:“小姐,李少爷送了信过来,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人已经安置在李家镖局,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过去瞧瞧。”

锦好听了,放下手中的针,眉眼都舒展了开来,笑道:“李安仁办事倒是利落,居然这么快就将事情办妥了。”

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思忖了一番:“今儿个丹凤过来,我倒是无法走开,你去通知他,明天我就过去瞧瞧,让他不必请假等我,照常进国子监用功就是了,我自个儿见她就可以了。”

雪兰看着神色莫测的锦好,发现自个儿越发的不了解自己的主子了,想了一下,有些担忧道:“小姐,您让李公子费这么大力气,将佟姨娘接到京城,只怕老太爷,老夫人知道了,会责罚您。”

佟湘玉那样的贱人,早死早超生好了,小姐却还有将她接到京城来,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锦好轻笑了起来,金色的阳光,照的她的脸色如浅玉,眉间眼底如同深潭,浮现出淡淡的金黄,可是那黑色的瞳子,却比烈烈的火焰还要热上三分,只是一眼,就似乎能让火山爆发:“这京城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这戏唱的也如此热闹,人家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咱们索性就做个好人,将佟姨娘接过来一起看戏,高兴了,顺便出场登台演出,也当是娱乐大众。”

说得两个丫头一时间哑口无言,敢情她家小姐当莫家的这些人为戏子——这么说娘家的人,还真少有。

不过,莫家的这些人,还真的让人尊重不起来,脑子中闪过莫家这些人对锦好做过的事情,不管是云燕还是雪兰,都有种呕吐的感觉。

好在,这院子也算是安宁,否则日后这段时间,每天都要对上那几张让人吃不下的面孔,着实不会让人有好心情的。

锦好见到两个丫头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瞧你们两个脸色苦得跟苦瓜一样,何必为着不值得的人生气,咱们就权当住客栈,总会有些惹人厌的客人,就只当他们是空气,不用在乎就好了。”

云燕和雪兰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刚刚莫家人是戏子,这会儿莫府成了客栈,小姐的话,越说越有趣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伴随着女子娇俏的笑声,一道紫色的身影,进来:“走那么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锦好转头,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随即就掩饰了下去,笑着迎了上来:“四婶子说笑了,能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就是两个丫头在逗乐。”

请了黄氏坐下,雪兰动作麻利的上茶,云燕则是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

“四婶子,尝尝这玫瑰花茶,都说女儿家喝这个最是养颜了。”锦好看着黄氏打趣道:“不过四婶子天生丽质,也不用讲究这么多。”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这话,黄氏顿时笑开了眼:“真不知道你这小嘴是不是抹了蜜了,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这般让人舒服。”

二人闲扯了几句,就步上了正题。

“这是外院管事送过来的信,是老夫人那边让人送来的。”黄氏说着,将那封已经开了封的信笺递到锦好的手中:“四婶子是没法子了,锦好你一向聪慧,帮着四婶子出出主意可好?”

锦好慌忙推开:“四婶子瞧您说得,我年纪尚小,更没什么阅历,四婶子没法子的事情,我哪里会有什么主意,四婶子这不是笑话我吗?”

不过眼角的余光,却是极快的瞟了眼,那信封,这么一看,心里又是一愣:锦好认出来了,那信封上的字迹,根本就不是莫老夫人的,而是莫锦冉的字迹——难道莫老夫人现在连笔都抬不动了,到了需要莫锦冉代笔的地步?

这可不是莫老夫人的习惯。

莫老夫人写的一手楷书,往日里需要动笔的事情,都是自个儿亲自书写,不外乎有炫耀的意思,尤其是这些年,她诸多时候都要卧床休息,其余时间都耗在书法上,这书法又更进了一层,这样的好机会,正是求之不得——黄氏可是杨太姨娘定下的,还不得想一举将她的锐气压得扁扁的。

“你可别跟婶子谦虚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能耐,现如今,你那弟弟妹妹嘴里最能干的人,就是你了。”黄氏不管不顾的将手中的信笺塞到锦好的手里,苦着脸,道:“婶子我也不瞒你说,自从你祖父说你祖母要上京的事情,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就怕自个儿哪里做的不好。”

黄氏叹息了一声:“我到底是…,只怕我做什么,你祖母瞧着都不够贴心,所以,锦好你就帮帮你婶子我吧!”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若是再拒绝,就有些孤傲了,锦好接过信封,伸手拿出信笺,细细看着,手指屈起,轻轻的敲着桌子:“祖母希望住在西华院啊!”

西华院乃是莫府比较僻静的院子,虽然院子够大,景色也不错,可是实在配不上莫老夫人的身份。

脑子中不断的盘旋各个消息,越是细细琢磨,这心就越沉: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莫老夫人要这么个僻静的院子,信中说得冠冕堂皇,什么身子不调和,需要个僻静点的院子养身,这话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莫老夫人来了莫宅,根本就是内宅第一人,她想要僻静,犯不着开口要一个僻静的院子,只要一句话,谁还敢闯进她的院子不成,哪里需要特别写信。

“是啊,这才让人为难。”黄氏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事情?以老夫人的身份,那是要住在东华院的,可是老夫人却偏偏写信过来,要住西华院,我若是不应,老夫人来了,必然不高兴,可是我若是应了下来,就怕日后这事情传扬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不尊重嫡母。”

黄氏虽然还没见到莫老夫人,心中对她就生了怨气,这不是没事瞎折腾吗?你好好的东华院不住,非要住什么西华院,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在黄氏的心中,就觉得莫老夫人此举,就是故意刁难,可是碍于孝道,却无法宣之出口。

锦好耳里听着黄氏的抱怨,眼睛也没闲下来,一目十行,已经看到信笺的尾部,忽然,双目睁的老大:“祖母她打算在京城中为二姐姐找户好人家?”

锦好恍然大悟,这或许就是莫锦冉想尽法子要来京城的原因——她想再嫁。

也是,她母亲就是再嫁之人,拖着孩子,还能嫁到继父这等人物,只怕以莫锦冉那般自恋,绝对以为她那花容月貌,可以嫁得比她母亲更好,更何况,她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莫锦冉,她想得可真美,锦好暗自冷笑。

“可不是,老夫人信中说了,让我帮着留心点。”黄氏苦笑一声,也不瞒着锦好,自嘲道:“别人不知道,家里人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出身吗?原本出身就不好,再加上你四叔又是庶出,这京城中的夫人,寻常都不来往,让我怎么留心?”

锦好知道黄氏说的都是实话,今儿个这两件事情,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为难了黄氏。

黄氏长叹一声:“这留心的事情,到时候还能找着法子,推脱了,但是这院子的事情,就不那么好说了。锦好,你一向最有主意,又在你祖母眼皮子底下过了十多年,应该知道她的性子。你给四婶子出出主意,你说等过几天,你祖母,你大伯母,二姐姐过来了,我安排住在哪里为好啊?”

这是眼前黄氏最头疼,发愁的事情,到底是安排东华院,还是西华院,原本她已经吩咐丫头,趁着这几日天晴,将东华院收拾了出来,可是今儿个收到莫老夫人的信,着实让她为难起来,她虽然没见过这位莫老夫人,可是对她的性子也不是一无所知,那可是挑剔的主,黄氏可不想一见面,彼此之间就落下个心结来。

婆媳问题,向来是天下最难解的问题,何况这莫老夫人还不是她真正的婆婆。

锦好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不过,更多的却是在想,这西华院真的是莫老夫人自个儿心甘情愿要的。

话说回来,黄氏说得对,锦好是在莫老夫人的眼皮子下长大,对莫老夫人的性子,的确很了解,她实在想不出来,莫老夫人怎么会舍弃东华院,而要西华院,这实在不符合她的作风。

想来想去,锦好将这事情想到了莫锦冉的头上了,这很像是莫锦冉的杰作,挑拨莫老夫人和黄氏之间的关系,只是不知道莫锦冉在这次进京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锦好还是太清楚,当然,她绝对不相信什么改邪归正的一说,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性,在锦好的眼里,莫锦冉就是那吃屎的狗,杀了她比让他吃屎来的困难得多。

锦好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四婶子,虽说祖母说想去西华院,我估摸着,祖母定然是觉得西华院空旷,住着舒心,要不,四婶子将东华院和后花园的墙壁给打通了,到时候,东华院就显得宽敞了,想必祖母看到了,也会很满意。”

黄氏听了,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来:“眼看着你的喜事快近了,若是此时贸然动土,是不是…我担心冲撞了你的喜气。”

听黄氏的意思,她也动过这个念头,只是想着锦好的亲事近了,怕她不高兴,这才迟疑不定。

锦好见黄氏如此知情识趣,心中也高兴,被人尊重,总不是什么坏事。

她摇头:“东华院与我这院子隔得这么远,哪里会冲撞到什么喜气?再说了,敲掉一堵墙,也不会耗费什么时间,四婶子放心好了。”

怕是黄氏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就等着她这么一句话了,现在锦好主动的提出来,此时不但让自个儿目标得逞,就是在黄氏的眼里,也觉得孺子可教,越发觉得她知情识趣,明白轻重,善解人意。

吃亏就是占便宜,这话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大多时候是正确的,重点在于,你的脑子够不够聪明,你到底会不会算计。

“四婶子,我觉得这事,还是和祖父说一下为好,这到底是推墙动土的,哪能自个儿做主。”

黄氏听了,点头应道:“你说得是,这么大的事情是要和老太爷商量,商量。不过,老太爷和老夫人到底是夫妻,想来一定会同意的。”

锦好笑了笑:“若是祖父不同意,四婶子可怎么办?”

像是玩笑一般:“若是我,我就跟祖父说,家里正筹办着喜事,还是一家子愉快欢乐来的好,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只怕落在别人的眼里,还以为不满意太后赐婚呢。”

黄氏闻言,忙点头:“锦好说得是,万不能让人这般想去,坏了莫家的名声,惹了太后生厌。”

“四婶子说得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大意不得。”锦好看了黄氏一眼,道:“这事情宜早不宜迟,四婶子问过祖父之后,就让人动手吧,省的祖母过来之后,吵到了祖母,还会让她不快。”

微微顿了顿,语气幽幽地提醒道:“若是四婶子觉得自家人的手艺不好,或是人手不够,就从外面请些好的工匠来,万不能怠慢了祖母。”

黄氏也觉得时间上有些紧迫,是该早早的动手,不过锦好说从外面请人,她就有些不乐意了:“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不过这怎么说,都是莫府的内宅,哪里能由着那些人到处乱闯,谁知道品行怎么样?”

锦好心里明白,这四婶子还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笑了一声,轻轻的提示:“四婶子,你自个儿刚刚也说了,你出身算是硬伤,又加上四叔也是庶出,若是有个好名声,也是好的,这时候,好名声都跑到你的手上,就看你会不会把握了。”

黄氏先是一愣,随即想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锦好的意思,是让我借着此次事件将自个儿孝顺的名声传扬出去,对不?”

借助外面手艺好的工匠,不是借助他们的手,而是借助他们的嘴巴,让他们将她为了迎接自家婆婆来住,大动干戈的事情宣扬出去。

黄氏想明白之后,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我不是为了名声…”

锦好松了一口气,知道黄氏此时终于是明白了她的话,语气轻松道:“我们自然知道四婶子不是为了名声,而是出于本心,四婶子原本做的就对,自然不怕别人知道,对不对?若是一味藏着掖着,人家还以为我们心中有鬼。再说了,现在这些东西正是四婶子缺少的,能借助的时候,又不损人利己,何必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呢?人活一辈子,最难得的就是问心无愧,咱们只要做得问心无愧,自然就心胸坦坦荡荡了。”

其实锦好是一石二鸟之计,除了让黄氏的名声好点,还有的是,让世人都看到莫老夫人的自私,日后,不管是自己,还是黄氏对上莫老夫人,都能有个依仗。

古往今来,内宅的争斗,向来都是不见硝烟的,不见血的战场,残酷之道,不足为外人所道。

黄氏觉得锦好的道理说得很对,忙点头应了下来。

扫了锦好的嫁衣一眼,知道锦好最近闲不下来,自个儿又点惦记着那推墙的事情,忙起身告辞。

而云燕见黄氏走远,这才上前,给锦好道:“刚刚刘婶子腹痛,去了茅房,这才让黄氏自个儿进来。”

刘婶子?

锦好的身子一僵,随即轻哼了一声,不再过问:刘婆子不是别人,正是雪兰的母亲。

雪兰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恨得咬牙切齿,忙跪在锦好面前:“请小姐责罚。”

锦好长叹一声:“你起来吧。回去告诉你母亲,不管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这事情就这样算了,只是再有下回,我这庙小,就容不下她这尊大佛了。”

腹痛,也是可以让人代着守门,这般不管不顾,这院子里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那还了得。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丫头的声音:“五小姐,朱五小姐和武七小姐到了。”

要说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就是朱丹凤的亲事,太后显然是赐婚赐上瘾了,朱丹凤和夏雨夕都赐婚于八皇子为侧妃,而叶若铭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对方是宁若秋,听说这门亲事是明王妃求的。

皇家的亲事,自然不同寻常,这要准备的多,所以这亲事都定在八月十五,月圆人圆。

虽说八月十五看着挺远,可是朱丹凤毕竟嫁入皇家,虽说是侧妃,却也容不得马虎,过几日就要守在家中学宫廷的规矩,怕是出门难了,故而这般拉着伍廷芳早早给锦好添妆。

朱丹凤添了一根形状为金丝架上排列着十一朵以黄金为花瓣,宝石为花蕾的簪子,这那么一眼,就能闪花了人的眼,却半点不觉得俗艳,不管是造型还是花色,都算得上极品。

而伍廷芳添的就是根金钗,却也不是俗品,只见钗上端如翅,镶着精琢玉片,嵌着珠玉的穗状串饰分组下垂,一看就价值不菲。

锦好瞧着这两样好东西后,掩唇笑了起来:“敢情你们两个是放债啊,今儿个送了过来,没几天,我就要送回…”

朱丹凤哪里容得了锦好说下去,忙伸手掐了锦好一把,锦好边躲边笑:“敢情是说中你心思,恼羞成怒了。”

伍廷芳瞧着二人笑闹着,亦是笑得开怀,到最后却感慨颇多,半认真半说笑:“今年咱们还能笑得自在,明年怕是想见一面都难了。”

锦好和朱丹凤一怔,随即都停了下来,做人媳妇,原本就难,锦好嫁进威远侯府,那是个泥潭子,而朱丹凤和伍廷芳虽说都是侧妃,可是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妾,连正经的媳妇都算不上,日子就更难了,进出府门,只怕都万般的困难。

“随遇而安吧!”锦好上前牵着朱丹凤和伍廷芳的手:“快乐是一天,痛苦也是一天,咱们能开心一日就是一日,谁管以后如何?过些日子,我去给你们添妆,你们想要什么,提前打个招呼。”

朱丹凤瞧着锦好的脸蛋儿,跟白玉似得,无暇洁白,顿时玩心大起,伸出魔爪子狠狠地掐了一把:“就把这白玉盘子送给我好了,呵呵…”

伍廷芳也伸手掐住她另一半的脸颊:“那我要这边好了…”

一时间,少女嬉笑一片,起先的低落气氛一扫而空。

翌日,锦好一早就出了莫府,去了李家镖局,见到了佟湘玉,不得不说,这四年的时间,对佟湘玉来说是残酷的,当年那位妖娆比花娇艳的女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眼面前的是一位头发干枯,身形瘦弱,脸色蜡黄,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的妇人。

若不是她的轮廓还能依稀找出曾经的模样,锦好只怕都不敢认眼前的女人,会是哪个搅合莫家天翻地覆的妖姬,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佟湘玉恨恨地瞪着眼前的少女,几乎是憎恨的看着她一身的气质,虽然不曾打扮的花枝招展,头上的青丝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个螺髻,一根翡翠簪子插着,娥眉淡扫,脂粉不沾,却是一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净,却又偏偏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裳,在阳光的照耀上,更显得她肌肤如透明的水晶,整个人仿佛是春日中的一朵幽幽绽放的牡丹花,华贵之中透着清雅。

对比着锦好的雍容华贵,佟湘玉深深地感觉的自个儿的凄惨悲凉。

正文 第200章

“你将我掳到京城,到底想做什么?”佟湘玉双目瞪着锦好,她之所以会落得今日的地步,全是拜眼前这个小贱人所赐。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小贱人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将她从山谷镇带到京城来,为的是什么?佟湘玉不觉得,她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利用的。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小贱人一时半刻不会要了她的命,否则早就在山谷镇将她灭了。

只是,莫锦好她到底要干什么?以她和莫锦好之间的恩怨,佟湘玉自然不会相信,莫锦好这是要解救她出苦海。

“佟姨娘,你急什么?”锦好笑容满面,很满意佟湘玉的狼狈和凄惨,虽说这一生,她和母亲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对佟湘玉和王氏的仇恨,依旧填满她的心间,没有消除半分。

利用佟湘玉去对付王氏,这出戏应该非常精彩,善恶到头终有报,或许经过这件事之后,她也能放下心中的怨怼,生活的更轻松一些。

“莫锦好,你也不要跟我磨嘴皮子了,你到底要拿我怎么样?”佟湘玉努力挺直自个儿的脊背,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可是长久的营养不良,再加内心的惶恐不安,使她的身子隐隐颤抖,反而越发显得她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一双黑突突的眸子,镶嵌在没有几两肉的脸上,显得突兀而惊悚。

“你以为你披着羊皮就能变身为羊了,莫锦好,你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你忽然之间将我接到京城来,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到底要我做什么,你给我说出来,真要是个有本事的,你跟老娘我,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这么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你佟湘玉也配说这四个字,还不寒碜死人了。”锦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眉头挑高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佟湘玉摇头:“果真是天生姨娘命,上不了台面,出口就是粗俗不堪,也难怪当日祖母降你为妾。”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佟湘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从平妻降为妾室是她一辈子的痛,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提起这么个事情,可是莫锦好却偏偏开口就往她伤口撒盐,就知道这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从不肯轻易放过对手。

“你急什么,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将你从山谷镇接过来,总得先聊聊天,叙叙旧,是不是?”锦好轻轻的抿了一口清茶,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茶盏上打了个转,态度十分悠闲,语调轻柔的问:“佟姨娘,不知道别后这几年,你这日子过得怎么样?要说我母亲已经离开莫家了,以你的手段哄的父亲专宠于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怎么会弄到这样的地步?”似是万般不解的看着佟湘玉,不着痕迹的转移了佟湘玉的话题,虽然讲了诸多的话,却是半句没有回答佟湘玉的问题。

佟湘玉就知道莫锦好是她这辈子的克星,每一句都是在往她心口上捅刀子,疼的她恨不得掏空了心肺才好。

面色铁青,冷笑了起来,看向锦好的目光,就跟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声音也骤然之间高了起来,显得异常的刺耳,难听:“莫锦好,你装什么样,我过的怎么样?你眼睛不会看吗?你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不就是想要看到我生不如死吗?你现在满意了吧,我生不如死了,我倒霉了,我被你父亲厌弃了,你开心了吧?”

她越说越气,人这一辈子,不怕倒霉,不怕狼狈,却怕在自个儿对手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佟湘玉亦是如此:“莫锦好,你收起你那副嘴脸,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可怜。哼哼…你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今儿个的下场,我真恨不得吃你的肉,喝…”

佟湘玉的声音嘎然而止,锦好的手毫不客气的抬起她的下巴,笑吟吟的,可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冰冷一片:“若是我是你,这时候绝对不会惹恼能主宰自个儿生死的人。”

锦好的声音不急不慢,不高不低,就那么轻松随意的说了出来,可是生生地就让佟湘玉身上冒出了冷汗来。

“佟湘玉,你该明白,我很想你死,若不是因为你,我母亲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委屈,而我也险些送命在你手中…”

锦好想到前世今生,佟湘玉对她做的事情,真恨不得一脚踩死了佟湘玉才好,今生,若不是她在莫家兴风作浪,她母亲就不会差点小产而亡,虽然到底是保住了性命,可是身子骨到底弱了许多。

“可是现在真正受罪的是我。你和你母亲都有了幸福的生活,你有什么资格怨我?”这才是让佟湘玉耿耿于怀的,姚丽娟她凭什么那么好命,即使莫二老爷最后和她和离了,心里却还有着她的影子,而现在即使和离之身,却还能嫁到高门大户中去,听说还自立门户过日子了。

姚丽娟的命,是不是太好了点?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就要落得现在这般凄惨下场。

或许莫家就是个倒霉的宅子,哪个沾染了,都不得什么好结果,听说,王氏给送到家庙苦熬日子去了,张氏又毁了容,倒是离开了的姚丽娟活得越发精彩,自在了。

“我有什么资格恨你?”锦好脸色一冷,像是冬日的呼啸北风吹过,带起漫天的清寒:“佟湘玉,若是你还想比以前过的更凄惨,更窝囊,更加的猪狗不如,你就给我张狂吧?”

“你敢?”姚丽娟嗤之以鼻,心中对锦好的畏惧降低了不少,总觉得自个儿定是有什么作用,莫锦好一时半刻不会怎么样她,这底气就足了起来。

“看来我有必要让你重新认识认识我。”锦好面无表情的看着佟湘玉:“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世上再无你这人?”

“你…你不敢…杀人是要抵命的…”即使佟湘玉口中还不敢认输,可是底气已经明显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