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伺候着的阿宝,看着金翰林如此,一张脸都惊的变形,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向锦好的目光就带上了责备。

金翰林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忙收回自个儿的目光,低下脑袋,心里却觉莫锦好有些过了。

锦好瞧着这主仆二人的交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亲手给金翰林盛了一碗八宝粥,笑道:“金公子,这八宝粥可是最好吃不过的,往日里,我最是喜欢,来,您也尝点。”说着,还异常亲热的,用勺子舀了一勺子送到金翰林的嘴边。

看来这丫头气得不轻,果真是个小醋坛子。

不知道为什么,金翰林不怒,反而有着美滋滋的感觉,乖乖的张大嘴巴,让锦好将那勺子甜的发腻的八宝粥,给喂进了嘴里,也不知道是喝的太猛,还是实在受不了那甜味,顿时呛的难受。

阿宝猛的抬起头,一向清秀的脸色,已经黑的吓人,冲到金翰林的身边,“公子…”

金翰林大手挥了挥,站起身子,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锦好:“没将你的衣服弄脏吧!我不是故意要吐掉的,要不,我再吃点…”说着就要端起八宝粥的碗,一饮而尽的样子。

锦好气得哼了一声,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碗,重重的放在桌上:“不能吃就莫要逞强,哪个逼着你了不成?”

金翰林好脾气的笑着:“没人逼我,是我自个儿想吃。”

整人的乐趣,是对方心不甘,情不愿,哪有这样心甘情愿的。

锦好顿时没了兴致,绝不承认是自个儿心软了。站起身,气呼呼的走了,这次金翰林倒是没跟,就听到锦好的声音传来:“回去将你家的那些破事给清理干净了,再来。”

金翰林展眉一笑:到底是说出来了!还真怕她不开口。

正文第221章

赶走了金翰林,锦好也没有时间回去补眠。

姚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知晓朱三爷的情况,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原本这二老是住在姚丽娟专门为二人准备的院子里,赶巧这些日子姚元选在朱三爷的帮忙下,在京城里买了院子。

那院子是之前的某位尚书大人的别院,可是这位尚书大人早已作古,这家里后继无人,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只得变卖别院。

虽说别院不算特别大,可是胜在清雅,姚元选一看,这心里就满意的不得了,不过他也不敢自个儿就做了主,请了姚老太爷和姚老夫人过去拿主意。

姚老太爷这辈子都是个风雅之人,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付了银钱,货银凉讫,简单的休整,姚老太爷就嚷着要搬进去。

都说老小老小,这话半点不假,姚老太爷不正是老小孩,众人也不想坏了他的兴致,都依了他,姚丽娟使着家里的下人,去了那别院伺候他,姚老夫人不放心他,自然跟了过去。

谁知道,这才没搬过去几日,这朱三爷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好在到底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姚丽娟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不时的安慰姚老夫人,而姚老太爷却被朱老相爷请去喝茶,下棋,这二人倒是脾胃相投。

锦好乖巧的守在姚丽娟身边,既是担心姚丽娟腹中的孩子,也担心姚老夫人的身体,好在邱如意已经能独挡一面,家里上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倒不用她太过操心。

姚老夫人知晓姚丽娟有了身子,那神情叫一个激动,谢天谢地了一番后,忙嚷着要去给孩子做些衣裳,打几套首饰。

也莫怪姚老夫人这般重视,急切,说到底还不是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在姚老夫人的心里,自家的女儿是千好万好,配个皇帝做正宫娘娘都配得过,可是世俗的眼光在这里,姚丽娟和离之人,还带着前夫的孩子,就是朱三爷如珠如宝的宠着,可是难不保其他朱家之人会看低三分,现在有了身子,那就不一样了,这底气也有了。

姚丽娟自然明白姚老夫人的心思,心里暖洋洋的,也不拦着姚老夫人,只是心中多少有几分不放心,毕竟姚老夫人初次入京,只怕这京城不太熟悉,免得出了什么事情,那她就是一辈子也难以安心了。

锦好也是个长着玲珑心思的,知晓姚丽娟不放心姚老夫人外出,忙笑着,缠着姚老夫人的手臂,嚷着要礼物,要跟着出去。

姚老夫人瞧着水灵灵的外孙女,哪有不依的道理,祖孙二人说说笑笑上了马车。

先是领着姚老夫人去了玲珑绣坊,自家的主子来了,掌柜子招待的那是殷勤中的殷勤,锦好不但大手笔的给姚丽娟腹中的孩子定制了十二套衣裳,就是家里的各位主子也都定制了四套,好在绣坊中,各位主子的尺寸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来来回回跑了。

姚老夫人和姚老太爷来时,锦好不但准备了四套春装,就是夏装也提前安置了两套,这次又为二老准备的四套,喜的姚老夫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心里越发觉得这外孙女可人。

她可是听说了,这玲珑绣坊的衣裳,那是件件价格不菲,可是这孩子却是不要钱似的给他们添置,自个儿却是半件都没添置,真是个好孩子,就冲这份孝心,也是极为难得的。

虽说她也不缺这点钱,更不想贪图这点便宜,可是这孩子事情做的,就是让人心里倍儿舒服,心里就寻思着,等一下到了首饰店里,说什么都要给这孩子添置几套首饰。

锦好此时还不知道,自个儿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着力要打造成金玉美人,笑吟吟地陪着姚老夫人进了京城最出名的博古斋。

博古斋的掌柜,也是老人精,瞧着姚老夫人和锦好,虽然二人穿着都很简单,不像是大富大贵的样子,可是那通身的气质,绝不是寻常人家就能有的。

掌柜子虽然胡子一大把,但是却不是个老眼昏花的,瞧着就是个精明人,只瞧了二人身上那绸缎,那就是正宗的云锦,而那式样,也是玲珑绣坊才能有的,这么一个发现,就让掌柜子双眼顿时发光,仿佛是看到待宰肥羊的样子,招呼起来,越发的殷勤,先是吩咐小二拿出招待贵客的常清瓜片给泡上,自个儿也亲自招待起来。

清香怡人的常清瓜片,浸染出好看的青绿色,发出淡淡的清香,这般愉快的氛围之中,姚老夫人先是大手笔的给未出世的外孙子准备了三套赤金的首饰,然后对着一旁笑吟吟的掌柜道:“掌柜子,我还想看看女儿家的首饰,不如你介绍几样。”

掌柜子听了这话,忙笑了起来:“老夫人想看女儿家,本店倒是有些稀罕的,这就拿来给老夫人挑选挑选。”

掌柜子麻利的吩咐小二将几件稀罕的首饰拿了出来,其中有件首饰倒是得了锦好的眼缘,是件翡翠镶着红宝石的簪子。

锦好寻思着,这簪子通身翠绿,瞧着就是好东西,应该会得邱如意的喜欢,道:“将这翡翠簪子拿过来,给我瞧瞧。”

掌柜子瞧着锦好对那簪子露了几分意思,伸手将托盘中的翡翠簪子取过来,递向锦好:“小姐的眼光真是好,这翡翠簪子可是我们店里数一数二的好东西,小姐一眼就能瞧出来了,这眼光实在让人佩服。”

虽说这话有些夸大,可是这翡翠簪子的确是店里的好东西,看着倒不是多显眼,可是能一眼看中,的确是不多,这话虽有溜须拍马之嫌疑,却也不是半点之真都没有。

姚老夫人听得掌柜子夸她的外孙女,这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当下就想要定下那簪子,还没开口,就见一只手堪堪伸在了锦好的面前,拿着簪子的另一头,就要将那簪子夺了去。

锦好的手抓着簪子的一头,扭头去瞧那只手的主人。

“还不松开!”一声娇喝,显然是怪锦好不识时务。

锦好瞧着眼前模样周正的小姑娘,穿金戴银,衣着华贵,神色倨傲,有着几分此山是我开的霸王气势,倒是将她那尚好的容颜,衬得失色几分。

那小姑娘见锦好只顾着打量她,却不肯松手,眉头蹙起,盯着锦好的神色就有了几分不耐:“耳朵聋了,没听见我让你松手吗?”

真是没家教!

姚老夫人哪里容得自个儿的外孙女被人这般欺辱,冷哼道:“这东西是我们先看上的,要松手也是你松手。”

那小姑娘想必是在京城横行惯了,听得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哼:“这簪子,我今儿个还就非要买了。”

锦好原本就不是个爱惹事的,若是这位小姑娘好好说话,不过是一件玉簪,让了就让了,可是这小姑娘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开口就伤人,尤其是她对姚老夫人的不驯,让锦好心里升起了一股子怒火。

锦好嘴角微勾,抓着簪子的手愈发的用力,嘴里清清楚楚的吐出三个字——“我不放!”

像是没有想到锦好会这般不假颜色,向来娇纵的小姑娘的脸上,涨红了起来,似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那小姑娘干脆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了上去,一副非要从锦好手中夺下那玉簪不可的样子。

锦好心里动了气,自然也不肯轻易的认输,手上也加了力气争夺起来,姚老夫人瞧不惯那小姑娘刁蛮不讲道理的样子,也不忍心自个儿孙女受委屈,也不出声打圆场,只是耷拉着眼皮子,专心的抿茶,就好似没看见眼前这场景一般——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是瞧着那小姑娘的细腿胳膊,不是自家外孙女的对手才能平心静气的坐着饮茶。

掌柜子心里暗暗叫苦,这两边瞧着都不是寻常人家,那小姑娘身上的穿着打扮,就差没写着我是千金小姐,可是这边的祖孙二人,也是低调中透着华贵,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啊。

可是那簪子,乃是坚硬之物,若是伤到这其中的哪位,只怕都是麻烦事情。

心中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掌柜子却也不敢上前,只是在一边急的跳脚,一个劲的劝着:“二位小姐,二位小姐,莫要争抢,伤了自己…”

锦好听得这话,忽然抬头瞧了对面怒瞪着自个儿的小姑娘一眼,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使劲的双手一松。

“啊!”

伴随着女子猝不及防的尖叫声,另一边争夺的小姑娘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搞了个四仰八叉的造型,而那只簪子的尖端原本就正对着她,此时因为她的动作,好巧不巧的居然划过了耳边,将个耳垂子划出一道血痕来。

掌柜子瞧着那坐在地上,凄厉尖叫的小姑娘,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忙上前:“小姐,这位小姐,您没事吧,我扶您起来吧!”

那小姑娘看来是个从未吃过亏的主儿,居然半点不领那掌柜子的盛情,伸手挥开那掌柜子的大手,已经的哭着:“好痛…呜呜…我好痛…你走开…走开…呜呜…”

那小姑娘捂着耳朵,呜呜的哭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受了重伤快死的样子,锦好冷眼看着坐在地上,任凭掌柜子怎么劝说,都不肯起身,反而用一瞬个含怨带恨的目光,瞪着她。

逛街的心情,顿时被坏了干净,她转头,对着姚老夫人道:“外祖母,既然这位小姐哭着要那簪子,咱们也不好夺人所爱,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否则这眼泪还不淹了这京城。”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实在生不出一点怜惜来。

姚老夫人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赖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眉心微蹙,也不知道这小姐是哪家的,这家教实在是差的没法见人,哪家的小姐,这般不要脸面,居然赖在地上耍泼,若是她姚家的女儿,被教养成这幅模样,她宁愿一辈子将那丢人现眼的东西关在家里,也省的给家里抹黑。

“也罢,不过是支簪子,咱们让了就是。”姚老夫人放下手里的青花缠枝茶盏,缓缓地站起身子:“今儿个也逛了这么久了,咱们回吧!”再逛下去,也没了心情,真是晦气,到京城后第一次逛街,就遇到这么个情况,实在是扫兴。

姚老夫人的同情心一向旺盛,看见个小猫小狗的,都要心疼上半天,不过却也不是廉价的,对于不值得的人,从来不肯浪费半分。

人若自辱之,又何必怪别人辱你。

掌柜子正头痛眼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姐,他瞧着地上小姐这娇蛮的样子,就明白能将这脾气养成这般嚣张模样的,绝对不是等闲人家,说不得还是公侯王孙之女,这样的祖宗,他哪里惹得起,先不说这见了血,只怕是磕着碰着了哪里,那都是天大的事情,到时候,只怕家里的人找上门来,他这店能不能开得成,都不能说。

如今之计,就是千万不能让这两位惹事的正主子走了,这两位屁股一拍,脚一抬走人了,他这博古斋可还是搬不走的,到时候定然要被迁怒,哪怕就是留不下这两人,也要将她们的底细摸到了,到时候,这哭包小姐的家里人找来了,他也能给博古斋推脱。

于是,掌柜子也顾不得再去哄地上的哭包,反而站起身子,对姚老夫人道:“老夫人不是还要选些首饰,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再说了,您刚刚定了那么多首饰,总得留个地址,日后这样式打出来了,我也好派个人送到您府上,给您过目,是不是啊?”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让姚老夫人留下地址。

锦好的眉头微微的挑了起来,语气就不那么好听了:“掌柜子,这京城里什么时候,规定打首饰要留府上的地址了,难不成是怕我们祖孙跑了不成?这定金都交了,你怕什么?难不成我们还能白给你定金么?”

锦好自个儿就是生意人,虽然这些年隐蔽在幕后,可是这生意人的伎俩心里最是清楚不过,这掌柜子哪里是怕她们不要了这首饰,根本就是哄着她们祖孙,等着小姑娘的家人过来,好给自个儿避祸。

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那都是前呼后拥,这小姑娘怕是自个儿顽皮,跑失了,估计这前后脚,家里人就该找了过来。

那掌柜子见锦好话里有些动气,忙解释道:“小姐误会了,实在是误会了,只是今儿个这事…小姐,您看,是不是等这位小姐的家里人来了,说个清楚,您再离开。”说着连连作揖:“小姐,我们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向来童叟无欺,瞧着小姐是个善心人,还请稍后片刻,给我们店里做个明证。”

他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小姐是个心思玲珑的,自个儿那点小心思在人家面前遮掩不了,索性将话讲明白了,也能博个同情分。

锦好也明白这生意人的艰难,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倒也没责怪掌柜子,毕竟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的。

更何况,她也不怕人家寻上门来,这事情原本就不怪她,于是,就扶着姚老夫人重新坐了下来:“外祖母,人家掌柜子都这般说了,要不咱们再等等?”

姚老夫人也知道今儿个这事,是锦好和小姑娘的意气之争,是不太好牵累人家掌柜子,再加上瞧着锦好神色不变的模样,知晓自个儿这边底气十足,不说朱三爷的招牌就够吓人的,再加上威远侯府未来的二公子的妻子,长公主的媳妇,翰林大人的夫人,太后亲封的一品博学,这些琳琅满目的头衔,应该能护住自个儿祖孙的安全。

这么一想,心中也就有了底气,于是点了点头:“也好,既然掌柜子需要个明证,咱们就多留片刻吧。”

掌柜子见锦好祖孙很有担当的留下来,立刻松了口气,忙又殷勤的换了新茶,倒是将一旁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小姑娘给冷落了。

那小姑娘瞧着眼前半点没将她放在眼里的一老一少,心里气的冒火,一时间倒是坐不是,站不是,尴尬在那里。

“你个贱丫头,你居然敢伤我?”刁蛮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伸手指着锦好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有几个脑袋,居然敢伤我?”

好大的口气!

锦好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她今儿个倒要看看,谁家的小姐这般牛气,砍人脑袋就跟切西瓜一样,砸吧了嘴巴几下,有些惋惜道:“真是天见可怜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是个傻的,连自个儿是谁都不清楚?”

随即,对着姚老夫人道:“外祖母,您瞧瞧,这小姑娘虽然脾气差点,性子坏点,可是瞧着这模样也算是能见得了人的,您不是说,府里还差些人手吗,要不,您就发发善心,将她领回去得了。”

反正人都已经得罪了,也不差这两句,何况自个儿瞧她那府从鼻子出气的模样,这心里就特别的不爽。

正文第222章

掌柜子瞧着眼前这场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今儿个这两边客人是打定主意扛起来了,一个嚣张,一个半步不让,这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小姑娘听着锦好嘲讽她的话,像是讽刺她是个没家教的下人,气的火气一下一下往上拱,恨声道:“你别得意,我母亲正在隔壁,等她来了,有你好受的!”

作为从未受过这等委屈,这等窝囊气的小姑娘,一开始是有些适应不良,此刻却是明白了过来,哪里肯轻易的放过莫锦好祖孙,铁了心,要让这祖孙二人为她们的不驯,付出代价。

她是和她的母亲一起出来买胭脂花粉的,她是个不太喜欢胭脂花粉,却是喜欢首饰的,所以先到这博古斋来,估计这会儿她母亲也该来了。

果真是个被宠坏的,自个儿不行,就搬母亲做救兵,估计那母亲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否则哪里能将好好的孩子教成这幅模样。

小姑娘见锦好漫不经心的模样,冷哼一声:“你现在尽管得意吧,等你瞧了我母亲,我倒要看看你得意什么劲,我们威远侯府,可不是谁都能来踩上一脚的。”

锦好心头一跳,没错过她话里威远侯府的字眼。

威远侯府?

这小姑娘是威远侯府的,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锦好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倒不是担心自个儿会怎样,而是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心里阵阵的恶心,居然给她遇见了这对母女,也难怪她会对眼前的小姑娘生不出一丝喜欢的心情。

原来,在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她不会对这小姑娘生出半分好感。

姚老夫人自然也没有错过那小姑娘话里威远侯府几个字,倒是心中一凛,不过面上却是不曾显示出半点慌乱,目光仿佛不经意的瞟向锦好,居然发现她那一向温和的外孙女的身上,居然多了几分寒气。

虽然细微,但是作为她亲近之人,应该还是会发现这点不同。

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让自家的外孙女这般的不喜?

难道,这小姑娘就是威远侯府那位平妻——叶氏所出的三小姐许诺西。

掌柜子听到威远侯府几个字,倒是有些担心的看了锦好和姚老夫人一眼,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开口。

威远侯府那可是京城里的世家名门,真正的掌权的侯府,可谓是京城里不得不说的权贵之家,也难怪这小姐霸道成这样。

只怕,今儿个这一老一少祖孙二人要吃大亏了,可是他有什么法子,若是放走了这二人,这店铺是真的不用开的,看来等一下,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给这祖孙二人说几句好话,求个心安了。

掌柜子有心给锦好祖孙提个醒,让她们祖孙等一下尽量服个软,说些好话,受点委屈,给这小姑娘陪个礼,道个歉,到时候好歹保住性命,只是碍于小姑娘在场,不好明说,借着给老夫人上茶的功夫,低低的说了一句:“受点委屈,保命要紧。”

姚老夫人感激的点了点头,却是不做表态,锦好神情不变,瞧着那小姑娘有持无恐的样子,心里越发的恶心起来:瞧这小姑娘,一看就是蜜罐子中长大的,想必从小就是千宠万爱,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吧!

再想想那大公子,也是一身的纨绔模样,一样是一副不食人间愁苦的滋味。

再想到另一个自小就受尽千般磨难,万般委屈的人,心里就有一股子邪火冒了起来,鸠占鹊巢,这些歪瓜裂枣倒是活的有滋有味,正主子却要受尽磨难,这世间有这样的道理么。

暗暗冷哼了一声,自个儿就走到姚老夫人的身边坐下,等就等着吧,她倒要看看,那位敢情是母老虎不成,还能吃了她们祖孙么。

锦好拿着青花缠枝的茶盏,用着茶盖子轻轻敲着茶盏,细细的把玩,偶尔有了兴致,就抿上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落在许诺西的眼里,越发的气的牙根发痒。

锦好自然不怕,这事情一来她占着理字,这市面上的规矩,她可比这小姑娘懂的多,谁先看上,这东西就是谁的,除非她不要,才能轮着别人,这小姑娘抢她的东西,本就不对。

二来,虽说她有欺辱小姑娘的嫌疑,就是她摔倒在地,也是自己蓄意而为,可是倘若不是她自己又是争又是抢的,她自个儿也不会摔倒。

这一来占理,二来占情,于情于理,她都没有错,所以不管她是母亲来了,还是父亲来了,她怕个熊。

至于仗势这项,她今儿个就好好和这两位比比,到底谁的势更强。

叶氏选好了胭脂香粉,就领着丫头来了博古斋,她这女儿,性子最是急,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耐心,她也说过几次,可是耐不住她磨得,再加上家中男多女少,这西西倒比家里的几个兄弟更得威远侯许泽眼缘,她也乐的瞧着许泽宠着疼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西西,你可选好了么?”

叶氏进来,就叫了一声,瞧着日头,应该是到了响午,也该是归家的时候了,赖在地上始终不肯起来的许诺西听得这么一声喊,脸色顿时一喜,然后片刻之后,就换上了一副饱受疼痛折磨的表情,看着叶氏的大眼睛顿时就流出了委屈的泪水来,故意转过脑袋,将受伤的耳朵对着叶氏,凄凄惨惨的叫了声:“母亲。”

叶氏的眼睛顿时被那鲜红的血迹惊得睁大了,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许诺西,着急的问着:“西西,你告诉母亲,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会有伤?西西…你告诉母亲,你除了耳朵,是不是还伤到哪里了,你快告诉母亲,是不是腿伤了…所以才站不起来!”

其实不管是耳朵上的划伤,还是身上,许诺西都不严重,那簪子虽然坚硬,可是并不锐利,而身上更是摔的不重,一来她没有七老八十,这浑身的骨头并不脆,而来,她屁股上的肉还有一点,一时半刻还能挡了三分。

之所以,赖在地上哇哇大哭,说到底也都是面子问题,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今儿个说什么都要让锦好付出代价。

从小她就跟着叶氏学会了一种手段——若是要对方付出的代价越大,自个儿就要看起来越惨。这方法她不知道见自个儿的母亲用了多少次来对付长公主,哄的自个儿的父亲与长公主离了心。

许诺西听得叶氏这般问话,顿时哭的越发厉害起来,叶氏满脸心疼的将许诺西拉了起来,搂进怀里,轻声慢语的哄着:“西西,先别哭了,告诉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伤到了?”

边说,眼光边将铺子扫了一边,先是看看仪态端庄的姚家老夫人,然后又将目光扫向惴惴不安的掌柜子,最后目光就落在了锦好的身上。

饶是沉静如叶氏,也被眼前少女的容貌给惊了一下,芝兰玉树,月宫里的嫦娥,怕也不过如此,而那通身的气派,也同样不同人小觑,虽然她不跋扈,不招摇,可是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在那里一坐,就让人无法移开眼睛,不光是为了她的美貌,更多的是她身上那股子不容忽视的气质。

锦好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缘,从叶氏进门之后,她的脸上就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然,淡淡的看着这二位表演“母女情深”,许诺西的嚣张跋扈不见了,反而成了受气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而那位长相柔美,身段窈窕,衣着华贵的妇人更是心疼不已的一副慈母样子。

看着,真让人刺眼,恨不得毁掉眼前的这一切才好,这妇人,蛇蝎心肠,居然还能做出这番让人恶心的慈母样子,实在让人倒进胃口。

虽然第一次瞧见,可是锦好就能断定,这女人定然就是金翰林嘴里那位将他扔进乱葬岗喂野狗叶氏。

若不是她对金翰林的为人太过了解,定然是不会相信他的话,这么一位表面上温柔,仪态端庄,容貌柔美的夫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丧尽天良之事,也不会相信这位妇人,就是凭借着外室的身份,以一块肉的代价,成功的进入众人的眼界,然后依靠丈夫的宠爱,一跃成为与长公主平起平坐的平妻,这些年,更是越过正室嫡妻,在府中过的风生水起。

尽管锦好心中早就做了准备,可是当亲眼见到谋害金翰林性命,害的他流落在外多年,与长公主生分之人在眼前时,面上即使淡然,但是心中的怒气却是一个劲的往上拱——金翰林对她一片真心,她又怎么会不知晓,虽说这婚事有些瑕疵,但是瑕不掩瑜,金翰林对她的真心更是不容忽视,这人早就圈进了她重要之人的范围。

她这人最见不得自己人受罪,想到曾经就是眼前的这个披着人皮,做着狗事的蛇蝎女人,差点害死了金翰林,她又怎么能心平气和下去。

心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锦好已经决定给这两位的母女情深更添一笔,也算是替金翰林出口恶气,注意到叶氏眼底的惊艳,锦好知道这位叶氏没有认出自个儿是莫锦好,毕竟这些年,她虽然生意越做越大,不过出面的从来都是邱如意,而她一心养在内宅,避着一些人。

所以,叶氏没见过她,不认识也是正常。

叶氏回过神来,搂着许诺西,拿出帕子,给许诺西擦拭着不停落下的眼泪:“西西,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母亲说,有母亲在,绝不容许你受半点委屈。”

原来刁蛮任性的女儿是这般培养出来的,有叶氏这么一位什么事情都不问,一张口就给撑腰的母亲,许诺西没杀人放火,做出弥天大错来,只能说这孩子的慧根实在是好了点。

许诺西终于听到心中想听的话,这才唧唧歪歪的止住了眼泪,抬着手指头,指着锦好,用一种愤怒的语气道:“母亲,她抢我东西,又将我推到,还用簪子划破我的耳朵,若不是我躲得快,只怕这张脸就毁掉了。”

这次不要说锦好和姚老夫人吃惊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深厚了,就是一旁忐忑不安的掌柜子眼睛都睁大了起来,世人都说做生意的人,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做生意也有三四十年了,寻常骗人的话,也不是没说过,可是像许诺西这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自认自愧不如啊。

他哪里知晓,有些人天生对某些本能是天生的,不是他这种后天培养的,就能跟得上。

锦好听着许诺西睁眼说瞎话,不出声,姚老夫人可就听不下去,这事实歪曲成什么样子了,敢情刚刚是她老眼昏花了,居然如此冤枉她的外孙女,虽然这威远侯府,日后锦好要嫁进去,不过锦好正经的婆婆,那是天朝堂堂的长公主,而不是这个所谓的平妻叶氏。

依着长公主和叶氏之间的矛盾,锦好即使什么都不做,日后进门,也不会得了叶氏的喜欢,既然注定了不喜欢,何必还要委屈自家的外孙女。

“真是好笑,贼喊捉贼的,我算是看了不少,可是今儿个这般光明正大的敢倒打一耙的,我这老婆子这么大岁数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惊叹都不行啊!”

叶氏听了姚老夫人的这话,眼底闪过厉色,不过让锦好吃惊的是,这叶氏听了这话之后,只是暗暗瞪了姚老夫人一眼,却表情严厉的对着许诺西道:“西西,你怎么如此不懂事,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能跟人抢东西,母亲我往日里是如何教你的,就算是人家抢你的东西,你也要让着些,也不能跟别人一样,做这种没有规矩的事情,你这孩子,明明记在了心中,怎么人家挑衅了两下,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叶氏果然不愧是演戏的能手,见许诺西只是咬着唇,不肯说话,又转头对着一旁面色难看的姚老夫人,道:“老夫人,非常的抱歉,这孩子就是个心直嘴快的,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海涵。”

听着她的话,锦好冷笑了一声,不由得赞叹这叶氏是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这每句话听起来,都好像是那么回事,可是每一句话细细推敲起来,哪一句不是在指责她的不是,而且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淡化许诺西的刁蛮任性。

什么叫年纪不小了?比起她来,许诺西绝对比她来的小。

这叶氏如此精明能干,心思缜密,也难怪当年长公主会败在她的手上,论起这心眼儿多的,长公主根本赶不上这叶氏的一半,又是个惯常会温柔小意,二人能这么多年打得难舍难分,长公主所凭借的就是她的出身,否则不知道在那个犄角疙瘩歇着呢。

叶氏听到姚老夫人的嘲讽,脸色依旧不变,不但没给半点姚老夫人不敬,更没有对锦好横眉冷对,而是温言细语,之后又对着一旁忐忑不安的掌柜子,道:“掌柜子,这是你的店铺,相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是最明白不过的,你给我说说,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能让人说了威远侯的夫人和三小姐仗势欺人。”

让掌柜子说话?

她先是不着痕迹的威吓掌柜子一番,故意露出自个儿的身份,现在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有脑子坏了的人,才会相信她会公事公办,其实不就是要给自个儿家的女儿搭台子。

那掌柜子是个厚道的人,有些为难,让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害人家祖孙二人,他一时也做不到,可是然他驳了威远侯夫人的话,就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啊,于是期期艾艾,一会儿看莫锦好一眼,一会儿又看许诺西一眼,到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夫人,我当时正忙,一时半刻还真没看清楚到底发了什么。”

许诺西眼里有些不满,不过还是有些得意,依靠着自个儿的权势,她还就不信整不死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祖孙。

而,锦好早就知道这掌柜子不是个有担当的,是不会站在自个儿这边的,不过,他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让锦好觉着满意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被冤枉之后的激动,依旧是淡淡的模样。

“这位小姐,你既然做了这等无礼的事情,就该向我女儿道歉,不该将她推到在地,更不该伤了她。”

这话来话外,那意思就有些不对了,已经一口咬定错的是锦好。

锦好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话,微眯着眼睛看着叶氏,在母女二人的疑惑之中,她说道:“我刚刚就在好奇,这等刁蛮任性,满口嚼蛆的奇葩,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来,现在见到这位满脑子妄想,有着被害狂想症的夫人你,我算是明白了。”

“啧啧…”姚老夫人配合着砸着嘴巴:“好儿你这话,让外祖母想起了一句话,那叫什么来着——蛇鼠一窝!”

“扑哧”锦好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外祖母给力啊,这话说得形象啊,这叶氏就是条美女蛇,而那许诺西就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老鼠。

好了,今儿个她就卖力点,好好给外祖母抬轿子,狠狠地收拾眼前这对母女一顿吧

正文第223章

姚老夫人发表过意见之后,更是摇头:“外祖母,这现在的人啊,做什么都喜欢给自个儿的脸上贴金,一看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居然还敢冒充威远侯府的侯夫人和小姐,也不怕被人拆穿了,拖进衙门里打板子。”

锦好也摇头叹了句:“世风日下啊!”

姚老夫人讽刺过叶氏和许诺西之后,又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对着被气的冒烟的叶氏,道:“人这辈子有时候就得认命,你生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不是你蹦达,就能变得了的,威远侯的侯夫人,这天朝上下,哪个不晓得是当朝的长公主,那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你什么人不好冒充,居然冒充长公主,你这不是自个儿找抽吗?”

锦好听到这里,闲闲的说了一句:“冒充皇亲国戚,那是要打板子的,两位一位冒充自个儿是长公主,一位冒充自个儿是长公主的女儿,这可都是大罪,若是告到了衙门,两位就等着吃板子吧!”

锦好和姚老夫人不愧为祖孙,这说话都是一个风格,专门往这二人的心坎上捅刀子,叶氏不能碰触的伤口,那就是出身卑微,由外室爬为平妻,虽说这平妻也是夫人,可是却不是根正苗红的侯夫人,往日里也不能自称为侯夫人,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只得说自个儿是夫人。

人家叶氏明明自个儿自称夫人,但是这两位就跟没听到的一样,非说人家是侯夫人,这一个侯字,听在叶氏的耳朵里,就跟被人一把揉碎了心脏,再放到盐水里浸泡了一般,腌制般的疼。

叶氏想起这么多年来,自个儿费尽心机,花费了多少心血,去哄威远侯府那对父子开心,可是只要长公主的身份在那里,自个儿就永远越不过她,逢到重大的节日,自个儿永远落在长公主的身后,变成衬托红花的绿叶,而她不管心里有多么的不满,都得打起笑脸陪着,哄着,不管长公主怎么冷漠,她都得用热脸去贴长公主的冷屁股,而且还得贴的半点都不能让人看出勉强来。

叶氏心中充满了委屈,人家许诺西又何尝不是满心的委屈呢,有多少次,她这心里都抱怨自个儿怎么就是叶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这威远侯千金小姐的身份,总是让人有些疙瘩,毕竟叶氏是从外室爬上来的,知晓她底细的人,每次听了她的身份,总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笑得她一肚子的憋气,可是又发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