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云燕一时才被惊了,心中却带着几分期盼的看着自家的夫人,在云燕的心中,就没有她家夫人办不成的事情,若是她和邱如虎的事情,夫人肯帮忙,定然会想出法子的,夫人那么聪明,侯爷又那么有本事,这事情一定能办成的。

“你看着我干什么?”锦好有些恼怒云燕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苦了自己,伤心伤肺,有些磨磨她:“既然你没有痴心妄想,这事情我就不管了,原本昨儿个和侯爷想了点法子出来,想要成全你和大哥,不过现在用不上了。”

云燕知道这是锦好恼她将话藏在心中,也不急,只睁着一双美目,静静的,哀求着锦好。

面对着这么一双眼睛,谁也不忍心让她失望,更何况这个人是陪了她两世的云燕。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锦好拉起云燕,道:“你该知道侯爷的养父,养母膝下无子无女,我和侯爷商议了,想将你归在他们的名下,到时候,有着养父为你到皇上的面前求个恩典,你觉得如何?”

金大夫现在今非昔比,有了金翰林这个儿子,即使只是养子,也足够身份庇护一个丫头了。

“奴婢听夫人的。”云燕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有些打飘起来,一直以为无望的事情,听锦好这么三言两语的一说,似乎就能解决掉:她忽然对自个儿生出无边的恼意来,怎么没想到早点和夫人摊牌?

锦好又仔细的将自个儿和金翰林的计划说给云燕听,可是瞧着云燕那恍惚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

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就专心等着做我嫂子吧!”

云燕脸色绯红,却还是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蛋,给锦好叩了一个头:“奴婢谢夫人成全。”

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这样大的福分,她就是做梦都不敢想啊,可是夫人二话不说的就要成全,还费了这么多心思——这哪里是她的夫人,是她的主子,就是亲生的妹妹也不过如此啊!

锦好的眼眶子也红了起来,忙拉起她:“你怎么还奴婢,奴婢的,日后我见了你,可是要叫一声嫂子的。”

云燕忙摇头:“云燕是夫人的奴婢,一辈子都是夫人的奴婢!”

锦好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你啊,我从为将你当成奴婢看待,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姐姐,现在成了我的嫂子,那最好不过,说真话,将你嫁到别人家,我还真的舍不得。”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近乎自语:“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辈子由我看着你,自然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主仆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凝噎了半天,锦好擦了擦眼泪,道:“只是这事情,你先别跟大哥说,女儿家精贵,可不能上赶着贴上去,总得他求到了我,我才好出面。”

云燕知道锦好这是为她着想,心下更是感动,却还不忘将实情说出来:“虎子哥,早就要求夫人了,硬是我挡着,这才缓了下来,估计这次走货回来,就要求到夫人的面前了。”

“你怎么挡得?”锦好有些奇怪,自家的那个大哥,虽说生意做的顶呱呱,看起来很好说话,可是这拧起来,跟她这个妹子,倒有几分相近,云燕能劝动她,锦好实在是好奇极了。

“我…”云燕脸上如同火烧,却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我说…他若是闹到夫人面前…我就立马拖个小厮入洞房…”

锦好:“…”

她身边的人,好像都越来越彪悍了!

这么彪悍的宣言,也难怪吓得住她那固执的大哥了。

八月是个喜庆的月份,叶若铭的亲事还没进尾声,八皇子就风风光光的纳了两名美妾进府。

锦好与朱丹凤交好,现在又成了姐妹,自然要去送嫁。

喜房里,朱丹凤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她素来耿直,开朗,即使生活不如意,也一向看得开,这样突然叹气,倒是引得锦好有些奇怪。

“若是可以选择,我说什么也不想嫁过去,侧妃也就罢了,还和别人一起进门,只要想到这些,我这心里就…”

锦好见她神色落寞,心中也叹了一口气,朱丹凤虽说生活不算如意,可是到底是朱家的女儿,这心气自然有的,被赐婚给八皇子谢明覃为侧妃,这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再和夏雨荷一同进门,这心里只怕更加的不痛快。

也是,她和朱丹凤交好,晓得她不是个贪图富贵的人,又怎么会高兴?

比之蜜糖,吾之砒霜,那破天的富贵,谁知道背后是什么?

二皇子和八皇子最近动作颇多,到最后也不知道会如何?

只是,已经容不得她多想,自从金翰林娶了她之后,这立场在别人的眼里就算是定了,毕竟她顶着朱姓,想要轻易脱身,却是难了。

想到这些烦心的事情,锦好就觉得堵的慌,当初不太乐意姚丽娟嫁给朱三爷,就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她又不想姚丽娟错过这样的人,到最后狠狠心,咬了牙,将姚丽娟嫁了出去。

好在,姚丽娟现在的幸福,让她觉得欣慰,总算是没赌错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怕朱丹凤难受,忙笑着打趣道:“敢情,你这是吃了葡萄说葡萄酸,八皇子那是一等一的人才,嫁给他,是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你这样被人知晓了,还不气得抓花你的脸?”

朱丹凤却不以为然道:“谁愿意和人一起进门,还是个侧妃,说得好听,什么侧妃,说白了,不就是个妾?一个妾位,有什么要眼红的?”

锦 好心里颇为认同她的话,嘴里却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虽说是个妾,可是那也是皇家的妾,再说了,你和夏小姐都是侧妃,日后有什么造化,谁又能说得清楚? 更何况,你比夏小姐来,跟八皇子可是更亲近,只要你嫁过去之后,不犯大错,看在朱家的面上,他也不会冷落了你。”

她拍了拍朱丹凤的手:“你往日里可不是一个爱多想的人,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境地,更不能多想,你就安心嫁过去,一心一意守着八皇子过日子。你和八皇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什么性子,也都清楚,比起那些揭了盖头,才知道丈夫长什么样的女子,也算是幸运的了。”

“八皇子,我知道一些,是个干脆利落的,为人豪爽,行事磊落,你嫁过去后,只要凭着本心,不去搀和那后宅的争斗,必然能得他高看一眼。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却也不能不防着别人给你使绊子。”

锦好细细的说着,朱丹凤性子直爽,这样的性子,应该能入得了谢明覃的眼,那人看着总是笑,却心眼不少,这样的人其实最喜欢的就是直爽的人,想来朱丹凤只要凭着本心,或许能得谢明覃的青睐。

锦好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嫁过去后,也不管皇后对你怎么样?你自个儿定要将规矩做足,好好讨得皇后欢心。”

朱丹凤对锦好最是信服不已,听了她的话,也不管自个儿明白没有,只一个劲的点头:反正锦好是不会害她的,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可以了。

吉时到了,锦好送走了朱丹凤,就寻了姚丽娟说话,如今姚丽娟的肚子已经高高的隆起,朱三爷是一刻都不放心,朱丹凤这样热闹场面,就更别说了,时时刻刻围在身边,也不怕人笑他。

按说姚丽娟这小日子过的如鱼得水,可是锦好见了她,却发现在这大喜的日子,眉头居然还有一丝暗淡。

“怎么了母亲,你有心事?”锦好挨着姚丽娟坐下。

“哎,你瞧瞧,丹凤都嫁人了,你义兄的亲事,却还没个着落?”姚丽娟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想找个什么样的?”

锦好轻笑了起来:“母亲莫要担心了,或许大哥心里早就有了对象,咱们耐心的等着就是了。”

她对姚丽娟眨了眨眼睛:“母亲,咱们一起去看看大哥,问问他心里是不是真的有人,可好?”

这般俏皮的锦好,姚丽娟许久没见了,不知道又要捉弄谁?

难不成是如虎不成?

姚丽娟实在想不起来,自家那个老实的义子,什么时候惹过锦好的。

不过,她还真的想知道,邱如虎不肯成亲的原因,自然点头应下。

还没出门,就听得外面有丫头道:“大少爷,您来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

敢情,这下子连腿都不用跑了,这正主子自个儿上门了。

正文 第284章

“二小姐是不是在夫人这里?”邱如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的喘息,想必是一路疾步而来。

“大哥找我有事?”锦好笑吟吟的迎了出去,一双眸子将邱如虎细细打量了一番:不得不说,她这大哥还真有让女子倾心的本钱,剑眉朗目,风度翩翩,还是个心地良善的,果真是难得的夫婿人选。

“我…”邱如虎舔了一下唇:“我想向妹妹提亲!”

“噗”,姚丽娟正端着香茶,抿了一口,听了这话,就喷了出来,瞪了邱如虎一眼:“你说什么胡话?”

“不…不是…向妹妹提亲,是向妹妹求娶…云燕!”邱如虎脸色涨红,却还是咬牙说了出来。

“噗”,姚丽娟又喷了一口香茶,错愕的看着邱如虎:“你…你说什么?”

“母亲,我…我…对云燕有意。”锦好原本还打算好好探探邱如虎的口风,哪里知道人家还不等她问,就大大方方的主动找来,主动坦白。

虽说脸色红的能喷火,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可是这份坦白,却让锦好对自家个个再次刮目相看起来,是个有担当的。

姚丽娟一时不知道什么反应,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锦好,一副专等锦好示下,她坚决执行的模样。

锦好也不觉得奇怪,她在家,拿主意都已经拿惯了,给了姚丽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细细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细细的剥了皮,送到姚丽娟的嘴里,才将目光转向一脸期待的邱如虎,脸色一正,郑重的问道:“是做妾,还是做妻?”

邱如虎却跳了起来,难得对锦好露出一抹不满:“自然是妻,我又没打算娶妾。”

男人虽然三妻四妾的,可是他跟锦好生活的久了,受她影响较大,再加上云燕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也没想过什么艳福,能娶到云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唯一比较棘手的,是云燕奴才的身份,他现在是皇商,娶个奴才出身的婢女,实在是律法不容。

不过,他认为只要他求了锦好,自家的妹子一定有法子解决。

锦好听了这话,眼底就含了笑意,不愧是她的大哥,这话说得让她这心里实在舒坦:真搞不懂男人为什么非要三妻四妾的,院子就那么点大,弄那么多女人回去,还不鸡飞狗跳的,何必,累人也累己!

“既然你诚心求娶,又愿意一心一意,我这做妹妹的自然帮你,否则大哥岂不是要落得个孤独到老的凄惨下场。”

邱如虎听她应允,喜的跟什么似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傻,锦好瞧了,又狠狠地打趣了几句。

姚丽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反对的话,含笑目送兄妹二人离去,等到朱三爷回来的时候,喜滋滋的将这喜事告诉了朱三爷,满心满意都在欢喜,自个儿的义子要娶亲了,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娶一个婢女进门,她这脸面什么的。

朱 三爷倒是一怔,随即也是一副开心的模样,显然也没将雪兰的身份放在心上——其实身份地位到了制高点,还怕别人用身份做文章吗?以他现在的身边,莫说找个身 份卑微的婢女,就是找个路边的乞丐回来做媳妇,想必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朱家人的任性不羁,在天朝实在不是什么大新闻。

雪兰是个好的,嫁给邱如虎,定然能帮着邱如虎将门庭支撑起来,这样姚丽娟就能少操心点了。

在朱三爷的想法中,妻子的喜乐才是第一要事,至于有人要嚼舌头,那就让他嚼去,想当年,他娶姚丽娟的时候,那舌根子少嚼了没?说再多,又能怎么样?自个儿过的好,就是对所有流言蜚语的最大反击。

结下来的时日,京城里又有了奇事,威远侯府的新夫人身边的丫头,居然是威远侯养父母失散多年的女儿,这算不算善有善报,若不是金大夫心善,收养了威远侯,此刻又怎么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

听说这金夫人认亲之时,拉着那丫头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泪流满面。

这消息刚过半个月,又起风波,天朝第一皇商邱如虎,朱三爷的义子,与这丫头看对了眼。

众人不由得唏嘘起来,哎,若是这金家小姐未曾走失,卖身为奴,或是这邱如虎未得皇商之名,倒也是个天作之合,可是现在只怕是鸳鸯好梦,易惊醒了。

众人唏嘘中,到了冬月,天寒地冻起来,姚丽娟的产期也到了,金翰林瞧着自家妻子整日里在家里转,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隔不了一会儿,就伸长着脖子往门口瞧,若是有什么脚步声传来,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冲过去迎。

他生怕锦好急的上火,也不管规矩不规矩,就领着锦好回丞相府住了下来,家里全都交给了顾嬷嬷一手操办。

姚丽娟瞧着丈夫和女儿守在身边,那心是踏实到不能再踏实,这两个人从来就是她的精神支柱,瞧着二人,她这心里就觉得底气特足。

其实,也实在不用太担心,身子刚到六个月,皇后娘娘就派了宫中经验最丰富的稳婆到丞相府长住,朱三爷亲自挑起大梁,寻师拜友,在众人和专家们的指导下准备姚丽娟生产的东西。

他是半点大意都没有,虽说姚丽娟生产过,不是头胎,可是这生孩子是件大事情,马虎不得。

可谓是,自从姚丽娟肚子出怀之后,他是做什么都无心,只盯着姚丽娟,不管姚丽娟做什么,他这心都提在手上:站着他担心,坐着他也担心,动他担心,不动他也担心,打个喷嚏,都要抖了一下。

现在他一手包办了朱丹青的教训问题,就是玩乐也包办了,府里的下人,就不明白,自家的三爷跟个孩子有什么话好交流的,可是却时常看到两个人,头靠头,面贴着面,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瞧瞧话。

其实,这两个不过是在讨论,孩子的性别。

朱三爷喜欢粉嫩嫩的女孩子,所以,他一开口就是:“丹青,你母亲生个妹妹陪你,好不好?”

“不好。”朱丹青摇着粉嫩如面团般的小脑袋:“母亲生弟弟。”生弟弟多好,大家张口都叫他弟弟,生个弟弟,他也可以叫人弟弟了。

“小妹妹可以陪你玩过家家,粉嫩嫩的,多好啊!”朱三爷极力诱哄着,他要生女儿。

“小弟弟可以陪我一起骑马,一起射箭。”朱丹青断然拒绝,坚持自个儿的主见。

父子二人关于姚丽娟生男生女各有自个儿的主意,一次次不欢而散,只是转身两个人又黏在了一起,继续嘀嘀咕咕。

姚丽娟的肚子,就在这样众星捧月之中渐渐地大了起来。

到了产期这个月,整个丞相府都跟着朱三爷和朱丞相紧张起来,而整个威远侯府却跟着锦好紧张起来。

唯一安然,心境平和的居然是一向胆小软弱的姚丽娟,她生孩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很有经验,反而时常安慰朱三爷,心里却不由得叹道——这个男人是多年如一日,当初生丹青的时候,他是这么紧张,现在还这么紧张,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冬月一十这一日,刚用了早饭,姚丽娟的肚子就疼了起来,顿时丞相府全都调动了起来,姚丽娟在产房中喊得撕心裂肺,朱三爷在产房外急的晕头转向,锦好也是腿肚子发软,朱老相爷也是在产房外的院子里急的直打转,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因此被他弄秃了不少。

最离谱的是,金翰林这个女婿也守在产房前的院子里,陪着朱老相爷破坏花木,众人都急的跟什么似得,居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锦好更是觉得理所当然,金翰林可是保命符,女人生孩子,那是一脚在阳,一脚在阴,有这么个妙手回春的神医在身边,不用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好在,姚丽娟的胎位正,孩子也是个乖巧的,没折腾许久,午饭前就生了出来,是个六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朱三爷失望不是自个儿期盼已久的女儿之余,却也欢喜的直傻笑,哪里还看的出往日的沉稳来。

朱老相爷推开挡着他视线的朱三爷,伸手从稳婆的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才得意洋洋的夸赞了起来:“老三,这孩子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长的多好,一看就是我朱家的孩子。”

“可不是,和锦好,丹青一样的大眼睛,瞧着就是我朱家的孩子,除了我朱家,还有谁家的孩子,长得这般俊俏。”

朱三爷想伸手抱过来,朱老相爷却是微微转了身子,抱着孩子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像是恨不得将,这孩子看到心里去一样。

朱老相爷是越看越高兴,原先报喜的时候,就赏了府里上下每人十两银子,姚丽娟院子里伺候的,每人十五两,产房伺候的每人二十两,两个稳婆,更是大方,一人一百两,喜的稳婆脸上笑开了花,虽说她们是宫中来的,可是这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一时间府里上下到处是喜气洋洋,到处是吉祥话满天飞。

朱老相爷过了一把祖父瘾之后,将孩子交到朱三爷的手上,自个儿去了祠堂,给列祖列宗进香。

锦好也巴巴儿的看着娇嫩的婴儿,想要伸手碰一碰,却像是怕碰坏了一样,将手缩了回来。

金翰林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瞧锦好这样子,看着就知道是个喜欢小孩子的,可是锦好今年还未及笄,也太小了点,万一真的怀了孩子…最是容易落下病根,再说了,生孩子是道鬼门关,虽说他医术不凡,可是锦好原本身子就弱,再伤了身子,就是他出手,让锦好有了孩子,只怕也难熬过去…

只要一想到锦好会有个万一,金翰林就打了一个寒栗,若是没有了锦好,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威远侯府,他原本住着这心里就堵得慌,没成亲之前,他是三天两头宿在外头,可是现在只要跨进门,就觉得空气中都飘着甜腻…

等到二人回了房,金翰林就哄道:“你也别眼馋,等你到了十八岁,咱们再生孩子,你这身子虽说伤了,我精心调理,有个三四年是足够了,你也莫将这事放在心上,有谁若是对此不满的,我自会出面为你解决。”

他 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发:“好好,你年岁太小,身子骨还没长结实,若是生了孩子,最容易落下毛病,这生孩子的毛病,最是难治,年轻的时候不觉得怎样,老了浑身 都难受。而且,年岁笑,生育这关也比年岁大点的难过,风险也就越大,虽说不见得人人都会这样,可是万一你…那你说,我还活不活?”

他亲了亲锦好的额头:“你也别心急,到了十八岁,咱们再要孩子,那样就顺当多了。”

锦好心里暖洋洋的,这话姚丽娟也跟她说过,她点头,依偎在金翰林的怀里,道:“我听你的。”

到了午时三刻左右,各府都得了喜讯,不少主子都亲自上门道贺,就是有事耽搁来不了的,也都派了管事婆子过来,喜气洋洋的说着恭喜的吉祥话,提着红绸包着的礼盒,送了米醋等物事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女主人是姚丽娟,原本这应酬都该是姚丽娟出面,可是她现在躺在床上,朱老相爷又不耐烦看大房那几个媳妇的脸,所以最后居然是锦好出来挑大梁。

收下米醋等物事,又装了些回礼进去,封了丰厚的上前,打发了各位管事的婆子回去,至于那些亲自道贺的夫人,她则是含着笑应酬。

常欢郡主只等得锦好应酬完了众位夫人,才拉着锦好,非要瞧瞧婴儿,锦好推不得,只得带着她看了那粉嫩嫩如玉雕成的孩子。

那小手小脚,小脸蛋,只看的常欢口水都掉下来,那眼珠子一动不动,入迷的很,将早就备好一套孩子的金首饰,送了出去。

因为孩子刚出生,抵抗力差,她也没敢多留,只是出来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恨不得将孩子拐走了才好。

锦好知晓,她已经成亲两年了,还未能有孕,这眼馋也能理解,也不催她。

常欢步子再小,那么几步远,也很快走完,出去后,神色迷离,显然还未从婴儿宝贝的魅力中走出来。

“你说,他那小手…怎么那么小…”

“还有那小身子,软的跟棉花糖一样,抱着这手都发抖…就怕摔了他…”

一路感叹,锦好配合着不时的应上一句,倒也没让她觉得被冷落了。

等 到送她出垂花门的时候,她还在赞叹不已,榻上马车的时候,方才想起来一事,停下来,道:“啊,前几日,在胭脂铺中,正巧遇见了若秋,她婚后,随大公子居住 在叶家的别院,那么诺大的宅子,到处梅花盛开,煞是美丽。她觉得那别院有些清冷,有心在年前办一场赏梅宴,热闹一下子,冲冲那份清冷之意。她想邀请你参 加。”

锦好想着自个儿与叶家的那些纠葛,有些拒绝,可是还没容她开口,常欢就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怪她。可是这么几年过去了,你就是天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再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叶大公子和我,这么两张脸还请不动你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就太过了,再说,总不能日后与叶若铭夫妻不来往吧!

于是,口气松动了些,却依旧有几分迟疑:“到时候再说吧!若是没有大事,定然会前往。”

没一口回绝,就算是好的了,常欢也不苛求,心满意足的离开。

当年是因为她,才让宁若秋和锦好失和,故而这次宁若秋想要借着赏梅宴与锦好和好,她自然乐见其成。

一直住到洗三礼行完了,锦好这才离了丞相府,这也算是天朝的异类了。

回府的第二日,锦好就收到了宁若秋的请柬。

不知道怎么的,瞧着那请柬,锦好的心神有些不宁,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锦好摇头,觉得自个儿最近有些草木皆兵,看什么都多几个心眼一样。

正文 第285章

叶家的别院,梅花怒放,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梅香,沁人心肺。

宁若秋发髻上戴着一只金钗,身穿织金长裙,腰间金色的腰带,瞧着华贵尊荣,再没有之前的那份素雅,正立在怒放的梅下,神色却显得黯然:“红袖,准备妥当了没有?”

一旁眉清目秀的红袖,眉头轻点:“一切准备好了。”抬眼迟疑的看了宁若秋一眼,嗫嚅道:“夫人…这事…是不是…不太好?”她慌忙补充道:“奴婢是担心威远侯夫人事后闹起来,到时候夫人不好收场。”

不是她这个丫头喜欢质疑自家主子的行事,可是威远侯夫人毕竟对夫人有救命之恩,这般算计她,是不是太…太过了。

再说,女子的清白,比什么都来的重要,若是威远侯夫人想不开,一头撞死在别院,以威远侯对她的珍视,只怕不知道要挑起怎样的事端?

红袖就想不通,自家的夫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心思,她也不想想,这事情若是败露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到时候,不但威远侯会暴怒如狂,就是朱老相爷,朱三爷,长公主的怒火,别说夫人担不起,就是老爷,王妃都担不起吧!

“我怎么就不知道不太好。”宁若秋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眼圈子红了起来:“可是我有什么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心里惦记着她,连…圆房也不…,总得随了他的心思,才能将她忘了,我才能有盼头吧!”

她吸了吸鼻子:“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求而不得,他就无法安心,我爱他,我愿意委屈自己,成全他的心思,他得到了,就能静心,就能接受我的好了。”

宁 若秋顿了顿:“虽然有些对不住她,可是我实在顾不得了,不过这件事情,我永远都不会让它流传出去,今日之后,她还是尊贵的威远侯夫人。只要我愿意发毒誓, 一辈子不宣于口,想必她也会愿意就此揭过,毕竟这样的事情,到底女人更吃亏,受伤些。她就是不为了自个儿的名声,也要顾着威远侯,朱家的名声,必然不敢声 张出去。”

未必吧,威远侯夫人那样刚烈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下这样屈辱,只怕到最后结果不会如夫人想的那般美好——或许寻常女子遇到这事,只会咬牙咽下,可是威远侯夫人却不会?

红袖掀了掀唇,有心劝上一劝,想到昨儿个劝宁若秋的红绡所落得想下场,她立刻打了一个寒颤,再不敢出言。

红袖昨日被毒哑了嗓子,关了起来,此刻已经被送到庄子上了,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侯夫人,我实在是不敢再劝夫人了。

不过,终究不放心,抬头看了宁若秋苍白消瘦的脸,心里又惊又怕。

她的主子,比她想象中来的更薄情,更倔强,一旦下了决心,就丝毫容不得别人左右,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说什么。

宁若秋咬了咬唇,吐出一丝清冷如峻的话语:“红袖,你是不是也和红绡一般反对我,是不是在心里,也厌恶这般的我?”

红袖心中一颤,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奴婢怎么会厌恶夫人?不管夫人做什么,都是被逼出来的,并非出自夫人的本心,夫人心中的苦,奴婢清楚。”

她不想被送去庄子,更不想被毒哑了嗓子,一辈子说不出话来。

宁 若秋的面色哀戚如黑夜,不过声音却柔和了一些,顿了一下道:“到底是你了解我,这样的事情,我又何尝愿意做,不都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我既然已经嫁给了大 爷,自然一切以他为重,既然她让大爷饱受相思之苦,我总不能看着,什么都不管,即使这么做,有损阴德,可是为了大爷,我也不在乎了,若是老天爷日后非要惩 罚的话,就惩罚我一人好了,莫要牵累了大爷。”

她的声音软弱而无力,就如同拂过的寒风一般飘忽,透出深深的悲伤:“你看,我什么都知道,却还要去做。红袖,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红 袖瞧着自个儿泪流满面的主子,不知道如何去劝,汗透的衣裳重又被拂晓的落雪打得透湿,脑袋又晕又胀半响之后,才缓缓地道:“夫人,还是先回去洗把脸,等一 下,常欢郡主和威远侯夫人等人,应该就要到了,瞧见您这样子,威远侯夫人那是七窍玲珑心,精明的很,奴婢担心她会生疑。”

“你说得是。”她擦了擦泪水:“她性子不好,又精明的厉害,若是被她看破一点,定然会闹得天下大乱…到时候只怕真的难收场了,你确信你那事情都布置好了,不会出差错?”停了停:“真不知道,这么个不讨喜的性子,怎么就哄得他们死心塌地。”

红袖一个激灵,脑袋立刻清楚起来:“夫人放心好了,常欢郡主最爱水果酒,又爱拉着人一起用,有常欢郡主缠着,威远侯夫人必然拒绝不了,少不得要喝上一两杯,到时候,再有人叫走常欢郡主…奴婢会领着威远侯夫人去偏房,那是大爷时常休憩的地方…”

主仆二人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又细细的商议了许久,宁若秋这才整理了一番,去垂花门迎今儿个女宾,虽说是开赏梅宴,不过她却打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心思,也没请多少人,除了常欢和锦好,也就是明王府几个女眷。

锦好是和常欢一起来的,一件天蓝的大氅,下垂着蓝色云纱重叠,让她平添了一份飘逸清雅的风姿。

这般飘逸出尘,这般丰姿卓越,即使宁若秋心里此刻对锦好再不是滋味,也不得不赞一声:果然是月华倾城,国色佳人。

也是,若不是有这么一副好容貌,又怎么会迷得自家的丈夫神魂颠倒?

不管心里是什么滋味,面上却打起了笑,迎了上来,嘴里故作抱怨道:“你们两个怎么到现在才来,我可是等了许久,你们瞧瞧,我这人都快冻僵了,再不来,我就要派人上你们府上催去了。”

这话说得随意,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