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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师将她领到档案室,在她的篮子里翻来覆去地找了颗最小的鸡蛋,塞给看档案室的大姐,那大姐立刻眉开眼笑地让刘好好进去了,还态度很好地帮她把几年来的卷子都给找了出来。

“老郑,你再去给找一支铅笔和几张纸,光看哪记得住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宋老师扭头对管档案的郑大姐说道,宋老师年纪大,资格老,在教委也能说得上话。

“哎,你这不是难为我嘛,王主任管得紧,我哪敢动铅笔和纸啊?”郑大姐嘿嘿一笑。

“你也别唬我,王主任管得再紧,也不至于闲到每天数一数你们的纸用了几张,铅笔头短了多少吧?”宋老师性格强势,不容郑大姐推托,“这一个鸡蛋一毛多呢,拿人手软,你就别推三阻四的了。”

郑大姐被她堵得没话说,的确是吃人嘴软,小心摸了摸怀里的鸡蛋,一脸不舍地从抽屉里拿了一支铅笔头和薄薄两张纸递给刘好好,“省着点儿用。”

“哎,谢谢郑大姐!”刘好好朝她感激地一笑。

这落落大方的态度倒让郑大姐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朝她歉意地笑了笑,“你慢慢抄,不急。”

第四十四章 卖蛋

但刘好好怎么能不急,她还赶着要去圩上呢,晚了人都散了,这一篮子蛋可就砸在她手上了。

就着档案室昏暗的灯光,她奋笔疾书,没过多久就把几张卷子抄好了,又翻了翻往年的卷子,发现题目大同小异,便收住了笔,将两页纸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口袋里。

“郑大姐,谢谢你!”她笑着将铅笔还给郑大姐。

“好好啊,你这篮子里的蛋怎么卖啊?”郑大姐坐在一旁,一边纳着鞋垫,一边打起了这些蛋的主意。

“鸡蛋一毛二,鸭蛋一毛五,鹅蛋五毛。”她拢拢头发爽快地说,如果能在这里把这些蛋处理了,也省得她拎到圩上。

“鸭蛋和鹅蛋这么贵啊?”郑大姐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刘好好笑了起来,“郑大姐,这些鸡鸭鹅都是我阿妈养的,这价钱也是我临出门前她叮嘱我的,贵不贵的,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今天赶圩,该多少钱你上外头一问就知道。”

郑大姐对外头的价钱避而不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这鸭蛋看起来和鸡蛋个头差不多,怎么就贵了这么多?”

“鸭蛋比鸡蛋大了一圈呢,”刘好好背起背篓,笑眯眯地说,“而且鸭蛋滋阴清肺,在咱们南省这种地气热的地方,吃鸭蛋最好了。”

“那鹅蛋呢?”

“鹅蛋就更不得了了,您瞅瞅这个头,足有鸡蛋五倍大呢,我看啊,卖五毛还算是便宜了,这鹅蛋最营养,给老人孩子病人补身体再好不过了。”刘好好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

见她要走,郑大姐有些急了,“别急着走,我买几个蛋。”

“那敢情好,我还没拎到圩上卖,您是第一个挑,最新鲜最大的蛋都任您挑。”刘好好大方地放下篮子,在哪儿摆摊不是摆呢,一般人还进不了公社办公楼摆摊呢。

郑大姐一脸犹豫地挑了五个鸡蛋,两个鸭蛋和一个鹅蛋,一共是一块四毛钱,她有些肉痛地还价,“刘老师,能不能再便宜一些,我买了这么多呢。”

“要不这样吧,我再送您一个鸡蛋?”刘好好也是一脸为难,“我这也是大着胆子自作主张了,回去可要挨我阿妈的骂了。”

“哎,这样好,这样好!”郑大姐忙不迭地点头,这可相当于白得了她两个鸡蛋,高兴得和什么似的。

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便主动提出来,“我帮你去喊些人过来买,也省得你出去卖了。”

“行,那就麻烦您了,郑大姐,到时候您可得帮我吆喝啊。”她也不客气地笑道。

“包在我身上了。”郑大姐义不容辞地答应下来。

这年头,蛋是营养品,也是奢侈品,普通人谁也舍不得天天吃,除非家里有病人,或是父母宠爱儿女,才舍得买上几个补身体。

当初刘大力在世的时候,每天都有一个蛋给他补身体,他疼爱刘好好,常常把这个蛋留给她吃,刘长生发现后,只得让程招娣每天也给刘好好一个蛋吃。

后来刘大力去世后,刘好好的这个特殊待遇就没了,就算是刘长生最宠爱的刘向上也没有蛋吃,更别说刘好好了,家里的蛋全都攒来换钱。

刘好好并不埋怨,反倒觉得这样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的挺好,她宁愿家里把钱都省下来供几个弟妹读书,教育投资比什么划得来。

郑大姐很有行动力,转眼就拉了四五个妇女过来,这几个人里有的女儿刚刚小产,儿媳妇在坐月子,还有儿子因为营养不良在学校晕倒…

都是正需要蛋类营养品补身体的家庭,看来郑大姐对目标客户群体十分了解。

几乎不需要刘好好吆喝,自觉白拿了人家两个鸡蛋的郑大姐很尽心尽职地帮忙吆喝,效果很好,没多久就把一篮子蛋给卖完了。

刘好好觉得郑大姐在这里管档案真是屈尊了,要在几十年后,她就是干销售的一把好手啊。

她笑眯眯地将钱收好,“郑大姐,今天多亏你了。”

“也就搭把手的事儿,还省得我们到圩上买,你不知道咱们新来的这公社书记管得可紧了,上回咱们公社的通讯员家里有事,就回去了那么一会儿,被他给逮着了,在公社大会上批评检讨,把人给斗得啊…现在赶圩的时候,咱们可不敢随随便便出去了…”郑大姐抱怨道,“可是谁家不需要点儿果蔬蛋菜的,每个月也就这么几天赶圩的时候,还不让我们出去买,家里都不知道怎么开伙了…”

刘好好之前就觉得奇怪,圩上那么热闹,她们近水楼台的,怎么不去圩上买,原来是来了这么个严厉的公社书记。

“下次赶圩的时候,我中午上来,您要什么尽管说,我挑到您家门口去,也省得您担心违反纪律。”刘好好拎着空篮子笑道。

“那敢情好,别的也没啥,就是我那老娘年纪大了,吃了这么些年的苦,落了一身病,我三不五时地给她买些蛋吃。哦,对了,我们住在公社宿舍,不像你们在村子里有地方种菜,你也带些青菜上来吧。”

“行,我记住了,”刘好好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咱们下回见。”

刘好好离开教委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圩上的摊位稀稀落落,接近尾声了,她随意扫了几眼,卖的都是农村常见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逛的价值,便一心一意奔收购站去了。

收购站很冷清,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头儿正坐在柜台后头打盹。

“阿伯,阿伯…”刘好好轻声唤道。

老头儿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阿妹有事?”

“我采了些草药,你们收不收?”刘好好解下背篓。

老头儿推了推眼镜,仔细辨认着背篓里的草药,“哟,果真是草药,认识这么多种草药,阿妹家里是赤脚医生?”

“不是,就是听长辈提起过,自己试着到山里采的。”刘好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这几天她带着刘天天和刘向上漫山遍野地挖了这些草药,她觉得这分量不轻,应该能卖上不少钱。

第四十五章 收购站

“一块八毛钱,收购站全收了。”老头儿沉吟片刻。

才一块八毛钱?她一脸失望,这一背篓草药被她压得实实的,分量可不轻,而且像雷公藤这样的药材,价格应该不低才对,才卖这么点儿钱她心里实在接受不了。

“阿伯,您能不能称一下,这些草药被我压实了,其实很重的,有些是已经晒干了的…”她不甘心地说。

“阿妹啊,不是我故意压你的价,实在是这些草药不值钱啊,咱们收购站本来也不收这个的,我看你来公社一趟不容易,这才硬着头皮收下来的,到时候卖给国家药店的价格,不一定会比这个高。”老头儿摇头叹气,收购站都是国有的,他又何必去做坏人胡乱压价?

刘好好见老头儿神色坦荡,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心里也就信了七八分,蚊子再小也是肉,一块八毛钱虽然少,但也是一笔意外之财,便爽快地说,“行,我都听阿伯的。”

老头儿干脆利落地收了这篓草药,拿了钱给她。

她一边点钱,一边问道,“阿伯,收购站平日最喜欢收些什么山货啊?”

“你这阿妹不错,来我这收购站的人不少,主动问我们愿意收些什么的却不多,”老头儿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从柜台里拿了一张印刷好,但十分简陋的收购广告,“我们想要收的东西都印在上头了,你看还画了图片,也介绍了东西在哪里能够找得到,用了不少心思呢,偏偏用心来看的人却不多。”

老头儿唉声叹气,他这收购站的生意冷冷清清,年底评比的时候总是落在后头,回回挨骂,老脸都丢尽了,他想来想去才想到印这种宣传单的好办法,结果还是乏人问津,今天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个识货的,自然热心地详细介绍。

“阿伯,这种叶子咱们也收?”刘好好一脸茫然地指着宣传单上几笔勾勒出的树叶图形,这种树叶在山里很常见,她实在想不出这种树叶有什么价值。

“收的收的,”老头儿点头如捣蒜,“这种叶子可以拿来编斗笠,挡雨挡太阳,要的量很大的。”

刘好好恍然大悟,对于收购站来说,像这样的易耗品才是他们收购的重点,而且因为需求量大,没有重量的限制,也就是说他们能挑多少上来都能被收走。

还有一些诸如藤条、毛竹之类常见的东西,也是他们十分需要的山货。

现在的经济程度决定了他们不可能走精品路线,这样的大路货反倒更加畅销。

“我明白啦,下次我再带山货来。”刘好好将宣传单收好,朝老头儿道了声谢才走出收购站。

此时正值午饭时分,摊位基本都已经收干净了,现在的集市本来就很萧条,卖的品种本来就不多,买的人又没钱,就零零星星几个摊位。

唯一吸引她注意的是,几个卖小吃的摊位,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之外,不过味道虽香,光顾的人却不多,因为——

穷啊!

此时她腹里空空,也是馋得不行,但还是努力咽了一口唾沫,直奔供销社而去。

公社的供销社所在的地方,比公社大院还要中心,在他们这些普通村民的眼里这里的商品品种繁多,琳琅满目,是个了不得的好地方。

可在她看来,几十年后随便一个路边的小杂货店卖的东西都比这里多。

已经到了中午,供销社马上就要下班午休了,供销社大姐的态度很不耐烦,“快点快点,我们要下班了。”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还有五分钟,指针就要指向十二点整了,她毫不怀疑到那个时候,大姐会毫不留情地把她赶出去。

她只得快速地将程招娣让她带回去的针线粗布报了一遍,大姐赶着下班动作也很麻利,将她要的东西配好,噼里啪啦地就开始打算盘。

“大姐,再给我拿四条红头绳,三支铅笔,三本练习册,还要三颗糖果。”她目光在商品上飞快地梭巡了一圈,快速地说道。

“不早说!”大姐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将东西扔在柜台上。

态度虽然恶劣,但是大姐的算盘打得却很不错,价格和她心算的结果一样,一共也就一块五毛钱。

把事情都办妥了,她这才放松下来,终于觉得有些饿,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摊,花了一毛五分钱要了一碗锅边糊和一个海蛎饼。

她不得不感叹这年代小吃店的东西地道了,这一碗一毛钱的锅边糊里汤汁被熬得白白的,里头的小虾米、小鱼干和海蛎用料很足,热乎乎的一口下去,从嘴一直舒服到胃里。

还有那炸得酥脆焦黄的海蛎饼,一口进去满满的都是鲜嫩的海蛎,那天然咸鲜的滋味让她的每一个味蕾都无比满足。

金花公社靠海,这个小摊位的主人肯定是哪个靠海的生产队的,这海蛎才会这么新鲜。

刘好好本来就嗜吃海鲜,可惜大目生产队不靠海,这么多天来她还是第一次尝到海味,幸福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可是锅边糊和海蛎饼毕竟不多吃不饱,她掏出家里准备的不带一丝油星荤腥的地瓜面饼,就着海蛎饼上的油星吃下去,竟然觉得味道还算不错。

这一顿饭吃得她眉开眼笑的,过去没看在眼里的小吃,在现在的她看来可以秒杀一切山珍海味了,也不知道自己前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放着那么多好吃的不吃,偏偏还要搞什么节食减肥,一顿就吃一个苹果。

一定是自己前世太不惜福了,老天爷现在才这么惩罚她。

她仔细细细地吃完,连嘴唇上的油星都认认真真地舔得一干二净,邻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笑声。

她一边掏出手帕擦手,一边好奇地看了过去。

邻桌坐了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看上去高高瘦瘦的,穿着蓝色的卡其布工装,看上去十分精神,他的唇边还留着残存的笑意,显然她刚才舔油渍的认真样子惹笑了他。

第四十六章 陌生人

可是在这个缺油少盐的年代,不舔油渍才是不正常的吧,她腹诽道,她明明已经表现得很克制很斯文了,实在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可笑的。

她望着年轻人的目光落落大方,不带一丝羞恼,反倒让那个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朝她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在这个年代舔油渍的当然不止她一个人,也没什么可笑的。

坐在另一桌吃饭的两个人就把盘子和碗上的油都给舔了一遍,只是这个小姑娘刚才舔着嘴唇眯着眼的样子实在太过憨态可掬,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儿一样有趣,这才惹得他笑了起来,这种事情他当然不可能去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女孩子解释。

刘好好也不是较真的人,见他低头,也不多理会,反倒打起了小吃摊上挂着的海带和紫菜干的主意。

海带和紫菜在沿海十分多见,价格便宜自不必说,最关键的是味道好,营养价值也高。

“同志,这海带和紫菜多少钱?”她探头问道。

“海带八毛钱一斤,紫菜一块钱一斤。”摆摊的是个俩父子,一看就是那种精明能干的,才会利用赶圩的时间摆小吃摊,还不忘在小吃摊上卖上一些自家晒干的海带紫菜。

海带和紫菜海边多的是,虽然收购站里的收购的量大,一般人都会把这些送到收购站去,但是这对父子却放在自己的摊子上卖,赚的就是那一两分的差价,这种头脑和胆量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刘好好多看了他们两眼,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价格虽然挺高,但是海带和紫菜被晒成干后重量极轻,像她这样嗜吃海鲜的人,没有海味提鲜,这日子就难过了。

她两样各称了一毛钱,将她的背篓装得满满的,又买了五个刚炸出炉的海蛎饼,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此时,圩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公社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清,她觉得今天也算是满载而归,肚子填饱了,一个多小时的路也不觉得有多难走了。

路边一个编藤制品的工匠直起身子,现在基本已经没有生意了,他也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刘好好却眼尖地看见他的面前那一大摊东西里有个藤编的小球,大概也就只有小足球大小,看上去精致可爱,不过这年头以实用为重,漂亮的东西基本没什么销路,这颗小球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摊位上。

“阿伯,这个球怎么卖?”她蹲下身子想要捡起那个球,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

她忙不迭道着歉,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在小吃店里见到的年轻人。

年轻人也有些意外,被她这么看了一眼,脸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害羞,她暗自好笑,一个大男人比她这么女孩子还容易脸红。

藤匠没想到临收摊前,还会有生意上门,很热情地说道,“五分钱一个。”

刘好好没想到这么便宜,其实这个藤球是藤匠在摆摊卖东西的时候,用边角料编着打发时间的,就没想到最后还能卖出去,自然卖得很便宜。

那年轻人在一旁傻乎乎地看着她掏钱买了这个藤球,似乎有些回不了神。

“小哥,你要买些什么?”藤匠看上去憨厚内向,但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道。

刘好好暗暗感慨,老人家这态度和供销社大姐简直是天壤之别,这就是为自己打工和吃大锅饭的区别啊。

她没去理会那年轻人后来买了些什么,只顾着背着东西往家里赶,要是脚程快一些,还能赶上回学校里给孩子们上下午的课。

虽然她不耐烦和这些毛头孩子们打交道,可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拿了这份工资,就要踏踏实实把分内事做好,这是本分,也是她的原则底线。

她只顾着想学校的事,倒是忘了林婉英那茬事。

“同志,同志…”年轻人手里拎了一个藤编热水瓶套从她后头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你在叫我?”刘好好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他。

“是啊,你走得还挺快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有事?”刘好好不明白他叫住她做什么,好像她没落下什么东西啊。

“你是大目生产队的吧?我是你们白洋生产队的知青刘咏,和你们是一个公社的。”年轻人擦了擦额角的汗,热情地说,“我们之前在公社开会的时候见过的。”

“想不起来了。”刘好好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原主的记忆里的确没有这个年轻人的影子。

“那时候人多,你记不得我也是正常的。”刘咏乐呵呵地说。

刘好好疑窦丛生,这个年代的人大都保守,男女之间相互是不轻易说话的,除了丁志成那个自作多情的奇葩,她这段时间还没有和哪个男青年单独说过话。

而这个什么刘咏,和自己可以说是素不相识,他对自己这么热络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是青天白日的,但这条回家的路不好走,来往的人并不多,如果这个刘咏真要有什么歹意,自己能不能顺利逃离?

她一边走着,一边小心戒备着,在肚子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个人甩掉。

刘咏却打开了话匣子,“我老家是京城的,上山下乡的时候我自愿申请来南省,我就想看看大海,我听人家说南方的海边到处都是椰子树,还有洁白的沙滩,蔚蓝的大海,没想到这里的海是黄的,沙是黑的,椰子树没看到,破渔网倒是见到不少…”

那你还真是选错地方了,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那样美丽的沙滩得再往南走才看得到。

“刘咏同志,你存在小资产阶级思想,这个问题很严重啊,别忘了你上山下乡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刘好好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倒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那模样还真有些像个古板的训导主任。

第四十七章 抗拒

她做事一向谨慎,无论在什么场合之下,都不会说出落人话柄的话,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

哪怕明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会让气氛变得尴尬,她还是义正言辞地说了,反正她和这个人素不相识,根本就没想要博得他的好感。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可真严肃啊,哈哈…”刘咏一脸尴尬地摸摸鼻子,其实他纯粹就是没话找话说,路上闲着无聊,随便找个话题而已。

刘好好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她只是不想和这个古怪的人一路,堵住他的话头让他闭嘴而已。

“哎,我听说你之前跳河自杀了,没事吧?”刘咏到底还是按捺不住。

“你知道我是谁?”她心中一凛,猛地转头审视着他,这个人到底是谁?

“知道啊,大目生产队的刘好好嘛,你们生产队唯一的女高中生,说起来咱俩还是本家呢,不过应该不是一个祖宗…”刘咏没心没肺地说。

刘好好觉得这个刘咏也是一朵奇葩,自来熟的程度赶超丁志成了,她刚才究竟是瞎了哪只眼,才会觉得他羞涩的?

“你真为了那个丁志成跳河?”刘咏对她警惕疏离的态度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往下说,“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我没有为他跳河,我和他压根就不熟,发什么神经为他跳河?”她没好气地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想到才一两天功夫,都传到公社其他的生产队去了。

这个莫名其妙过来搭讪的八卦男青年,估计是想采访一下她这个痴情女跳河殉情事件的女主角吧,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是为他跳河?那这么冷的天气,你好端端地往河里跳做什么啊?”刘咏好奇地看着她,“难道你是不想嫁给立军哥?”

“你说什么?”她停下脚步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好可怕的眼神!

他被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那凌厉的眼神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你认识庄立军?”她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听刘咏说他是京城人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京城出来的知青成千上万,和她未来的“婆家”庄家扯上关系的概率小之又小。

可没有想到,她还真是撞狗屎运了,这样也能撞见认识庄立军的人,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很小。

“那是,我和立军哥一块儿长大,他比那个小白脸丁志成强多了。虽然话不多,可是特别聪明,特别讲义气,特别靠得住…”刘咏说起庄立军来的时候,眉飞色舞,用了无数个“特别”来形容这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总之他就是特别特别的好,你和他定亲,真是赚到了!不知道京城有多少姑娘要伤心得掉眼泪呢。”

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轻浮了,这个刘咏要是晚生几十年,肯定也是多情纨绔子弟一个。

“他是特别特别的好,但我也不会比他差。”刘好好淡淡地说,并不带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在客观地叙说一个事实。

刘咏惊呆了,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自信的女人,她的自信并不让人觉得自大,反倒自带一股说服力,仿佛她说的就是事实。

可是她明明就没有那么好啊,自从知道庄立军的未婚妻在大目生产队后,他就特别关注这位未来嫂子的情况,他听说她清高傲慢,明明生在农家,还把自己当成个大小姐看待,一天到晚和丁志成这个爱念酸诗的知青瞎混,还寻死觅活地不想嫁给庄立军…

桩桩件件都让他觉得刘好好这个人庸俗无聊,着实配不上庄立军。

但是父亲和他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知道这些消息,都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他只是和刘好好远远地照过一面,从未和她接触过,所以今天偶遇到了,就大着胆子上来说话。

这才觉得她虽然严肃了点,不好接触了点儿,但和丁志成完全不是一路人。

单是想象丁志成对着她念酸诗,结果被她义正言辞地怒斥一顿,“同志,你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十分危险!”

他就觉得很想笑。

她有没有庄立军那么好,他暂时不知道,不过他很确定他们俩有一点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严肃古板!

刘好好听到庄立军的名字总觉得有些膈应,前世追求自己的人不少,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和哪个人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因为她有严重的婚姻恐惧症,甚至连和谁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勇气都没有。

她父母的婚姻十分幸福,互相关爱,携手一生,是人人称羡的一对佳偶。

可是她却觉得恐惧,母亲是个十分优秀的人,却因为父亲长期在部队里忙碌,而不得不承担起大部分的家庭责任,她一方面要努力工作,做个工作上的女强人,一方面又要照顾家庭,费尽心力地培养独生女儿。

她永远忘不了,母亲骑着自行车送她上培训班,却因为过度劳累突然从车上摔下来昏倒,那时候年幼的她吓得哇哇大哭,好在母亲只是短暂地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痕,还是先咬着牙送她去上课。

那个时候,她的父亲在哪里?在部队里忙着训练。

就连后来母亲因为劳累引发胃出血住院,他也腾不出手来照顾,还是年迈的外公外婆来帮忙这个家的。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她看多了父亲的歉意与弥补,母亲的疲累与体谅,对这样牺牲自己的幸福,走入一地鸡毛的婚姻,产生了由衷的恐惧。

做一个妻子不容易,做军嫂更是难上加难,苦上加苦。

她很自私,她做不到母亲那样因为由衷崇拜敬佩一个人,而无怨无悔地奉献自己,哪怕恋爱婚姻的事情,一向疼爱自己的父母明里暗里地叹息难过,她也态度坚决不改初衷。

她原本的人生一帆风顺,在事业上成就斐然,工作之余,兴趣爱好也十分广泛,舞蹈、瑜伽、健身、养花、烹饪、旅游、读书…

每一分钟都安排得十分充实,不知道活得有多潇洒滋润,没有了婚姻家庭的负累,她活得比同龄女子还要更加年轻,更加充满活力。

第四十八章 惊

本来以为能够永远这样潇洒自在下去,谁知道莫名其妙地活在了这个时代,更匪夷所思地从天上掉下个未婚夫,最可怕的是,他还偏偏是个军人!

就算他再优秀,能优秀得过她前世的老爸吗?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世界上还没有谁能让她心甘情愿舍弃自由自在的人生,做一个甘于奉献付出的女人。

她没那么伟大,所以她和庄立军的婚约必须要解除。

从庄立军的这位发小这儿,她感觉到庄立军对这桩婚事应该也是不情愿的。

庄见明和庄南生有心报恩不假,但是刘家对庄立军却没有什么恩惠,他为什么要为了父辈的承诺,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接受一个农村妇女。

他可不是历经磨难的庄见明,也不是从小长在南省乡间的庄南生,他出生在京城,家境优渥,就算是在这个年代,他见的世面也比普通人大得多,如果他真像刘咏说的这么优秀,他就更不会甘心自己和一个土里土气的农妇共度一生了,说不定他在京城都有相好的了。

如果是这样也不错,他们就能够通过和平谈判的方式解除婚约了,刘好好由衷希冀着,毕竟庄家是门第高,这么多年来也一直照顾着刘家,就算结亲不成,也千万别结仇。

“哎,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跳河呢!”刘咏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继续缠着她问道。

“我没有跳河,是失足掉下去的,水这么冷,就算是寻死也不跳水啊。”她回答得理直气壮,睁着眼睛说瞎话半点都不心虚。

“嚯!”刘咏被吓了一大跳,“真的假的?那怎么大家都说你是为了丁志成寻死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刘咏乐了,这姑娘还算有点文化,“你的人缘也太差了吧。”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缘会差到这个地步。”她苦笑,“所以现在正在努力改正。”

“不过我倒觉得这种流言无风不起浪,是你平时和丁志成走太近了?还是有人和你有仇啊?”刘咏其实也是个精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