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她姑姑的意思,只点头娇憨的笑道:“那当然啦,姑姑,程姐姐是阿紫最好的朋友!”

淳亲王世子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知道魏紫虽然一直被毅国公府众人保护的很好,可她却不是不辩好坏之人,特别是在对看人方面,魏紫有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直觉,她若觉得那人不错,那人就一定不错,反之,若是魏紫本能的不喜欢和什么接触,那个人便一定有什么问题,而这种问题还多半出在人品之上。所以若是魏紫很喜欢程灵素,那就说明这程灵素心思纯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心中有了这样的认知,淳亲王世子妃想聘程灵素为侄儿媳妇的心就更加迫切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骄仆

洗三礼当日,那个被李嬷嬷打了个小丫鬟偷偷找到赵嬷嬷,将听到李嬷嬷说的那些对王妃不敬之言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还让赵嬷嬷看她被李嬷嬷打了的脸,为了保留证据,这小丫鬟硬撑着不上药,非等赵嬷嬷亲眼看过才抹药。

赵嬷嬷见那小丫鬟手中的小瓷盒子很是精巧,一看便是上好的越州青瓷,绝不是一个普通小丫鬟能拥有的,便皱眉问道:“这伤药是从何处得的?”

小丫鬟忙说道:“回赵奶奶的话,这是魏小姐见奴婢被打伤了脸才赏下来的。”

赵嬷嬷立刻虎着脸沉声道:“是跟淳亲王世子妃到的毅国公府的魏小姐?”

小丫鬟见赵嬷嬷好象是生气了,忙怯怯的小声说道:“正是那位魏小姐。”

“你对魏小姐说了被你李奶奶打了之事?”赵嬷嬷急忙追问道。李嬷嬷再不好那是王府内部之事,万没有说给客人知道让王府丢脸的道理。

“没有没有,赵奶奶,小婢再蠢笨也是知道规矩的,王府之事再不敢对人乱说,魏小姐也没有追问,只是给了小婢一盒子药膏,再就是命小婢在洗三礼后向县主禀报。”小丫鬟急急的辩白起来。

赵嬷嬷点点头,脸色微微和缓一些,她只对那小丫鬟说道:“这事我知道了,你受委屈了,今儿便不必当班了,只回去歇着,此事再不许告诉任何人。”

小丫鬟躬身称是,赵嬷嬷从匣子里抓了一把大子儿交给小丫鬟,缓声说道:“拿着买果子吃吧。”

小丫鬟没想到赵嬷嬷还会赏她,不免喜出望外,赶紧用双手接了铜子儿,连声向赵嬷嬷道谢。她不过就是个三等丫鬟,每月只有四百文月钱,赵嬷嬷抓了这一把铜子儿怕不得有一百二钱,顶她半个月的月钱了。要紧的这是赵嬷嬷私下赏的,她爹娘并不知道,自然也不会全都拿走帮补家用,她可以悄悄存下来做私房钱。

赵嬷嬷挥挥手命小丫鬟退下,等小丫鬟走出房间,她才变了脸色,恨恨的攥紧拳头骂了一句:“老虔婆,连王妃也敢编派,真真不知死活,等王妃大安了,看怎么收拾你!”

赵嬷嬷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李嬷嬷之事她只想法子将之透入王爷的耳中便可,以王爷对王妃的看重,他必不能容李嬷嬷如此放肆。这李嬷嬷真真是条白眼狼,王妃对她多好,她却这般的不知足。不过是奶过王爷几天,还想过过做王妃婆婆的瘾,真是狂的不知道她自己是谁,再不想法子收拾了她,王府日后便难以安宁了。

接下来数日,赵嬷嬷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向庄煜禀报李嬷嬷之事,原来庄煜没日没夜的守在无忧的床前,竟是连一步都不肯离开,所有照顾无忧之事,庄煜都不肯假手于人,一定要亲力亲为。好不容易到了腊月十六,无忧醒了过来,庄煜却又累倒了,他一头栽倒在无忧的床上,无忧一声惊呼未了,庄煜的呼噜便响了起来。可见他累到了什么程度。

无忧见庄煜便是睡着了都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心中立时溢满了甜蜜的柔情,因此便什么都不顾忌了,只命丫鬟们通力合作将庄煜挪到床上躺好,小夫妻两个一同睡去。

庄煜几乎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才缓过劲儿,从此便开始了一段足不出户照顾妻儿的宅生活。庄煜每日歇在无忧的房中的美人榻上,三个孩子就放在与碧纱橱中,由春草春兰春竹三人照顾着,她们三人从前还没上来当差之时就在家里照顾过刚出生的弟妹,都是有经验的熟手,而特特选上来的五个奶妈则歇在外头的倒座里,孩子们饿了才传奶妈进来喂奶,一喂完便得立刻退出去。不让奶妈太亲近三个孩子是庄煜与无忧从前就定下来的,免得孩子们只与奶妈们亲近,与亲生父母反而疏远了。

庄煜只要得闲便也亲自动手照顾三个孩子,原本他与无忧便商量好了,要尽量多的亲自照顾孩子们,不让孩子们的童年有一丝一毫的遗憾缺失。如今无忧身子极为虚弱不能亲自动手,庄煜便将无忧的份儿一起做了,可以说除了喂奶与洗尿布之外,其他的庄煜什么都为三个孩子做了。

因此赵嬷嬷还是找不到机会向庄煜禀报,她心中不免暗自着急,自洗三那日小丫鬟向她禀报过之后,赵嬷嬷便特特留了心,在府中暗暗探查李嬷嬷的一言一行,果然李嬷嬷时不时便会冒出一两句酸话,细想其言下之意,就是对王妃很不满,甚至对于小郡主也时有微辞。

赵嬷嬷是无忧的奶嬷嬷,对无忧绝对死忠,她断断容不得任何人说无忧一个“不”字,如今无忧挣命生下的小郡主又成了她的心尖子,自然更容不得有人对小郡主说三道四,赵嬷嬷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之后,终于忍无可忍,趁着无忧与三个孩子都睡着了,庄煜正略做休息之时,赵嬷嬷将庄煜请出了月子房。

“王爷,老奴有事回禀。”赵嬷嬷将庄煜请到无忧素日理事的西暖阁,扑通一声跪倒在庄煜面前, 的说了起来。

庄煜素来很给无忧身边几个老嬷嬷体面,便笑着说道:“嬷嬷有话只起来说吧。”

赵嬷嬷却没有起来,只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来说道:“王爷,老奴先向您请罪了,请您听老奴说完,老奴说完自去领罚。”

庄煜被赵嬷嬷说的一头雾水,不由皱眉困惑道:“赵嬷嬷,你到底要说什么,什么请不请罪的,本王怎么越听越糊涂?”

赵嬷嬷一字一字说道:“老奴近日在府中听到有人中伤王妃和小郡主,老奴忍不下去,特来向王爷禀报,请王爷定夺。”

庄煜一听说有人中伤无忧与他的宝贝女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只冷声道:“府中竟有这样的人,是谁?”

赵嬷嬷清清楚楚的说道:“回王爷,中伤王妃与小郡主之人就是李奶奶。”

“是她?她怎么会?”庄煜吃惊的问了起来。李嬷嬷是他的奶嬷嬷,在庄煜的印象之中,李嬷嬷是个胆子很小,从来不敢惹事,极本分的一个人,象她这样一个人怎么敢中伤王府的女主人和小郡主呢?

赵嬷嬷看到庄煜脸上有些犹疑不信之色,便沉着的说道:“王爷若不相信可传大管家和客院三等丫鬟小喜前来一问便知。”

庄煜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命人去传管家丁伯前来。丁伯来到西暖阁,见暖阁中只有王爷和赵嬷嬷,而王爷脸上没有一些笑意,他便知道必是赵嬷嬷将李嬷嬷告下了。用微有些责备的眼神看了赵嬷嬷一眼,忠伯在庄煜面前跪下行礼。

庄煜素知丁伯是极为忠直之人,便也不绕圈子,直接了当的问道:“丁伯,本王听说近日有人在府中说三道四,可有此事?”

丁伯有些为难的拧起眉头,沉沉说道:“老奴不敢欺瞒王爷,李奶奶这阵子牢骚确是多了些,言语之中确实偶有对王妃与小郡主不敬之处,不过那只是李奶奶的酒后之言,还请王爷宽宥。”

“酒后之言?怎么她天天吃酒不成?”庄煜怒喝问道。刚才赵嬷嬷可没有提起李嬷嬷吃酒之事。虽然李嬷嬷如今没有什么差使,在睿郡王府里不过是养老,可王府素来有规矩,并不许下人随意吃酒,免得酒后多生事端。李嬷嬷便是养老,也还是下人,她怎么敢公然违反王府的规矩,这也太不象话了。

丁伯看了赵嬷嬷一眼,他还以为赵嬷嬷什么都说了,可是看王爷刚才的反应,看来赵嬷嬷还没有说,这倒成了他向王爷告状了。

“丁伯,李嬷嬷可是天天吃酒?”庄煜又喝问了一句。

丁伯急忙解释道:“也不是天天喝酒,两三日只有一回,酒是李奶奶的儿子媳妇孝敬的,况且李奶奶也不当差,老奴们也不好深拦。”

庄煜冷哼一声道:“是么,两三日才吃一回酒?前头引路,本王倒要亲自去看看。”

丁伯飞快看了赵嬷嬷一眼,示意她劝一劝,可赵嬷嬷心中记恨李嬷嬷说了那么多王妃和小郡主的坏话,而且状是她告的,她又怎么会去劝呢。

丁伯无奈的叹了口气,赶紧在头前引路,引着庄煜去李嬷嬷的住处。

李嬷嬷住在王府东北角上的房子里,庄煜一行还没有走到屋子近前,便听到李嬷嬷醉薰薰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就是生了三个孩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拿腔做调的装起来,好象世上的女人都不没生养过似的,想当年我生你男人的时候,刚出了月子就进宫奶五殿下,那时她还没出世呢,如今倒端起谱来,也不想想若没有我,五殿下能不能活到现在都难说,她还能当上王妃!哼,连个不值钱的赔钱货都不让你奶着,也太不把我李奶奶看在眼里了!”

庄煜听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原本李嬷嬷的儿媳妇三个多月以前生下一个儿子,李嬷嬷便动了心思,想让儿媳妇给世子做奶娘,这样她们一家至少三辈人在王府里便都能立的稳稳的。三辈子人的富贵安乐便算是有了着落。

可是无忧在挑选奶娘之时头一轮便将李嬷嬷的儿媳妇给涮了下来。这真不是无忧针对李嬷嬷,而是李嬷嬷的儿媳妇不符合选奶娘的条件。宫中选奶娘是有一定条件的。头一件便要五官端正身体强健,第二条便是做奶娘之时离其分娩之期不可超过百日,第三便是奶娘要品行端正为人忠厚,而李嬷嬷的儿媳妇生的妖妖娆娆,看上去腰身纤纤完全不象是刚生了孩子的人,自然不符合身体强健这一条,再者,李嬷嬷这个儿媳妇可不是个省心的,最会搬弄是非说长道短,象这样的人,无忧当然不会选来给自己的孩子做奶娘。

李嬷嬷的儿媳妇被涮下来之后,婆媳已经生了一肚子的气,却也不敢明着说什么。可是当无忧将小郡主生出来,而王府只准备了四个 ,李嬷嬷便觉得自己的儿媳妇又有希望了,特特推荐儿媳妇给小郡主做奶娘。

小郡主身子很弱,所以她的奶娘人选要格外注意,程灵素命李嬷嬷的儿媳妇挤了些 亲自检测,发现 中油份含量太高,若是小郡主吃了这样的奶,一定会闹肚子的,这么幼小的婴儿一旦闹了肚子可不得了,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程灵素便没有理会李嬷嬷的推荐,而是亲自挑选了一位 质量更好,为人忠厚老实可辈的 给小郡主做奶娘。

因为程灵素到底不是睿郡王府之人,所以她的命令都是以王妃之命的名义传下去的,故而李嬷嬷便新仇旧恨加到一处,往死里恨上了季无忧。此时在李嬷嬷的眼中,季无忧已经不只是抢走她奶儿子所有注意力的坏女人,更是断她一家好生计的恶毒妇人。

庄煜越听越怒,他再也听不下去了,抬腿一脚踹开李嬷嬷家的房门,怒喝道:“丁伯,快将这一家子刁奴绑起来发卖了!”

李嬷嬷已经吃醉了,老眼昏花的她根本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便撒泼的大叫道:“谁敢动我…王爷可是我的奶儿子,我叫王爷杀了你们…”

在一旁服侍的李嬷嬷的两个儿媳妇吓的脸都绿了,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罪。其中一个莫约二十四五岁,细眉白脸柳腰的小媳妇儿边磕头还边向庄煜抛媚眼儿,竟敢当着众人之面做那些勾引的行径。

庄煜自是正眼也不瞧一下,只连声喝道:“丁伯,速速传人将她们一家子全都绑了卖出去。”

李嬷嬷口中还在不清不楚的骂着,丁伯气的直跺脚,一把抄起桌上的抹布塞到李嬷嬷的口中,算是堵住了那些不堪之语。

几个小厮进来将在房中的李嬷嬷家人都绑了起来,丁伯还命四个小厮速去李嬷嬷两个儿子当差之处将他们也都绑了来,不管是不是直接拉出去发卖,总要将他们先绑起来,免得再横生枝节。

这大年下的,出了李嬷嬷这一档子事还真是糟心的很!

第二百三十六章处置

李嬷嬷的男人已经死了,如今只与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在睿郡王府里过活,她的两个儿子都在王府当差,差使还都挺有油水,大儿媳妇原本在厨房里当差,可因为有一回偷了无忧亲手为庄煜所做的炖品被春晓抓了个正着,无忧还是看在李嬷嬷的份上才只是将她开缺回家,并没有再做其他的惩罚,其实象李嬷嬷大儿媳妇这种公然偷主子补品的奴才,就该被打顿板子再撵出王府才是。

李嬷嬷的二儿媳妇进门六年生了四个孩子,基本上一直处于产育之中,所以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使,李嬷嬷这才想让二儿媳妇当小世子的奶娘,这样不只是有体面,更能与王府的下一代拉近关系,可保证她们家三代的富贵安乐,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便是按着王府的规矩,奶娘的月钱是头一份的,日日吃好的喝好的不说,连四季衣裳都比普通下人的料子好的多,所以每个月能尽得二两银子的月钱。而且得到主子赏赐的机会还特别多,林林总总一算,每个月怕不得拿到五六两银子,一年下来就能五六十两,若是运气好,一年上百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事关切身利益,李嬷嬷才会对自己的儿媳妇没被选上奶娘耿耿于怀,她又仗着自己奶过庄煜是有功之人,而且王妃坐月子不过问府中之事,就算有个杏云县主暂代王妃管家,料想也不有拿她怎么样,这才有了李嬷嬷这几日的放肆。李嬷嬷哪里能想到赵嬷嬷会不管不顾的狠狠告了她一状,而她奶大的王爷竟然连一丝情面都不讲。

“王爷,老奴知错了,千不念万不念,只念着老奴服侍王爷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老奴求您饶了老奴吧!”李嬷嬷双眼紧紧的看着庄煜,哀声哭求起来。李嬷嬷知道庄煜其实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只要好好求他,这事想来也就能混过去了。

可是庄煜却没有如李嬷嬷所想,他冷着脸沉声道:“你纵有泼天的功劳,也掩不去诽谤中伤王妃之恶。自本王开府之后,念你一家子无依无靠,便让你带着儿孙住进王府,给你儿子媳妇安排了差使,就连你两个还没留头的孙子都在王府里领月钱,你还不知足!竟然说出那般大逆不道之言,本王若再容你,便枉为人夫人父!”

李嬷嬷愣住了,她万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庄煜竟然如此决绝。就在这时,丁伯已经命人将李嬷嬷的两个儿子还有孙子孙女儿绑了过来,因怕他们一路喊叫惊了主子们,因此都用麻核桃堵了嘴,李嬷嬷的两个儿子面色灰败,心里却明白必是老娘的事儿犯了,可李嬷嬷的三个孙子三个孙女儿都吓的直淌眼泪,若非被堵了嘴,必定都哇哇大哭起来。

这六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九岁,被安排在门房学着当差,其他五个都还未留头,只在各处玩着混月钱。看他们兄妹六个的穿戴可都不差,样式是下人服饰的样式,可料子却都很好,里外全是缎子,外袍也不是棉袍,而是上等的羔羊皮袄。而王府的普通下人穿的只是镶缎边的布衣,只有二等以上的下人才能内着细棉布中衣,外头罩伯穿件缎子外衣,或者得主子赏赐能得些皮子做件皮坎肩儿,整料的皮袄他们是不敢穿的,因此那是逾制。

“王爷,王爷求您饶了孩子们吧,全都老奴的错,老奴情愿一人承担。”李嬷嬷见素日里最疼爱的大孙子被五花大绑,那麻绳勒的极紧,看着象是在勒进肉里一般。李嬷嬷便哭喊着大叫起来。

无忧与三个孩子就是庄煜的逆鳞,不论谁敢碰触下场都会相当之惨,所以无论李嬷嬷怎么求,庄煜都冷着脸不答应,只是命丁伯叫人牙子来把李嬷嬷一家都发卖了。

丁伯为难极了,王府从来只有买人的哪有卖人的,再者说这大年下谁不忙着过年,他便是想找人牙子都找不到。丁伯想劝一劝,可看王爷正在气头上,显然劝也是白劝的,因此便直向赵嬷嬷使眼色,示意赵嬷嬷上前说话,这事说到底还不是赵嬷嬷闹出来的。

赵嬷嬷当然不想劝,若是她想劝,这状便不会告了,可是丁伯是皇后娘娘亲自选的睿郡王府大管家,便无忧素日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赵嬷嬷自然不能不无动于衷,她想了想,上前说道:“王爷,老奴有一言,不知王爷是否愿听?”

庄煜还是很给无忧的陪嫁嬷嬷脸面的,便沉沉点了点头。赵嬷嬷立刻躬身说道:“王爷,李奶奶恶语中伤王妃,奴婢心中很是气愤,活撕了她的心都有,只不过如今王妃正在月子里,现在又快过年了,这大年下的也不作兴罚人,不如王爷先把李奶奶一家送到庄子上去,等转过年再发落也不迟。”

丁伯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赵嬷嬷说的没错,大年下的罚人可不吉利,如今王府里新添了三位小主子,正该为小主子们多多的积福才是。至于转过年之后怎么发落李嬷嬷一家,到时候便可以由王妃做主了,想来王妃念在李嬷嬷奶了王爷一场,应该不会下手太狠。若是今日按王爷所说将李嬷嬷一家立刻发卖了,李嬷嬷这一大家子可就彻底完蛋了。有什么人敢将睿王府的罪奴买去呢。

庄煜抬眼看看站在周围的下人们,见大家好象都在微微点头表示赞成,便对丁伯说道:“丁伯,你说呢?”

丁伯赶紧说道:“回王爷,老奴以为赵嬷嬷说的有道理,如今年关将近,腊月和正月人牙子也是不作生意的。不如等过了正月再行发落?横竖庄子里也有空。只交待给庄头安置就行了。王爷万万不可为这等人气伤了身子,王妃和小公子小郡主还要王爷照顾呢。”

听丁伯提起无忧和三个孩子,庄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是啊,他还有妻子儿女要照顾,实在不值得在李嬷嬷身上费太多的心思。

“也罢,就依你们所说,先送以庄子上看管起来,传本王的话,谁敢徇私放跑她们,本王便拿谁顶缸!”说罢庄煜便甩袖离开。

李嬷嬷一听暂时不卖自己一家人,心思便又活了起来,只对丁伯小声求道:“他丁叔,让俺们收拾点东西吧,这大冷天的,到庄子上可难熬的很!”

丁伯狠狠瞪了李嬷嬷一眼,他真是被拎不清的李嬷嬷给气着了,还收拾点东西,她以为这是到庄子里去休养啊,真是想的美,就凭李嬷嬷说了那些中伤王妃与小郡主的话,她死八回都不多。何况刚才绑人的时候丁伯注意到李嬷嬷家里好几样陈设他看着都有些眼熟,仿佛都是库房里报了破损的,如今却完好无缺的摆在李嬷嬷的房中。

想想李嬷嬷的大儿子就是管器物库的小头目,丁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私盗主人财物,这可是为奴仆的大忌,原本主家打死奴仆是要受处罚的,可若是因为奴仆私盗主家财物而被打死,那可是死也也白死,主家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丁伯冷哼一声,命人将李嬷嬷一家押到一旁,然后亲自进房抄检。这一抄捡可不得了,丁伯的脸都气青了。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家王府与隔壁的忠勇郡王府的下人是京城世家之中奴仆手脚最干净的,绝无那些以次充好损公肥私之事,不想他真是想的太乐观了。

李嬷嬷不过是个不当差的老嬷嬷,王府白养着的,每月都给她发五两银子的月钱,李嬷嬷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们全都加起来,一个月也不会十两银子,睿郡王府开府到现在不过四年,李嬷嬷便是不吃不喝的存着,也存不下一千两银子。可是丁伯却在李嬷嬷的家中抄出黄金二百两,白银三千两,大小面额的银票合计两万两,这还不算李嬷嬷与她两个儿媳妇的头面首饰。这婆媳三人竟然各有分量十足的赤金头面各两套,一套是赤金錾花的,另一套是赤金嵌宝的,至于其他的金玉手镯戒指等物便更多了,可以说李嬷嬷婆媳所拥有的首饰比五品以下品官夫人的都多。

其实丁伯原本存了放李嬷嬷一马的心思,可是当他看到那些被抄查出来的东西之后,丁伯的脸色便黑的如锅底一般了,从李嬷嬷房中抄出的东西证明了他管家无方,这才让李嬷嬷一家钻了大空子。可是李伯怎么想也不想不明白,这几年他管理王府已经很仔细了,每次的盘库查帐都不曾有大的出入,那李嬷嬷家中这些东西到底是何处得来的?

赵嬷嬷也没有想到能从李嬷嬷家里抄出这么多东西,她在吃惊之余,便越发认真的打量起李嬷嬷了。也可以说这是这么久以来,赵嬷嬷头一次认真打量李嬷嬷。

李嬷嬷看上去并不很显老,略显花白的头发梳的油光水滑,戴了一套七件的金镶玳瑁头面,方脸,颧骨显的很高,一双晦暗的眼睛中泛着惊恐的光,她身上穿了件老绿色回字纹对襟大袖过膝缎面皮袄,襟口袖口都滚镶了一圈浅灰色风毛,系了条石青缎五彩马面裙,这一身打扮都快赶的小官人家的老夫人了。素日里在王府走动之时,李嬷嬷可不会穿成这样的,她总是打扮的很朴素,甚至还有些个寒酸。倒哄的主子们可怜她,时不时的赏她些什么,原来都是装的啊!

李嬷嬷见赵嬷嬷打量自己,心中很是紧张,立刻别过头去不看赵嬷嬷,赵嬷嬷见状心中有些起疑,李嬷嬷的回避中透着一股子心虚,好象生怕什么再被看透似的。

赵嬷嬷走到丁伯命人查抄出来的箱笼之前细细看了一回,倒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她随手拿起一个黑漆嵌镙钿的妆盒,看这样式应该是李嬷嬷用的。赵嬷嬷将拿在手中轻轻晃了晃,听到了细细的沙沙声,那声音不象是首饰相互碰撞产生的,却象是纸张晃动的声音。

赵嬷嬷知道李嬷嬷并不识字,便立刻将这个妆盒打开,在拉出三个小抽屉之后,赵嬷嬷果然发现这妆盒最底下有一个小小的暗抽屉夹层。

将妆盒送到丁伯面前,赵嬷嬷低声道:“丁伯,这妆盒有古怪,您看看?”

丁伯拿过来摆弄几下,便将暗盒打开,露出了一叠纸张。李嬷嬷一见那些纸张被丁伯找到,立刻吓的摊倒在地,她知道这一回自己彻底完了。

丁伯将那叠纸取出来,只打眼扫了一下,脸色立时就变了,他飞快的将那叠纸卷起 袖中,沉声道:“来人,将李嬷嬷一家押下去分别关起来等候王爷发落。”众家丁应了一声,丁伯又对赵嬷嬷说道:“赵嬷嬷,还烦你与我一起去见王爷。”

赵嬷嬷虽然没有看清那叠纸是什么,可是她看到丁伯神情严峻,便知道这事儿小不了,立刻点点头道:“好,我这就跟您去见王爷。”

庄煜刚回到无忧身边没多一会儿,便听说丁伯与赵嬷嬷在外头求见,他皱皱眉头,为无忧仔细的掖了被子,才匆匆去了西暖阁。

丁伯一见到庄煜便双膝跪倒,举起那叠纸说道:“请王爷过目。”

庄煜接过来定睛一看,不由气的怒发冲冠,狠狠将那叠纸摔到地上,大怒道:“好个狗奴才,竟敢借本王之名重利盘剥,真真胆大至极,本王绝不姑息养奸,丁伯,立刻将人锁拿送至刑部,由刑部按律治罪。”

原来那叠纸不是别的,正是李嬷嬷私下放印子钱的契书,利钱竟然高达四分,大燕律早有规矩,放印子钱的利息不得高于二分,那怕是收二分一厘的利钱都要受到刑律制裁,不要说李嬷嬷放的利钱已经高达四分,足足比朝庭的规定翻了一倍。

丁伯刚才的疑问此时便也有了答案,原来在李嬷嬷家中抄出的钱财全是这么来的。从契书上来看,李嬷嬷是自从五皇子庄煜出宫建府之后便开始放印子钱,到现在已经放了将近四年,她家里存着的可都是丧尽天良的黑心钱。这也是李嬷嬷一定想要儿媳妇给世子做奶娘的最根本原因,有两代王府主人奶娘的身份罩着,李嬷嬷怎么放印子钱都有底气。那些借印子钱的人都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借印子钱,他们难道还有本事与圣眷极隆的睿郡王做对不成!

“王爷,真的把人送到刑部?”丁伯犹豫的问了一声,李嬷嬷这印子钱是打着王府的名号放的,这话,到了刑部可就说不清楚了,就算是王爷王妃毫不知情,若那李嬷嬷为了自保硬是攀污王爷王妃,王爷王妃可都难说的清楚。

“送,自然要送!”庄煜怒不可遏的喝道。他真的是被气狠了。

“王爷,若是送去刑部,会有损您的英明!”丁伯见王爷完全没有明白自己的担心,便干脆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庄煜犹自怒道:“什么英明,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还能出这样的事情,本王还有何英明可言,就算是因此事被弹劾,本王也认了,是本王御下无方,本王活该受罚。”

庄煜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丫鬟春竹的声音,“回王爷,王妃娘娘醒了,请您过去呢!”

庄煜一听这话立刻撂下一句“此事回头再议”,便匆匆跑了出去。

来到无忧房中,庄煜立刻打起笑脸软语问道:“无忧,你醒啦,这会子感觉怎么样?”

无忧靠着一只杏黄缎子缠枝莲花软枕半卧着,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她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五哥,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大老远的我都听到在你西暖阁里发脾气。”

庄煜忙笑着说道:“没有,府里一切都很好,我没发脾气,可能是刚才说话声音大了些,不想吵着你了,无忧,我以后说话一定注意。”

无忧缓缓摇了摇头,慢慢说道:“五哥,你骗我,你刚才明明生气了。”

庄煜赶紧笑道:“无忧,我真没生气。”

无忧轻轻的说道:“五哥,你都不敢用正眼看我了,还说没有骗我?或者你已经不把我当作妻子,当作睿郡王府的女主人了?”无忧的声音很轻,可是这句话说的却很重,重的庄煜完全承受不住。

庄煜忙在无忧身边坐下,可无忧却孩子气的别过头不理庄煜,庄煜只能陪着小意儿的轻声说道:“无忧,我原是怕你费心,可没别的意思,罢了,我就告诉你吧。”说着,庄煜将李嬷嬷私下仗着王府的权势放印子钱之事细细说了一遍,他倒是没有说李嬷嬷诅咒辱骂无忌和小郡主之事。

无忧听完之后想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五哥,其实这事不难办。如今也快过年了,只命人押着经办之人拿着借据一家一家登门,将所有的帐全都一笔勾消,再把他们的借据当着他们的面全都烧了。这事就算是了了一半。”

庄煜点点头道:“无忧,你说的这个法子可行,那另一半怎么办呢?”

从周五开始帮我哥带孩子,完全没有时间码字,亲们见谅,明天下午我哥嫂就能把孩子接走,争取周一多更些。

第二百三十七章慈父

无忧歇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说道:“另一半,李嬷嬷虽然奶了五哥一场,可她终归犯了国法,尽管退赔消帐能抵消一些她的过错,可王法无情,也不能不罚她,五哥不如先知会马大人一声,先将李嬷嬷一家子拘押在庄子上,等出了正月再按律治罪。五哥已经将所有的印子钱一笔勾消,李嬷嬷一家的罪责也能轻许多,便是按律治罪也不会被判的太重。”

庄煜点头道:“嗯,这样也行,不过我还是应该先给父皇上了个请罪的折子,李嬷嬷到底是我的奶嬷嬷,她犯了事,我也该负些连带责任。”

无忧轻轻嗯了一声,虽然心里有些郁闷,可她知道庄煜说的没错,要知道李嬷嬷一家子可是打着睿郡王爷的名号放印子钱。这事若是闹大了,庄煜真的很难说清楚。先上了请罪折子也好歹还能占个主动。好在现在隆兴帝已经封了笔,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开笔,在过年期间,除非是了不得的军国大事,一般的折子都会留中不发,这样缓冲的时间也能多些。

庄煜见无忧只说了一小会儿便累的喘息起来,忙自责的说道:“无忧,这事你就别费心了,只管好好将养身子,横竖我问心无愧,父皇最是知道我的,没事儿。”

无忧轻轻点头,对庄煜轻声说道:“五哥,就算是父皇不得不罚你,我也不会心里不痛快,你别担心。”

庄煜扶无忧躺好,笑着说道:“嗯,我不担心,其实我巴不得父皇罚我,最好罚我在府中面壁思过,这样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们母子啦。”

无忧扑哧一笑,轻嗔的白了庄煜一眼,庄煜哈哈一笑,轻轻拍着无忧的身子说道:“好了,快睡吧!”看着无忧阖上眼睡着了,庄煜才轻轻的走了出去,在外间命丫鬟们好生服侍着,然后又去碧纱橱中看了一回三个孩子。

庄旭庄曦庄晓兄妹三人可算得最乖的宝宝了,他们吃饱了便睡,尿了拉了就哼哼,饿了也不过提示性的哭上一几声,一但吃饱喝足了,有人陪着玩上一小会儿便能心满意足的继续睡大觉,完全不象一般的婴儿那样哭起来没够,所有见过这三胞胎的人都啧啧称奇,她们真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刚出娘胎就知道心疼娘亲。

庄煜进碧纱橱的时候三个孩子刚刚吃过奶,正躺在炕上由春竹春兰春晓帮他们兄妹三个活动小胳膊小腿儿。这会就能看出小郡主庄晓比她两个哥哥先天弱了,庄旭庄曦两人的小胳膊小腿特别有劲儿,蹬起来都虎虎生气的,而小庄晓就秀气多了,小胳膊小腿儿软趴趴的一点儿劲都没有。

在三个孩子之中,庄煜最心疼最偏爱的便是小女儿庄晓,小庄晓也比她两个哥哥有灵气,才落生没有几日,便已经知道粘人了,每每小庄晓醒着,只要一接触到庄煜的气息,必得扎煞着小手小脚要他抱。庄煜一抱起女儿,小庄晓便能很快入睡,而且睡的特别踏实香甜。

这一次也不例外,庄煜一进碧纱橱,他那两个儿子还没有察觉,小庄晓的眼珠子已经往门的方向看去。庄煜照例快步走到女儿旁边,熟练的将女儿抱入怀中,然后才去看两个自顾自玩的正欢的儿子。

直到陪着三个孩子玩累了睡着了,庄煜才摄手摄脚的离开碧纱橱,去处置李嬷嬷之事。

无忌刚刚回到睿郡王府便被庄煜找去说了李嬷嬷之事,让无忌亲自带人去找那些向李嬷嬷借过印子钱的贫苦之人,当着他们的面将借据烧毁,对于那些已经被李嬷嬷一家盘剥重利之人,庄煜让无忌按借据上写的数目给他们一定的补偿。若非无忧和三个孩子都离不开庄煜的照顾,庄煜便会亲自去做这件事情。

无忌起早贪黑整整忙了四天,才将所有的借据当着苦主的面烧光了,从李嬷嬷家中抄出来的金银也全都填补进去。那些向李嬷嬷借了印子钱,正愁着过年如何应对李嬷嬷派人逼债的苦主们顿觉喜从天降,无一不跪下拼命给无忌磕头道谢,无忌不是贪功之人,当然要实话实说,将李嬷嬷背主私放印子钱,睿郡王爷一经发现便将李嬷嬷一家送官治罪,并且立刻免除一切债务之事细细说了一回。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以为睿郡王府放印子钱的苦主们这才恍然大悟,在痛骂李嬷嬷一家的同时对庄煜极为感恩戴德,其实他们若不是被逼到绝处,谁又会去借那驴打滚的印子钱呢。

将所有债务一笔勾消之后,庄煜的请罪折子也送到了隆兴帝的御书案上,隆兴帝看罢,只是皱了皱眉头便将折子交给陆柄,命他收起来留中不发。若是过完年开笔之后御史们不上折子弹劾,庄煜的请罪折子便可以悄悄烧了,若是有人弹劾,到时只将这请罪折子拿出来,御史们便什么话都没的可说了。

隆兴帝批完折子,走出御书房信步往懿坤宫走去,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日去懿坤宫用午膳,与皇后说说话儿,晚上则不一定去懿坤宫,每个月隆兴帝总要抽十天半个月的晚上去临幸其他妃嫔,以期再度播种成功,给皇家添几个健康的孩子。

在两个月之前,柳嫔早产为隆兴帝生下一位小公主,按排行算便是十一公主。只不过因为柳嫔在孕期之中总是疑神疑鬼亏了气血,所以小公主很瘦小虚弱,能不能养的活还要打个问号,隆兴帝在听说之后很不高兴,非但没有给柳嫔进位份,甚至连给小公主赐名都没有,如今小公主都两个月了,柳嫔还只能宝贝宝贝的叫着。

隆兴帝刚踏上通常懿坤宫的宫道,便见前头有几个宫人行走,她们中间还有人抱着个粉红洒金闪缎襁褓,如今宫中的婴儿只有十一公主一个,隆兴帝便皱眉问道:“前面的可是柳嫔?”

有小太监跑过去问话,片刻之后,只见头戴粉色昭君帽,身披出风毛粉红缎面斗篷的柳嫔抱着裹在襁褓之中的小公主妖妖娆娆的来到隆兴帝面前,风姿万千的俯身行礼,娇颤颤的口称:“婢妾请皇上安。”

隆兴帝皱眉沉声问道:“柳嫔,你为何带十一出门?”

柳嫔抱着小公主向前凑了一步, 道:“回皇上,婢妾带十一公主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您看十一公主如今长开了,瞧着可象您了呢。”柳嫔边说边将襁褓上的小盖毯打开,浑然不怕十冬腊月的寒风吹伤了才刚刚两个月的小公主。

隆兴帝看了一眼因为突然受风啼哭起来的小公主,厉声怒喝道:“来人,速将十一公主抱至僖贵妃处,让她好生养着。柳嫔无慈无德,不堪为母为嫔,着降为采女,打入永巷思过。”

陆柄立刻上前抱过十一公主,将之放入瑟缩着不敢上前的奶嬷嬷怀中,低声催道:“还不快随咱家去永福宫。”十一公主的奶嬷嬷如梦初醒,慌忙抱紧小公主跟着陆柄去了永福宫。

柳嫔惊的脸色青白眼睛都直了,她万万没想到原本设计的好好的,利用女儿将隆兴帝引到蓼芳宫,再施展她新学的手段彻底迷住隆兴帝,从而一跃成为宫的宠妃,甚至将皇后扳倒一举登上后位,成为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然后这场白日梦刚刚开始就被无情的粉碎了。柳嫔扑跪在地上哭嚎着求饶,可是隆兴帝已经越过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四名太监监督执行皇命。

到了懿坤宫,隆兴帝余怒未消,连皇后都没给一丝好脸色,皇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着。过了一会儿,隆兴帝方才缓了脸色说道:“皇后,宣太医去永福宫给十一瞧瞧。”

皇后纳闷极了,忙说道:“妾身遵旨,可是皇上,十一不是在蓼芳宫么,怎么却要宣太医去永福宫?”

隆兴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若十一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就将她记在僖贵妃名下。”

皇后轻轻点头,她明白隆兴帝的意思,所谓有福气,那便是十一公主能平安的度过这个冬天。只是皇后不明白隆兴帝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因为事发突然,皇后的耳报神刚刚得到消息还没有机会向皇后回禀,隆兴帝便已经进了懿坤宫。

“柳嫔失德,朕已经将其贬为采女打入永巷,蓼芳宫便也封了吧。”隆兴帝看似吩咐,其实却是向皇后暗暗解释,皇后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向隆兴帝说道:“妾身知道了,这便妥善安排。”

隆兴帝点点头,这才命皇后传膳。因为隆兴帝心情不好,所以皇后便将原本准备同隆兴帝商量如何处置被软禁的顺宁公主之事给压了下来,只捡些轻松愉快之事说了一回。

不想隆兴帝却主动说道:“皇后,也不能将顺宁关一辈子,依你之见,顺宁之事应该如处理?”

第二百三十八章莫名求婚

皇后见隆兴帝主动问起,便慢条厮理的说了起来。“皇上,妾身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平远侯世子是最为合适的七驸马人选。”

隆兴帝点点头道:“皇后说的很是,朕已经诏见过平远侯父子,难得他们父子都是本份厚道之人。”

皇后微笑着应了一声“是”,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平远侯父子越是厚道安份,她倒越觉得对不住那对父子了。顺宁公主庄嫣绝不是好媳妇的人选。

隆兴帝沉默片刻又转了话风说道:“皇后,顺宁犯下大错,若还为她定下这门亲事,是不是…”

皇后自然明白隆兴帝的话外之意,无非是觉得有些委屈平远侯世子了。做驸马听着尊贵,内里却极受委屈,若是公主性子好,夫妻感情好倒也罢了,若是夫妻不和,那驸马便与鳏夫没什么区别,连纳个小妾收通房丫头的权利都没有。隆兴帝若是没有见过平远侯世子,倒也不会觉得太可惜,可是他已经诏见过了,平远侯世子鲁宜荣是个相当不错的孩子,说实话连隆兴兴帝都有些不忍心了。可是顺宁公主再不好也是隆兴帝的亲身骨肉,隆兴帝再怎么也要偏着自己家的孩子,也只能委屈鲁宜荣了。

“皇上,顺宁一时犯糊涂,想来让她闭门思过了这么久,应该也想明白过来了。如今就快过年了,也不好一直圈着她,您看是不是放顺宁出来?”皇后压下心中的不情愿问了起来。她是皇后,做事情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事事都要顾全大局。

隆兴帝点点头道:“嗯,那就解了顺宁的禁足令吧,过完年就赐婚。”皇后应了下来,隆兴帝才又说起庄煜的奶嬷嬷放印子钱之事。

皇后听罢倒是很吃了一惊,李嬷嬷原本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素日里低眉顺眼,从来不掐尖要强,在宫中之时只有她吃亏的,再没有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才出了宫几日就张狂到那般田地,连印子钱都敢放了。

吃惊过后,皇后只觉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烫,毕竟李嬷嬷当年在懿坤宫里做庄煜的奶嬷嬷,也算是懿坤宫出去的人。她多少要负上驭下不严之过。皇后立刻离座在隆兴帝面前双膝跪下,口称:“皇上,李嬷嬷放印子钱,妾身有失察之过,请皇上责罚。”

隆兴帝伸手拉起皇后,笑着说道:“这与你有何相干,连煜儿都不必为此事负责,何况是你!煜儿大婚之前一直在鬼方,京城王府之事他怎么可能知道。阿蘅,你很不必把什么都揽到身上,朕只是与你说说家常,快起来吧。”

皇后听隆兴帝说不责怪庄煜,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顺势站了起来。她心中暗自忖度着是不是派人出宫替庄煜敲打敲打睿郡王府那些从宫中放出的老人,免得她们仗着资历老在宫外惹事生非,给庄煜惹来各种麻烦。

隆兴帝在懿坤宫用罢午膳,又交待皇后一番才离开了懿坤宫。隆兴帝走后,皇后按照隆兴帝的吩咐立刻派人去传顺宁公主庄嫣,在解除她的禁足令之前,皇后得好好敲打敲打她。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庄嫣便到了懿坤宫,她低眉顺眼的跪伏在地上给皇后磕头,口称:“不孝女儿顺宁请母后安,请母后宽恕顺宁因年少轻狂犯下的过错。”

皇后垂眸看着顺宁公主,只看到黑鸦鸦的发髻和一袭粉白暗纹贡缎普褙子,看上却素净的都不象是小姑娘家了。皇后微微皱眉,虽然说认错是应该的,可是大年下的穿的这么素净,到底不象个样子。

“起来吧。”皇后淡淡说了一句,声音很是平淡,并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庄嫣又磕了个头才缓缓站起来,她这么一站,皇后便瞧出来了,禁足了四个月,庄嫣消瘦多了,原本瞧着还有点儿 的面颊全都瘦了下去,小脸不过二指宽,因此眼睛显的特别大,只可惜不够黑亮,让人觉得象是笼了一层薄雾似的,从那双眼睛绝对看不到庄嫣的内心。

庄嫣的身子也瘦了许多,腊月里的穿着正是最厚实的时候,可她硬是给人极轻飘的怯弱之感,仿佛吹口气儿便能将她吹的飘飞起来。

皇后看罢皱了皱眉头,淡淡道:“孟雪,传本宫旨意,杖责顺宁公主贴身侍女及嬷嬷第人二十杖,罚三个月的月钱,全部发往浣衣局做苦役。”

庄嫣大惊,只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后面前,苦苦哀求道:“母后,儿臣身边之人并未犯错,母后为何要罚她们?”自从中秋节落水之事以后,庄嫣身边的侍婢已经被清理了一遍,她原本的心腹已经被重重发落了,这四个月中,庄嫣好不容易又培养了几个忠心之仆,可皇后又要处罚她们,这让庄嫣怎么能不急,若是那些人也被处理了,那她身边真的就再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了。新派过来的铁定都是皇后的眼线,庄嫣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皇后冷声道:“未尽到妥善照顾主子之责,那些人难道还不该罚么?”

庄嫣立时哑口无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之所以消瘦的这么厉害,一方面是被禁足心情郁郁不思饮食,另一方面也有她存心饿瘦自己,好有朝一日让她的父亲隆兴帝见到之后生起怜惜之心,从而为自己谋一份好前程的意思。

皇后主掌中宫多年,看尽了诸多后宫女子的手段,怎么会不一眼就看破庄嫣的心思呢,正是因为她看透了庄嫣的心思,才会如此生气的重罚庄嫣的近身侍女。那本是后宫妃嫔争宠献媚的小手段,绝非庄嫣一个堂堂公主该用的。

“儿臣知错。”庄嫣干干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心里则将皇后恨到骨子里去了。

皇后摆了摆手,今日叫庄嫣过来并不是要听她认错的,事实上皇后心里也明白,庄嫣不可能真心认错,若她真心认错,便不会做出那般受尽委屈的作派。

“罢了,如今你一年大似一年,在宫中也住不了几年了,皇上已经为你择定驸马人选,过了年就赐婚。顺宁,你当好自为之。”皇后压下心中的不悦淡淡说了起来。

庄嫣愣住了,旋即低头垂眸小声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庄嫣的淡定反应倒让皇后有些吃惊,毕竟中秋节那日庄嫣的举动可谓疯狂至极,现在怎么会这样平静,平静的象是在听与她完全无关之事。

“顺宁,你的母妃已经过世,本宫便赐你两位教养姑姑,你要虚心跟随她们学习,备嫁。将来出阁之后方才不负我大燕公主之名。”皇后见庄嫣死气沉沉的,便也没心思同她再多说什么,只是赐下两名教养姑姑便打发庄嫣回去了。

这两名教养姑姑是皇后亲赐,绝非一般的嬷嬷可比,庄嫣必须对她们行半师之礼,若庄嫣有不合规矩之处,两位姑姑甚至都能责罚庄嫣。等到出嫁之时,这两位姑姑便会是公主府的内管家,负担起公主府的所有内部事务。

回到西四宫房,庄嫣所见到的全是生面孔,她不由悲从中来,眼圈儿一红,泪珠便滚落下来。两个教养姑姑一见立刻上前问道:“公主因何落泪?”

庄嫣忙擦了泪,冷着脸说道:“没事,两位姑姑刚到西四宫房,先下去安置了再上来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