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是应该说这个的时候么?

韩筃眨眨眼睛,强忍着没笑出来,反手握着她的手一起朝里屋走去:“手怎么这么冷?脸色也不好,可是累着了?”哪有训王妃往病里训的?再累出个好歹怎么办?那几位女史也不似这么不知深浅的人啊!

那边跟着的秋谷气道:“一站就是一早上,头上还要顶着个死沉的盘子、盘子上头还要摞书!头也不许动、脖子也不许软,小姐这两天出的汗水比以往一年的都多!”且那几位姑姑不光如此训三小姐,还连着几个要带出门子的丫头一起训!她这两日早没了当初听说能进王府当差的兴头了。

韩筣叹道:“我倒不是为这个,只是她们不许我吃想吃的东西…”说着,两眼微微有些失神。

“怎么不许?她们莫非是因没见过?”韩筃奇道。

秋谷憋了两日的怨言这会儿终找着个人能说道了:“因小姐昨儿个吃了,结果脸上起了个小疙瘩,叫她们见了,就说再不许吃呢!”

那边,秋菊悄没声息的端茶过来,又悄没声息的退到边上给韩筣预备着洗脸的家什,见几人说着正热闹,没功夫梳洗时,想了想,又悄没声息的递到韩筣手里一块温湿的帕子。

韩筃拿帕子掩口笑道:“就说你吃的口味太重了,你还不听?实在想吃的话,拿咱们前两日新做的加了花生、芝麻、蘑菇的几种来,少用一些,想也不怕再长疙瘩。”

韩筣嘴唇动了几动,低声嘀咕了句:“那也太不够味儿了…”

“是不够味儿好?还是彻底摸不着的好?”好笑的看着她,自己心里怕她憋屈难过,可没成想,她竟为了这些事情发愁呢。

韩筣再不吭声,有总比没有好,只是,果然是是皇宫中出来的,连自己想吃什么都要听“规矩”上说的,还不如个小门小户!

皇家的丈夫、皇家的妾、皇家的继子继女、皇家的下人、皇家的规矩…

韩筣垂着头,眼中闪了几闪,终于心中下定心思,再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关切笑意晏晏的韩筃,心中冒出一丝愧疚之意,咬牙笑道:“姐姐,妹妹就要…还不知外头小门小户的人家是如何过日的呢?这几日天天忙着、累着,就想听点儿解闷的,不如姐姐给我讲讲吧。”

“如何过活?”韩筃愣了一愣,不解重复道。

“我是说,大家出门儿怎么买东西啊、怎么过日子…对了,也不知寻常人家一年要花多少钱银?吃的、穿的,要去何处买?”

听韩筣一连串儿的问了这一大堆,韩筃也是怕她真个憋闷着,心里再不舒坦,便先捡着知道的一一同她说了,最后被她问得连连摇头:“这些个问我还不如问那些管事妈妈们呢。”

韩筣双掌一合:“正好!叫奶妈她们,还朋她们几个的娘也在府里当差!”

韩筣这一学规矩,连厨房都不能多跑了,得时时刻刻的在三位女史跟前儿让她们浑身的挑错儿。既然想要松快松快找人说话儿,韩筃自也不会硬拦着?

回去后,把这事跟姜氏提了提,姜氏想了想——不过是心里烦闷,想寻些人说话儿的意思,便也没当一回事儿,之后除了韩筣自己找人说话聊天外,韩筃也时常抽着韩筣不必学规矩的点儿、带过着韩筌过去陪她说话儿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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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小女儿们说话解闷自不必提。

前院中,白大人带着二儿子在书房里面韩朴叙了旧情,聊了一会儿,韩朴便命自家二儿子韩笙陪着白安珩出去逛逛,自己同白錾白大人自在书房里面说话。

第31章 妹夫的主意

韩笙比白安珩年长一岁,可人却活泼跳脱,两人站在一处高矮也相仿,倒是一眼看不出谁大谁小来。

“到园子里面传个信儿,就说我要陪白家二爷逛逛,叫人回避着些,莫要冲撞了。”

听韩笙如此吩咐,白安珩连忙劝道:“不必如此麻烦,咱们在外书房里面说说话岂不好些?”自己已同韩家定亲,那花园本和女眷们的住处挨着,自己进去了,回头再传出话来倒不好听。

韩笙冲他挤挤眼睛,低声凑到他耳边道:“放心,二妹妹这会儿正在房里绣嫁妆呢,冲撞不着。”

白安珩尴尬抬手咳嗽了一声,忙低头下去,一时竟找不着什么话来应自己这位惫懒的二舅哥。

看着白安珩连耳根子都有点儿发红,韩筝眨眨眼睛,强忍着笑想到——这竟也是个爱脸红的?这要是到了成亲那日,小两口在洞房里头,你也脸红、我也脸红,再干瞪一晚上的眼?那可辛苦了想听墙根儿的了!

身边二舅哥莫名笑了起来,直笑得白安珩身上寒毛直竖,暗中挪得离他远了半步。刚挪开,就见他又贴了过来,冲自己叹气道:“唉,也不只是因你过来的缘故,我这些日子叫人缠的,想松快松快都不成。府、府出不成——就是出了,也是去先生那里做学问。也就只能偷这么个机会到后花园里松快松快了。”

“莫非是备考太过辛苦?”白安珩不解道。

韩笙张张嘴又闭了上,带着他只管朝后头走去,等又走过两处院子,才轻叹一声:“说起来,你也不是外人…”白安珩又尴尬得把头转到另一边去,只竖着耳朵听着——不管怎么说,这句“不是外人”,听着还是颇叫他心中舒坦的。

“我家中这会儿信的不止是自己本房家人——这事你应也知道吧?”

白安珩思索了下:“记得姜府的三爷,人正在京中,学问也是颇…”

话没说完,就见韩笙脸色大变,连连摆手:“不是他、不是他!”

白安珩先是吓了一跳,虽不知为何他怎么就听不得姜三爷?只得又道:“那可是你的那位堂兄、堂侄?”

韩笙这才又叹了口气,一脸的老气横秋:“可不正是那位堂兄?”

韩笵之前闹出的那一出,虽知道的人并不多,可白安因和韩家颇有些渊源,倒是听说了一些。当时白家当家男主子就白安珩一个,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的——叫人把人压在了青楼,拿着压条回府赎人的,可见那位韩四爷为人是何等的…不堪。

寻常时候,虽也有哪家的少爷、主子,在这等地方手中一时不凑手打下了欠条,可却从没听说过叫人给压下的!都是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条子留下,回头再单找留条子的人去讨,真讨不回来时、两边想要撕下脸面时才会叫青楼的人闹到家里面去。

可那韩笵竟能在头一回去时,就叫人家给压下了,那得当场闹成什么样啊?!

眨眨眼睛,白安珩寻思着,这等丑事,怕是不能多问,不然也未免太过丢脸了…

可还不等他问,不拿他当外人的韩笙就冲他吐起苦水儿来了:“…被我父亲压在家里,到考前都不许出府。可这小子也太不安生了!不能出府,就在府里头找我的麻烦!一天三回的往我院子里头跑——他倒也知道不能去欺负他那个侄子,话说,那小子也是个闷坏的,老四问他什么他都在那装傻冲愣——就跑来找我。

“先是说闷了,能不能给他找些个‘好’书来看?叫我拿了一套道德经给应付过去了,后来干脆又打起别的主意来了——直问我怎么不见伺候的丫鬟?话里话外的想叫我帮他出头,要两个丫鬟来使唤!我是傻了还是疯了?把肉往那狼嘴里送?且送的还是我家的人?!”

白安珩眨了眨眼睛,头上不禁钻出几滴冷汗来,张了几回嘴也没发出声来,等韩笙一口气吐完苦水儿,才勉强道:“这也太…韩大人和韩夫人不知?”

韩笙瘪了瘪嘴,恨恨道:“我只怕告诉他们二位,再给气出个好歹来…你不知道,我们兄弟三个加在一起,这些年了,都没真正气着过父亲。为了他,竟把父亲的火都给气出来了!”

家里有这么一位,确实叫人头疼。

白安珩不由得想起留在南淮的白家二房来了,要是他们家进了京,自己那位表弟…怕也能是给父亲气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吧?

“既然他是为了科考而来,好歹等来年春围过了,才能处置…”这么个性子、这么个人品,考一回许他还乐意试上一试,让他连年在守在京中、由二叔看管着读书学习,只怕他再不愿意的。

“…那要是他准备再等三年再考呢?”韩笙脸色有些发黑,他之前还抱着瞧热闹的心思在一边儿添火呢,可没想到那小子关到家里,倒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害得这几天他连家都不敢回了!一整日一整日的窝在先生那儿!

白安珩冲他一笑:“有韩大人如此严师在座,既然是要读书科考嘛——那就日日读书好了。”

先是被他那一笑时眼中的光华闪花了眼,韩笙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这招…可是有够狠的!

“可我呢?”韩笙气不顺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这么多,其实他是被烦的,可这招于己无利啊!

白安珩又是飒然一笑,转头看着前头冬风阵阵之下,已经吹的没几片叶子了的韩家花园:“听说韩二爷来年就要成亲了。”娶了亲的人,自然不能再住在那几处院子中,更不能叫新媳妇跟个外男的住处紧挨着,到时就算韩笵想去找韩笙的麻烦,也没那么容易了。

韩笙张了半天的嘴,愣愣看着这个眉清目秀颇有英气还小自己一岁的妹夫,心中不由得颤了颤——这位别才是个真·闷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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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冷的天,逛得什么花园子?”韩筃疑惑朝窗外看了看——前几日连吹了两天的凉风,怕是这几日就要下上一场雪的。“这主意谁出的?”除了二哥,只怕白家二郎也没那个兴致逛冬日里、还没下过雪的花园子吧?

夏蝉抿着嘴直笑:“小姐,可用我们送几件大衣裳去?”

刚才还没觉着,这会儿听她打趣韩筃才觉着有些个不好意思,瞪了那丫头一眼:“老实呆着,等一会儿还要去看三妹妹呢。”

“是——”拉长着音儿,夏蝉笑嘻嘻的整东整西,一时拿出个打好的扇子坠儿来,叹道,“可惜冬天了,这会儿送这个也不合适…”

“那丫头怕是饿了,你看看可有什么点心,叫她出去吃着,也好堵上她那张嘴巴。”韩筃低头又绣起一件肚兜,这是给筝哥儿做的,自己就要出门子了,想着也要给兄弟姐妹父母们留些什么,只想着多做点子活儿才好安心。

没一会儿,院中的小丫头小萤跑了回来,直道:“好了好了,二爷跟白家二爷出去了,园子里头能走动了。”

“这么快?”夏荷疑惑问道。

“这大冷的天,谁会逛花园子?别是想来个巧遇、没遇上人,这可不就回去了?”夏蝉还没学乖,在那边偷笑道。

韩筃只低着头,再不理会那多嘴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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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人在韩家用过午饭方带着二儿子离去,韩朴亲自送到大门外,看着这父子二人上了马背、转过街去方转了回去。

一时,回到正房之中,见着了妻子方叹道:“同直秀多年未见,如今竟都是有了孙子的人了…”

姜氏笑道:“你想想,一晃,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有孙子、外孙子,不是再正当不过的?”

韩朴笑笑,坐了下来,随手取了一杯茶过来端着暖手,沉思半晌:“越发的让人看不清了。”

“什么?”姜氏没听清楚,以为他要交代什么,忙问道。

韩朴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心中默默转着今日同白錾说过的那些话…有些事,他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有些事,自己没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京中一些局势,他不清楚的,自己却清楚。今日一谈,果比之前要更清楚一些。

韩家、白家,都没想过站在哪边儿、取那从龙之功,再富贵上几世。可如今既然推到了这里,自然要多做思量。

自己和白錾同是圣上臣子,可自己却同白錾不同——他年轻时,在皇上身边儿且呆了一阵,更熟悉皇上的秉性些。皇上向来是个仁人之君,念旧、又素来宽宏大量,御下如此,对待子嗣亦是如此,这才拖到了现今如此地步——不光如此,若不是圣上这个性子,二皇子、四皇子几位,能都等到快能出府自立了,才忽然没了?

轻叹一声,又睁开眼睛,看着在身边儿忙活的姜氏苦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为了家人子女,也只好争上一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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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了韩家一趟,入了韩府后花园,却没能得见筃姐儿的面,白安珩虽知这是应有之意,心里却多少有些遗憾。

低头看看手中的小包袱,心中那一丝丝失落倒一下子消失了七七八八,嘴角勾了勾,坐到椅上,把那包袱一层层打开,里头,是副男子冬日里用的手捂子——这是自己和父亲临走前,韩家二爷偷偷塞给自己的。

第32章 小聚

看看那个极其暖和舒适的手捂子,白安珩不由心中冒出一丝甜蜜来——观其针脚,可不正是韩筃的手艺?

想想把它交给自己时、韩笙那挤眉弄眼的模样,白安珩此时不由得有些好笑,他知道,虽说是偷偷拿给自己的,也必是韩家老爷同夫人的默许之下。

摸着手捂子上头出的那两圈儿风毛儿,白安珩正出着神,外头展纸拿着一纸贴子进来道:“二爷,这是五皇子府上今日送过来的请贴。”

“哦?”忙把手捂子小心放到桌上,白安珩这才起身接过那纸贴子,打了开来,细细看过,方抬头冲展纸道,“叫他们预备下,明日我要出去一趟。”

展纸忙躬身道了声:“是。”

白安珩等他出去,才转手把那副捂子同以前从白家收的、不舍得用的那些个东西仔细放到一处,亲拿着贴子去了母亲所在的上房。

京中冬日寒风颇重,寻常百姓家里早把冬日的菜肉备好窖藏起来,等到这等日子时,能不出门儿便尽量再不出门儿了。

白安珩一早向父、母请过安,便带着小厮出了门儿,骑在高头大马上,分明今日没起什么风,却也刮得脸上有些生疼。不由得想起昨儿个新得的那副手捂子——这日子戴起来,想必定会很暖和吧?

后头跟着的奉墨低声跟洗笔道:“爷也真是的,这大冷的天,还要骑马,要真冻出个好歹来,怎么同夫人交代?”

洗笔翻了他一眼:“得了吧,这可比当年跟着公子爷外出游学舒坦多了,才回来几个月啊?就受不得这些了?”

奉墨忙一梗脖子:“哪儿能啊?咱这不是心疼爷吗?要是真病了,心疼的就该是还没过门儿二少奶奶了…”

没多会儿,一行人便到了东十四街上,这所谓“十四”不是指第十四条街,而是说这一一代是由十四条或横或纵、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十四条街道组成的一小片儿地方。

这是京城东面的一片最热闹繁华的街市,上面大小店铺林立左右,更不用提到了市集那日挑着担子进城贩售的小商小贩了。

白安珩放缓马速,顺着街道小跑着,没一会儿便到了一条相对清净些的街道。这条街上他来过几回,东口处的西南角上有一家雅艺斋,在京中学子文人的口中最是有名。

这处酒楼里面常年挂着几副对子,有能对下来的学子,便由东家做主,请一桌或六两、八两、十两、十二两不等的席面。要是有那贫寒子弟到此,还会免去单子。更有琴师在顶楼操琴,虽不见其人,却能闻精妙琴音,是处极为风雅的所在。故此,极受学子们的追捧。

不过今儿个他要去的可不是这处雅艺斋,而是雅艺斋斜对面儿的永福楼。

这处永福楼也是京中有名的老字号了,进出往来的多是达官贵人、官宦子弟,及京中极有家资的大商贾。

下得马来,便上了三楼的天字号间儿,正见五皇子坐在当中,同几位往日常见的幕僚学士们说话,见白安珩到了,便含笑招呼他过来坐下。

“白大人前日到了?一路上可是辛苦。”

白安珩忙敬起身代家父回话,再坐下同五皇子一处说话。

入京以来,原本因为白安珩是白安玙的弟弟,又听闻是个聪慧知礼的,五皇子才请他过来见上一见,看看此子品性如何。一见之下,却见白安珩年纪虽小,却是极知进退、懂礼谦和的一位少年。又再问学文、论政见,虽因年纪尚轻,可却是个极有见解、却又没一般轻年子弟那年轻张狂不受教的劣处,五皇子倒是真心喜欢上这位伴读、兼好友的弟弟了。

白安珩也敬重五皇子的为人气度,近日往来交际之时,见其越发不避嫌的偶在自己面前同人商讨些政事,便老实在一旁坐着,从不多言,或有问时,方斟酌应对着。

他知道父亲本不欲与哪位皇子过于亲近,只想当个直臣。可一来自己长兄本就是五皇子的伴读,这个情分是分不开的。二来,自己要娶的是韩家二姑娘,五皇子则要继韩家三女为妃,这就又近一层了。

有了这两层的干系,在别人眼中,就算白家再中直,也会被烙上五皇子的印记,想脱、也脱不下去。

更还有第三层——他见过五皇子,也见过大皇子。老实说,大皇子虽也极显出与人亲近的意思,可他身上那副原本就高人一等的气势,是怎么遮、怎么装,也掩不下去的。更不用说五皇子的脾性本就合自己的性子,自然,心中就有了取舍之意。

今日出来并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年前了,等进了十二月份,宫中事多、各家各户的事情也多,五皇子怕再没个功夫同自己平日相交的人有这等机会相聚,方做上这一回东,请相熟的来聚上一聚。

午膳过后,五皇子后半日还有事要忙,便散了,众人纷纷告辞,只剩白安珩同五皇子还未离去。

“听说你昨儿同你父亲去了韩家?”

见问,白安珩脑中转了一转,琢磨着他或是想问白家三小姐的事儿?含笑道:“正是。”

五皇子略点了点头,起身同他一起出门儿,朝下楼梯处走去:“你的学识扎实,也颇有见解,倒不怕你来年落地,你的好日子是在几月来着?”

白安珩垂首道:“是次年八月。”说着,顿了顿,抬眼朝五皇子看去,“十月时,就要喝五殿下您的喜酒了。”

五皇子丝毫没像白安珩那般——被人打趣时,还有些含羞的意思。笑着点头道:“唉,不像你,我可算是二一回了。”

白安珩心中微微一噎,可不是么?人家这是继娶呢,头回生、二回熟呗。

他心中也是疑惑,怎么皇上就指了韩家的三姑娘?京中贵女无数、有身份的、有品貌的不知多少。韩家虽好,可也不见得非要娶个庶出的姑娘回去做王妃吧?

心里转了几转,方道:“真没想到,安珩竟能和五殿下有此缘分?”

五皇子含笑点头:“正是呢,我也没想到。”

心中又是一噎,等于什么都没问出来…自己这道行,果真还是不行,回去得跟爹爹再多学学。

这边二人下楼,那边有小二引着客人上楼。在二楼拐角处一上一下两拔人正好遇上,相互一打量,白安珩诧异道:“姜世兄?”

那人闻声也朝二人看来,眉头一挑,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似笑非笑的朝二人看了两眼,雪白的皮肤映得人眼前发花:“这不是白家二郎,同五——爷么?”

五皇子也认出了那人——这般品貌之人,只要见过一回,谁能记不住?何况自己两次去韩家,两次都遇上了他?

便也笑着点头道:“姜兄,巧遇。”

跟姜哲同来的,也是京中官宦子弟,虽多也跟姜哲似的——不喜仕途,不爱俗事。可却不是没见识的。

身上有爵位的、跟着本家父兄,多少都见过五皇子一面半面。就是没打过照面,只听姜哲不喊姓氏,只叫了声“五爷”,便猜了个七八分出来,忙停了脚步,纷纷弓身问好。

“我们正要上去小聚,五爷同二郎刚用完回去?那便不耽搁了。”姜哲自如冲二人躬身微福,算是招呼过了,便退了半步,让出下楼的路来,并没强留五皇子,更没巴结讨好多说些什么,实是识趣。

两拔人错开各自行事,等下了楼,五皇子向白安珩道:“你同那个姜三可熟?”

白安珩摇了摇头:“只见过几回面,一同吃过酒而已,倒不大熟。殿下可有何事?”

五皇子摇头失笑道:“哪有何事?只是觉着他这人倒有些意思。”

白安珩也笑了起来:“确是有些意思,是个性子极洒脱的。听韩家二公子说…”不知怎么的,忽想起头一日韩笙一提起姜哲就变脸色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是忍俊不禁。

“怎么?”

“也没什么,姜三爷性子诙谐,喜欢开玩笑,倒是时常捉弄韩家二公子。”

五皇子并不以为意,二人又略做告别,各自离去。

永福楼三层人字间里,姜哲斜靠在窗边儿,手里拿着杯酒,从窗子里头看着那一骑一轿离了这处街口,方一口饮尽杯中物。

“慧通兄,这时还不回去,莫非今年欲在京中过年?”一友人朝窗边的姜哲问道。

姜哲这才起身,离了窗边,拿着酒杯踱回桌边,靠到椅中,坐没坐像、站没站像。“不回去,大过年的,没的回去找气受。”

一人奇道:“谁还找你的气不成?”

姜哲抬手往上指指,一脸的无奈:“还能有谁?我家老爷子呗!”父亲跟大伯二人,揍自己又揍不动、骂也骂不过,早就放弃了。可家里老爷子明明都七十六了,却还中气十足,骂起人来一个时辰不带喝水的。骂上半日还能精神振奋,声音都不带低上半分,这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受得了的。

第33章 妖人出仕

一人连忙好奇道:“可是——你的亲事?”

姜哲抬抬眼皮:“这会儿他们倒不提亲事了,换着法儿的往我屋子里头塞丫头,非要我好歹留个后,我懒得理会。进京前那回又送来了两个。我一观其作派——竟是楚馆里出来的——那家哪还能住?这才借着二表妹的生日进京,省得耳朵、眼睛清净。”

众人一听,把口中的酒都喷了出来。

别人家是生怕自家孩子不学好,去那等下流所在,姜哲这倒好,家里老子生怕他不碰女人,竟连妓女都弄到家里去了?!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一人咳嗽了半晌,把身上的酒擦干净,笑冲着姜哲道,“不就是丫头么?你不喜女人聒噪,可不过费上几晚上的功夫,留个一男半女的,也叫你父母祖父安心呐。”

姜哲一脸的不奈:“牛不喝水,没得叫人强按头。”

另一个凑了过来,坏笑着道:“你仔细,送女人倒也罢了,下回说不准伯父、姜大人再给你屋里塞两个小倌儿进去…”

姜哲一挑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小倌我不喜欢,倒是你这样有家有世有品无貌的干净合我的意,不如你我就在此处试上一回可好?”

这一席话把那人说得又是翻眼又是往后缩的,连连摆手:“得了,姜爷,算我没说、没说过啊!”众人又是一阵喷笑不已。

同旧友吃过酒水,在永福楼足足耗到了月上西楼,姜哲这才摇摇晃晃的下得楼来,背着个手,大冷的天只穿着件大毛的斗篷,头上不戴帽子的趟着八字步朝姜家老宅那里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