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孙,长孙已经三岁了,也是大哥他们在任上生的,还没见过呢。”

二人这里聊着,边上还有其它人说笑聊天。见了韩笙同白安珩二人,一人笑着过来抱拳道:“韩公子、白公子。”

两人忙抬头看去,见是上科探花宋裕慈,忙笑着起身道:“原是平善兄,一时没见着你。”

此前虽二人在家备考,可应有的应酬还是要去的,同这宋慈裕也是见过几面,虽不算熟,但也算相识。

只他后来娶了敬王府家的和怡县主,两边原本就是两路的,交际愈发少了,倒不知他这会儿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宋裕慈倒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和新进的翰林们打打交道、混个脸熟罢了,毕竟,虽说原本打着那个主意,想再在翰林院中多呆几年,再朝自己看中的人处使使力气。可这会儿既然已经娶回了县主,便算是大皇子那边的人了。

从年前起,老丈人就想帮自己动动位子,只心中一时没定好盘算,直到近日才有了主意,眼见再有半个月的功夫就要走人了,走之前能多交几个朋友,于日后自然也是有进益的。

坐到一处略说了几句话,宋裕慈便告罪离开了。

走了之后,白安珩方低声道:“这就是京内文名的那位风流探花?”

“怎么?你之前不识得他?”韩笙还当这二人认识呢,刚才才耐着性子说了几句。

“只见过两面,倒没正经说过话。”白安珩心中疑惑,“你莫非同他也不熟?”

韩笙眨眨眼睛:“我还当你同他熟呢。”

二人愣了愣,方相视笑了起来。

抬手擦擦眼角,韩笙点头道:“你当初跟你父母在任上是何情形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在京中…倒也遇上过不少这样儿的。”

白安珩点点头,这类人倒是有不少,都是那些出生不大好,有些途径能识得官宦人家子弟,便想结识多些门路的。只是…“这位宋探花倒是有些手段。”

同是搭话结识,却并不招人厌恶,说话时也是一派和气,叫人如沐春风。

“那是自然,风流探花之名在京中也不是白传的。”韩笙虽对那些风月场所不甚熟悉,但往日中世家好友交际时却也会接触一二,自然听过那些个姐儿们对宋探花的赞誉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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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二小姐要出门子,已经到了六月中旬了,该预备的早就预备好了。今年要一连办上三回喜事,两嫁一娶,三人的好日子挨得极近,倒是不能指望让还没进门子的二嫂子帮忙,不过好在,六月十二日,从任上急忙忙赶回来的大嫂水氏便赶到了京城。

韩筃、韩筣、韩筌三个,再加上韩筝全都陪在姜氏这里。没一会儿就听见前面报——“二爷接大奶奶回来了。”

几个小的连忙站了起来,就见一个面如玉盘体态丰盈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面还牵着个三岁大的男孩儿,后头奶妈怀里还抱着个正睡着的胖小子。

“见过母亲、妹妹们,还望母亲恕罪,媳妇来迟了。”一进门儿,水氏便笑着谢罪行礼。

姜氏忙让韩筃几个扶她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你才出了月子又要往这里赶,哪里来的罪过?我还怕你自己养不好,再累着你呢。”

水氏起身笑道:“母亲瞧瞧我这样子?吃的这么壮,哪里就养不回来了?这小子可比他哥哥省心多了,没让我受多少罪呢。”

姜氏闻声连忙拉过长孙韩沣看了看,小胳膊小腿极圆润,长得也是虎头虎脑的,再接过襁褓里才刚四五个月大的小孙子,脸上笑意止也止不住,口中还埋怨道:“不是让你不必带他过来了?才几个月,路上又颠簸。”

“大爷也想让你早点儿看看他呢,还同我交代,让老爷给他取个好名字呢。”

这话说得姜氏更是止不住的笑:“听说你们又生了个儿子,他都快把那书房里的书翻烂了,选了好几个字出来。”

把婆婆哄高兴了,水氏方笑着看几韩筃几个,把两个大的一手拉了一个,叹道:“都是大姑娘了,我们走的那会儿才多高?一眨眼,你们都该出门子了。”说着,忙让身后跟着的丫鬟们取了表礼来,“等回头嫂子再给你们添妆。”

两人忙谢过:“为了我们的事儿,还要辛苦嫂子。”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一家人!”

说罢,又看向韩筌,笑着对姜氏道:“我怀老二的时候还盼着是个女儿呢,这会儿只好看着妹妹们解解馋了。”

姜氏抱着小孙子坐回椅子上,又叫人取点心给大孙子吃,一听这话,便又笑了起来:“你才多大的人?以后想生几个不成?多几生回,总能有个女儿的。”

韩筝跟自己的大侄子、才三岁的韩沣大不了多少,先是看着新鲜,两个小的只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还不大好意思说话儿。后来,一人给了两块儿点心,这两个小子就大的拉着小的跑到后头园子里去了。

至于最小的那个,姜氏抱了半天,在她身上留了一泡童子尿后,便被下人们连忙抱走了。

“你们的屋子收拾出来了,还是以前的那一处,看看还缺什么,只管叫人来跟我要。”换过衣裳后,姜氏才出来跟水氏交代到。

水氏跟丈夫在任上时便是独掌一府的当家太太,人也从刚过门时还略显腼腆的新妇,到现在也变得爽利能干了起来,闻声忙道:“婆婆安排的自然妥帖,这回回来,大爷还交代我带了个他们那边儿的厨子,说是叫您同父亲偶尔换换口味,也算是他的一片孝心。”

姜氏知这应是水氏他们在那边呆久了,怕是有些习惯那边的口味,才带了个厨子过来。只这话说得好听,让她心中也舒坦,点点头:“倒也好,若有什么要用到的只管叫人去买,我跟你们父亲试试——没去过那儿边,尝尝那边儿的味儿也不错,也能出去跟人说道说道了。”

有了水氏回来,姜氏身上的事儿总算是卸了一大半出来。

晚上韩朴回来,抱过两个孙子后,才把自己早先选好的那些个名字取了出来。这一代韩家子弟的名字都从水,摘摘选选了半天,因长孙名“沣”,次孙便干脆取了个“沛”字,凑成一对,意思也好。

第45章 备嫁、抬嫁妆

要出门子嫁人的是自己,如此一来,韩筃自己倒是不必太过繁忙,只拿过贴子来,琢磨清自己到底有哪些友人要请过来。李芸几个交好的自然是要请的,以往结识的一些人家的小姐也是要请的。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叫过夏荷夏蝉帮自己想想可有疏漏的,忽的想起过年之时自己曾应过赵茹岚,说要请她过来,忙忙的加了上去。

她不想请宋家人过来,可细一想,自己一个女子,又不会跟宋裕慈相见,自然不必担忧他会不会陪着赵茹岚过来。宋家跟自家向来没有交际,自己的贴子只下给赵茹岚便好,宋母是不能硬跟过来的。

既然那位老太太不会来,请她过来,也只当是让她松快松快了。至于那个宋裕慈?都成了亲的人了,她才不信他会那么没脑子的跑到自家再勾三搭四——敬王爷便先饶不了他!

“听说和怡县主有身子了吧?”夏荷见韩筃添上了赵茹岚的名字连忙提醒道。

“有身子了?几个月了?”韩筃一愣,这才想起,之前恍惚听过这么一耳朵。

“好像是三四月间得的信,到八月那会儿应该五六个月了。”夏荷犹豫了一下,才又道,“听说她这几个月要养身子,没怎么出过门儿。”

虽韩筃因为备婚不怎么出门儿,可偶有送来的请贴什么的,还是会遣丫鬟、媳妇们过去不时回个礼什么的,夏荷几个帮着走动时从其它家相熟的丫头那里听来了一些宋家的事。

“五六个月?”韩筃先是愣了下,随即松了口气,含笑道,“她能来便来,来不了也没关系。”这是自己应过她的,且五六个月,按说应该能出门走动走动,要是在宋家太过憋屈的话,指不定赵茹岚还盼着自己请她过来呢。

不过,既然已经五六个月了,想来韩筃应该没有自己上辈子那么倒霉,还能跟自己似的硬生生的被折腾得小产,毕竟,以县主之尊,宋母就是再不乐意,也不能真拿人家当寻常人家的媳妇来待。

六月十六这一日,宋裕慈顶着大太阳,从敬王府中走了出来,上了小轿这才松了口气。

总是办妥了。

自己攀上敬王府,先前敬王对自己且有些不满——勾上和怡县主之事,多少有些见不得光。只是连宋裕慈都没想明白,敬王是怎么知道自己跟和怡县主攀上的?

他原本是想着先勾上了人,换了信物,以这些没见过世面、家中又向来娇惯的大家小姐,定会回家后先磨着母亲,只说她们自己看中了自己的品貌,才一心想要下嫁。这样,敬王爷虽会恼恨自家女儿不争气,看中了外男,却不会直接怪罪到自己身上。

之后等着他们再从女儿房中找见自己留给县主的东西,知道有了私相授受之事,为了掩住这件事、也怕自己登门让他们难看,便会应允、托媒人来提。

这般下来,就是有了不满,对外,当家的敬王爷也不会直接冲自己发火,只会当成男子好风流罢了,只是自家女儿不争气。没成想,还没等她回家闹,敬王府竟就直接找上了自己…

虽有些失控,好歹自己费了这小半年的事儿,总算是让敬王爷正眼相待了…

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自己笼络住了县主,她年前小产那事并没让敬王府得知,不然,只怕自己这回根本没法子调动。

皇上年事已高,自己头回面圣时,看到皇上的面色,就和自己父亲当年快走时那前二年差不太多…心中便知他的天命怕是不长了。

与其在老皇帝面前挣那位子,还不如下注到某个皇子身上。

大皇子居长、五皇子居嫡。

大皇子张扬强势,五皇子温润谦和。

这两个人,原本自己不大喜欢大皇子那般的张扬性子,觉着五皇子怕更有城府,才想投奔五皇子的。可一来,自己已经牵上了大皇子这边的线——敬王府。二来,想想老皇帝颇为优柔寡断的性子,只怕大皇子那果决的性子,也未必不能成事!再一个,既然大皇子张扬霸道,便有可能不是个有谋算的,自己倒有了施展才华的余地!

明日调令便能成了,敬王爷也答应自己,说三日后要引荐自己去见大皇子…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宋裕慈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止不住的笑意来——若是好好表现,大皇子便能记下自己这个人,再多交际几番,以自己的手段、谋算,未必不能成为大皇子的智囊。

那敬王爷,除了仗着是皇上亲弟弟,脑子哪里够用?大皇子据闻又是个莽夫…

想着,嘴边的笑意越发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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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白安珩起身梳洗完毕,到了翰林院后,同几个相熟的打了个招呼,就到自己那处桌子边坐好,早有把今日要理的文集放到桌上摆好笔墨,略翻一翻,便接着昨日的事情继续忙了起来。

几人走到桌边,朝白安珩打招呼:“葱珮兄,今日平善兄摆酒做别,你可要一同过去?”

白安珩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因已入仕途,父亲这两日给自己取了个字“葱珮”,倒是一时听不大习惯。

忙起身笑道:“可是宋平善?摆酒做别…可是要出翰林院了?”

一个笑道:“有了个好岳丈,自然便有了好出路了,听说他要去户部,明日便要走马上任了。”

白安珩笑了起来:“同僚升迁,本不应辞,奈何这几日家中事情颇多,刚抽出空来说今日要去舅舅家,只能请二位帮忙给平善兄道声得罪了。”

去不去的,原本白安珩与宋裕慈就不熟,两人也只是随口问问,见他不去并不以为异,又说了两句这才转身离去。

都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宋裕慈此举再正当不过,白安珩并不觉得何处不对,只是有些好奇——怎么去年刚成亲那会儿没动,倒拖到了如今?

只二人又不相熟,也不过脑中一转,便丢开来去。

与翰林院中相熟的同僚摆酒做别,宋裕慈次日一早又去了户部,虽只不过是个从五品的位子,好歹也算动上一动了。

岳父本想让自己放个外任,帮大皇子笼络当地官员外加敛财。可自己清楚,老皇帝的身子怕是这几年愈发危险,相比起放外任捞上几笔,还不如留在京中,即可借此出谋划策能入了大皇子的眼,又能见机行事——便是局势真有哪里不好,自己看得出来,也能马上再做打算另谋出路。

等攀上那从龙之功后,还怕没人敢着送上那些身外之物?

忙活了一整日,便休整梳洗,今日并没去后院歇息,只在前书房休养生息,等着次日同大皇子相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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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热似一日,等入了八月初,总算渐渐凉了下来。

姜氏掰着手指头数着天数,心里一时欢喜、一时难过。喜的是好日子在前,女儿的婚事快到了。难过的却也是好日子在前,女儿的婚事快到了…

大红的喜服早已绣好,合全府巧手绣娘们的手艺、在最重要位置上的针线却又是韩筃自己亲手绣的。

看着那一身大红,韩筃先是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站了起来,在屋里走走转转,一口气的交代下去:“我前几日做的那个肚兜给小弟送去…还有给筌姐儿绣的那个也快得了,还得几日的功夫,让她且等等…把筣姐儿的花样子都收好,放到匣子里面别混丢了…再一个,上回那双鞋底子可纳好了?等我…”

“小姐,您且坐下歇歇。”钱妈妈知道她心里头慌,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忙些什么再定不下心来,只得笑着把她按到椅子上头,挥手让几个笑嘻嘻的丫鬟把那喜服收到另一个屋去。

“小姐莫怕,妈妈明日从到头尾都跟着小姐,还有夏蝉她们呢。”

韩筃垂着头,轻点了点,心中暗恨自己没用。分明上辈子嫁过一回人的,怎么现在还能慌成这样?可见也太没用了!

“咪咪”两声,平时不是倒着、就是满床打滚的小雪团儿这会儿凑到了韩筃身边儿,早就成了半大猫的小家伙往她身边蹭了蹭,几步挪了过来,一个跟头,耍无赖似的一下子仰躺到韩筃怀里了。

手底下软软的、棉棉的,总算是把刚才提着的心放了下去,木着的脸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等到了入夜,也是怀抱着那团小东西,才睡了个安稳觉。次日一早,便是抬嫁妆了。

一大清早,院子里头的东西一件件一抬抬的往外头搬着,从马桶到被褥、从器皿到首饰,虽没真到十里红妆的地部,却也差不多了。

韩筃是韩家头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虽因白家上面还有一位嫂子在,嫁妆论理不能超过她去,所以只置办了六十四抬,可却全都是实打实的,每一抬都能压弯了抬嫁妆的杆子。

一色的黄花梨家具,上面花纹精细,虽也有雕金花饰,却新巧又耐看,并没有那等爆发之气。后头跟着的便是锅碗瓢盆、花瓶古董,连带着寿衣寿材也全都齐全,长长的队伍引得不少闲人站在路上观看,有些最爱嚼舌头的还在算计着之前抬过去了多少、后头怕还剩下多少没过。

第46章 出嫁

白家之中,预备给白安珩的新房也早就大开,等着家具嫁妆一件件的抬进了家门,便摆在院子当中。韩家的陪房下人有些先到了的,同白夫人请了安,便在院中安排熟悉起来,更少不得看着嫁妆的人。

大奶奶王氏含笑扶着白夫人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一件件带着大红缎子满是喜气的嫁妆进了院子,沉甸甸的蹲到地上,心中却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韩家同王家家世相当,只自己一支因爷爷在世并没分家,反倒看着比韩家更兴旺热闹些似的。当年自己出嫁之时,虽也是六十四抬,可同韩家这实实在在的六十四抬比起来,还是要略差一些的。

韩筃是家中头一个出嫁的女子,别看排行行二,却实实在在的是韩家的大姑娘。嫁妆厚些,也无可厚非。

若说嫉妒,自己只有一件事会多少有些醋意——白安珩人就在翰林院,等韩筃进门,小两口至少会有三年功夫相守。就算三年后白安珩外放,他也是个文官,自然能带着妻小一同赴任,哪像自己…

等嫁妆全都进了门儿,白夫人笑着让人打赏那些个抬嫁妆的,又特意嘱咐了几句,让人安顿好韩筃的那些陪房下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等着次日的正日子到来。

为了这一日,白安珩早就同朝里告了假,回家备娶,连白錾也是一般的同圣上告罪,预备回去娶儿媳妇的事。

圣上心情正好,看着两位近臣打趣起来:“明白之后,你们两个倒是成了亲家,这谢媒酒怎么也不见你们请朕吃上一杯啊?”

白錾同韩朴忙笑着请罪道:“臣等倒有心请圣上赏光,奈何,旨意乃是太后娘娘所下,若请了圣上不请太后娘娘倒是我们的不是,可太后娘娘贵人事忙,家中又乱且杂,怕惊了她老人家反而不美。”

圣上又是一阵大笑:“罢罢,等再过一个月,便是你家女儿进了朕的门儿了,赚了你家一个姑娘回来,朕便饶了你们这一回罢。”

说罢,忽又想起:“说起来,你们两个的次子这会儿都在翰林院了?”

二人忙应是。

圣上琢磨了一会儿,方又笑道:“都是好孩子,等有了功夫,圣瞧瞧他们的学问。”

每年新科进士几多?入了翰林院的又有几何之多?可有哪个能叫皇上真记住其人的?要不是韩笙跟白安珩的运气好,能有这两个近臣老子在皇上身边儿日日露面,说不定过上一两个月,皇上连他们二人的名字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了。

两人听了,忙又谢恩,只得谦虚自家孩子年岁尚轻,到时若有哪里说得不是,还望陛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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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镜子前头,韩筃半垂着眼帘,任人上着妆,忍着心中的忐忑,怀里还抱着只白猫。

李芸跟韩筣几个一进屋来,看见这个景儿便笑了:“见过手里拿着喜果儿的、抱着喜服的,还没见过哪个新娘子怀里抱着猫的呢!”

听她们几个来了,韩筃这才略松了口气,要笑又不敢笑出来,压低着声音道:“别急,来年就是你了,倒要看看你那时会抱着个什么!”

“总不能是抱着李姐夫就是了!”韩筌不知打谁的身边儿钻出了个脑袋来,说完这话就就一阵风儿的蹿到韩筃身边儿,两眼睁得大大的,满眼满脸都是惊叹,“二姐姐可真好看!”

那边韩筣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粉白的一张脸孔,上面红唇、红胭脂、黑眉毛…这也能叫好看?

韩筃也是脸上一红——被粉遮着、胭脂挡着,再红也没人能瞧得出来。她自是清楚自己脸上是个什么怪模样,可人人出嫁时都这么画,就算觉着怪也没用啊!

姜氏也到了韩筃屋里,看着穿上嫁衣的女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搂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嘱咐道:“总归不是自己家里,就算有了一时的委屈忍忍也就过去了…那小子要是敢欺负我家女儿,母亲带着你兄弟们上门揍他去!”

韩筌也在一边添乱:“还有我、还有我!”

韩筝拉着韩筌的手,一边跳一边叫着:“还有我,还有我!”

屋子里头乱糟糟一片,没多会儿,就听前面报信来说:“姑爷到大门口了!”

前面,韩笙带着一众好友等在门口儿,笑嘻嘻的看着昨日还打招呼说话、晌午还一同用膳的准妹夫,冲他抱抱拳,便朝后院里一让,并不为难。

白安珩神色间还了些许紧张,也冲韩笙含笑欠身,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傧相,一位也是这届的同科进士,姓孙名冉的,今年刚刚及冠,人也生得也算精神周正,在翰林院时倒是同韩笙白安珩都能说得上来话。

另一个名叫谷恒睿,乃是白家世交家的子弟,跟白安珩同岁,虽同是勋贵家的纨绔子弟,因是自幼相识,倒是同白安珩能聊得上来,这些年间也时常有书信往来,和韩笙也识得。

到了二门大门口,看着那紧闭着的垂花门儿,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笑声,三人相视笑一笑,便开口叫门。

今科的状元名声可不是胡来的,莫看他请的两位傧相一个不过是个只会做文章的进士,一个是最爱斗鸡走狗的纨绔,可只靠他一个人,竟连做了一二十首不带重样儿的催妆诗加应景诗,愣是以一己之力杀到了闺房大门口。

姜氏拉着女儿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半天出不来一声。原本围在屋子里头的那群女孩子们,这会儿全都跑到外头去捉弄新郎倌儿了。这会儿,新郎已经到了院子门口儿,正眼巴巴等着大门打开,新娘子出门儿,便能回去拜堂成亲了。

“嫁了人,便是人家的媳妇、不再在是家中的娇客了。”好半天,姜氏才哽咽出声,“我虽同你白夫人自幼交好,你到底…”说着,又抬手擦了擦眼泪,“情份都是处出来的,不管是白家二郎,还是你公婆姑嫂,我知你稳重,可但凡上什么解不开的,就叫钱妈妈她们回来找母亲,这儿终是你的家,父亲母亲便是哪日管不了了,还有你两个哥哥…”

长公主在一边宽慰道:“还有我呢,要是咱家丫头受了气,只管来找我,我给她出头!”

含泪点点头,终于,到了今日。

——————

伏在韩笙的背上,脸上被那大红的巾子遮着,根本看不清周围景致。韩笙虽没跟白安珩似的习过武,可马却是常骑的,算是也有把子力气,别说背着自己这才刚过十六的妹妹,就算抱着她在院子里面跑上三五圈儿的也没问题。

一边背,一边交代着:“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回头教训他去!”浑然忘了昨天还跟人家称兄道弟勾肩搭背。

韩筃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要是他家有谁敢欺负你…”琢磨了琢磨,虽然自己惹不起白大人跟白夫人,但还能请出自家老子出头找面子不是?“我就接你回来,咱才不受那个气呢!”

“…嗯。”

“要是…”

“二哥。”

韩筃的声音忽然打断了韩笙的唠叨,让他一愣:“啊?”

“等九月里我就回来…看着你娶嫂子。”

韩笙立时卡壳了,一直到了轿子前面儿,才想明白妹妹这是怕自己太过担心她,才找着话头不让自己乱想呢,叹了口气:“你放心,那小子跟我是同僚,要是敢欺负我妹妹,我有的是整他的时候!”

原本在盖头下面含着眼泪不敢掉下来,这会儿听了他的这句话,韩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泪珠儿断了线般的连成串儿滚了下来。

对不起,上一世自己那么不争气,连带着,让你们心中也极不好受吧…

这辈子,自己过得好,家人便能安心了,那,就好好过吧。

——————

一路上吹吹打打,引得无数路人驻足围观。韩白两家连姻,在京中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了,就是同僚们今日到两府上吃酒的也数不胜数。

尤其是韩家下个月还要发嫁一位王妃呢,韩家白家,这下子都能算做皇家的外戚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