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慈心中一抖,心向下深了去。他还是太轻率了…或是说,太年轻了…

心中疯狂的猛转着,适才一时失态,必要想法子圆回来,不然…

忽见大皇子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自己面前。宋裕慈低着头,忽觉得自己平素一贯转得飞快的脑子竟忽然有些不够用了。要如何、如何才能把事情转回来?自己已经得罪了敬王府,要是连大皇子这里…

下巴上忽然一紧,宋裕慈愕然被搬起了头来,诧异的看着正半蹲在自己面前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大皇子。下巴上传来有些粗砾摩挲感,让宋裕慈不由得背后冒起了凉气。

见他没有躲闪,只眼中带着些许惊恐的看着自己,大皇子心中冒起的那丝诡异此时方安了些许。

他不碰朝中臣子,不为其它,只为了规避麻烦。毕竟,朝臣和那些戏子优伶不同,可不是玩玩就算的。故此,虽然见过如宋裕慈、白安珩这般的少年貌美郎君,也从不会起什么心思。

这些,是他将来的臣子,自要待之以君臣之心,省得一时传出些什么,便会招人诟病。

只这个宋裕慈…适才那番作态,确是叫他动心了。若他真是一副情深至极之人倒也罢了,毕竟是自己堂妹的丈夫,自己哪会跟自己的堂妹抢男人?可他显然不是…想往上爬,却把能给他青云路的老丈人给得罪了。之后,敬王府只要发下话来,就能生生踩死他。

这样一个人,就只能想办法攀着自己、靠着自己、讨好自己,才能在这朝堂之上活下去…

“你是个识趣的。”说着,便死盯着他的眼睛,脸、一点、一点朝他贴近。见他从一开始的惶恐,到犹豫,到最后,干脆把眼睛一闭,任自己施为。大皇子冷冷一笑——果真是个识趣的,既然如此,那便玩上一阵好了。幸亏这人的脑子还算好使,留在身边除了偶尔排解外,还能出出主意。

脚步略显蹒跚的出了大皇子府,宋裕慈善脸色阴郁。没想到,上了一回大皇子府,倒叫自己被人给上了。可现下这番情形之下,自己当时除了委屈求全外,再无他法。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宫中还有宠妃干政,何况自己是一男子?不过是委屈委屈后头,回了家中,自有被自己委屈的。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不过都是些个工具罢了。

既然自己已经委屈求全了,那便好好算计算计,自己要如何利用同大皇子的这份“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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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回门时,姜氏拉着女儿的手,看了又看,直把韩筃看得抬不起头来,才低声道:“姑爷待你可好?”

韩筃时不知要如何做答,只得点点头,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见她这副模样,姜氏自然知道过得还不错。见韩筣韩筌几个过来了,便叫她们姐妹几个在一处说话,钱妈妈则跟着姜氏到了里间屋子。

“小姐这几日起的可都比平时迟些呢。”

姜氏听出了钱妈妈话中的未尽之意,轻舒了口气:“那房里…”

钱妈妈忙道:“干净得很,老奴打听过了,二少爷别说屋里人,就是以前也从没听说去过那等风月场合。”

第50章 一波事平,以波又起

姜氏虽信得过白家的门风,可到底没亲眼见着,心中难免总是有些不安,这会儿听钱妈妈如此说来,这才彻底安心。“你看着咱们姑爷对筃姐儿如何?”

“这您就放心吧。”钱妈妈笑掩着口道,“这几日早上都不是立时叫奴婢们进去伺候的,听动静两人早上都要先嘀咕一小会儿呢。从昨日起,姑爷就围着梳妆台子直打转,到底给小姐画了一回眉,今日过来前,那眉也是姑爷给画得呢。但凡出门儿,两个人一同走时就要牵着小姐的手,照老奴来看,这些年来也见过不少对儿夫妻了,可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呢!”

姜氏长松了一口气,又听孙妈妈道:“才一进门,白夫人就把小厨房给收拾出来了,除了伺候太太用膳时会一处用着,平时都是在小厨房里自己做的。”顿了顿又道,“姑爷成亲头一日就将自己的体己交给小姐打理,这几日有什么事也都叫外书房的小厮报到二门上,对小姐很是尊重。”

因日子短,其它的事情一时还看不出来,不过这样姜氏就已经很满意了。

点点头,嘱咐道:“今后筃姐儿就全靠着你指点了。”

钱妈妈笑道:“小姐是个最聪敏的,老奴哪里用的上指点一说?不过是看看哪里到不到的,给小姐提个醒罢了。”

小夫妻相感情相厚便好,这样便能早些听着好消息,等将来孩子生出来了,自己这心,才算是彻底安了。

韩筃在后头跟母亲姐妹们说话,前面,白安珩正一头冷汗的被老丈人、二舅子、小舅子三堂会审。

老丈人还不过说上几句勉励的话,又讲上几句夫妻间要和睦,自家女儿到底是个女儿家,偶有些小性子,让他担待担待等语。

到了韩笙那里,便见他一手摸着下巴,一边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他,半天,才点头道:“你这油光水滑的,看着倒像是这几日过得挺滋润的?”

白安珩厚着脸皮没跟他呛声,只笑笑,没敢吭声,生怕他说出什么更叫人招架不住的话来。

那边,在韩筃出门儿那日就哭得稀里哗啦的韩筝,这会儿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带着不知打哪儿来的怒气看着他:“你今天是来还我二姐姐的么?!”

韩笙憋着笑,身上一抽一抽的。韩朴抬手缕着下巴上的胡子——嗯,不错,手感挺好。

白安珩不敢抬手去抹冷汗,只得笑道:“你家二姐姐现已是我的妻子了,今后你就多了个姐夫疼你,可好?”

韩筝翻翻眼睛:“我不要你疼!我只要我二姐姐!”说着,小牛似的从椅子下跳了下来,指着白安珩道,“我去把二姐姐藏起来去,不许你再抢走!”

韩筃成亲那日,原本韩筝还不大明白呢,只见家里人多,还当是跟过年时似的,先头还玩儿得正欢呢。结果等看着韩笙把韩筃背到轿子里去了、后头又听人说韩筃再不是自己家人了,这小子才回过味儿来,坐到地上就大哭了起来。

这两日没见着二姐姐,跟母亲、三姐姐、韩笙那里不知折腾了多少回。

因回到这辈子前,韩筃的那个珍哥儿跟韩筝的年岁差不多,虽不敢去想上辈子的事,可韩筃还是偏疼他一些。平日里的衣裳不知给他做了多少身儿,只要他去韩筃那里,韩筃便会好好陪着他或玩儿、或教他写字读书。

这一年的功夫,在韩筝心里,韩筃的地位已经仅次于韩朴、姜氏之后了。这会儿猛的走了,可不就哭坏了这个小子?

韩筝扭身跑回后院去了,把白安珩晾在当场,那准备伸过去摸摸他头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忘了缩回来呢…家里的小弟不叫自己摸他的头,现在到了妻子娘家,这边的小弟也不让他摸。

大哥家的小子倒是不躲着自己,可家中老父只要一回家中就要霸着那小子,自己平时根本摸不着。是不是…等这回回去后,晚上再努努力,争取一年半载的让妻子怀个小子女儿,到时看谁能跟自己抢?

家中下人们都低着头,二姑爷回门,被三少爷晾到了当场。老爷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检查自己胡子的长度,二少爷却一脸贱笑的坐在旁边看好戏,下人们还能怎么着?装死呗。

没多会儿,被请过来见见堂姑父的韩池总算到了,他人一进来,屋里的诡异氛围这才一散而空。

又过了一会儿,后头姜氏差人过来——“饭摆好了。”

晾了人家一通,之后韩家爷儿几个倒也没再折腾人家新姑爷,至少,从这刚当了新郎倌儿的年轻面孔上,那略带的羞涩和不自在还是能叫人看出他心里实际上是很满意自家女儿的。

且今日女儿过来时,自家姑娘也没有受过半点委屈的意思。再稍加打听,陪房过去的几个小子中,除了留下预备自家姑奶奶出门办事的之外,有两个已经到了姑爷身边,姑爷本身也并没避讳什么,可见小夫妻间相处还是十分和谐的。

在韩家住过一晚,韩筃还是住在自己原本的屋子里面,白安珩被请到了西厢。一夜过后,次日早,夫妻两个告别娘家众亲友,乘车返回白家。

如今,白錾和韩朴二人在殿上同朝为官,二人的次子又一齐在翰林院中有同僚之谊。小儿子虽相差几岁,可已启蒙了的韩筝和白安珣也算相熟,时不时便会相约玩耍,两家间的亲戚情分一下子变得更为亲近了起来。

等次日白安珩就消假回了翰林院。去白夫人那边请过了安后,韩筃回到二房的小院中便理起了东西,叫人把预备给下个月二哥娶亲礼,及十月分三妹妹出嫁时的添箱拿了出来一一过目,又添上了白安珩的份。

钱妈妈这会儿心情正好,自家小姐嫁过来后半分委屈没受过,婆婆那里是个宽厚的,长嫂也是极为省心的性子,只等自家小姐再开了怀,这日子就更加滋润了。

刚理清了东西,叫人预备下贴子,准备下个月的喜事,忽见前面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琉璃过来相请,忙起身收拾了下,朝正房走了过去。

“琉璃姐姐辛苦,可知母亲有什么事要吩咐么?”韩筃初到白家,自然要处处谨慎仔细,边走边含笑向琉璃打听到。

“听说是南淮二房家里送来了信呢,到底是什么事,奴婢也不清楚,二奶奶到了自然便知。”

韩筃心中有了数,看来是亲戚间的往来,婆婆叫自己过去应是想叫自己学着知道这些个事情。

人进了屋中,见大嫂王氏已经到了,便先向婆婆、大嫂请安,方坐到王氏下手处。

白夫人含笑看向两个儿媳妇:“刚才收着了信,是南淮二叔家送来的,他们不日就要进京,我已吩咐人把东边的院子收拾出来了,跟你们说一声儿,到时就要两家相处,心里也好有个数儿。”

王氏略挑了挑眼皮,笑道:“二叔一家进京自然是好事,又能合家团圆了。”侧过脸来向韩筃解释道,“二叔家有几个年岁相当的姐妹们,个个都是极好的性子,这一过来,倒是多了不少能说得上话的妹妹们呢。”

白夫人含笑点头:“正是这个理,你没见过二叔一家人,一会儿让你嫂子给你细说说。”说罢,便斜靠到身后软枕上,露出几分疲态,两个媳妇见了忙起身告罪离开了正房。

等二人出门,白夫人脸上的笑意才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刘妈妈忙过来,坐到脚榻上面,接过丫头手中的软锤,轻轻给她锤着腿:“夫人,既然他们已经启程了,这事,就只能往后做打算了。”

白夫人长长的吸进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眼睛中尽是无奈气恼,等几个小丫头识趣的出了门儿,才同刘妈妈抱怨道:“你说说,咱们家是欠他们的还是该他们的?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刘妈妈也叹了一声,苦笑道:“这事…夫人也想想,就二老爷那个性子、那个能耐,好好的官都让他自己给折腾丢了,要不是咱们大爷在,说不定二老爷这会儿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呢!”

白夫人拿拳头锤了下床:“要不是早分了家,他治下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早就连累到老爷身上去了!没想到他这会儿竟还巴巴的往上贴,真真是…”

刘妈妈忙劝道:“夫人仔细手疼。”说着,又细细劝道:“把东面的那个院子让给他家,到时两边下人互不相混,咱们提前把院门一锁,有什么事儿都让他们打正门进出省得事多。再一个,他家那大少爷…”说着,低声道,“二爷已经出仕了,他们再想巴着也巴不上。至于三爷,前两天老爷不是说,想叫三爷和大少爷跟韩家三爷一处读书么?”

白家原本在南淮时,当地的名儒正是白安珩的先生。只白家合府要入京,那位李先生并没入京的打算,且在当地也算是颇有家资,并没跟白家一同。所以白安珣虽也是他启的蒙,到了京城之后,只能另寻先生了。

第51章 偶遇

之前家中事忙,白錾和白安珩便轮流给白安珣、白砇看看功课,这会儿亲家提出自家请的先生正在给韩筝启蒙讲书,可让白家的两个孩子过去一处读书,又可让孩子们间搭个伴的意思,白錾便欣然同意了。

不论其它,只说韩笙便是那位刘先生教出来的,便知他的学问必是扎实的,至于之后,京中名士甚多,到时再去拜访论道便可。

提起儿子、孙子的事情,白夫人仍上方带出些许笑意来:“老爷吩咐过了,这两日备上两份修束,让老爷跟他们二哥带着他们去韩家拜访便是。”至于那二房…白夫人心中暗叹一声,那就是块狗皮膏药,贴上来就别想甩掉。

跟着大嫂进了大房的院子,屋子中的陈列摆设略扫了一眼,心下不由得有些诧异——虽也是多是尊贵些的器皿,可颜色却大多是青、紫、粽等色,难得见到什么鲜亮的颜色。再细看看王氏的衣着,分明不过是二十三四的人,身上也并没什么太过鲜亮的颜色,人也和这屋子中的摆设一般——颇有些死气沉沉的。

听说,白家大人自从成亲之后,只在家住了三个月不到,便离家北上,到了军中…

心中稍沉了沉,便听王氏声音和煦的向自己娓娓道来。

“二叔二婶家中,有三个姑娘,大姑娘十九了,去年我们上京之前刚刚出的门子。二姑娘今年也已十七了,和三姑娘只差了一岁,这回他家进京,咱们便能见着了。”

说罢,微顿了顿,让韩筃消化一番。

年已十九才刚出门子…而二姑娘三姑娘也早就到了出门子的时候,莫非家里还没给她们说人家么?等等,他家一共三个女儿?

正自纳闷呢,就听王氏又道:“还有个兄弟,今年刚十四岁…”说着,抬眼向韩筃看来,“是二叔二婶盼了好多几年才得的,很是疼爱。”

韩筃心中明悟,白家不许纳妾,前头连出三女,只怕二叔二婶都急了吧?换在寻常人家,只怕早就让妾氏、二房开怀了。好容易得了个儿子,这孩子…就是被宠上了天,只怕也不为过。

见韩筃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王氏笑笑:“几个妹妹都是好性子的,到时等她们上京了,咱们多在一处说笑,也能解闷。”至于那位堂弟,便不是两个嫂子轻易能见得着的,且那性子,能不见最好不见,免得麻烦。

妯娌二人一处说了会儿话,韩筃便起身告辞。回到自己房中,想了想,吩咐孙妈妈道:“二房过些日子就要进京了,到时看住咱们的人,莫要过多交际,让下人们也都管住了嘴。”

孙妈妈点点头:“今儿个我跟府上经年的婆子们打听过,那二房…不是什么太上得台面的。听说当初本寻了一处外放,结果惹了麻烦,还是大老爷给拉把出来的呢。两家原本分了家,可那二房没了进益地位,便死赖在大房这边。等大房进了京,这又巴巴的贴了过来。”

果然如此。

韩筃轻叹了一声,抬头笑道:“本觉着这日子过得平和舒坦,已是大福气了呢,哪想到…”

孙妈妈也笑了起来:“谁家还没点儿糟心事儿?好在咱们这房事情少,婆婆也温和,小姐看看咱们家里,老家那边的大房…可也不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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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珩忙了一整日,松着筋骨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那边韩笙过来打招呼,二人便一同收拾了朝翰林院外头走去。

“眼见就要八月十五了,过几日庄子上的螃蟹便要送过来了,回头我让他们置办好了,邀你一起…”韩笙正说着,抬头便见那边过来几个骑着马的,当头那人极是眼熟,脸色不禁瞬时大变。

那人也见了韩笙,眉毛一挑,一对桃花眼眯了起来,红唇翘起,映着雪白的肌肤极晃人眼。拉马过来,纵身跃然下:“笙哥儿,倒是巧遇啊。”

“你、你…你怎么来了这里?!”韩笙青黑着一张脸,左看、右看,见翰林院大门口四处光溜溜的没处躲没处藏,这才硬着头皮反问道。

“呀,为兄这不是来寻你的么?”说着,姜哲冲他挑挑桃花眼,就见韩笙的脸色已经由青转白,冷汗津津。

白安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忙给自己的小舅子解围,笑着抱拳问好:“原来是姜三表哥。”

姜哲也含笑冲白安珩道:“二妹夫好,妹妹这几日在你家可好?”

“内子温柔贤淑,父亲母亲都极喜欢她。”

“那你呢?”

见他晃着手中扇子摇头晃脑的问出这叫人难以启齿的话来,白安珩苦笑一声,心中多少了然了为何每回韩笙见他都要吓成这样了。

好在,虽姜哲爱噎人,却也并非一味的欺负弱小,见白安珩的脸上发红,便也不再逗他了,转头向韩笙处,又似笑非笑道:“来来来,你我难得一见,今儿个不醉不归。”说着,便抬手去拉韩笙的胳膊。

韩笙死命往后退着:“不去不去!死也不去!”

“死也不去?那不死可就去得了?”姜哲一边大笑,一边干脆搭上他的脖子,勒得韩笙险些翻了白眼儿,才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五皇子请酒,便小聚一下又何妨?”

韩笙愣了下,转头看向白安珩,白安珩也是一愣,想了想,抱拳道:“如此,便叨扰了。”韩笙也只得认命了,黑着张脸:“你先松开手,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爷的脖子都要被你勒断了!”

这三个在这里闹得热闹,引得左右翰林无不侧目。好在,姜哲这人长得极为显人,见过一面的人就没有记不住他的,看看被他调戏得想死的韩笙,再看看一脸无奈的白安珩,都知道这三家乃是姻亲之家,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多看两眼便没人理会了。

让门口等着的小厮回家报上一声,韩笙和白安珩便都上了白安珩的车子,扭头见姜哲也钻了进来,韩笙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怎么不骑马了?”

“唰啦”一声,姜哲甩开扇子,摇头晃脑道:“我骑马?那不是存心要引人驻足围观么?”

这话让韩笙脸皮又抽了三抽,不知是该赞他有自知之明好呢?还是该骂他顾影自怜好呢?

白安珩笑着摇头,向姜哲道:“五殿下今日请席?可有何要紧事?”他才刚入京后,便先识得了五皇子,二人间也算相熟,有些话倒能直问出口来。

“咱们就快都成了亲家了,偶尔小聚也是使得的。”姜哲依旧晃着手中那把扇子,摇头晃脑道。

“那你跟着又要做甚?”韩笙仍看姜哲不顺眼,往白安珩处靠了靠,生怕挨得这妖人太近,再把自己也给染上什么妖气。

“我?筣姐儿也是我的表妹,如何去不得?”

听着那二人斗了一路的嘴,直到到了永福楼还没止住声呢,白安珩见马车停稳,便头一个当先跳了下去。

韩笙见白安珩下了车子,忙不迭的就往下头跳,恨不能躲得离姜哲再远些才好。

三人前前后后的顺着楼梯口儿往上走,途经二层时,听见不知哪个雅间儿的门没关,里头传来大声说笑之声。

一人高声道:“韩爷,这一千两银子捧回来的小秋香,滋味可好?”

就听另一个声音笑得张狂:“自是可人意儿,莫看卸了那身行头,滋味可不比女儿差呢。”

三人一阵诧异——这声音,怎么有些个耳熟?

不由对视了一眼,见几人眼中都带着诧异之色,韩笙忙低声道:“这声音怎么听着…”

话还没说完,就听里头又笑了起来:“不如让我一晚,只不知韩爷可舍不舍得?”

那声音再道:“去,给你李爷敬上一杯,省得他再埋怨我不给他点儿甜头。”

“那可都得喝干净了!”

送菜的小二儿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转身闭门,那些声音便一下子被掩在了里头,韩笙脸色一变,一把拉住了出来的一个小二:“那屋里的韩爷是哪一位韩爷?”

白安珩跟姜哲都是一愣,京中姓韩的也不止一家,韩朴家中人口简单,也没有年岁相当的兄弟啊,里面的人难道跟韩家有何干系不成?

小二吓了一跳,忙道:“就是长乐街韩副丞相家的四公子…”

韩笙一愣,脸上又狰狞了几分:“什么韩副丞相家的四公子?韩大人家一共才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跑累了还得要人抱着呢!

姜哲眉毛一挑,抬手拍拍他正拉着那小二儿手臂:“行了,那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罢了,跑到京城里面胡攀亲戚呢。你跟个小二儿说个什么呢?”

那小二见韩笙松了手,忙低头跑了下去。

在这永福楼里用饭的,都是达官贵人,那韩笵是个脸生的,要是他自己不吹嘘,谁知道他是哪个名牌上的?可就算他说自己是韩家少爷,却也没几个真信——都是成日一处混的,谁不知道这些官宦人家的底细?只看他手里有银子,又乐意当大头,才捧着他玩儿罢了。

“他上回对你那样,你还能忍得了他?!”韩笙一脸的怒其不争,把气都冲姜哲撒了过来。

第52章 投诚

姜哲挑挑眉,“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爷就当他是个屁,上回若不是在你家,爷当场就能打断他的胳膊!”姜哲从不是个好性的,要不是上回是在姑母家中,他哪里会给那个不知打哪儿来的东西留脸面?要不是赵翰按着他,又帮他打了那小子一顿出气,那天动手的人就是姜哲自己了。

“罢罢,先上去吧,五爷还等着咱们呢。”白安珩忙劝了开来,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对表兄弟,哪一个的脾气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进了雅间,果见五皇子已经在了,见他三人进来便笑道:“今日就咱们几个,再没外人,叙叙亲戚间的情谊。”

三人忙告罪坐下,韩笙好容易把肚子里的火给压了下去,这会儿又转起了其它——五皇子巴巴叫自己三个过来,不会是为了打听他未来王妃的脾气秉性吧?不能够吧…他又不是身边没女人的愣头青小子,要是白安珩这般行事倒还可能,可五皇子…哪能够啊?

几个人吃了会儿酒,又聊了会儿天,没多久,五皇子便把话头转到其它上去了。

笑着向白安珩跟韩笙道:“你们二人都是青年俊杰,翰林院虽清贵,到底不能一展其长,不知各自家中可有何打算?”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有了计较。

自从知道韩家三姑娘要进五皇子府上,两家便情知,不管乐意不乐意,怕是都要绑到五皇子这条船上来了。好在,五皇子同这两家的交情素来不错,两家人也并不太觉为难,便在韩朴、白錾两个当家人的默许下,同五皇子走得更近了些。

这会儿听他问起,知道他怕是有什么打算,想启用自己两个年轻些的,安插到要紧处去。

白安珩沉吟了一会儿,方道:“父亲的意思是,好歹先在翰林院中呆上三年。一来是我的年岁尚轻,去别处恐难服众。二来也是多学学、见见的意思,等过了三年…父亲有叫臣出京外放的意思。”

五皇子点点头,又看向韩笙。

韩笙略不自在的一笑:“臣的性子跳脱——”那边姜哲拿着那半开的扇子掩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韩笙瞪了他一眼,又继道,“只怕在翰林院里也呆不得许久…父亲说了,让我先稳上一年,看看哪里合适,倒不一定是外放…”反正能让他呆得不那么难受就好,去六部也罢,当县官也成。

五皇子含笑看看二人,略一沉吟:“如今,兵部倒是有一个缺…”说着,就见韩笙两眼亮了起来,“不过只是个从六品的位子,若是韩大人使力,必能找着更好的。”

韩笙不傻,他知道五殿下这么说的意思,定是因为他需要在兵部有个人,什么时候能得他的用不知道,可必是有用的。父亲虽能给自己找着更好的,但若是接着五皇子的这个担子下来,便是同他投诚的意思了。

三妹妹虽要嫁给他,可韩家还没被绑死在五皇子的这条船上。或真想反水,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这会儿,五皇子的意思很显然——他想要韩家一个态度。

脑中转了几转,看了白安珩一眼——正自沉吟,显然他也想到了。又抬眼看看姜哲,就见他仍拿扇子挡在口鼻处,在外只留了一对桃花眼具弯成了月牙型。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咬咬牙,韩笙忽一抱拳,冲五皇子笑道:“殿下,兵部里头事儿多,看兵书也比看那些个之乎者也的更合臣的性子,不如便让给臣了吧?”五皇子、大皇子,这两个皇子…自己还是看这位五皇子更顺眼些。且那个妖人…既然他选了五皇子,说不准,这位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五皇子一笑,抬眼朝姜哲看去,就见他已经收了那把扇子,正悠哉游哉的拿起一只酒杯,细细品着杯中物——今日这事,果如他先前所说。

韩笙那里定了下来,几人再用了几杯,吃了些许小菜,五殿下朝白安珩道:“说起来,去年如瑾没能回家,倒是耽搁你们一家团圆了。”

白安珩哂:“倒是有六七年没见大哥了,父亲母亲甚是想念。”

五皇子朝他笑笑:“不必急,怕是今年年底前便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