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看管好门户,若有动静不必客气,尽管动手——只莫惊了母亲她们。”经过合县连番的征战,白安珩虽没亲手杀过人,却是实实在在见过死人,也沾过血的。为了家小,为了父母亲人,再善的心也要硬起来,才能给她们撑起一片天地。
众人聚在家中,孩子们也都搬到了正院偏房中。除了两个姐儿的年岁实在小些,闹不清到底怎么了,剩下的连同顺哥儿在内,都安安静静的,也不敢闹了,也不说笑了,一个个板着小脸儿也不支声儿,就这么静静守在母亲、祖母身边。
一呆,就是一整日。等到了天黑,家里长起灯来,依旧没得着半点儿前头的信儿。
甘氏虽心里头急,可面上还好。白錾早就暗中同她叮嘱过,她是知道京中不日怕就要事变了,只没想到是今日罢了。可鋆却颇有些坐不住了。
起起坐坐的折腾了好半天,连晚饭都没吃多少,要么就是唉声叹气的向外扒头瞧眼,要么就是不时看白安珩几眼。
里头女眷们还好,正屋里,隔着个屏风,最多听见点儿动静。可陪着吃饭的白安珩原本就吃不大下去,被他这么一闹,更是憋得难受,又少吃了几口。倒是珣哥儿恍若半声不闻,坐得板直的身子,带着两个小侄子一口一口,把饭菜都吃了个干净。
撤了饭菜,白鋆这才忍不住拉着白安珩又问道:“我说二侄子,如何外头到底什么情形…要不再派几个人出去打探打探?”
白安珩原本想一口回绝了他,想想,又怕他再嘀咕这事,那今儿晚上自己就别想打个顿儿了,只得道:“侄儿下去吩咐。”说罢,起身进去同甘氏又说了几句话儿,干脆自己带人到外头侧院儿躲着去了。
白鋆得不着消息,只好拉着白安珹又到了书房里面,一圈儿一圈儿在里头转悠,万不敢离了白家大房的屋子,压根不乐意回自己的院子去了——那边的小厮婆子人少,若真有什么,哪里比得上大房这里能打的下人多?
服侍甘氏歇下,韩筃带着媛姐儿顺哥儿到了正房偏屋——众人的院子这会儿都上了锁,全都聚到了正房的院子里面将就几日。
白安珩带人在前头偏院,离着正院也并不远,小跑着走的话,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到。
媛姐儿吃饭时就困得睡着了,这会儿被奶娘抱了下去,顺哥儿抬头眼巴巴的看着韩筃:“母亲,莫怕,要是有人敢来咱家,儿子把他们都打出去!”
韩筃弯弯嘴角儿,抬手摸着他的头,把他拉到了怀中,轻叹着:“有顺哥儿在,母亲不怕。”
顺哥儿在她怀里点点头,过了会儿,方小声问道:“母亲,父亲呢?”
“父亲在前头,顺哥儿可是想父亲了?”
想了想,顺哥儿才又抬起头来,看着韩筃:“顺哥儿想跟父亲一起守屋子。”他刚才听白安珣道,自己的父亲在前头带人守着院子,莫叫歹人趁机进府。
先前,回京之后,他也隐约听说了原先在合县时,自家半夜险些被歹人摸进来的事儿。如今一听,自然就上了心,一直惦念到这会儿。
“顺哥儿乖,父亲带着人呢,你这会儿若过去,他还要分心照料你。你在后头守着母亲跟妹妹,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我们母女还要靠你呢。”
果然,韩筃如此一说,顺哥儿连连点头,又撒娇道:“那我晚上跟母亲一起睡…”
笑着在他软软的头上发摸了摸,知他是心里担心,有些怕了:“那就跟母亲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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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宫中事变,京里难有几家真能放心安睡的。皇宫那边,大皇子带兵打进去足足有一天的功夫了,却还半点儿消息没有传出来呢。
几位丞相、翰林院中当差的官员更是半个出来的都没有,宫中同宫外仿佛断了信儿一般。
在宫外的京中官员、官宦人家各各都伸着脖子巴望着,这到底是怎么着了?若是大皇子占了上风,怎么还没听见老皇帝禅让又或立太子的消息?若是皇上那里占了上风,怎么也没听见皇上召人进去呢?
就算两相对峙,可宫中一没着火二没动静的,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一日一夜,并没动静没传出来。等到了第二日白天,依旧半丝声音没有。更让众人心中惴惴不安了。莫非是大皇子带人同皇上的人对峙上了,两边儿正论着道呢?这倒是,若真僵上了,便是僵个三五日也是有的。
心中刚如是想着,到了第二日晚上,几伙不知打哪儿来的官兵带着一群地痞流氓,便在京中蹿了起来。
喊杀声四起,一伙伙人专冲着京中官员大户的宅邸冲去,架梯子的架梯子,丢火把的丢火把,不时,漆黑一片的城里,这儿红了一片、那烧起一处,乱轰轰的,让原本刚刚睡下的人家全都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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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院墙外架了三架梯子,已被小子们拿杆子隔墙推倒了!”
“二爷,西面墙外有人趴到墙上了,被小子们给砸下去了!”
“二爷…”
白安珩寒着张脸,背手站在当院,冷冷看着不远处的院墙。他知道,大皇子在宫中转了这一天半,想必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到了这阵,也该是他发怒泄愤的时候了。只没想到,他们就真冲着自家来了!
“叫人看住了,一个也不许放进来!”
真当他白家是好欺负的了?!这二年起,一回一回又一回的杀上门来,自己一家人遇险一回,回京路上韩筃她们弱女幼儿又遇一回险,自己在合县险些城破丧命。现在,他们又欺上门来!
“有哪个真进了院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活活打死!”
见白安珩动了火,护院们哪还敢应付?连忙高声应着,挽起袖子四下散开。
有皇子身边儿的侍卫在,又有军中出来的方、王二人操练了这几年,跟在白安珩身边的身手全都不弱,如今不过是些兵痞混着地痞,如今趁乱闹闹还不好说,真对上了,有一个算一个,不打他们满脸开花,他们这几年就白混了!
“二爷!后头花园子起火了!”见久打不进,外面那群人一怒之下转到了花园子墙外,那边院墙高,又早有人在里面看守,打不进来,一怒之下竟朝里面丢起了火把火箭!
第156章
白安珩“蹭”的一声站了起来,面沉如水,抬手指着后院道:“把挨着正屋这边的花木全都打断刨个干净!”
正月未尽,花园中的花木全都干枯易燃,再叫火一点,若起上阵风,自家的房子就全都别要了!这些人的心还真狠,打不进来竟要放火烧屋!
后花园中,从几处围墙外头丢进来的火把火箭点燃了数十处,庆幸的是,知道京中即将事变前,白安珩便和父亲暗中商议过此事,下人们也都有了提点,知道该把哪处的火先救了、又应把哪些花木给去个干净,莫要让火烧过来。
院中一阵慌乱,分出一些个人直奔后花园中,幸好花园子里平日植的多是小巧树木,里面假山流水倒是不少,火势很起不来。如今只用把数处挨着正屋的花草砍砍去去,便能把火势止在园中,不往他处烧去了。
外 头人见花园子里面火起,只当里面的人手都抽到后面去了,之前的几处围墙里面看守的人应该撤了不少,便偷偷转到侧面,意图再进院子。谁成想?梯子架起来时里 面还没听见动静呢,人刚爬到墙头,兜头一盆盆冷水从里面浇下,眼不视物之际,又有几只杆子不知打哪儿抽了过来,把人生生抽得摔下墙头。
“他奶奶个熊!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里头守着?!”一个领头儿的恶声恶气的咒骂着。
另一个看看院墙,又看看左右一脸郁闷之色的同行之人,低声道:“说不准是这家护卫多?要不…咱们换换?”
“那哪儿成?上头指名要把这家打下来,打不下来也要一把火烧个干净!”
说这话的是个穿着军士服的,他带来的士卒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可剩下的那些地痞却不买他的帐,都在偷偷商议着。
一个道:“没多会儿天就亮了,人家一晚上能抢多少好东西?咱们在这死啃一晚上光剩喝西北风了。”
“就是说,还一把火?一把火烧没了,咱们这一晚上不都白费了?”
说着,几个地痞商量了一声,便干脆偷偷转头跑了,去别家捡便宜去了。
剩下的人中,又有些兵痞见状,也都悄悄溜了,等那打头儿的再想叫人上墙看看情形时,却见左右根本没几个人了。
“呸!一群乌合之众!能干的了什么大事?!光钻钱眼儿里去了!”虽如此骂着,可自己心中也难免意动。这回这事成与不成还不知道呢,要是没成,自己在这干混一晚上什么都捞不着不说,指不定等天亮了,再叫人给堵在这儿?
这等事儿可没个准儿,现在天黑,这院子里面的人分成两拔,还有这么多人顶在这里呢,要是等天一亮,城中巡查的兵马一过来,自己哪还跑的了?
想着,抬手冲墙上指着高声道:“丢火、丢火!”余人朝里面乱七八糟的丢了一气火把,这才带着人匆匆走了——这一条街上全都当官的,打当官的不易,要是家家都跟这家似的,里面有这么许多人,那不都是硬骨头么?
还不如向城南面走走,那里多是商户人家的宅邸,在那儿转悠一圈儿,可比在这边儿强得多呢!
似乎来人带着的火箭全都丢到花园子里面去了,这会儿外头再丢的则全是火把了。火把这行子可不比箭,力气小些的,连墙头还都没扔上去呢就原地落下了。就是丢过了墙的也是无妨。
刚才众人朝外头泼冷水,一来是御敌,二来也是防着他们火攻呢,这会儿墙根两边儿全是水,那些火把但凡落地,再泼上两盆水,就全都灭了,并无大碍。
听着外头没动静,护院中忙有几个爬到墙上朝外张望,黑漆漆的一片,人影儿都看不见半个,哪里还有人在?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领头的高声道:“大家都提心十二分小心,免得他们再杀个回马枪,剩下的跟我到后花园!”
前面的火好灭,毕竟墙两边半没有什么花木,再加上冷水泼地,那火把上的布条子就是浸得油再多,没得可烧,时候久了它也得灭。可后面花园中就不同了。
白府的宅邸不小,虽比不起那些长年在京的人家,却也是亭台楼阁一应不少的。再加上珍奇花木,小桥回廊,处处都是沾火就能着的。
这时一把火起,除了打断了的隔断处之外,里面已经烧得红彤彤一片,把天都应得发红了起来,离着小半个京城的人都能看得见。
那些跑了的乱兵,虽没抢到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烧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儿,可好歹也算是按着上头的命令把白家给点着了,事后上头问起,这事便算是应了差事——这么大的火,长眼的都能看得见!
城 中乱做一团,早有应对的人家就是遇上登门闹事的,也都大门紧闭,把人防范在外,并没什么损失。可那些小门小户的就不成了,尤其是那家大业大,从外头一看就 颇有资产的,可家中能打能抗的下人却没几个,一遇上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就只能叫苦连天眼睁睁的看着贼人闯进门来拿东抢西。
“那边的天都红了,可是起火了?!”姜氏手中捏着一串佛祖,站在屋门口不住往外张望着,看着那红红的火光,心中一阵突突直跳。
“夫人,好像真是起火了,只离得远,看不清是哪家。”
“这方向…怎么像白家的方向?!”
姜妈妈忙笑道:“哪里就是二小姐的婆家了?咱们家离着白家还好几条街呢,中间又隔着不知道多少户,不过大体的方向有些像,夫人这是关心则乱,二小姐家不跟咱家似的?哪会烧成那样?”
姜氏到底心中不安,又看了一会儿,道:“明天天一早,若城中能走动了,派几个人出去探探,看看白家情形如何?”看着那方向,心里到底总是胡思乱想心中难安。
前面院中,韩笙在院子里面一圈儿一圈儿的转悠,没一会儿,下人跑来报道:“二爷,后院的那伙子人见打不进来,撤了。”
韩笙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对了,大爷呢?”
“大爷在东面院儿里呢,刚才那边墙外头还有伙子人叫嚷,大爷带人去看着了。”
“再叫些人过去看看,别让大爷出了什么事儿。”
“是。”
韩笙站住了脚,也朝那边火光处看去,心中亦在盘算着。自家老子前几天在家时把自己连数落带吩咐了好一气,要不然,今儿个猛一听外头有人叫嚣想要打进自家来,说不准自己就一气之下带人杀出去了。
“唉…也不知是谁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正说着,忽又隐隐瞧着偏东一些的地方也仿佛烧起来了似的,红红的,火光亦是越来越大,渐渐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竟比之前的那处看着还要大呢!
“那边儿又是谁家?”韩笙皱皱眉头,指着那处道,“去,派两个小子上房看看,能瞧得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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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后花园的火越烧越小,等到烧无可烧之时,自然火也就没什么了。再加上仆人们提桶打水的,终是在天即将亮起来时,把火都给熄灭了。
“那又是谁家?”直到自家的火势快灭干净了,白安珩这才抽出空来朝另一处看去。那边的火光冲天,看上去似比自己家还要大上许多?
瞧着那火的方向,白安珩心里一突——“五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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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争抢了一整夜的兵痞地痞人人脸带喜色。京中多年没经战事,除了硬点子的如大将军府——这府上就算大将军人不在家,亦是招惹不得的。君不闻,连那府中提水砍柴的小子们都是有功夫的?
可剩下的,除了那些久攻不下的,如白家之流以外,剩下的商贾人家都富得流油不说,连带着还容易下手,随便在哪里咬上一口,都能叫人吃饱喝足呢。
带着抢来、夺来的东西,正欲找个稳妥的地方分脏藏私呢,忽听打从城门那边开始,一阵喊杀声响起。
“又是谁家糟抢了?”
“走走走,有好处大家分!”
抢了这一夜,众人个顶个儿的都抢大了心、抢红了眼,这会儿听见动静也不细看,朝着那边便冲杀过去。
“咦?怎么在外头就打起来了?”
“不对啊…怎么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几个到得晚的站在原地揉揉眼,细看了一下,才愕然发现——什么自己人打自己人?!分明是城外又进来一伙子官兵!
马蹄声声,铁骨铮铮,冲进城中的那些兵士人人身上带着股杀气,把城中四处抢夺的乱兵贼子一下子冲散冲乱,马上之人手起刀落,真是刀刀见血;马蹄所经之处,再无人能爬起身来。
各家各户的小厮、下人,大多都悄悄从屋顶上往外张望,远远的看见两伙子人打起来了,忙高声朝自家院里报着——“有官军杀进来了!”
“什么人杀进来了?”
“离得太远,小的们也看不清啊?”
“旗子呢?旗子上都有字,看看是哪位的帅旗?”
“白!是个白字!”
第157章
听着外头乱糟糟的声音,守在屋子里面的众人都不敢高声大气,只敢叫小厮下人从门缝、屋顶等处悄悄向外张望着。
白府亦是如此。
虽外头打着的旗号应是自家老大的,可这会儿兵慌马乱的,匆匆跑出去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被两边误伤着?还是等出了结果,又或白安玙得了功夫回家再玙吧。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白鋆站在下头一圈圈儿的转悠着,一个劲儿的问着墙头上的小厮。
那小厮一脸的哭像,伸着脖子看了好半天,方转头冲下头道:“二老爷,离得太远,实在是看不清啊!”
“废物!这点事儿都办不好!”白鋆跺跺脚,“你看哪边儿的人多?哪边儿的人少?打的怎么样了?”
那小厮翻翻眼睛,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伸长了脖子,又张望了一会儿:“二老爷,打着的地方离咱们这儿还好几条街呢,小的实在没长千里眼。要不…您老上来亲眼看看?许能看见些什么?”
白鋆一怒,朝上指骂道:“你个猴小子,老子要是能爬的上去,还会让你上去看么?!”
白鋆在下面跳着脚的骂,那小厮缩了缩脖子,又朝外张望了几眼,忽大叫道:“又有人杀出来了!好像是打里面儿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一边儿的!”
白鋆一愣,脸色变了几变,心中一个劲儿的哆嗦着,这到底是自家大侄子要立功呐?还是大皇子还有后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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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门口,白安玙带着兵马立在城前,从另一边匆匆汇了一支人马过来,当先的远远便冲白安玙抱拳行礼:“白副将军辛苦。”
“赵统领。”白安玙还了一礼,等两边汇到了一处后,方朝前一扬鞭,高声道,“进宫!拿下叛贼!”
后面的兵将齐声高乎,跟在白安玙身后朝皇宫飞奔而去。
宫门口,大门忽被打开,原本预料中的征战并未打成,众人骑着马举着刀剑便冲杀了进去。
城中依旧处处乱着,原本这两日一直半点儿动静没有的京中守备,如今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跟城外杀进来的那支人马汇到了一处,势如破竹般的清绞着那些乌合之众。
城外不远处,一支人马远远看着京城方向,明黄色的大伞高高打着,伞下几人或立或坐,眼睛都看向京城方向。
“父皇,外面天寒,您还是先回帐中歇息吧。”五皇子立在一边,恭敬朝坐在当中的皇上道。
本应在宫中“病卧”的皇上,这会儿虽依旧精神不济,脸上却并没有过重的病容。有些浑浊的双目正直直看向京城方向,微微摇头:“不必…朕要看着。”
虽和姜哲他们商定了此回顺势而为,可他心中却一万个不想亲眼看见自己的大儿子谋反自己。可若不亲眼看见这些事情,他再狠不下心去,亦总会舍不得下手对付他…
城外虽有大军在此,却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姜哲身上裹着大裘,缩在帐篷边儿上,也不往皇上那里凑,只在避风的地方打起了哈气。
狄冉在一旁问:“可要进去歇会儿?”
姜哲鼻子里哼了两声儿:“连皇上都在外头守着,我哪能进去歇着?”说罢,朝京城方向看了两眼,“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五皇子府怕是不剩什么了,老天保佑,可别把我的狗窝也给毁个干净,好歹有个地方让我睡上两日。”
狄冉失笑摇头,这几天暗中护着皇上从宫里撤出来,皇上心中重,不大歇息,连带着下头跟着的人也没一个能歇息好的,姜哲自然也要跟着熬,再加上皇上又时不时的总叫他过去,这会儿他连黑眼圈儿都熬出来了。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忽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冲姜哲道:“姜爷辛苦了,皇上有请。”
姜哲翻翻眼睛,一面摇头一面跟着那小太监往皇上那边走去,嘴里还嘀咕着:“知道辛苦,还不叫人消停消停。”
狄冉笑看姜哲朝那边走去,轻轻摇头,随即,又向京城方向看去。这回事毕,大皇子是死也得死,不死也得被囚。五皇子的位子是稳稳的了。如此一来,姜哲便算是全了当日应下五皇子的事情,也可功成身退。
“江南、塞北…”他是守信之人,应下之事,再没推脱的。当日既答应随自己游遍大江南北,便会如信行事。看来这回回去,自己便可安心安排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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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的府邸大多离着皇宫近些,以便一早一晚上下朝方便。可如今,往日觉着尚且算是近的皇宫,这会儿却还嫌远得很。
白安珩负手转身回到正屋,见了一脸交际的甘氏,忙弓身道:“母亲莫急,这一半日的,总会有消息的。”
甘氏微微点头,眼中仍带着几分焦虑:“也不知你父亲如何了…”
“当日父亲同岳丈几位大人便有了商议,这几日宫中既没有什么消息传出,相比定是无碍的。”大皇子带人进宫,既然找不着皇上的人,必会拿那些还没出宫的臣子出气。自己的父亲若在,只怕他们早就拿来开刀了。
这会儿只观宫里没自家父亲的消息传出,便知他们定是平安无忧的依计行事。
白安珩只看头天晚上自家被人放火烧了花园子,便知自己的父亲定没落到大皇子手中,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针对自己家中。
头天晚上起火,白家上上下下没一个能睡踏实的,这会儿连媛姐儿都不住的揉着眼睛,却硬是不肯再睡,只赖到韩筃的怀中不肯离去。
众人这会儿依旧都围在正屋之中,正等着外头的消息,不多时,果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跑了进来,大气没有喘均就指着后头叫道:“不、不好了!夫人、二爷,不好了!”
甘氏心中一惊,手一抖,手中乘着米粥的碗摔到了地上:“什么不好了?!把话说清楚!”
“二、二夫人不好了!”
屋里众人静了静又愣了愣。
“二…夫人?”哪个二夫人?
甘氏纳闷往坐在下手抱着媛姐儿的韩筃看去,韩筃亦是一脸的茫然。
“二老爷家的二夫人不好了…听说昨天晚上起火,那边小院儿里头乱成一团,都没人进过二夫人的屋子,刚才那边奶奶进去给二夫人请安,结果…人就没了!”
众人这才想起,她说的二夫人指的是白鋆的妻子周氏。
自打那起周氏瘫了之后,白家仿佛就没这个人了似的。虽甘氏应付面子情,自然一年几节的也送些东西过去,看见了什么上好的药材也要送过去些。可平日谁还会提她?也只有白安珹的媳妇吴氏才会每日早晚过去请安伺候罢了。
想必是因为昨天晚上兵荒马乱的,把周氏给惊着了,可偏偏的,头天晚上为怕出什么意外,甘氏特意把吴氏也给叫到正院儿来了…话说回来,连白鋆父子二人都不惦记着他们的妻子、母亲,自己这边的人哪想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