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顾左言他

十月初十是苏苏生辰。

十一月, 苏苏就要出嫁, 苏家这次生辰办得格外隆重, 苏家的亲眷能到的都到了,都是来看苏苏的,等苏苏出嫁, 见面便也不那么容易了。

生辰过后, 绣府送来了改后的嫁衣。

几人围着苏苏,一脸惊艳模样。

这嫁衣, 光是手工就同寻常的衣服不同, 细节处的纹理, 缝合处的走针, 材质的光滑,正红的颜色, 一眼叫人移不开目来。

都说女子出嫁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妆容要精致,嫁衣也要力求合身。

丫鬟替她穿戴好。

曲颖儿先牵她的手,“啧啧”叹道:“美极了美极了,连我是个女子都心动,更何况男子!日后你夫君肯定很疼你。”

阳平敲她的头:“你是话本子看多了。”这一句在她口中听了不说一百回, 也有九十多回了,可她这形容也确实到位。

任笑言托腮:“这嫁衣是在哪家做的?”

戴诗然笑道:“有人可是在为日后做准备了?”

任笑言叹道:“是美极了,看得让人动心, 我也想穿~”

槿桐噗嗤笑道:“你这句要是将军夫人听了才高兴呢。”

将军夫人终日忧心忡忡,任笑言在京中威名同她父亲如出一辙, 好些王孙公子嘴上不说,心底却是腹诽了,任笑言可娶不得。武力值太高,身后还有武力值更高的任大将军撑腰,稍不留意,恐怕就得鼻青脸肿,家宅不和不说,要是日后传出去,定然也少了几分面子。

故而任将军不想给女儿张罗婚事是一说,另一说是将军府看得上眼的,人家心中又难免诸多芥蒂,将军夫人总担心这时日越长,任笑言越难嫁出去。前不久马球赛又摔断了次腿,将军夫人恨不得天天猪脚筒骨得炖,生怕已经处境够艰难了,再雪上加霜之类的。

任笑言简直啼笑皆非。

敢情在她母亲眼里,她成了恨嫁了?

她在府中摔断腿静养的时候,槿桐常去将军府陪她,将军夫人免不了当着槿桐面叹道,让槿桐看看,你是不是该趁着在府中休养的时日,好好修修身,养养性子?你在马球赛上如此英勇,日后谁赶娶你?

也由得如此,槿桐是回回在将军府都要听上几句。

眼下这么一说,任笑言简直哭笑不得:“槿桐,你应当同我是一伙的才对,何时和我娘亲成一伙的了?”

思南也跟着笑起来。

苏苏牵着裙摆,对着镜中一面照,一面转了转身,自己脸上也一脸笑意。

“合身了,不用改了。”她朝身旁的丫鬟道。

丫鬟记下。

往后的几日,试嫁衣,试首饰,还有专门的喜娘来讲成亲当日的安排和注意事项,也有管事妈妈来讲闺房之趣,以及夫妻双方如何和谐。

总归,槿桐总结,嫁人并非易事,还有一堆字杂事前前后后,疏忽不得。

苏苏的娘亲一手张罗,事无巨细,尚且如此。

她日后嫁人怕是只能劳二伯母操心了。

*****

十月十八,几人启程返京。

出来十余日,家中都惦记着,路途上还有五六日,等到京中都十月下旬了。

苏苏娘亲备了不少安县的特产,让几人带回来。

幼时就时常到苏家玩,同苏苏娘亲都熟络,这些年苏家牵到安县,走动便也少了,苏苏娘亲见到他们也亲厚。

谢良山还需回蒲阳郡王府,就不同他们一道了。

蒲阳郡王先前大病,眼下似是缓和,可年岁大了,总惦记着儿孙在身旁,谢良山自幼在京中,蒲阳郡王最是惦念着他,他还要在外祖父身旁尽孝。

回京的归期,怕是不定。

苏苏送到城门口。

马车分了两路,一路回京,一路回蒲阳郡王福。

谢良山同曲颖儿一处。

“少看些话本子,也少气气曲国公。”谢良山临行前叮嘱。

曲颖儿嘴角牵了牵:“知道了,比我那个哥哥还啰嗦。”

可京中谁不知道曲颖儿头上几个哥哥,各个都疼她?

谢良山点到为止:“如此,那回京再见。”

十句有九句都这般平淡如水。

曲颖儿嘟嘟嘴。

蒲阳郡王府近,谢良山也一道先送他们。

苏苏一一和众姐妹相拥,鼻尖都是红的。

短暂相聚,而后怕是更难见面了,自然不舍。

一一惜别,又相互叮嘱了尊重。

苏苏才送了众人上马车。

马车临行缓缓,苏苏一直挥手,一直到马车接连消失在尽头。

槿桐与苏苏关系最好,阿梧知晓她心中难过。

在安县时准备的零嘴,瓜子通通摆了出来,阿梧宽慰道:“嫁人是喜事,苏小姐觅得良人,三小姐你该高兴。”

她是高兴苏苏觅得良人,却想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

阿梧道:“昨日任大小姐不是才说,日后五年一聚吗?依奴婢看,旁人说的,奴婢还不敢信,可是任大小姐要真张罗起来,那几位可都是要听得。来日方长,日后总能见到,到时候各个都有小公子,小小姐了,那聚起来便更热闹了不是?”

思南在一旁听得点头。

她从未觉得阿梧说得如此有道理过。

槿桐也点头。

阿梧才宽心。

来程的时候,有宋侍卫和肖老板一处,一路还算平顺。

回程的时候,有长公主府的侍卫同行,更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阿梧安心。

“等回京中,差不多二十四五了吧。”方槿桐盘算着。

嗯,可不是?阿梧道,一晃十月都过了。

沈逸辰离京整整五个月了,方槿桐托腮看着窗外,也不知他那边如何了?莫不是真要等到腊月年关他才有消息?

早前在苏府,众人一处打打闹闹尚不觉得,可这一上了马车,心底便空悠悠晃了起来。

十一月,腊月,还有将近两个月…

一旁,阿梧念道:“三小姐的生辰快到了,今年可有期许?”

有吧,她眼底碎盈芒芒。

她想他了,希望他早些回京。

十月二十七,马车回了方府。

原本是十月二十五的,中途曲颖儿染了风寒,看大夫耽误了两日。

风寒之事可大可小,一是大意不得,二是曲颖儿想到祖父和头上几个哥哥啰嗦的模样,就想好一些了再回去。

所幸众人都不急。

阳平让其中一个侍从先行离开,去各府报信,就说路上夜市有趣,要晚两日回来,让各府都不要担心,这才掩了这出事。

到京中时候,曲颖儿还有些恹恹的,却比在途中好多了。

到城门口的时候,曲颖儿的两个哥哥来接,曲国公和曲府几个公子都心疼得不行。

曲国公嚷嚷着,日后要出远门也行,必须有府中的大夫跟着。

曲颖儿叫苦不迭。

也嚷嚷着,外公~你见过谁出远门带个大夫的?

曲国公闹心,片刻,忽得道:“颖儿,外公该给你寻门亲事了。”

曲颖儿微怔。

面前几个哥哥也都愣住。

祖父舍不得颖儿,所以这婚事才迟迟不提,可忽得提起寻门亲事,几人都怔住。

曲国公道,外公也不能留你在身边一辈子啊,你们几个,曲国公忽然转向身后几人,一顿咆哮,现在就去拟名册。

几个自幼都是被曲国公打铁打惯了的,深知老爷子说了就要立即去做,否则免不了又要受斥责。

一众曲公子鱼贯而出,屋内就剩了曲国公和曲颖儿祖孙两人。

“外公,我不想嫁人。”曲颖儿恹恹道。

曲国公恼火:“胡诌!哪有姑娘不嫁人的!我的外孙女,要嫁人中龙凤!”

曲颖儿戚戚看他:“外公,能不能不嫁人中龙凤,嫁个温文儒雅,温和如玉的人好不好?”

曲国公瞪她。

曲颖儿吐舌头。

曲国公拿她没辙:“颖儿,你的亲事就交给外公和你的几个哥哥,咱家就挑个温文儒雅,温和如玉的。”

“真的?”曲颖儿眼前一亮。

曲国公点头:“真的,文武双全的。”

曲颖儿泄气,为何非要她嫁能武的?

曲国公笃定:“我曲家的女婿,怎么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外公在你爹娘面前发过誓,要挑个日后能护着你的,你放心,颖儿,你的婚事,外公一定当成心尖尖上的事。”

曲颖儿不说话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

任将军又将任笑言接到边关去了,将军夫人气得不行。

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还惦记着带女儿骑马射箭的,这还了得。

这回,连将军夫人也一道跟去了。

任笑言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多好,娘亲同我和爹爹一起,爹爹一定特别高兴。

将军夫人没好气,你们爷俩什么时候让你娘亲高兴高兴?

任笑言笑不可抑。

走之前留书,她恐怕是不能在腊月改回来送阳平了,不过她同爹爹说好了,日后去羌亚看她和乌托那,爹爹也同意了。

入了十一月,阳平这边也忙碌了起来。

早前苏苏那端的,如法炮制到她这里了,只是她这里更甚。

两国之间的嫁娶,自然大意不得,又牵涉了礼部在里头,连同嫁妆一道,统统都是君上责成礼部在办。

羌亚同长风风土人情大有不同,鸿胪寺安排了专门的人来长公主府给阳平教授羌亚礼仪和历史人文,这可不容小觑。

阳平郡主远嫁,是国中大事,也自然关系到日后两国间的亲疏远近。

阳平学得头都大了。

可晚些,还不止如此,还有宫里来人教授房中之事,再加上羌亚一族惯来热情奔放,于房中之事也不像长风国中这般遮遮掩掩,羞羞怯怯宫中来人也说得并不隐晦,听得阳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有心思在看旁的。

到了戴诗然这里,尚书令的亲事议回来了。

国中轰动!

尚书府要同庐阳郡王府结亲了。

方槿桐嘴角抽了抽,庐阳郡王府,许邵谊?

第103章 归来

方槿桐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戴诗然最后同许邵谊订了亲。

想起初见许邵谊, 还是沈逸辰让他来替她解围。结果许邵谊一身女装, 分外妖娆。

许邵谊同洛容远也是极为要好, 两人同为军中左右前卫副使,结果许邵谊见到洛容远就全然将她抛到脑后去。一路马车回洛府,许邵谊就一会子都没有停歇得说了一路, 听得她都快口吐白沫。

再后来, 许邵谊这本事也算发挥了用途,马球赛的时候, 说的定北侯的庄静一头雾水, 庄静头都疼了, 实在拿他没辙。再加上许邵谊同沈逸辰的配合近乎天衣无缝, 最后他们险胜了定北侯府一球。这其中,许邵谊不说头功, 也说排第二的。

所以说起许邵谊, 方槿桐是有吐不完的苦水,也有道不明的友情。

再回到戴诗然的亲事上。许邵谊是庐阳郡王的独子,日后是要承袭庐阳郡王府王位的,戴诗然嫁去庐阳郡王府,日后就是庐阳郡王府的王妃。要真论起这门亲事来, 尚书令是给戴诗然找了个绝佳的依靠。要真论起两人的性子来,戴诗然偏静,许邵谊话痨, 兴许,还真能凑到一处去。

阿梧也觉得是。

入到十一月了, 天气渐渐转凉。

阿梧拿起针线,给狗蛋做衣裳。

狗蛋毛短,如今还好,若是去到腊月,在苑子里晃悠怕是会冷,阿梧想给它做两身衣裳。

外阁间内,炭火烧得真好。

狗蛋才在苑中玩耍累了,喝了些水,趴在方槿桐脚下喘气。

屋内暖和,方槿桐和阿梧的衣裳都穿得不多。

主仆二人在案几两端对坐,各自绣着手中的花纹。

“这个如何?”方槿桐将手中这个半成型的荷包递给阿梧看,阿梧眉头拢了拢,挤出一句:“还是前日里的那朵牡丹好看。”

牡丹图案简单,不容易绣好,也不容易绣坏。

呃,三小姐自然是后者。

这几月里,三小姐少说也绣了十几二十个,绣完一个就拉着她看,她看得头都疼了。

方槿桐托腮:“我倒羡慕起槿玉来了,她那双巧手,不知绣得多好。”

她记得槿玉给姨母绣得那枚鲤鱼的荷包,她看了心中不免称赞,若是她有槿玉的绣工,就自是不必愁了。

阿梧叹道:“三小姐羡慕四小姐,四小姐也羡慕三小姐,总归,都是别人的好。”

阿梧一语中的,方槿桐反倒语塞。

阿梧说得不无道理。

也不知四婶婶,槿玉和如南在晋州那边怎样了?

早前总和槿玉吵吵闹闹,你争我争的,可真等槿玉去了晋州,家中仿佛忽然清净了,她也时常想起四婶婶和槿玉都在府中的日子。

槿玉自幼在京中长大,去了晋州那边,虽有方家的一直在,却不知道是否习惯?

槿玉素来心高气傲,出了前一阵子的事,只怕心中不会好受。

四叔如今被佟姨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也不像早前那样终日在外花天酒地,另外两位姨娘终日哭哭啼啼,时常找二伯母哭诉,早前夫人在的时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