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医这么一说,老太监才不言语了。

太医最后又给罗维服了药,才离开,离开前又叮嘱老太监道:“他若又不好了,你要及时来找我。”

老太监答应了,送太医出去,再回来时,看见床上的罗维已经又昏睡了。

罗维这一睡就睡到了这天晚上,睁开眼时,就看见司马清沙坐在床榻边上。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司马清沙看罗维醒了,就一脸笃定地说道。

罗维拉紧了身上的被子,目带惊慌地看着司马清沙。

“你可别想着死啊,”司马清沙倒是笑了,道:“你可是身系燕周两国的这场官司,你若是自尽,我就再发兵好了,这会儿,你大周的天灾人祸可还在呢。”

罗维不看司马清沙了,微一扭头,垂了目,长长的眼睫在下眼睑上投下一道阴影。

司马清沙看罗维这样,心中一股欲念又起,这人生得为何就是这般好?一脸病容,倒又我见犹怜了。司马清沙的手抚上罗维的脸,“你说你若不是朕的仇人该多好?”他问罗维道:“为何你就是要与朕结仇呢?”

罗维无力避开司马清沙的手,他也不想与司马清沙说什么两国相争,各为其主的话,司马清沙也不会想听这样的话。罗维只是开口问司马清沙道:“我那日的衣物呢?”

司马清沙说:“你要那身衣服?”

罗维微一点头。

“你是想要这个吗?”司马清沙从怀中掏出了一物,是半枚鸳鸯扣。

第264章 无法信任

罗维伸出手要拿司马清沙手中的鸳鸯扣,丢了什么,他也不愿丢了这个。

司马清沙将五指一拢,将罗维的手挡开。罗维将这鸳鸯扣藏在内衣的夹层里,可见这半枚玉鸳鸯,对罗维来说有多重要。“这东西的另一半在哪里?”司马清沙问罗维道。

罗维打量司马清沙今天的神情,气定神闲,不像会发狂的样子,思量了一下,开口道:“我不知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把它还给我吧。”

“你娘?”司马清沙不知道罗维这话的真假,道:“那另一半岂不是在你父皇的手上?”

罗维小声道:“我不知道。”

“你父皇没与你说过?”司马清沙道:“你娘的大名,连朕都听说过,大周的第一美人,国色天香。”

“我,我没见过她。”

“所以大周朝待你有什么好的?”司马清沙将玉鸳鸯往罗维的身上一扔,“你如今想想,那么忠心耿耿,值得吗?”

罗维将鸳鸯扣紧紧拿在了手中,生怕司马清沙再抢走了一样。

“说啊,”司马清沙将罗维的下巴抬起,“现在后悔吗?”

“我是大周的子民,”罗维道:“生来就是,陛下,这不容我选的。”

司马清沙又变了脸色。

罗维却是一副无力的模样,道:“陛下,你对我辱也辱过了,若还是不够,就将我入狱好了。罗维不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人,我知道陛下恨我,北燕人都恨我,这皇宫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就放我出宫吧。”

司马清沙看着罗维发愣,罗维在他面前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他的心有些软了。

“我如今这样也算是遭了报应,”罗维继续求司马清沙道:“你就放过我吧。”

“装可怜!”司马清沙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了罗维的脸上,他已经被罗维骗怕了。司马清沙不相信罗维会是这样一个能服软相求的人,这个人心机太深,所有的话都信不得。

罗维在挨了司马清沙这一记耳光后,嘴角顿时就有血流出。

司马清沙想着自己可能又被罗维所骗,刚刚那阵心软,让他自觉恼恨,看着罗维又觉剌眼起来。劈手从罗维的手里,又将鸳鸯扣夺了过来,“这真是你母亲给你的?”他厉声问罗维道。

罗维真是不明白,司马清沙与他纠缠这些事情的真假做什么。

司马清沙看罗维不说话,心中更加确定,母亲遗物这话,又是罗维的一句谎言了。鸳鸯扣被司马清沙砸在了床榻边的地上。

“不要!”罗维听到玉鸳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挣扎起身,就想去够。

司马清沙往旁边一让。

罗维没了支撑,一下子滚落下地,不过也被他碰到了那半枚玉鸳鸯。

司马清沙的脚踩在了罗维的手上,“这真的是你母亲的遗物?”

“是,”罗维说,他的手被司马清沙踩着,动弹不得。

“真的?”司马清沙脚下加了劲。

“真的,”罗维只怕司马清沙踩坏了他的鸳鸯扣,对于手上的疼痛,他倒是还能忍受,向司马清沙保证道:“是真的,我不会拿我母亲说谎的!”

司马清沙不动,脚下用的劲却越来越大,分不清罗维说话的真假,让他满心的愤恨。

十指连心,司马清沙脚踩的时间长了,罗维就有些受不住了,他只感觉这只手的指骨就要断了,吃疼之下,又求司马清沙道:“陛下,我如今已是你的阶下囚,我没本事再害你了,更不会再骗你,我还能再骗你什么?你就放过我吧!”

司马清沙抬脚,走到了一边,他本来伸手想扶罗维起来,但手都要碰到罗维了,却又收了回去,转身走了。这个人是仇人,全北燕的人都在看他怎么惩治这人,他不能对这人好的。

老王太监在司马清沙出去后,走了进来,就着昏暗的烛光,就看见罗维趴在地上。走近了几步,看见罗维皮肉外翻的一只右手,吓了一跳。他在外面守了这半天,就是方才那阵子,这里面有说话声传出去,就这么一会儿,这人又被万岁爷伤成这样了?

地上的砖石太凉,罗维是又疼又冷,看到老王太监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便道:“你扶我一把吧,我起不来。”

“王爷也是贵人出身啊,”老王太监弯腰,将罗维从地上拉了起来,往床上一推,“身娇肉贵,您得为自己打算着点,别一天到晚惹我们陛下不开心。”

罗维擦了擦嘴角的血,想拉被子盖上,身下却又感觉到湿了。

老王太监当然也看到了罗维身下的血,将被子拉过来,往罗维身上一盖,说:“王爷先忍着吧,奴才去给您请太医去。”

宫室里没有旁人了,罗维摊开手,看看手心里握着的鸳鸯扣。宣州的玉石质地较为坚硬,过刚过硬的东西,通常易断,这玉鸳鸯被司马清沙这一砸,身上多了几道裂纹。罗维复又捏紧了这玉鸳鸯,手上的血,身下的血很快就染红了大片的床单。疼痛,屈辱,委屈,对自己如今这样无能为力的愤恨,一起涌上心头,罗维将头蒙在被中,将玉鸳鸯贴在胸口,哭了出来。这一回,没有卫岚的胸膛让他依靠了,也没有卫岚来给予他温暖了,罗维甚至有些绝望,他想离开这里,也想卫岚了。

太医来得很快,听到罗维又受了伤,太医还很紧张,生怕这一回罗维的伤势再加重,那就真神仙难救了。等太医到时,蒙头在被中的罗维已经没了动静,太医慌忙掀开被子看,罗维昏睡过去了,脸上还挂着泪水。

“他没事吧?”老王太监看着血淋淋的床单,有些怕了,罗维死了,他也讨不了好啊。

“我不是说这屋里要带暖吗?”太医摸摸冰冷的被子,训老王太监道:“你是真想他死吗?”

老王太监看看罗维,小声辨了一句:“他这样,还不如死了呢!”

太医叹气,道:“你以为他就想活着了?”

老王太监一跺脚,说:“奴才去取热水。”

太医道:“他床上这些都得换了,你再取几个炭盆来取暖。”

老王太监自认倒霉地走了出去,他一点也不想伺候这个大周的锦王,全北燕估计也没人会待见这个锦王,只他这个老太监倒霉,被派来伺候这个罪人,成天提心吊胆不提,还得不到一点好处。

太医将一块厚巾塞进罗维的嘴中,怕罗维昏睡中受了疼会咬伤舌头。他仔细察看了罗维的身下,只是又有点裂伤,没有污液,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回自家的万岁爷没有再强要了这人,这回的伤还不要命,至少深处没事,外面的裂伤倒是好办。

“岚,”罗维在昏睡中梦呓了一声,身下伤处被太医触碰,吃疼之下,又一行泪流了下来。

第265章 忍受

罗维在床榻上这一躺就又躺了七天,司马清沙没有再来,他每天能看到的人,也就是老王太监,和为他治伤的楚太医。罗维与老王太监几乎就没说过话,这老太监看他一千万个不顺眼,成日就给罗维白眼看,罗维也没心力去理会这个老太监。倒是这个楚太医,偶尔会与罗维说些话,罗维也只有这时,才能从楚太医嘴里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从楚太医的嘴中,罗维知道了,七子和小小他们一直闹着要入宫来见他,都被北燕这边好言恶态地“劝”了回去。

“你的这些下人,一看就是在大周被娇宠坏了,”楚太医对罗维道:“说起话来都当自己也是老爷一样。王爷,你在大周平日里是怎么教他们的?”

罗维只能道:“他们过一阵子就不会闹了,都还只是小孩子。”

楚太医被罗维这话弄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看看罗维,说起来,这罗维也不过还是一个少年。

罗维担心七子和小小他们,可是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能与外面的七子他们联系上。在床上躺着,他只能看着门外的天亮天黑,数着日子过,不时将那半枚鸳鸯扣拿在手里,把玩一下,寥以慰藉。

日子数到第八天的时候,司马清沙又走了来。

这一次罗维刚刚侧躺在床上吃了一碗稀粥,看到司马清沙,罗维因为进了食,而暖和了一点的身子,又开始发冷了。

“你应该好了吧?”司马清沙站在床头问罗维。

罗维应道:“好多了。”

楚太医昨日也告诉司马清沙,罗维的伤势见好。司马清沙看一眼被罗维放在了床榻边上的空碗,对于罗维用了一碗粥下去,司马清沙还是满意的,这说明这人终于不再半死不活了。

罗维等着司马清沙说话,不知道自己又得应付司马清沙的何种怒气。

“你起来陪朕出去走走吧,”司马清沙却出乎罗维意料地说道:“御花园里的百花都开了。”

罗维看了司马清沙半天,觉得这人今天的心情还不错,不知道这几天里,北燕又出了什么好事,让司马清沙看着他,也能有个好脸色了。

“云起,”司马清沙终于又喊了罗维的字,道:“你起身吧。”

罗维大着胆子道:“我,我起不来。”

司马清沙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如今罗维的话,他都是要多想一下,怕被罗维骗了。“你是不想陪朕?”他问罗维道。

罗维这些天还是无法翻身,如何能陪司马清沙去观什么花?“我,我是真的走不了路,”他对司马清沙道:“再过几日吧。”

“朕只用了你一次,”司马清沙一把揪住了罗维的膀子,道:“就真能将你弄残了不成?!”

罗维被司马清沙这大力地一拉一扯之下,跌到了床下,跪趴在了床榻边上。

“现在连下衣都穿了,”司马清沙这才松了手,道:“你怎么就走不了路了?起来穿衣,朕带你出去走一走。”

罗维手撑着床榻,一点一点地起身,像是被窝成了一团的废纸,又要一寸寸展平了一般,好半天才站了起来,只是那腰还是直不起来,弯着。

司马清沙却等得不耐烦了,不想再等罗维将腰也直起来,一拉罗维道:“去衣架那里,快一点。”

罗维被司马清沙拉着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便又不肯走了,僵在了原地。

“你又耍什么花样?!”司马清沙是真变了脸,他今日是好心,想带罗维去看看他北燕皇宫里的奇花异草,没想到这人还是不识好歹。

罗维惨白了脸,佝偻着身子,嘴唇哆嗦着,低头看脚下的地面。

司马清沙看罗维这样,不像是装的,心中念头一闪,走回来,伸手进了罗维的下衣里,在罗维的股间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血出来。

罗维身下的伤处一直就在流血,两天前才结了痂,今天被司马清沙硬拉着这一走,好容易长起的痂又裂了,血又流了出来。

司马清沙将罗维抱了起来,放回到了床榻上,动作是温柔了,可嘴上还是没有饶过罗维。“你也太不经用了!”他骂罗维道:“都像你这样,倌馆里不是天天都要死人?!你养了多少天了?怎么还是出血?朕只做了一次,就将你这肠子弄断在里面了?”

罗维不想再在司马清沙面前痛叫出声,咬牙死忍着,一声不吭,只粗重的呼吸声,让人感觉他在忍受着苦痛。

楚太医很快又被叫了来。

司马清沙看到了楚太医,便问道:“他这究竟是什么病?是朕弄断了他的肠子?”

楚太医哭笑不得,这怎么还能将肠子弄断呢?肠子断了,罗维还如何活?

司马清沙说着看一眼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罗维,一阵心烦,不等楚太医回话,又指着罗维道:“若是肠子断了,朕不如就索性再用你一回,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罗维,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处?连下面都坏了,只剩一张脸给人看吗?”

罗维仍是死人一般躺着不动。

楚太医却不能置信地看向了司马清沙,他跟随司马清沙多年,可以说是看着这位青年君主长大的,楚太医还是第一次听到司马清沙口出秽言辱人。

“你看朕做什么?”司马清沙却浑不觉自己的话有问题,对楚太医道:“快看看他是不是肠子断了。”

楚太医当着司马清沙的面,将罗维的下衣褪下,一边察看罗维的伤处,一边对司马清沙道:“陛下,锦王爷还不能走动,这是伤口又裂,与腹肠没有关系。”

司马清沙看罗维的双腿被楚太医推弯起张开,如同一个临盆的妇人一般躺着,身下一片血红,终于是不忍心了。“他,他什么时候能好?”放轻了声音,司马清沙问楚太医道。

“王爷的身子本就不好,”楚太医实话实说道:“伤口长得比一般人要慢,臣也说不准。”

“他的身子会残吗?”

“王爷伤好之后,行走就能自如了。”

“朕不是问他走路,”司马清沙道。

楚太医感觉到手下的罗维抖了一下。

司马清沙看楚太医像是不明白他的话,就一指罗维的身下,道:“他那里残了?”

楚太医尴尬道:“长好了就没事了。”

司马清沙掉门而去。

“王爷忍一下,”楚太医对罗维道:“我要将没用处的痂揭下来。”

罗维紧闭了双眼,他曾经可以熬过十年的岁月,这一次也一样可以。一年,罗维对自己道,只是一年而已,司马清沙再辱他,也不会胜过那十年间,自己受过的苦楚。

第266章 苏美人

罗维只能看不能碰了,司马清沙对罗维的兴趣好像暂时也消褪了少,至少在罗维身下的伤处全长好之前,他是不准备再来凝露殿了。看着罗维伤,他心里不好过,但想他再对罗维好,又不可能,所以也只能先这样将罗维放在一边,不看不想,好像对他们两人都是一件好事。

罗维也巴不得司马清沙不要再出现,身子不那么疼的时候,罗维开始有心力来想想自己如今这个处境了。他是不甘心死在这里的,罗维还是希望自己能回到大周去,那里有家人,还有卫岚,他舍不得他们,就是死,他也不想死在北燕这里。

时间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罗维能下地慢慢行走了,只是气血还是难看,一看就是一个病中之人。楚太医看罗维走路,风吹吹就要倒的样子,想想还是在当晚司马清沙例行的问话中,说罗维还是需要修养。

司马清沙听罗维还是不好,面色难看地挥手让楚太医退下,他登基以来一向勤政,这会儿忙完了一天的政事,已是夜半三更。

钱公公端了夜宵上来,看司马清沙半躺在睡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本折子在看。

司马清沙正看着的这本折子,是来自大周的密报。大周东南夷人的叛乱呈了败势,现在夷人已经退到了山林之中,借着山林的险势与周兵周旋,预计这仗还要再打上一段时日。还有就是左相罗知秋,日前已经亲自到了南方,处理水患和流民作乱之事。大周的朝中,风闻兴武帝对太子已经几多不满,多次当众斥责,对二皇子龙玄倒是委以了重用。

“陛下,”钱公公将一碗清汤雪耳放到了司马清沙睡榻的小桌上,道:“您先用些夜膳吧。”

司马清沙也不看钱公公给他送了什么上来,端起碗就喝了一口。

钱公公侍立在一旁,看这碗清汤雪耳,司马清沙只用了一口,当下决定,明日还得再换一个御厨来做夜膳。

司马清沙看着手里的这份密报,大周的形势趋好,等兴武帝真的缓过这口气来,他还能留住罗维几时?将密报往小桌上一扔,司马清沙道:“宣苏美人来,朕要睡了。”

钱公公忙去安排。

苏美人是近日才得宠的宫嫔,份位虽然还不高,但按这样夜夜都能承欢君王的架式,得一个妃位是迟早的事。

司马清沙闭目在睡榻上小憩,在闻到一阵清幽莲香后,睁开了眼。

“陛下,”已经清洗过一番的苏美人跪在司马清沙的睡榻上,身上只着了轻纱,纱下美色一目不然。

司马清沙说:“来了,今天做了什么?”

苏美人道:“奴才今日剌绣,一日没出室门。”

司马清沙翻身将苏美人压在了身下,道:“绣了什么?”

“合欢花,”苏美人娇笑道。

“用你的乡音与朕说话,”司马清沙命道。

“是合欢花,”苏美人用了乡音,却是周朝上都一带的腔调。

“合欢花,”司马清沙听了这语音,脸上才有了笑容,道:“你喜欢这花?”

“是啊,”苏美人身若无骨地攀在司马清沙的身上,道:“奴才也喜欢陛下。”

司马清沙笑道:“好,今晚你让朕快活了,日后朕就让你自称臣妾。”

苏美人马上主动吻上司马清沙的胸膛,这宫里只有宫妃才可自称臣妾,看来她的妃位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