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大喜,两眼放光,看着景王,仿佛在说:“这是真的吗?”

景王微微颔首,笑道:“不过,要你用你的簪花小楷来换。”

慕云讶然,这不是逼她献丑吗?可是景王的字,她着实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心中权衡一番,反正景王已经见过她的字了,既然人家不嫌弃,那她就心安理得占了这个便宜,当即接过羊毫。

景王为她换了一张宣纸,两侧用镇纸压住,便走开去,端了杯茶坐下来悠然的抿着。

慕云想了想,提笔写下一首《寒菊》

花开不并百花丛,

独立疏篱趣味浓。

宁可枝头抱香死,

何曾吹堕北风中

“这么快?别是敷衍我。”景王见慕云搁了笔,哈哈笑道,起身来看。

慕云微微欠身,让过一旁,敷衍,她哪敢啊?写的再认真不过了,只是跟他的字相比,拙笨的很。

“好,一首寒菊,写尽菊之孤傲、清高,不艳不俗,不媚不屈,好好好…果然是性如寒菊,此诗此字深得我心。”景王看了赞叹不已,夸的慕云甚是羞惭。

“这么看来,那块牡丹石让你为难了吧?”景王话锋一转,说道。

慕云这才发现牡丹石上盖着的绸缎已被掀去。

“这块牡丹石极为罕见啊形状完美,花型清晰,不可多得,就算有银子也没处找…”景王踱到牡丹石旁,边看边道。

慕云心中汗颜,那可是两千两银子啊慕云很担心爹送了这样贵重的礼,是想要从景王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呢?下一步会不会就要她来开口了呢?赔本的生意爹和大娘是不会做的。

“这礼物我很喜欢,秦侍郎有心了。”景王回头对慕云微微一笑。

慕云也勉强一笑,景王心如明镜啊既然知道是爹送的,还收下了,可不关她的事了。

“走吧我带你去园中逛逛。”景王将那绸缎重新盖上,对慕云说。

慕云雀跃着点头,刚才一路走来,因为顾忌着王府的规矩,都没太敢东张西望,她可不想错过这许多美丽的景色。

景王边走边给她介绍此间的花卉苗木,慕云听着,似乎都是些珍贵的品种,寻常人家见不到的,比如那株双色美人蕉,又如那一排黄玉兰,还有墙角开的正艳的西枝牡丹,架上爬满的红藤萝…美不胜收,令人叹为观止。

走着走着,绕过一处粉垣,但见翠竹葱郁,有一楼舍掩映其间,走近了,方见那楼台建于假山之上,有石阶蜿蜒而上,屋角飞檐,雕梁画栋,甚是精美,正门上房悬着一匾额,上书“葳蕤居”。慕云暗忖:好奇怪的名字。

景王望着那楼台,神思悠远,慢慢叹了一气,唇边漾着一丝苦涩的笑意:“是不是觉得这名字怪异?”

慕云不敢答话,看来此处是景王的伤心地。

“葳蕤本是我给小郡主取的名字,这楼便是为她而建的。”景王的语气有种难以言喻的伤感。

慕云心中怅然,不觉对景王生出几分同情,王妃和小郡主的事,她听初桃说过,景王正值意气奋发,佳偶缱绻之时,突逢丧妻丧子之痛,这样的打击谁也经受不起。

景王陡然转过身来,看着慕云,淡淡的说道:“若是葳蕤还在的话,应该也有你这般大了。”

慕云的眼睛没来由的一涩,便有了湿润之意,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与最亲最爱的人天人永隔,再见除非是梦里。

景王慈爱的抚了抚慕云的头发:“再带你去看看我新建的花圃。”

慕云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浏览完景王府,听着景王自言自语似地介绍、述说,慕云真的很想开口接过那么一言半语,也好安慰安慰他的孤寂。

可是景王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话能否得到有声的回应,时不时的回头看慕云一眼,会心一笑,这孩子真的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在景王府用过午饭,慕云惦记着家中的事,便起身告辞,景王也没有挽留,只嘱咐她别光顾着刺绣累坏了身子,又说,等荷花开了,接她来府里游湖赏荷,慕云欣然应允。

从景王府出来的时候,慕云手里不仅多了一幅字,还有一些京城里买不到的果品,应该都是外地送来的贡品,慕云哭笑不得,景王真将她当成了孩子,送了一大推好吃的,感慨之余,又不免感动,心道:等一切事情了解,那时候景王若不嫌弃她,她一定会常来看看他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争锋相对(上)

与景王府这边的其乐融融相比,秦府则是硝烟弥漫,暗战不断。点 .

秦陈氏没有想到事情处理起来会是这样的棘手,昨夜里她关了慕瑶,杖责了以珍和莲心,很快就问出来罪魁祸首是谁。秦陈氏气的七窍生烟,慕瑶居然在她眼皮底下与人做出了这样不耻之事,她自己颜面丢尽不说,还累及秦家的颜面也要扫地,当时她真恨不得当场杖毙了她,一并了解了那个不知耻的贱人还有她肚子里的贱种。卫氏平素看似温婉,实则阴沉,可是从事发到现在,只会哀哀凄凄的哭哭啼啼,对她不是磕头就是下跪,生怕她撂手不管了。是的,这种破事谁愿意管呢?可是,气归气,不情愿归不情愿,她是秦家主母,为了秦家的名声,这事还需她出面解决。

本来吧秦陈氏听慕瑶自己说,她与那袁斌是两情相悦,袁斌对她有过承诺的,便想着,事已至此,那就成全他们,尽快把这事办了,于是今早下了张帖子,请还在永安侯家的袁夫人过府议事。

袁夫人姗姗来迟不说,谈及此事,竟然一脸茫然,直呼不可能,说自己的儿子虽然有些顽劣,但还不至于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秦陈氏冷笑出声:“袁夫人,话先不要说的太满,何不先问问令郎?”

袁夫人虽然口头上否认,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所以心里还是没有多少底气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相信了秦夫人的话,这个不争气的,她刻意将他带到京城来,又费尽心思将他弄进了国子监,就是不想让他继续在济南鬼混下去,入国子监也不是想他能有多少出息,纯粹是为了让他能收收心,然后能多认识一些有出息的朋友,将来对袁家的生意也有好处,结果,国子监还没入呢,倒先闯了这个大个祸来。

袁夫人强作镇定,吩咐下人道:“去,把三少爷请过来。”

下人应声而去,花厅里,悄无声息,气氛非常尴尬。秦夫人和袁夫人面上看着都很平静,但两人的心里却并不平静,看袁夫人刚才的架势,分明是个护犊子的,秦夫人不免要多费一番心思,而袁夫人看秦夫人一副看你怎么给我交待的表情,也颇感头疼,不用想也知道秦家的底牌是什么,无非就是要她认错赔罪,然后下一笔丰厚的聘礼,把那个贱丫头娶回去…她们袁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再丰厚的聘礼也出的起,问题是这秦家三小姐值不值得,被人家男子yin*就能跟人家那个,这样随便的女子怎么能要?说难听点,谁知道肚子的种是谁的?想到这,袁夫人定了定神,这样的媳妇绝不能要。

从秦府到永安侯府,步行来回少说也须小半个时辰,可是袁家下人去了没多久,就有人禀:“二少爷和人打起来了。”

秦陈氏惊的霍然起身,正待要问慕怀跟谁打架了?却见一群人拉拉扯扯的进门来:“少爷,别打了…”

“别打我家少爷…”

劝架的是两府的下人,秦陈氏定睛一看,慕怀的头发散了,衣襟也破了,眼角还有一块淤青,再看慕怀手里扯着的人,更惨,头发散乱不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血,沾在月白的绸衣裳,怵目惊心。

慕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死死揪着袁斌不放,气冲冲囔道:“有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当着大家的面,今儿个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打死你…”

袁斌本来被慕怀打怕了,想要服软,见娘在这里,顿时胆气又足了起来,梗着脖子囔囔道:“有种你就打死我,打死了也是你妹勾引的我。”

慕怀怒不可支,对着袁斌的脸,又是一拳:“你***,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袁夫人见状,急怒攻心:“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放了我家斌儿,我家斌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秦家一个也别想活。”

秦陈氏听她这话说的嚣张,也顾不得去心疼慕怀,冷声道:“袁夫人好大的口气,怎么?仗着你有侯门亲戚撑腰,想着我家老爷官小言轻,就想仗势欺人了吗?慕怀,把人给我揪到衙门里去,让官府来评评这个理,看官府是相信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良家女子勾引了素有花名的痞子,还是这个痞子**了良家女子,既然袁夫人要跟咱们拼命了,咱们就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要讨回这个公道…只是有人做了这等丑事,也不知那侯门亲戚有没有这个脸来给她撑腰。”

慕怀听了娘的话,立时拉着袁斌就要往外去。

袁夫人自知刚才言语失误,正如秦陈氏所言,永安侯家顾着自己的名声,未必肯为斌儿出头,所以袁夫人忙道:“适才情急失言,秦夫人莫怪,秦夫人今日请我等过来,也是为了将此事妥善解决,又何必弄的人尽皆知,对谁也没好处。”

秦陈氏见袁夫人低了头,现在事情还未处理好,也不能闹的太僵,便道:“慕怀也是爱护自家姐妹心切,一时克制不住,但是你家三少爷说的话确实气人,任谁也听不下去。”说着,示意慕怀放了袁斌,并吩咐:“锦如,请袁府的下人出去喝茶,好生陪着,顺道把门关上。”

袁夫人一听,这话不对啊难道秦陈氏是要把她们母子二人软禁与此,逼她们就范?袁氏忙向身边的丫头递了个眼色,那丫头未及点头就被秦府的下人请了出去,一时间袁府的下人被赶了个干净,花厅的大门轰然关上,秦袁两家,两母子分左右而坐,只是秦陈氏身后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而袁家这边唯有母子二人。袁氏心中暗暗叫苦,早有传闻这秦家夫人手段厉害,今日自己未曾防备,看来是要吃亏了,也不知那丫头有没有领悟她的意思,回永安侯府搬救兵来。

“袁夫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刚才袁公子的话,您自个儿也听见了,至于是谁勾引了谁,想来您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家慕瑶是个没用的,出了事只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被人欺负了,也不跟家人说一声,真是气死人了,不过再怎么说,她总归是秦家的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也跟亲生闺女一般疼了十四年…可是恼归恼,这口气却是一定要为她挣回来的,现在,请袁夫人给个说法吧”秦陈氏虽是数落慕瑶的不是,实则句句在打袁韩氏的脸,最后的语气已是带了几分威胁。

袁夫人气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暗骂秦陈氏虚伪,说的自己有多么仁慈似地,狗屁,简直是赤luo裸的威胁,袁夫人有气没出发泄,转而沉声问袁斌:“你到底有没有碰人家?”

袁斌瞄了慕怀一眼,看慕怀虎目圆睁,对他暗暗竖起拳头,袁斌惧怕的往后缩了缩,没想到慕怀这厮这么能打,不敢再否认,只好点点头。

袁夫人气的朝他的手臂狠狠拧了下去,骂道:“你这个逆子,你是鬼迷了心窍不成,你要什么女人没有,偏偏要去招惹她?你以为秦家小姐也和那些青楼女子一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随你戏弄?即便她有心与你,你也该掂量掂量着办,人家可是有个做侍郎的爹,你招惹的起吗你?真是气死我了。”

袁斌吃痛哀嚎了一声,委屈道:“大不了我娶她就是。”

袁夫人听了更加生气:“你给我闭嘴,什么女人你都敢往家里娶,信不信我揭了你的皮。”

秦陈氏心中怒气如潮翻涌,勉力强忍着,她倒要听听袁韩氏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袁夫人狠狠瞪了袁斌一眼,问:“当时她可还是黄花闺女?”

袁斌耷拉着脑袋,无力的点点头。

慕怀听不下去了,这个袁夫人居然颠倒是非黑白,还把慕瑶跟青楼女子相提并论,还当着大家的面问是不是黄花闺女这样恶毒的问题,极尽侮辱之能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慕怀冷哼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必有其子。”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堪堪能传到袁夫人的耳朵里。

袁夫人气的脸色发白,可是跟一个小辈嚼舌又有**份,当即冷着脸对秦陈氏说:“秦夫人,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再来追究谁是谁非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人,既然你们一口咬定秦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袁斌的,那么,我们袁家也不会任由这个孩子流落在外,无名无份,我同意让秦三小姐过门…做袁斌的妾室。”

秦陈氏“嘭”的一声拍案而起,怒极反笑:“袁夫人,这么说来,你们袁家还算做了好事了?我们一口咬定孩子是你家袁公子的,你们就勉为其难认下了?呵呵呵…袁夫人,你好大的胸怀,好大的肚量啊要我家慕瑶做妾室?袁夫人,亏你想到出,说的出啊…”

慕怀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去揪袁斌,边囔道:“娘,别跟她们废话,今天我就打残了这厮,给妹妹讨一个公道…”。.。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争锋相对(下)

袁夫人见慕怀饿虎似地扑过来,忙起身将袁斌护在身后,惊恐的望着慕怀,声音发颤,舌头打结:“君…君子动口,不…不动手,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慕怀“呸”了一口:“君子对君子动口,对小人…没这么多讲究。”说完又要去扯袁斌,袁斌吓得直叫娘。

袁夫人见拦不住慕怀,而秦陈氏站在一旁冷笑,根本就没有阻拦的意思,急道:“秦夫人,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可以再商议。”

秦陈氏之所以没有阻拦慕怀,是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相信慕怀肯定吃不了亏,袁家人这么嚣张,给点教训也无妨,但是回头一想,若是闹到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总是不妥,便出声喝住慕怀:“怀儿,住手。”

这边才喝住,就听见外头有人传话:“永安侯夫人到…”

秦陈氏心中一凛,永安侯夫人怎么来了?来的好快,不过就算她来了又怎样?侯爷夫人也得讲个理字。

袁夫人大喜,自家妹妹来了,看秦陈氏还敢不敢这么嚣张跋扈。

花厅的大门轰然打开,萧夫人施施然走了进来,瞄了众人一眼,面带微笑,曼声说:“青天白日的,大门紧闭,外头又是三步岗五步一哨的,我还道自己走进了大理寺衙门了,秦夫人,您这是要私设公堂不成?”萧夫人得到下人的传信,立刻就赶了过来,一路上她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气恼的不行,秦家区区一个侍郎之家,竟然敢软禁她的姐姐,还殴打她的外甥?这还了得?

明明是笑语嫣然,可话里机锋暗藏,直指秦家这样做有威逼的嫌疑。

秦陈氏微微一哂:“萧夫人多虑了,如果您认为这种事情是可以敞开大门来谈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是吗?如果秦夫人是诚心诚意的,心平气和的,那敞开门来谈也无不可,问题是,关起门来为难人家,想要用拳头来威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秦夫人?”萧夫人走到姐姐袁夫人身边站定,似笑非笑的看着秦陈氏。

秦陈氏呵呵一声冷笑:“到底是侯爷夫人,胸怀气度无人能比,只是你我易地而处,受欺侮的是您家中的女儿,不知萧夫人是不是也能心平气和呢?”

萧夫人嘴角抽了抽,这秦夫人不是什么善茬。

袁夫人忙凑过去,附在妹妹耳边嘀咕了几句,萧夫人脸色微变,看着秦夫人又露出了笑脸,气定神闲的说:“秦夫人,这事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斌儿是有些任性妄为,不过秦家的小姐似乎也不太知道矜持二字,若是将此事张扬出去,我姐姐大不了带着斌儿回济南,过个三五年,京城里还有谁会记得,倒是秦侍郎,寒窗十载,数年勤勉为任,才谋得了侍郎一职,得到了圣上的肯定,却因为此事失颜与朝堂,失宠与君前,至于会不会连累到永安侯府?”萧夫人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永安侯府出过三朝重臣,结为朝中栋梁肱骨,您认为皇上会为了区区一件小事责备萧家吗?再说了,皇帝还有草鞋亲,谁家没有几门不争气的亲戚呢?秦夫人权衡权衡,是接受袁家的建议呢?还是大家撕破脸?看看哪个更划得来?”

秦陈氏倒抽一口冷气,这萧夫人倒是一针见血,如果袁氏豁出脸面不要,跑回济南一走了之,自己还真耐她莫何。而且她也摆明了不怕受袁家的连累,这倒叫她难办了。

“侯爷夫人的意思是,你们萧家仗势欺人是欺定了,我们秦家这个亏是吃定了?”慕珂挺着个大肚,神情漠漠的走了进来。

秦陈氏见是慕珂,惊道:“你怎么来了?怎不在家好生歇着,要是有个闪失,老太君还不得怨死我。”

慕珂走到秦陈氏身边,笑道:“娘不必多虑,女儿身体好着呢倒是娘,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女儿一声,亏得女儿来了,不来还不知道秦家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

萧夫人上下打量着慕珂,笑容不减,和声说道:“这位就是秦家大小姐了吧?”

慕珂对她一昂首,神情傲慢,当初就是这死老婆子坏了她的好事,如今她倒要叫她看看,我慕珂不嫁你的儿子,也能嫁入侯门。

萧夫人啧啧道:“我差点忘了秦家还有一个永宁侯府的大少奶奶,对了,姐姐,当初你拿着一方帕子来为慎儿保媒,保的就是这位大少奶奶吧?”

袁夫人讥笑着:“正是这位永宁侯府的大少奶奶,不过当初是姐姐识人有误,幸亏老天有眼,才没叫慎儿吃了亏。”

慕珂听她们搬出陈年旧事来讥讽与她,顿时怒不可支,气道:“你们少在这里一唱一和的说风凉话,当初我有说那方帕子是我绣的吗?是袁夫人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吧堪堪的就拿了去现,如今倒反过来说是我的不是,真是可笑之极。”

袁夫人不甘示弱道:“也不知是谁,几次登门,明里暗里的求人家保媒,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秦家的教养还真是好,大的弄虚作假,小的厚颜无耻,一个劲的想攀高枝,无所不用其极。”

慕珂气的说不出话来,直觉腹中一阵抽痛,顿时站立不稳捂着肚子“哎呦”一声,一旁的慕怀眼疾手快连忙扶住慕珂。

秦陈氏关切道:“珂儿,你怎样了?来人,周妈,锦如,快请大夫。”

慕怀怕大姐再在这里呆下去,会被气死,忙叫下人把大姐扶了出去。

秦陈氏满腔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勃然怒道:“袁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若是珂儿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你以为永宁侯府会放过你?是啊你们萧家是三朝重臣,朝廷肱骨,可永宁侯齐家也不是白丁,惹急了,大家鱼死网破,看谁耗得过谁?”

萧夫人刚才只是为了打压慕珂的气焰,全忘了人家现在是身怀六甲,本来嘛就只是袁斌yin*了秦家女儿这么点小事,容易解决,但是现在若真的把慕珂气出个好歹,没了孩子,那永宁侯老太君势必不肯罢休,惹了永宁侯府,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自家的老祖宗肯定饶不了她。

袁夫人见秦陈氏怒目喷火的,心下也胆怯了几分,自知就算再怎么贬低秦家女儿终究还是斌儿的过错多一些,当即去看妹妹的脸色。

萧夫人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袁夫人缩瑟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萧夫人想了想,如今之计,唯有先妥协,便转了面色,笑道:“秦夫人,刚才我姐姐言语是过分了些,我在这里代她向您赔个不是,你们秦袁两家原本就相交甚笃,没得为了小儿女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斌儿和秦家三小姐既是两情相悦,又已经吹米成粥,咱们做长辈的也只有成人之美,把这件事妥善解决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看如何?”

秦陈氏惦记着慕珂,也无心与她们再纠缠下去,既然萧夫人认了低头,便道:“如果你们说的成人之美是让我家慕瑶做妾的话,一切免谈。”

萧夫人笑道:“谁说是做妾的?就算我们舍得委屈秦三小姐,也舍不得委屈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事我说了算,袁家三媒六聘娶秦三小姐为斌儿正妻。”

“妹妹…”袁夫人心中极不情愿,妹妹怎么就应了出去呢?这慕瑶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还是这样的品性,如何能做正妻?

萧夫人又是一个冷眼飞过来,瞪的袁夫人讪讪的住了嘴。

“秦夫人,意下如何?”萧夫人笑吟吟的望着秦陈氏。

秦陈氏心里松了口气,她要争的无非也就是这点了,要将慕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方能挽回秦家的面子。

“萧夫人既然拿出了诚意,我秦陈氏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不过口说无凭,万一你们出了这个门又后悔了…”秦陈氏缓和神情说道。

袁夫人心里是十万个不情愿,只是妹妹话已出口,她也只好认了,现在秦陈氏还在摆谱,实在让人气恼,当下没好声气道:“那你待如何?”

秦陈氏静静地望着袁夫人,一字一顿道:“口说无凭,立据为证。”

袁夫人脸色阵红阵白,咬牙道:“立就立。”

袁斌在一旁如霜打的茄子,暗暗叫苦,谁知道只那么一次,她就怀上了呢?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他这辈子算是完了,逍遥自在的日子到头了。

出了秦府,袁斌才敢吭气,哭丧着脸道:“娘,难道真要我娶她呀”

袁夫人恨恨的拧着他的耳朵,骂道:“现在你知道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人家,你就等着坐你的如意新郎吧”

萧夫人冷声一笑:“姐姐也未免死脑筋了,这次是斌儿理亏在先,秦家又是一副豁出性命不要的架势,加上永宁侯府掺合进来,闹下去,只有两败俱伤,不值得,秦家三小姐那样的女子要来做媳妇是委屈了斌儿,不过呢这也是权宜之计,等人过了门,孩子生下来,还不是由着姐姐搓圆摁扁的,实在看着碍眼,找个由头把人休了不就得了?再放出让她不名誉的话语,到时候只怕秦家更没脸,追悔莫及…”

袁夫人方才回味过来,眼睛一亮:“还是妹妹想的远,此计甚妙。”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执迷不悟(上)

慕云回到秦府迎面碰上一个人,慕云不经意的这么一瞥,立时惊出一身冷汗,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梁崔氏污蔑她与他通奸的乐善堂的倪大夫。

倪大夫外表清秀,脾气也很温和,见这位小姐盯着他发愣,他先是低头审查了一遍自己的仪表,确定没什么失仪之处,方才想起,兴许是自己挡着别人的去路了,忙侧身路旁,屏息垂眸让这位小姐先走。

水容扯了扯小姐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小姐,走了…”

慕云这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提步继续前行。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发青呢”水容担心的问道。

慕云缓缓摇了摇头,暗暗安慰自己,不用怕的,那种情况这一世不可能再会发生。其实到了京城以后,她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念头,想要去看看梁家,她知道梁家在京城开了一家很有名的“滋味斋”,也知道“滋味斋”就在西市大街上,她之所以想去看看,是想知道这一世的梁家与前世是否有什么不同,好确定这一世是否不会再与梁家有纠葛,可是她又怕,万一去了,碰上梁老爷怎么办?好奇心有时候是会害死人的,所以,就这样矛盾着一直没去,没想到今天会这么突然的遇上倪大夫,又勾起了她内心的纠结。

水容看的明白,小姐见到那位大夫以后就很是不安,还以为小姐是担心着三小姐的事,便道:“小姐,您又何必为三小姐伤神,她以前可没少欺负您,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慕云凛了她一眼,不过水容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倪大夫来秦府,难道是慕瑶出事了?慕云打着手语,让水容去问问,大夫来府里是给谁看病。

水容去问话,须臾回来,说:“是来给大小姐看病的,说是动了胎气,此刻正在夫人房里歇着。”

慕云心头一凛,慕珂回来了,还动了胎气?这一上午都发生了什么?慕云让水容先把景王赏的东西拿回去,自己则往大娘屋子里去。

一进院门,就看见丫鬟婆子都在院子里候着,窃窃私语的,慕灵在门外焦急的走来走去。见到四小姐来了,下人们立时噤了声,给四小姐屈膝行礼。

慕灵回头看见四姐,三两步迎了上来,啜泣着:“四姐,快救救卫姨娘吧”

慕云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眼泪。

“大娘怪卫姨娘擅作主张惊动了大姐,如今大姐被萧家和袁家气的动了胎气,大娘说如果大姐有个好歹就要卫姨娘拿命来赔…大娘好凶,我都不敢进去求情。”慕灵哭道。

慕云叹了一气,原来永安侯夫人也来了,卫姨娘是怕人家有侯门撑腰,慕瑶会吃亏所以才擅作主张请了慕珂来吧没曾想连累慕珂动了胎气…这事还真不好说情,本来慕瑶的事就够让秦家没脸的了,慕珂再因此出点意外的话,慕云绝对相信大娘会说到做到。

慕云也不敢进去,这会儿大娘正在气头上,谁敢去触霉头,只好安慰着慕灵在外面等消息。

过了大约一顿饭的时间,楚玉掀了帘子出来,卫姨娘两眼通红跟随其后,看见慕灵和慕云,卫姨娘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对着慕灵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低着头走了。

慕灵追出了几步站住,怯怯的叫了声:“姨娘…”

卫姨娘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慕云拉住楚玉,用眼神询问她,楚玉小声的说:“卫姨娘待会儿就去静慈庵,以后…都不回来了。”

慕云脑子里轰的一声,大娘这是要逼卫姨娘出家呀慕灵整个人都怔愣住,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喃喃着:“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慕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慕灵,慕灵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快快乐乐的,无忧无虑,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其实慕灵什么都知道,她的心思细腻着呢此番慕瑶出事,卫姨娘又即将被迫出家,两个最亲的人都要离她而去了,慕灵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突然的慕灵拔腿就跑,慕云怔了一怔,连忙跟上。

慕灵跑的很快,旋风般的冲进了爹的书房,严有兴伸手想拦都没拦住。

“爹,您快救救卫姨娘吧不要让姨娘去静慈庵啊…爹,女儿求求您了…”慕灵扑通跪在了秦老爷面前,哀声恳求。

秦老爷眉头深皱,不悦道:“有兴,你没告诉五小姐,本老爷正忙着吗?”

有兴诺诺道:“老爷,小的拦了,没拦住。”

“爹…您救救卫姨娘啊…现在只有您能救她了…爹,女儿给您磕头…”慕灵磕头如捣蒜,磕的头发都散了。

秦老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别磕了,卫姨娘去庵堂里静静心也好,如今家里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来添乱…”

慕灵伏地而泣,爹怎么能这么无情,就算卫姨娘不是爹最宠爱的女人,但她好歹为秦家孕育了两个孩子,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服侍大娘服侍爹,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啊…

慕云站在门口无声叹息,爹,是个何其薄幸之人,想当年,娘亲可算是他的挚爱,娘的死,他连问都不问,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上一世更是对她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