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的泪一滴滴滴落地上,心一点点的变凉,她慢慢的直起身子,充盈着泪水的大眼睛没有焦距的望着爹,望着望着,她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慕云看着慕灵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真的很为她心痛,她知道慕灵现在的伤心和无奈,而她无法安慰。

慕灵就这样慢慢的走着,慕云只能在后面静静的跟着。慕灵一直走到关着慕瑶的后罩房。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马上拦住了慕灵的路:“五小姐,没有夫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五小姐,请回吧”

慕灵木然的说:“我要进去。”

两个婆子为难的看着跟在五小姐身后的四小姐,说:“四小姐,您就劝劝五小姐吧真的是夫人有命,奴婢不敢违命。”

“让她们进去…”身后有个声音响起。

两个婆子垮着脸道:“二少爷…”

慕怀走了过来,神情冷峻:“让她们进去,夫人怪罪下来,自有本少爷担着,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侧身让过。

慕云看见慕怀眼角青了一大块,他再三保证不会动手的,还是忍不住了。

慕怀微微一哂,抚了抚眼角:“想忍的,没忍住,你不知道那畜生说了什么?他说…他说是三妹勾引…”慕怀的拳头又情不自禁的握紧。

慕云点点头,袁斌会这么说,她并奇怪,这人原就是个没皮没脸的纨绔,没得到之前,视你如珍如宝,得到之后,便视你如草芥,弃之如敝履了。

“虽然袁家最终答应迎娶三妹过门,但是今天她们那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三妹嫁过去日子能好过吗?我真的很担心,依我的性子,就要废了那畜生…”慕怀愤愤道。

可不是吗?还未嫁过去就已经被人家瞧不起了,嫁过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作践你,慕瑶的悲剧已经开始了,无法挽回。

“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自己没了脸,害的全家跟着你丢脸,害的卫姨娘被逼出家,你除了害人害己,你还会做什么啊…你怎么不去死…”屋里传来慕灵声嘶竭力的怒骂。

慕云和慕怀相觑一眼,忙冲了进去。

只见慕灵和慕瑶揪做一团,慕瑶脸色苍白如鬼,头发散乱的粘在脸上,衣服也被慕灵扯的凌乱不堪,狼狈之极。慕瑶反抓住慕灵的手臂,惶恐的问:“你说什么?姨娘怎么了?出家?为什么要出家…”

慕灵手臂用力一挥,用力甩开慕瑶的手,哭喊着:“还不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我们这么劝,这么劝,你就是不听,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现在好了,大家都被你害惨了…”

慕瑶慌乱的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不,不会的,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凭什么处罚姨娘,是谁下的令?是大娘吗?她这是要趁机除掉姨娘,她早就想这么做了,不行…我要去找大娘理论,去找爹,爹最疼我,我去求爹,爹一定会答应的…”

慕灵绝望了,到现在三姐还在自说自话,慕灵上前一挥手,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恨恨道:“你以为你还是爹最心爱的女儿吗?你现在是秦家的罪人,你以为爹还愿意见你吗?你信不信,爹若是见到你,会把你像狗一样的打出去,慕瑶…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不是…”

慕瑶捂着脸,一直摇头,她不相信慕灵的话,不相信…突然的,她笑了起来,笑的很甜很美:“是吗?你们一直都看不起我,甚至觉得那个哑巴都比我厉害,好,秦家嫌弃我,那我离开就是了,很快我就能离开了,他说过,他会娶我,会一辈子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着…”慕瑶说着蓦然执住了慕灵的手,热切的说:“慕灵,你也跟我走吧一起去袁家,我会照顾你的,咱们不用再呆在这里受气…”

慕怀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扯过慕瑶,用力摇晃着她,大声说:“三妹,你醒醒吧袁斌根本就是一个禽兽,不,他连禽兽都不如,那些话,都是骗你的,都是假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执迷不悟(下)

慕瑶把头摇的如拨浪鼓,语无伦次的说着:“不,不可能的…我知道,你们这是嫉妒我,你们都讨厌我,见不得我好,我不会中你们的计的,袁斌他是不会骗我的,你们休想拆散我们,休想…他一定会娶我,会娶我的…”

慕怀气的直咬牙,吼道:“是,他是要娶你了,他说是你勾引了他,袁夫人说你厚颜无耻,德行丧失,说秦家女儿没有教养,娘为了你跟她们据理力争,大姐为了你被她们气的动了胎气,终于,如了你的愿,你要做袁家三少奶奶了,我恭喜你,希望你这个三少奶奶做的愉快,做的长久。”

慕瑶的耳朵只听见了那一句“他是要娶你了”,立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反揪着慕怀的衣裳,热烈而急切的问:“他答应了?真的答应了?我…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的。”

慕灵拉过慕怀,收起伤心的泪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慕瑶,冷冷说:“二哥,什么也别说了,让她做她的美梦去,咱们就不拦着她做梦了。”

慕瑶讨好的对慕灵说:“五妹,你别这样,你该为我高兴才是,来,来帮我想想,大婚的时候我该穿什么样的喜服,戴什么样的头饰才好?不过袁斌说我穿什么都是最美的…”

慕灵厌恶的甩开她,别过脸去不愿多瞧她一眼。

慕瑶怔了怔,看看慕灵,又看看慕怀,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站在最远处的慕云。她慢慢的推开慕灵,一步一步走向慕云,眼中的敌意越来越盛:“是你,对吗?是你在背地里搞鬼对不对?你对大家胡说了什么?是不是你在败坏我的名声?你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你要这么害我?你说啊你说…”慕瑶越说越大声,近乎嘶吼。

慕云看着她已经扭曲变形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天要叫一个人灭亡,必先叫她疯狂,慕瑶离疯狂不远了。

“三妹,你疯了吗?你自己行为不检点还胡攀乱咬别人,要不是昨晚你吐了,大家关心你请来了大夫,我们都还被你蒙在鼓里。”慕怀火大了。

“你别因为恋着她的金兰姐妹就为她解释,这个哑巴心里最阴暗了,我一直都知道,你们都被她骗了…”慕瑶振振说道。

慕怀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有句话说的好,物以类聚,慕瑶居然会跟袁斌那种畜生对上眼,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他还那么气愤的找袁斌去算账。

慕瑶见慕怀无话可说了,更深信慕怀是被自己戳中了要害,转而又对着慕云说:“是萧望告诉你的对吗?你喜欢萧望,可你知道自己是个哑巴,人家不会要你,所以你就嫉妒我,中伤我,坏我名誉,好叫我嫁不成袁斌,你这个恶毒的哑巴…”慕瑶扬手就要打慕云。

慕云不等她的手落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慕云再次笑了,这回是讥讽的笑,她不是来看笑话的,偏偏人家就是要闹笑话给她看,恶毒?她就是太善良了,如果她能恶毒一点,早在发现他们两私会的时候,就宣扬出去,或许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对一个宁顽不灵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她无能为力,谁都无能为力。

慕瑶在慕云面前一直很强势,打心眼里看不起慕云,但是现在被她用这种轻视的鄙夷的甚至是同情的怜悯的目光盯着、笑着,慕瑶前所未有的心惊,结巴着:“你,你还敢笑…”

慕怀见慕瑶要打慕云都吃了一惊,以为慕云这一下挨定了,没想到慕云不躲不闪,淡定从容的抓住了慕瑶的手。

而慕灵不是被慕瑶的举动惊到,而是慕瑶刚才的话…四姐喜欢萧望?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慕云敛了笑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放开手,转身就走,这种人自己做错了事还不知自省,只知道往别人身上推责任,今日她害了自己娘,明日就轮到她自己了,希望她不会后悔。

慕怀漠然的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跟了慕云出去。

慕灵最后看了慕瑶一眼,也神情漠然的离开,来这一趟除了让自己的心凉的彻底,还有什么?没有必要再为这种人伤心了,太不值得。

房间里,只留下慕瑶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一个个的都走了,一个个的都说为她好,既然是为她好,那她们早干什么去了?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难道是她愿意的吗?还不是大娘逼的,大娘从来都看不起她,宁可重用哑巴也不肯给她一个机会,她若是不为自己打算,谁知道大娘会怎么糟蹋她呢?出此下策,她也是万般无奈啊袁斌说,他跟他娘提过了,可他娘嫌她是个庶出的女儿,除非是将生米煮成熟饭…她才…她才从了他的…如今,终于可以嫁入袁家了,她似乎已经得偿心愿,可是为什么失去的更多…为什么…慕瑶掩面无声的啜泣。

卫姨娘走了,命运就像一个连环扣,一环扣一环,改变了慕瑶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卫姨娘的命运,从此青灯古佛了残生。慕云不知道最早动了环扣的人是不是她,毕竟前世她无从参与慕瑶和慕灵的命运,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无形之中改变了什么。

慕珂在秦家休息到晚上,确定没什么大碍了,秦陈氏才敢让人通知齐家大少爷来接人,至于秦家今日所发生的事情,秦陈氏下了封口令,秦家上下必须守口如瓶,如有谁敢私下议论,或者传将出去,一旦发现,打死勿论。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外面渐渐的有了些不好听的言语,秦老爷这几日连衙署都不敢去,告病在家。如此一来,一些好事者借着上门探病前来一探究竟,弄得秦老爷在家也不得安宁,烦不胜烦。

又过了几日,袁家来下了聘,聘礼并不如秦陈氏之前所想的那样丰厚,好在礼数还是周全的,秦陈氏不想再把心神浪费在这个贱丫头身上,早点把她嫁出去,就好比一盆脏水,早泼出去早省心,反正她也不会出多少嫁妆的。

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六月十六,袁家在京城里本就置办了一处产业,只是一直没去住,这会儿就再添置了一些家具,摆设,暂时当做新房。

在慕瑶没有出嫁之前,秦陈氏还是让她呆在后罩房里,并加派了人手看着,确保大礼之前不再出任何意外。慕云和慕灵等人也没有再去后罩房,不过还是听下人们议论说,慕瑶又闹过一场,说是为了一副镯子和一些首饰的事情,让秦陈氏把东西还给她,至于后来是怎么个结果,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慕瑶待嫁期间,慕云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个口讯,信是玉敏写来的,问她怎么一直都不去看她。慕云回了一封信,说其实很想去看她,只是忙于刺绣,近期家里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走不开,等过段时间稍稍空闲就会去看她。其实她不去看玉敏是有其他的原因,一来,她怕玉敏又跟她谈起萧望的事,以前不知道萧望的心思,她还是能勉强为之,但是现在…她不想欺骗玉敏,又不能告诉玉敏,这样的感觉太难堪了;二来,因为慕怀的事,大娘一直防着她,这个时候去看玉敏会惹大娘不高兴的,在闵大人的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在信的最末,慕云附带了一句…我哥也很担心你,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另一个口讯是慕怀带来的,是萧望的一句话,其实只有五个字…他不会放弃。

慕怀嘿嘿的一脸坏笑:“这下该放心了吧?他既然还存着这个心,即便不回来,起码也会珍重自己的。”

慕云微窘,写了字问他口讯怎么得来的?这种口讯萧望绝不会让一般人带的,一定是他绝对能信得过的人。

“还记得那个茶叶铺子吧?”慕怀道。

慕云点点头,怎么可能忘记呢?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那家铺子是萧望一朋友开的,叫赵友良,这人在景王府当侍卫长,萧望她娘上次老咱们家之前就去找过赵友良,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推的一干二净,后来我去找他,好说歹说,他才同意帮忙,放出风声去,你不知道,萧望去西北大营的介绍信还是赵友良给弄的,这次萧望就是托他带的口讯。”慕怀也不隐瞒,一一告知,不然自己这妹妹有会花思乱想,瞎担心。

慕云心里稍安,想着那简单的五个字,有微微的欢喜,也有沉沉的担忧,欢喜着他的执着,担忧着他的安危,还有将来要面对的重重压力,远的且不说,就说最现实的,万一那个赵友良哪天喝高了还是说漏嘴了,岂不糟糕?

说完了萧望的事,慕怀又重重的叹了一气。

慕云问他,又怎么了?

慕怀有气无力的说:“今天我一朋友告诉我,袁斌这禽兽天天在…”慕怀是想说,袁斌这段时间天天去万花楼嫖ji,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汗,说这些没意思,反正大家都知道那是一只禽兽,没得污了四妹的耳朵。

慕云似有若无的笑了一笑,知道慕怀要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无益了,木已成舟,唯有平添烦恼而已。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横生枝节(上)

慕瑶终于出嫁了,说不上风光,也说不上寒酸,毕竟两家人都还得顾着点颜面。出嫁那天慕灵没去送慕瑶,慕瑶虽然盛装打扮,光彩照人,但眼中的失望和遗憾是显而易见的,她是带着一丝遗憾离开了秦家。

整个炎热的夏季,慕云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埋头刺绣,终于在八月初把十里桃花的绣屏完成了。

方素心得了信,立刻赶了过来,虽然之前方素心已经来看过几回,对这幅绣品非常有信心,但是真正看到完整的绣品,方素心还是震惊了,这幅绣品太令人惊艳了,简直完美无瑕,谁能相信是出自一个十三岁孩子的手?慕云这回必定名声大振。

得到方姑姑的肯定,慕云大大松了一口气,拜托方姑姑将绣品制成绣屏。方素心高兴地合不拢嘴:“你就放心交给为师吧最迟明天就能做成,明天为师与你一同去长公主府,长公主见了一准儿满意。”

第二天下午,方素心和慕云带着绣屏去了长公主府。平夏早就在府门口等候,接到两人,直接引了进去见长公主。

长公主将绣屏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满目惊艳之色,惊叹连连:“好一幅十里桃花,好一幅仙人贺寿,寓意吉祥,构图新颖,绣工更是堪称精妙无双,美哉妙哉不瞒你们,之前我对慕云并没有多大的信心,毕竟她年纪还小,所以,本公主除了慕云之外还准备了后招,现在看来,那些后招是完全用不上了,就是这幅绣屏了,本公主非常满意,素娘,恭喜你收了这么一位好徒弟,当年你以一幅香雪海名震四海,今日慕云必以此绣屏名振当朝,不输与你…”

方素心得意的瞧了瞧慕云,笑说道:“那是,我素娘看中的人绝对错不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也是我这个做师傅的光荣。”

长公主哈哈笑道:“你就得意吧”转看慕云,依然笑容淡淡,并没有因为受到如此高的评价和赞誉而沾沾自喜,长公主不禁越发喜欢这个清淡如云,荣辱不惊的孩子,和声说道:“慕云,这回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了,需要什么奖赏,你只管说。”

慕云微微摇头,打着手语,水容帮她转述:“我家小姐说,能让长公主满意就是对我家小姐最大的奖赏了,别的赏赐都不用了。”

长公主哑然,她还真的什么赏赐都不要?这孩子果然与众不同,难怪皇叔只见过她一回就许了她以后可以随意进出桃园。长公主微笑道:“你虽不要赏赐,但本公主向来赏罚分明,你可不能拒绝。”

慕云看看方素心,方素心对她点点头,慕云方才笑着欠了欠身,谢过长公主。

出了长公主府,慕云想起景王来,本来与景王说好的,等六月荷花盛开了,就去景王府游湖赏荷,景王如期邀约,可慕云怕不能及时完成绣屏,婉言谢绝了,也不知是景王是否恼了?爹为此还训了她好几回,说她太不懂事。现在终于无事一身轻,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只是景王还欢迎她去吗?

不管了,择日不如撞日,慕云决定登门拜访,于是半道上跟方姑姑道别,方姑姑说:“是该轻松一下了,这期间闵夫人来找过为师,她想见见你,又怕你不方便,这样吧过几日,为师跟闵夫人约好,再把你叫出来。”

慕云轻轻“嗯”了一声:“有劳姑姑了。”

方素心马上警惕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掀了车窗的帘子看了看马车外,见水容和芸湘正相谈甚欢,才吁了口气,小声的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别一时高兴就忘了。”

慕云瞧方姑姑那紧张的样,轻笑着低声说道:“姑姑,没事的,她们听不见。”

“我不管,你还是再忍忍的好。”方素心依然不放心。

慕云做了个鬼脸,俏皮的拖长了声音:“慕云谨尊师命这样行了吗?”

方素心捏捏她的鼻尖,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揽在了怀里,叹息着:“真希望能早日让你畅所欲言。”

慕云倚在方素心怀里,心想着,那一日应该快了吧来到景王府,可巧又遇上了上次那个侍卫,那侍卫见到慕云,拱了拱手:“秦四小姐来看王爷啊…王爷今日不在。”

慕云愕然,那可真是不巧了。

“那王爷什么时候回来?”水容问道。

那侍卫踌躇着:“不好说,王爷被圣上请进宫里去了,也许今日就回,也许会在宫里住上几日。”

原来如此,言下之意是不用等王爷了,慕云有点失望,却只好笑笑,让水容帮她转述:“等王爷回府请代为转告一声,就说秦四小姐来过了。”

那侍卫又是一拱手:“赵友良一定转告王爷。”

慕云蓦然一惊,抬头细看这个侍卫,赵友良,那不是萧望的好友吗?上次还给她带口讯的那位?对了,慕怀说过,赵友良在景王府当差,没想到就是这位。

赵友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慕云觉得脸颊骤然发烫,这个人知道她和萧望的秘密呢慕云忙低下头,屈膝一礼,算是谢谢他上次帮了她的忙。

“秦四小姐多礼了,这是在下应该的。”赵友良赶忙还礼。

慕云讪讪一笑,拉着水容落荒而逃。水容不知其中缘故,奇怪着小姐干嘛要走的这么急呢?

赵友良看慕云主仆匆匆上了马车,又匆匆离去,笑着摇摇头,她紧张什么呢?脸都红了,萧望这小子,眼光还真是不错。

慕云坐在马车里,使劲的绞着帕子,懊恼着,刚才真是失礼极了,搞得好像她心里有鬼似地,赵友良一定会笑话她的…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锣鼓喧天。

慕云探出头去,水容说:“小姐,前面有迎亲的队伍,咱们过不去,只能在此等一等。”

哦原来是迎亲,慕云不经意往前方瞄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惊的连呼吸也窒住了。

前方骑在高头大马上,胸带大红绸花,一脸春风得意的胖子,不正是梁老爷吗?这会儿他迎娶的应该就是崔氏吧慕云又往花轿看去,就看见花轿旁跟着一个人,正是崔氏的贴身丫鬟银巧…

慕云忙放下帘子,手脚阵阵发凉,心中恶寒,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该见到的没见到,不该见到的却碰上了。

慕云拿起纸笔,手一直哆嗦,写的字都歪歪扭扭,递出去给水容。水容看小姐写的是“绕道”二字,便让车夫绕道而行。

听着喧闹的锣鼓声渐渐远去,慕云才缓缓透过气来,想到上辈子,自己跟过这么个又老又丑又色的男人,慕云忍不住想吐。

浑浑噩噩的回到秦府,门房笑的像朵花似地迎了上来:“四小姐回来啦长公主的赏赐到了,老爷让小姐回来就去他书房。”

慕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往书房而去。

秦老爷在书房里看着赏赐的单子上,长长的一串名目,心满意足的往太师椅上一靠,端了茶杯,惬意的撩着茶盖,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早上去上朝,碰见了景王,景王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了,还问起慕云的近况,他还以为上回慕云拒绝了景王的邀约,景王会生气,害他懊恼到如今,现在看来景王非但没有生气,还对慕云关怀更甚…这景王对慕云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回府没多久,长公主府有送来丰厚的赏赐…他在礼部兢兢业业,也不曾得到谁的另眼相看,慕云轻轻松松的就得到两位大人物的青睐,这就是命啊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夫人,要不是当初夫人宅心仁厚,对事不对人,劝他要善待慕云,并且悉心教导慕云,慕云哪有今日的出息?这孩子也着实争气,虽然口不能言,却是个心灵手巧的,夫人说的对,慕瑶就是一个惹祸精,烂泥扶不上墙,慕云才是可以倚重的,看来秦家的未来还得指望两个女儿了。

“老爷,四小姐来了。”严有兴进来禀报。

秦老爷忙坐直身子,放下茶盏,说:“快,快请四小姐进来。”

慕云整理了下适才不安的情绪,扬起笑脸走进爹的书房,盈盈一礼。

秦老爷和颜悦色道:“快起来快起来,怎么这会儿才回来?”秦老爷随口这么一问。

水容回道:“小姐去长公主府里交了差,又转道去景王府,不过景王不在,没见着。”

秦老爷听了甚是高兴,连连点头:“好好,是该去看看景王,上次景王盛情相邀,你为了绣屏一事失了约,理应去赔个不是,不过景王这几日要在宫中忙太后大寿之事,可能有一阵都不能回府了,见不着没关系,你的心意到了,景王知道也会高兴的。”

慕云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每回爹说到景王就会变成话痨,唠叨个不停。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今圆满交差,得到了长公主的肯定,咱们秦家也是面上有光,你瞧,这是长公主送来的赏赐名单,东西呢你大娘已经先替你收起来了,等将来你出阁了,都作为你的添妆…”秦老爷废话着。

水容听着心中不忿,这些本来就是赏给小姐的,老爷夫人却拿去做体面,还添妆呢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横生枝节(中)

慕云笑笑,放下单子,大娘管着?那就等于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不过呢也要看到时候这只狗还有没有牙啃下这么多肉包子。

“那个,明日永宁侯府有个宴会,你和你二哥,你五妹都一块儿去吧”秦老爷笑眯眯的看着慕云,如今的慕云非同往昔,她跟慕珂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都是秦家的女儿,还能老死不相往来了?

慕云想要拒绝,刚松了口气,得了闲,她还想着明天去看看玉敏的,让她去参加永宁侯家的宴会,慕珂也不会高兴的呀秦老爷看慕云犹犹豫豫的,不容她拒绝便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慕云心中郁郁,只好行礼告退。

出了书房,行至无人处,水容忍不住发牢骚:“小姐,老爷这也太过分了吧那些可是长公主赏赐给您的,好几个月没日没夜的辛苦,老爷就让您瞧一个单子,东西都不让看一眼,这算什么啊?还添妆呢留着给少爷娶媳妇儿的吧”

慕云板起脸瞪了水容一眼。

水容不甘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慕云叹了口气,打着手语,郑重的告诉水容:“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吃得小亏不会吃大亏。”

“小姐,道理我懂,我只是气不过,发几句牢骚解解气呗要不然我憋死了,谁来伺候小姐啊”水容挽着小姐的手笑嗔道。

慕云无奈的苦笑,这丫头。

永宁侯府这次宴会是为了齐家三少爷齐子风中了武举人而办的,说来也奇怪,齐家是世代书香,单单出了一个不爱舞文弄墨,却爱舞刀弄枪的齐子风。

本来永宁侯是不想办这个喜宴,出了个武夫,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笑话,何况中的还是武举的末名,真是抹不开这个脸大摆筵席,可是齐夫人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幺子,说什么子恒子超高中的时候,都摆了筵席,不能厚此薄彼,再说了,如今边疆不稳,朝廷急需将才,不是连圣上都赞扬了咱家是人才辈出,文武皆修…永宁侯终是拗不过夫人,只好答应摆筵席庆贺,但是只请亲朋,算是家宴。

慕珂之前只想请爹娘和二弟参加,可后来知道二弟妹孟文萱家来了好几个兄弟姐妹,孟家老爷是翰林院大学士,在当朝也颇有些声望,有子五人,也个个功名在身,还有一个妹妹,听说是个美人胚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京中闺阁里也是很有名的,婆婆齐夫人似乎有意给子风说亲,也好亲上加亲…慕珂得到这个消息,有点沉不住气了。虽然子恒长子的地位在家中无人可以撼动,但是慕珂毕竟是续弦,齐孟两家又是世交,孟文萱深得齐夫人和老太君的喜爱,平素又会做人,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堪堪的就把慕珂给比下去了,要是她们姐妹都入了齐家,将来她们姐妹联起手来对付她,那她的日子还能好?

慕珂把情况跟秦陈氏这么一说,秦陈氏不禁又琢磨开了。可惜慕灵年纪偏小,要不然倒是可以谋划谋划,那二少奶奶的妹妹不也是个庶出的吗?论身份,慕灵未必就输给人家,论相貌,那就更有把握了,反正那齐家三少爷年纪也还小,才十六,真要成亲,也得再过个两三年,慕灵的事,能成最好,慕灵是个好相与的,将来还不是什么都听姐姐的,那慕珂在齐家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就算不成,也没关系,也让齐夫人瞧瞧并不是只有他孟家的女儿好,关键是得阻止齐孟两家再结亲…主意拿定,秦陈氏决定带上慕云和慕灵。

这其中的曲曲折折慕云是不清楚,但是一路上慕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慕云关心的问她怎么了?慕灵也只是摇头。

到了齐家,男宾和女宾就分开了,慕云和大娘等人被引到了内宅见齐家老太君。齐家的关系要比秦家简单,齐家三位公子都是齐夫人生的,仅有的一位姨娘只育了一个女儿,丝毫不能给齐夫人造成任何威胁,但是齐家兄弟间的明争暗斗,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齐老太君看起来很精明,精神气也很好,齐夫人在老太君面前甚是恭顺,话不多,老太君说话的时候,她就笑呵呵的附和奉承几句。而慕珂因为有着身孕,得到了齐老太君的特别关照和重视,居然被老太君安排坐在了自己身边。秦陈氏看这情形,心中暗暗高兴,要是慕珂一举得男,老太君必定更加喜欢慕珂的。

秦夫人让慕云和慕灵去给老太君和齐夫人见礼,老太君见了两人,笑微微的说:“快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慕云和慕灵起身落座。

秦陈氏见老太君没有多余的话,心里有些失望。

“文蕙给老太君和夫人请安”一个身穿李子紫衣裙的少女上前来盈盈一礼。

“蕙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可是许久没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老太君的态度明显亲热了几分。

文蕙莞尔笑道:“蕙儿在常州也是时常想念老太君和夫人,这不,刚回京,可巧赶上喝子风哥哥的喜酒,就忙不迭的来了。”

“哈哈,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啊…多来玩,也好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老太君笑道。

文蕙屈膝一礼,俏皮的笑道:“蕙儿求之不得,只是到时候老太君可别嫌蕙儿呱噪才好。”

齐夫人笑道:“哪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君素来喜欢你。”

文萱也道:“我听蕙儿说在常州遇见好些趣事呢”

“哦是吗?改明儿你可得说给我听听…”齐老太君面露好奇之色。

秦陈氏见老太君只顾着跟孟家姐妹说话,热络的不行,风头都被孟家人抢走了,便悄悄的给慕珂递了个眼色,慕珂会意,虽然她不愿意在这种场合抬举慕云,但是如今秦家能引人注目的就只有慕云了,当即笑着问慕云:“四妹,你给长公主做的绣屏可做好了?”

慕云起身欠了欠身。

秦陈氏接过话匣:“已经完成了,刚昨儿个交的差,长公主见了是喜欢的不得了,还厚赏了你妹妹。”

慕珂讶然道:“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先前我还担心呢虽然知道妹妹精于针黹,但是这毕竟是要献给太后的寿礼,不是惊世绝品都不成,没想到妹妹竟然得到了长公主的肯定,我也可以放心了。”

秦陈氏接着道:“做这幅绣屏可真是不容易呢你妹妹可是花了好些心思才绣成的。”

老太君的注意力终于成功的被吸引过来,问慕珂:“还有这回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齐老太君倒是知道长公主为了给太后献寿礼可是煞费苦心,没想到这寿礼竟然出自慕珂的妹妹之手。

慕珂谦虚的笑道:“祖母别怪珂儿瞒着,只因不知我家妹妹是否能完成长公主交代的事,万一没办好,早说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文萱在一旁冷笑,什么叫明知故问,这就是了,你秦慕珂要不是早就知道答案,现在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这话?明摆着就是炫耀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