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福祸相依,这话当真不假。高寄云丢了脸面才没几天,就被晋为嫔主,皇帝又亲自来看她,怎么能不叫高寄云欣喜若狂?可她是一个非常擅于伪装的女人。晚上皇帝来的时候,她不动声色,脸上不见丝毫晋位的喜悦,仍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皇帝见了,多少有几分愧疚,便安慰道:“是朕委屈你了。”

“阿云不委屈…”高寄云话虽这么说,却是不着痕迹地扯住皇帝宽大的袖角,抬起一双含着泪珠儿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望着他。

在家里时,她这一招向来管用,可谓所向披靡。甭管她做了什么,和谁人发生了争执,只要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向父兄,就会立马得到所有人的怜惜和垂爱。

精致秀丽的面容,恰到好处的表情,精湛的演技,缺一不可。

高寄云自信,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她这样柔弱无助的目光。

可是皇帝却冷静地看了她一眼,抽出了手。

滑滑的料子在高寄云手指间滑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冷漠的俊脸。

皇帝在膳桌另一边远远坐下,淡淡地说:“那就好,坐吧。朕陪你用膳。”

高寄云又遭挫败,可她这人根本不懂“死心”两个字怎么写。晚膳期间,她不停地给皇帝劝酒,想要把他灌醉,让他失去平日里的冷静自制。她娘亲曾经告诉过她,男人都是些道貌岸人的伪君子,只要喝了酒,就会原形毕露,根本拒绝不了女人的投怀送抱。高寄云对此深信不疑。

可皇帝的反应,显然再一次出乎高寄云的意料。她在酒里下了点东西,皇帝很快便有了些醉意。可当她褪去厚重的外袍,上前伺候他就寝时,皇帝却拧起剑眉,冷淡地将她推开。

他因沾了酒,手劲不受控制地大了些,弱不禁风的高寄云竟被他推倒在地。高寄云本心生怨怼,愤恨不已,但躺在地上,她忽然灵机一动,故意露出大半个圆润的肩头,极尽所能地诱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皇上…”她柔声唤着他,衣衫半褪,风骚入骨。

皇帝双眸轻眯,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高寄云。他忽然觉得,他不认识她了。

当年的高寄云,清纯中带着一丝妩媚,但从不曾这样明目张胆地勾引过他。本以为她是心思单纯之人,却不想只是心怀城府,当时没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便不曾露出罢了。

可笑当年谢瑶与高寄云交锋之时,他还时常维护高寄云。只怕他在很久以前,就伤了谢瑶的心吧…

“高氏,你醉了。”皇帝连扶都不扶她,只丢下一句“自重”,便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有皇帝特意瞒紧了消息,不叫外人知晓他深夜离开温德殿的事情。他实在是不耐烦再应付太皇太后送来的美人了。

高寄云就这样,渐渐成了后宫所谓的“宠妃”。这个宠妃做的有多憋屈,只有她心里知道。有时候她甚至羡慕林氏,不管林氏现在怎样不得宠,起码她和陛下是真真切切有了个儿子的。

可她呢?入宫这么久,与陛下最亲近的一次,只是扯住了他的衣袖…

高寄云心中的怨念越积越深,终于在谢瑶进宫、得宠的时候爆发了。

身为一个锦衣玉食、顺风顺水长大的天之娇女,高寄云心中向来十分高傲。她自认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旁人也做不到。她想,皇帝不喜欢她,不碰她的身子,绝不是因为她不够美貌不够吸引人,而是皇帝自身有问题。

谁知皇帝对谢瑶,竟是真心真意地宠爱。

当谢瑶有身孕的消息传来之时,高寄云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她的爪牙变得越来越锋利,那张温婉贤淑的面具逐渐碎裂,露出她最丑陋、最黑暗的那一面来。

皇帝身边有个叫苏重的宦官,她曾对他略施小恩小惠,就将他迷得团团转。在对谢瑶出手之前,苏重其实曾经劝过她不要贸然行事,小心惹火烧身。可妒火早已侵蚀了高寄云的理智,她决不允许有人爬到她的头上!

她拉着苏重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问:“阿重,你说我当真不如那谢瑶生的美吗?”

苏重早已对她着迷,顺着她的心意说:“当然不是了,在苏重心里,您就是全天下最美的美人。”

“真的吗?”高寄云的笑容逐渐冷却,直到降至冰点,“那为什么,皇上就不爱我呢?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不够好,是谢瑶那个贱-人蛊惑了皇上,你说对不对?”

看着满脸痛苦的高寄云,苏重根本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否认她,打碎高寄云重获圣宠的美梦。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重其实清楚地知道,就算谢瑶被高寄云害得流产,皇帝的心也不会在高寄云身上的。

禅心殿那位是个聪明人,高寄云这样疯狂的行为,最可能的结局就是被人发现,赶出宫中,或者被打入冷宫。他早已预料到她的结局,可是面对高寄云的苦苦哀求,他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苏重最终下了决心,顺着高寄云的心意行事。他这样做,或许会害了她,但苏重也会想,若她不再是皇上的婉仪,他就可以日日夜夜地陪伴在她身边了。等她从高处衰落,她就会注意到他的好,他的真心…

凡事若牵扯到一个“情”字,无论多聪明的人,都会沦为可笑的傻瓜。世上最害人的两个字,便是“执念”。执念越深,陷的便越深。

事情终究败落。

苏重死了。高寄云被贬为更衣,赶出宫中。她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据说她发病时的样子十分可怕,可高寄云清醒的时候就觉着,她宁愿一直疯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那样她就不用对着镜中形容憔悴的自己,回忆起当年那个艳惊洛阳的美人。

她到底是怎么了呀?

当高寄云一错再错,蓦然回首,她竟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

阴山行宫里,当她被皇帝厌恶的踢开后,高寄云忽然觉得,她的神智竟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当皇帝的圣旨传来,要将她永世囚禁于此的时候,高寄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宫人们以为她又犯了病,高寄云却蓦地收起笑容,冷冷地让所有人都出去。

这一场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人自导自演的虚空大梦,终于醒了。

高寄云终于明白,她爱的不是皇帝,而是自己心中的虚荣。

可笑她半生痴狂,害死了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却只换来如今这样一个结果。

“阿重…你可会怪我?”

挂上白绫的时候,高寄云的脸上,有两行浊泪滑过。

她学着苏重的样子,摸了摸自己已然粗糙的面颊,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你不会的。我在你心里,永远是那个最好的女人,对吗?”

“可我却害死了你,害死了你,哈!”

“阿重…”

“如若一切从头来过,或许我仍然会错。但你说要和我一起离开皇宫的时候,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

番外三元恂

乌云蔽日,昭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元恂仰头看向母亲,似懂非懂地听她说话。

“只有这样,母妃才能活下去,你明白吗?”

大皇子其实不懂,为何一定要他忤逆父皇,母妃才能得以生存。可他还是点了点头。这世上或许有许多事情是他还不懂得的,但他明白一点,就是绝对不能失去母妃。

从他出生起,他的父皇和母妃就对他颇为冷淡,尤其是母妃…父皇也就罢了,对谁都不放在心上,可是他的母妃明明对旁人那样温柔和善,唯独对他,却冷漠如冰。

大皇子是宫中唯一的孩子,自然是锦衣玉食,被娇宠着长大的。可他心里从不满足。大皇子不止一次听到宫女姐姐们偷偷地在背后议论他,说他爹不疼、娘不爱,若不是因为他是唯一的皇子,恐怕连太皇太后都不会搭理他。

他年纪虽小,但已经知道这是些不好的话。他感到愤怒,一气之下,叫人将那乱嚼舌头的宫女杖毙。

头一回杀了人,他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夜里,他的寝宫那么大,只有他一个人住。元恂怕极了白日里死去的宫女来找他索命,他浑身颤抖,用锦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缩在床角里瞪大双眼,直到天明。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处死宫女的第二日,母妃竟然来看他,夸他做得好。

大皇子将信将疑,抬眸望着她,“母妃,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我会不会太过分了?”

“不会。”林氏想伸手摸摸儿子的头,但到底是忍住了,绷着一张面孔道:“你若不信母妃的话,尽可以去泰安殿问太皇太后。”

小孩子对于母亲,有着天生的向往和信任。尤其是大皇子这般从小得不到爱的孩子,更是想用听话来获取母亲的垂怜。他对林氏所言深信不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信!”

“这就好。”林氏进门以来,头一回对他露出笑容,“你父皇或许会为此事生气,但你不要害怕,他是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吓唬你罢了。”

皇帝看似对人冷漠,实则心地善良,若不是触犯到他的原则和底线,皇帝并不会轻易对人动杀心。所以大皇子这样滥杀无辜的行为,定然会让皇帝深恶痛绝。而大皇子不知悔改、不以为然的态度,更会让皇帝心寒,认为他小小年纪便如此暴戾,乃是本性所趋…

林氏满意地笑了笑,“我回去了。”

“母妃,别走!”大皇子从床榻上爬起来,飞快地捉住林氏的衣袖。

林氏低下眸子,淡淡地看着他的小手,不言不语,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大皇子在她的逼视下,慢慢地松开了手,垂头丧气的样子。

林氏突然温柔地对他说:“你只要听母妃的话,母妃就会常来看你的。”

小孩子向来好哄的很,心里藏不住什么事儿。听林氏这么一说,大皇子立即喜笑颜开,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

结果等皇帝召见他的时候,见他对处死宫人一事毫无悔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心里就不大舒服。

他教导大皇子,“宫人犯了错,或打或罚,教训一下便是了,不要轻易动杀戒,知道吗?”

大皇子刚想点头,转念间想起林氏的话,便梗着脖子说:“他们该死!”

皇帝皱起眉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杀人。”皇帝顿了顿,狐疑道:“你年纪尚小,应当不会如此残暴行事,可是有人在你背后教你?”

大皇子心里发虚,忙说:“没有谁,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他这样说,反倒让皇帝更加失望。

大皇子退下后,皇帝着人调查,最近有谁与大皇子走的近了。为人父母的,总觉得自家孩子都是最好的。所谓人之初性本善,皇帝本能地认为,太子会这样暴戾,绝对是有人在唆使他。

可调查出来的结果,让皇帝颇有几分无言以对。大皇子最近除了见过太皇太后和林氏,就没有旁人了。

太皇太后有心把大皇子当成继承人培养,自然不会故意将他带成一个暴虐之君。至于林氏,那就更不会了,有哪个做母亲的会这样教自己的儿子呢?

皇帝一时想不通,只能把此事归咎于大皇子心性若此,天生残暴,没有容人之量。

结果这件事之后,大皇子的暴戾随着年纪渐长愈演愈烈。幼时的元恂,尚有几分孩童的天真烂漫。可随着他渐渐长大,当真是没有半点讨喜之处了。他的嘴巴好像淬了毒的箭,锐利伤人,不留半分情面。

太皇太后是最早对他失望的那一个。随着谢瑶、谢瑾等人入宫,太皇太后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她们,期盼着一个带有谢氏血统的皇子能够继承皇位。

皇帝和大皇子的关系,也冷漠僵持到了冰点。

对于这些,大皇子统统不在意。

他在乎的是,母妃竟然又不理他了。

由于迁都一事,大皇子被关在寝宫里一年多。在这一年多里,父皇生着气,不来看他也就罢了,可他的母妃林氏却一次都没有来。

大皇子实在想不明白,他已经按照母妃的要求去做了,为什么林氏还是据他于千里之外呢?

他真想问个明白,可林氏的话,却总是叫他糊涂。

端阳节的宴会上,林氏竟然当众打了大皇子一个巴掌。元恂生气归生气,可心里却冒出几分喜悦来。这是不是代表母妃开始在意他了呢?

谁知林氏却道:“你做错了事情,合该受罚。皇上和太皇太后既然没有旨意叫你出来,你就不要乱走,以免再招惹麻烦上身。”

林氏心里打的算盘是,大皇子既然已经失宠,就不要再出来晃荡让皇帝和太皇太后想起宫里还有他这么个皇子来了。如今新秀得宠,宫中花团锦簇,迟早会有人怀上皇子。在立太子之前,她还是不够安全的。

元恂自然不服,那么小的男孩子,正是调皮的年纪,谁愿意整天闷在寝宫里?可看着林氏低声同他说话的样子,大皇子又犹豫了。最终他还是没能拗得过母亲,答应了林氏,最近都要安分守己。

可偏偏禅心殿的那位娘娘不依。时不时的,谢瑶就会把大皇子叫去禅心殿,给他尝各式各样新巧的点心。有时谢瑶还会说些奇奇怪怪的道理与他听,制造他与皇帝父子相处的机会。

元恂是打心眼里的讨厌汉人,一开始他对谢瑶就没什么好感。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谢瑶很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

有一回父皇回来的晚了,宫女进屋掌灯。大皇子不耐烦看谢瑶送他的书,即使上面大多是图画,他也看不进一眼。于是他抬起头来,不期然遇上了谢瑶的目光。

灯影绰绰,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投上一层温柔的光影。大皇子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来——她这样温柔可亲,若是我的母妃,该有多好。

或许是从那时候起,他就不讨厌谢瑶了。

元恂七岁那年,皇帝出征。谢瑶大着肚子,替他操办了大皇子人生当中第一场生辰宴。说是第一场,其实也不确切,当年他出生时,因为是皇长子的缘故,自然是办过周岁宴的。只是后来,每逢大皇子的生日,林氏便百般推脱,似是有意让所有人忘记大皇子一般,拒绝办他的生辰宴。为此,太皇太后还曾夸奖过林氏的俭朴…

自打记事以来,大皇子一直都期盼着过一次生辰。有一回他听见小宦官们闲聊,说他们小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过生日时还能吃上一碗娘亲亲手做的长寿面,大皇子就想尝尝,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林氏没有为他做到的事情,谢瑶做到了。

大皇子看着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大滴大滴地滚落。他匆忙间用宽大的袖摆遮住了脸。所有人都好像没看见他的失态一般,默默地动着筷子。

晚上临走前,大皇子是最后一个走的。皎洁的月光下,他带着一丝倨傲,告诉谢瑶,“我不讨厌你了。”

没想到谢瑶看了他一会儿,很认真地说:“我也是。”

“那你之前不喜欢我?”大皇子有点不是滋味地说。

谢瑶如实以对,“有一点。”

“一点?”

“就一点点…别这么小心眼了。”

“好吧。”

彼时已经做了太子的元恂,还是时常回忆起这段往事。他记得那天夜里,凉夜沉沉如水,胸腔里却有暖流涌动。

可如今,同样是冰冷的大寒夜里,却再也没有人,为他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了。

元恂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人,即使心里想要,却从不开口去说。他也不是没有央求过的,只是早已经绝望了。他还隐约记得小时候,他刚会走路没多久,凭着孺慕的本能追在林氏身后跑,求她和自己玩儿一会儿,就一会儿…可是他哭着喊着求了她那么多次,就没有一次,林氏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长大以后,元恂就再也不求任何人了。

凭着儿时的本能和记忆,太子又一次来到禅心殿外。

谢瑶不肯见他。

太子不是不明白,魏修能说的那些屁话是真的。他和谢瑶之间,早已经不知不觉地站到了对立面上,再也无法回头。他若登基为帝,那他便是谢瑶母子眼中的一根刺。而他为了保住皇位,或许也不得不对谢瑶母子下手…

既然他登基注定没有好结果的话,那么为何不索性丢了这太子之位?

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啊!

他只想要见她一面,让她像他小时候那样,在烛光下温柔地对他笑。

被重军重重围住的那一刹那,太子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太子苦笑一声,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恍然间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冬日,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终于知道,原来绝望二字,便是这样的滋味。

对着茫茫无边的天际,太子轻声喃喃自语道:“我这一生所奢,终是过多。”

番外四太皇太后

谢清进宫的那一年,才刚刚七岁。她的姑姑谢昭仪将她召到自己的寝宫中,用一种怜惜的眼神望向她,教她在这皇宫里的生存之道。

谢清将她的话一一地牢记在心中,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谢昭仪说完了宫里的规矩,沉默许久,长长叹了口气说:“阿清啊,你一定要把我们谢家的过去都给忘了。祖上的恩恩怨怨,不应由你一个小女孩来承担。千万不要想着报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天下已经不是我们谢家的天下了。在这宫里最要紧的,就是要守本分。”

谢清转了转眼珠,垂眸道:“是,阿清明白了。”

谢昭仪点点头,“下去吧。你虽为奴婢之身,可有本宫在,断不会叫人欺负了你去。”

“多谢昭仪娘娘。”她没有称呼谢昭仪为姑姑,而是昭仪娘娘。谢昭仪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办法,谁叫这孩子命苦呢。

认真说起来,原本谢清出身于名望之家。她的祖父是十六国时期北燕的国君,若北燕仍在,她便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了。只可惜在谢清出生的六七年前,北燕就已经灭亡。

国虽破,家犹在。元家统一了北方之后,任命谢清的父亲谢朗为官。可在一桩大案中,谢朗被太武皇帝下令诛杀。谢清因为年幼,又是个女孩儿,就被没入宫中为婢。

童年遭受如此变故,谢清小小年纪,就练得了一身长袖善舞的好本领。

她进退有度,显示出超乎同龄人的成熟。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可以不动声色地去争取。

几年之后,十三岁的文成帝登基不久,就封谢清为贵人。这一年,谢清只有十一岁。

一个十一岁的女童就能俘获少年天子的心,那么十四岁的谢清被封为皇后,就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她不仅聪慧貌美,比起他人还更熟悉宫中各个关节,善解人意,深得皇帝喜爱。

被立为皇后之后没多久,皇长子被册为皇太子。依照“去母留子”之制,其生母李氏,同时也是谢清在后宫最大的对手被赐死。

谢清对太子关爱有加,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此举无疑让文成帝对她更加喜欢。

谢清就是在这个时候起,渐渐地关注起了朝政。

而对于年轻貌美的妻子,文成帝没有半点疑心,反倒非常感动。谢清不仅为他打理后宫,为了让他轻松一些,还常常帮他出前朝的主意。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帝后二人琴瑟和鸣,然而天公不作美,谢清做皇后尚不到十年,文成帝忽然暴毙。皇帝死后,谢清整日以泪洗面,不知是哭短命的丈夫,还是命运多舛的自己。

皇帝驾崩三日后,要按照北朝旧俗焚烧文成帝生前的御物。朝中百官还有后宫嫔妃,都要亲临现场,哭泣哀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