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昔年倚靠着陈家,如今却将陈家当成了踏脚石,所谓姻亲…不过如此。”陆锦年含笑摇了摇头,“可惜了,陈宾早年跟石家舅舅关系特别好,不然这次也不会冒着得罪我们的风险而将黄霸王拉了过来…恐怕他如今也是当局者迷,万万想象不到,他最信赖的舅舅会用这种阳谋坑他。”

“那…”夏翎迟疑,“我们该怎么做?”

“为了平息我的怒火,黄霸王这枚棋子最后肯定会被牺牲掉,所以,不需要我们出手收拾他。”陆锦年慢悠悠的将毛巾扔到塑料筐里,“至于陈宾嘛…那就看你的意思了。”

夏翎挑眉。

“如果你觉得心里怄火,那就放弃陈宾这个靠山,不是还有个后补的吗?高家那群人,可是望眼欲穿的等你去抱大腿呢;如果你觉得还可以再给陈宾一个机会,那我们就继续用他…反正经历了这么一次,陈宾想必也有了教训,再不敢耍这套了。”陆锦年毫不在意的解释道。

夏翎想了想,“这样吧,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节,到时候我给高靖打个电话,顺便送点节礼过去,陈宾那边…先晾着再说吧,也得给他个教训了。”

“聪明!”陆锦年伸手拍了拍夏翎的脑袋。

“讨厌,别拍我脑袋…”

小夫妻俩吵吵闹闹,倒是彻底把之前的愤怒和不开抛在脑后了。

第二天上午,夏翎正吃早饭的时候,夏云生正好从外面进来,谨慎的道,“小姑,今儿一大清早,陈市和何姐就走了,说回去有事,过几天专程来给你赔罪。”

夏翎轻哼了一声,暗中嘀咕了一句,“脑子转得倒是挺快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意识到了被坑了,还是回家找智囊去了。”

“昨晚你和小姑父走了不大一会之后,酒席就散了,黄霸王特意把桌上的剩菜全都打包带走了。”夏云生又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似乎生怕自家小姑被气出个好歹来。

“嗯,知道了。”夏翎平淡的应了一声,丝毫不见怒气,好像昨晚的那场暴怒只是一场梦境般。

梦醒了,气也消了。

夏云生越发不安了起来,“小姑,这…昨晚的事,不会出漏子吧?毕竟,那个黄霸王的人脉可不是吹牛,你又拂了陈市的面子,我怕…”

“我明白你的意思,”夏翎用纸巾擦了擦嘴,抬头看向夏云生,“昨晚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只是被卷入了两个家族的争斗里,你不用太过担心,不管最后谁胜利了,都不会真的拿我们如何,我们坐山观虎斗便是。”

夏云生听得云缠雾绕的,不解的看向夏翎。

夏翎扬了扬眉梢,淡定的解释道,“这样说吧,黄霸王昨晚故作那般姿态,实际上受人指使,目的不在于我,而在于陈宾,懂吗?不懂也没有关系,反正这是上面斗法,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你只要记得,谁也动不了我们。”

“是…因为小姑父吗?”夏云生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是因为小姑父,所以黄霸王才用嘴威胁我们,实际上他也只能动动嘴了,不敢当真采取实际行动?陈市那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有何姐素来那么高傲的态度,全都是因为小姑父,才对我们一个小小县城里的小公司敬重有加?”

夏翎颇感意外的看向夏云生,好笑的问道,“你怎么会联想到这个?”

夏云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昨个陈市和何姐到的时候,他们原先虽然对我态度不错,可到底还是高高在上的,可看见小姑父出来了,他们夫妻俩脸色都变了,主动上前跟我小姑夫握手,态度里很明显的带着几分敬重;而黄霸王…我昨晚特意找了两个消息灵通的,打听黄霸王的事,他们说,黄霸王一般说的少、做的多,真被他盯上了,他只会派副手跟你谈判,谈不拢就直接找人施压了,哪里会磨磨唧唧的放狠话?”

夏翎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锻炼出来了,你分析得不错。”

这就是不否认夏云生猜测的意思了。

夏云生眼前一亮,好奇追问道,“小姑姑,我小姑父家里到底是干啥的呀?连陈市都得对他那么个态度…亏我之前还以为,陈市当我们靠山,是因为看重我们产业园的发展潜力,想给他自己搞政绩呢!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当初就是几个乡下农户,哪里值得人家另眼相待啊?人家分明冲的是小姑父…”

“得啦!”夏翎好笑的摆了摆手,“赶紧滚蛋去干活,别那么八卦!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得了,别跟人说。”

“哎!知道了!”夏云生挺直了腰杆,得意洋洋的晃悠了出去。

打从这一天过后,日子似乎恢复了古井无波般的平静,别说是有人来找麻烦了,就连偶尔来上门以参观为名、实则打秋风的那些县里“小鬼”们,都彻底老实了下来。

眼看着中秋在即,桃溪产业园再度贴出了临时招工启事,夏翎正忙活着准备D区果林抢收时,隔壁松麻县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在松麻县当了十多年土皇帝的黄霸王,提前“被”退休了!

二把手被调职到其他地方,三把手被调去了妇协养老去了,而许久未见的陈宾再度登门,不同于上一次来时的两手空空如也,这次来了,手上拎着不少特供品之类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装了半车。

他来的恰恰是中秋前一天,不巧的是,当天夏翎已经带着产业园产出的农副产品进了省城。

听说夏翎去拜访省城领导时,陈宾本就不安的脸色,顿时越发难看了,心里暗暗苦笑不已,知道夏翎这次是真的被自己激怒了。

可人家是陆锦年的妻子,偏偏有那个甩脸子的资格。

只要有陆锦年这个财神爷在后面坐镇,任谁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想了想,陈宾到底是将东西留了下来,还特意叮嘱夏云生道,“麻烦等你小姑回来的时候,你跟她说一声,就说我们陈家跟石家已经撕破了脸皮,这阵子之所以没有过来,是在跟石家撕扯这次的事情…我过几天会再来拜访的。”

“那您慢走…话我肯定代到。”夏云生笑眯眯的应声道。

将人送了出去,夏云生这才看到被留在警卫室里的满地礼品,心里一片复杂,既觉得震撼,又有点不是滋味…

哪怕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登门拜访时,拎点水果、礼品之类的意思一下,好歹也是个礼节,相应的,主人家也肯定好酒好菜的招待客人,这是夏国最起码的交际礼节。

夏翎每次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招待陈宾夫妻,又何曾见过他们登门时带着点礼物而来?哪怕只是几个苹果和橘子,那也叫个礼数周全,他们夫妻俩过来,哪次不是空手而来?临走时,夏翎还得大包小包的给他们准备些土特产?

说白了,还是人家看不上眼,觉得你身份不够跟他们平等交往!

如今惹怒了自家大BOSS的小姑父,他们倒是缩起脑袋老实了,规规矩矩的按照礼数来,不敢有半分差池…嗤,早特么的管干嘛去了?

夏云生心底原本对诸如陈宾这样的上位者们,到底存有浓重的敬畏之心,可如今陈宾的做派,却让他心里的那点子敬畏,彻底坍塌湮灭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自信心…原来这些上位者们,也不过如此!

夏云生重组着三观,日子也一天天的过去,中秋节果林丰收,连套种的林下中草药也一起收获了,十一期间碧粳米稻田丰收,十月中旬,收割牧草,截留大部分连同粉碎的稻杆一起投入青贮窖中密封发酵,留作冬天的饲料。

从中秋节往后到上冻前夕的这段期间,夏翎忙得马不停蹄,陈宾期间又拜访过两次,夏翎忙得灰头土脸的,哪有功夫跟他扯皮,碰了个软钉子,夏翎连见都没见他。

这么个态度,只能代表着一件事情:夏翎,亦或者是陆锦年,对这次事情的处理结果,并不满意。

你们陈家和石家斗法,拿我们夫妻当棋子,现在只扔出一个黄霸王当替罪羔羊,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点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碰钉子,陈宾的心绪越来越低沉,他也知道家族的诚意不够,可是…这次的事,其实就是个鸡毛蒜皮的小阴谋罢了,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顶多是陈家警觉起了石家,两家扯扯皮嘴子,哪里会真的因为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得你死我活、伤筋动骨?

于陈宾而言,他个人私心是想做出点诚意,至少跟夏翎缓和关系的,可没有家族的支持,他又能对自己的亲舅舅如何?

家族,既是助力,也是负担。

第21章

想到这里,陈宾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声,不再来打扰夏翎了,心里只是想着,以后多给她提供一些便利作为补偿吧。

得知陈宾走了,夏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再不理会对方,只是一心将全部的精力都扑在了产业园上面。

收割完牧草,便来到了今年上冻之前的最后一样工作——施肥。

夏翎打造的是纯绿色产业园,自然不可能用化肥之类的东西,一整年的牲畜粪料都堆积在化粪池里,去年崔云收获的劣质碧粳米、作物秸秆根系、茎叶、杂草、木屑以及少量牧草,混合着夏翎积攒了一整年份的蟠桃园墨绿色土壤,经过发酵、除臭、完全腐熟等多道加工程序做成的半黏稠状肥料,用专业的机械均匀洒在了田地间。

这也是她之前跟黄霸王等人反复强调的,无法扩大种植面积的主要原因——所谓的实验室产能跟不上,实际上就是蟠桃园出产的土壤数量不够。

只有蟠桃园出产的土壤,才能够保证种植的种子不会在几年之内迅速退化,产出的农产品品质不会降低。

她虽然已经在蟠桃园里用上了挖掘机之类的机械,可到底只有一个人,而且时间紧迫,这一年来她几乎已经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了挖土上面,能兼顾产业园现有四万亩土地已经够呛了,再扩大面积,她累死都弄不完。

最后给土地上了一遍肥料后,农忙彻底结束了,夏翎和陆锦年也终于住进了期待已久的新家。

不同于之前在桃溪村的房子,新家坐落于产业园东侧乌牙山脉主脉、一座名为大青峰的山麓附近,周围都是高耸参天的林木,远离人烟,隔绝视线,哪怕修得再奢华,除非是走到近前,否则绝对不会有人注意到掩映在山林间的三层别墅。

这处新家有点像是流水别墅,斜上方有道山泉奔涌而下,因一道石壁的高度差而形成的小瀑布,瀑布下面水潭清澈见底,一种小银鱼游弋其中,新家就坐落在瀑布一侧,甚至伸展而出的景观台可以近距离接触到瀑布。

主体建筑外部原木纯生态,一二楼的三面墙壁都是全钢化玻璃结构,外表上看,是完全的森林木屋风格;里面装潢简洁典雅,却偏偏透着现代科幻风格,灰白黑三色为主题色调,也就是客厅才能多了几分奢靡的金色。

陆锦年主动开口介绍道,“三楼是我们的卧室,顶上还有个小阁楼,二楼是书房、茶室、健身房、画室,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仓储室以及大浴室,地下层则是影音厅、仓库、地窖和酒窖,从后门可以拾阶而上,在那片山石和灌木后面,是个露天温泉池…家里以前的家具都已经搬过来了,如今我们就算是用上紫檀之类的,也不用担心回太招摇。”

夏翎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身子一歪,直接赖在了柔软宽大的沙发上,揉了揉抱枕道,“总算是搬进来了,再在办公室住下去,我觉得自己都快憋屈死了…家里现在我父母住的房子,就给她们住着了,等以后森林公园正式开门了,让他们自己弄个小旅馆之类的,也算是个营生,就当给他们零花钱了,你不介意吧?”

“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陆锦年反问了一句,无奈笑道,“那套房子总共加起来,也就花了十多万,我有这么小气吗?”

“嘿嘿…这不是跟你说一声嘛!”夏翎扬了扬下巴,“房屋还是我的名下,只是给他们老两口的居住权和使用权,这一点我总得跟你说清楚才是,哪怕你自己不在意这点小钱,但要是不说,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陆锦年无奈的拧了拧夏翎的鼻子,“这样也好,省得你还得为岳父岳母操心…就当是给他们养老了。”

夫妻俩搬入新家,并没有邀请任何人,只是那么简单的搬了进去,小豆留给夏妈看家,大豆留给产业园,二豆和老鳖被养在了新家这里,兔子则也成了职业美喵——跟着夏翎上下班。

搬入新家后的第二天,外面便洋洋洒洒的下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却比往年来得更早、更大,鹅毛般的雪片细密的从天空坠落,乌蒙蒙的天空,似乎也失去了几分色彩。

仅仅是一个上午的功夫,雪便已经没过了脚踝。

正带着人给果树主干裹稻草的夏云生,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有些不安…

今年这场初雪,下得太早了点,也下得太厚了点。

想到这里,夏云生赶紧让人再多弄些稻草来,往年只用裹一层的稻草,今年直接裹三层,吩咐完这些,夏云生让自己的两个副手多盯着点,自己则直奔着养殖场那边去了。

进门的时候,许叔、张屠户和杨六喜三个人正蹲在门口说些什么,看见夏云生回来了,赶紧招呼了一声,“云生啊,你去找你小姑说一声,今年这雪下的有点邪性了,怕是要遭灾啊,趁着还没封山,你赶紧再买几卡车的煤和焦炭回来吧,万一天气冷,锅炉房那里肯定得使劲烧了,牲畜可不能冻着了…”

“我来说的也是这事,你们看,这回买多少煤为好?”夏云生问道。

许叔和张屠户对视了一眼,略微想了想,“说实话啊,咱们产业园的账面上要是钱够多的话,就多买些吧,放着也放不坏,明年也能烧的,尤其是焦炭,那玩意虽然贵,但是烧起来真暖和,万一今年冬天真的比往年冷,牲畜们就能过得好点…另外,你最好再找人把外面室外牲畜栏顶上的棚子也得重新固定一下,最好再弄几个支架,省得雪大压塌了。”

“另外仓库、地窖、酒窖和青贮窖那边也得注意着点。”杨六喜忍不住提醒,“这才是今年第一场雪,到现在居然都还没下完…你最好尽快吧!”

夏云生应了一声,“行,我这就找我小姑说去。”

到了夏翎家门口时,夏云生对着大门的可视电话露出了自己那张急切的脸,“小姑,我有急事!”

很快的,大门自动打开,夏云生一溜烟的跑了进去,刚进了门,在玄关那里就扯着嗓子喊道,“小姑,好几个老庄稼把式都跟我说了,今年这雪下的邪乎,怕是要遭灾,让我多备点煤和焦炭,另外室外牲畜棚那里也得加固一下…你看…”

“雪灾?”夏翎几乎是一个激灵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不由得从遥远的记忆里回忆起小时候某年冬天的雪灾惨象,赶紧道,“行,多备着点,有备无患,另外,药品之类的,你也多备着点,不管是给人用的,还是给牲畜用的…都备着一些,另外,再买两辆除雪设备回来,现在就去…之前我们买煤炭的那家,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再送来几卡车过来,多要点焦炭,让他们今晚之前送到!”

想了想,夏翎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事跟临近几个村子的都说说,好歹卖个人情,让他们早做准备。”

夏云生应声,跟夏翎商量了几句,又一溜烟的跑了…

看这雪下的架势,他能不急吗?

夏翎打电话的这家煤炭商,是合作了好几年的,人家本来不愿意给送,嫌弃外面下雪呢,夏翎直接报了十二车的数量,每车额外再多给两百块钱的运费,煤炭商这才答应了下来,赶紧张罗着给人家送货,傍晚之前送达。

挂断了电话,夏翎略微思索片刻后,跟陆锦年招呼一声,又出了门,只奔回娘家,进门便道,“妈,你帮我去白柳村那边,订购一百头猪和三千只鸡,送到厂区食堂那边先养着,今年这雪下得有点太大了,我怕厂区里的职工们有的过年回不去家,总得给他们过年吃点好的…暂时先给他们五万订金,余下的等他们把猪和鸡送过来的再说。”

“这也太多了点吧?”夏妈无语,“一百头猪…得吃到什么时候?”

“哎呀!让你去,你就去呗!”夏翎笑嘻嘻的痴缠道,“吃不了就留着做腊肉的,过年总得吃点好的东西吧!”

夏妈无语的瞪了一眼自家闺女,“你就是个活祖宗!”

说完这话,夏妈再不多言,只是穿上衣服,拿上夏翎给的钱,就直接去了。

目送着夏妈出了门,夏姥姥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你妈好糊弄…你这丫头,到底拿这么多猪和鸡的,想干什么?”

“姥姥,你可别告诉我妈啊!”夏翎压低声音,忍不住道,“今年的天气有点异常,这才刚进十一月,外面就下这么大的雪,我听说可能会遭灾…”

夏姥姥点头,“不是可能,十有*都得招灾!你是住的远,没见到村里的情形,家家户户都折腾着多买点煤炭的事呢!还有上山砍木头的…今年冬天,怕是不好过了,你们那边也得多备着点煤炭,不然牲畜怕是能冻死。”

“不就是这个道理嘛!”夏翎点头,“你说,我们住在山下的都这样,山里的动物猛兽们,得变成什么样?”

被夏翎这么提醒了一句,夏姥姥几乎是心里一个咯噔,猛地抬头看向自家孙女,“真把那些野兽们饿得急眼了,他们怕是会从山里跑出来,偏偏你们厂区那里离深山最近…你买的这么多猪和鸡的,是准备给这些猛兽的?”

“随便给他们点饲料喂出来的猪和鸡,总好过让他们祸害我那的高档牛和鹿吧?”夏翎笑眯眯的道。

夏姥姥肯定的点了点头,“你这丫头真的长大了啊,想的周全了。”

夏翎莞尔。

当然,她不可能告诉夏姥姥的是,这些猪和鸡是给山里的黑豆、白豆以及那对白老虎母子准备的,自己总不能看着这些跟自己关系亲近的动物们活活冻死饿死吧?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附近几个村子都热闹了起来,各家各户或是用三轮车,或是用手推车的,往家里拉煤推炭,有不信邪的年轻人,只觉得这些买高价煤的都是在吓唬人,是那群卖煤的奸商们故意危言耸听,为的就是把手里积压的煤炭都倾销出去,还有更过分的,直接站在村口,阴阳怪气的挤兑这些跟风买煤的人家,听得村长罗老头脸都黑了,拿着烟袋锅,追着一顿狠揍这些后生们,末了还拽着他们的衣领子,逼着这些年轻人多少也再备点煤炭…

好歹人命关天啊,得罪人也就得罪了,万一真的有了雪灾,这些年轻人家里冬天得怎么熬?

就是罗老头逼着各家各户买煤,还有人不领情的,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买!往年家里有点柴火和煤炭就够用了,干嘛买这么多啊?真当买煤不花钱啊!而起今年的煤炭又比往年贵,反正他们不管!不买就是不买,有本事你花钱给我买啊!

罗老头被这几户人家气个半死,恨恨的扭头就走,这群不识好歹的王八羔子,等着他们冻死!

临天黑之前,夏云生带着采购而来的药品和两架除雪设备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夏翎正好在安排人把煤炭运送到专门堆放的地点,看见夏云生果然及时将药品和除雪设备带了回来,提着的心也放松了几分,上前几步,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得车里紧接着又跳下来一个天真活泼的陌生小美女,身上套着一件酒红色羊绒大衣,脚下是一双鹿皮小皮靴,容颜娇艳,笑容天真而无邪。

这哪来的女孩子?

夏翎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抱着胳膊,眼神不愉的看向夏云生。

之前还勾搭施璇呢,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又找了个更漂亮的?

“小姑!”夏云生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盖上了三心二意的印戳,反而朝夏翎招了招手,“我半道上捡个人回来…”

夏翎:“…”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戳那,我眼睛没瞎!

夏云生带着陌生小美女主动走到夏翎跟前,这才开口介绍道,“小姑,这位姓顾,顾茜茜,我从县城买完了东西回来,正好在县城外面的路边上碰上的,迷了路,正好顺道,我就把人给带上了。”

夏翎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顾茜茜的穿着打扮,目光最后定格在小美女朱红色的小手包上,且不说小美女身上穿的羊绒大衣和鹿皮靴子都是纯手工定制,单就是这个小手包…全球限量款,价格五十八万八,哪里是个普通小姑娘能买得起的?

一个能拎得起五十多万限量小手包的主,哪里会真的孤身一人出现在乡下的路上,而且居然还步行迷了路?

“噢?是吗?”夏翎不动声色,退后了两步,笑吟吟的主动开口道,“可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啧,你怎么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

小姑娘扬着纯洁的脸蛋,天真的看向夏翎,“大姐姐,我是来找陆哥哥的!你知不知道陆哥哥在哪里呀?我之前一直在国外上学,都好几年没见着他了,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听说他现在在乡下隐居,特意过来找他的…”

夏翎眉梢微动,淡淡笑道,“噢?陆哥哥?我们这可真没有叫这个人名的,你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小姑娘苦恼的皱了皱眉头,“不可能啊!陆哥哥的地址就是这里的呀!大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夏翎似笑非笑,“我们这里,确实没有一个叫陆哥哥的人…”

“真的没有吗?”小姑娘似乎委屈的都红了眼圈,撅着小嘴道,“大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打小就跟陆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时候陆哥哥特别可怜,只能每天躺在床上,疼起来的时候浑身是汗,都是我陪在他身边呢,当时我们都说好了呢,我以后要嫁给他当妻子的…都怪我爷爷,非得让我出国留学,不然这几年陆哥哥怎么可能自己孤孤单单的躲在乡下这种地方?我日日夜夜的这一天,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找不到他了…”

夏翎的眉眼越来越冷,笑容也越来越瘆得慌。

夏云生默默地看了一眼小姑娘,又看向自家小姑,莫名的…觉得自己貌似捡了个麻烦回来。

正听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诉说着自己跟那个“陆哥哥”的感情有多好时,碰巧陆锦年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出来,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了,室外温度也越来越低,他怕夏翎冻着了,特意拿了件羽绒服出来找夏翎。

正走到不远处时,前一秒钟还泪眼汪汪的小姑娘,下一秒钟立刻破涕为笑,兴奋的绕过夏翎,冲了过去,宛如乳燕投怀般的扑了过去,“——陆哥哥!”

可惜,还没等她真的扑入怀里,陆锦年一个侧身闪过,直接让小姑娘扑进了跟在后面的夏广生怀里。

夏广生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僵硬在那,两手高举,生怕真的轻薄了人家,磕磕绊绊的道,“妹子啊,不带你这样的啊,我对象她妈就在食堂里干活,真被她看见了,我能有个好?”

小姑娘一见自己抱错了人,顿时气得跺了跺脚,剜了一眼夏广生,扭过身子看向陆锦年,泪眼汪汪的道,“陆哥哥…人家好想你。”

我勒个去!真是来找小姑父的啊!

夏云生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里暗暗哀嚎:夭寿喽!要出人命喽!

第22章

他只是看这小姑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说是来找人的,他才把人带了过来,谁特么的知道居然把自家姑父的小青梅给捡了回来!看样子,两人情分还不浅,万一这小姑娘咬死了想当小三,插足小姑的婚姻,就冲自家小姑那个暴脾气…啧,哪里能受得了这份窝囊气?男人哪有不贪腥的,更何况还是个天真可爱、两小无猜的小青梅?

只要有心,世上可没有挖不倒的墙角。

不提夏云生,正好在场的其他几个人也都傻那了,陆锦年出现之前,他们光听那小姑娘说自己跟她的陆哥哥如何如何的感情好,恨不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谁特么的想到,这事居然落在自家老板头上了?

妈呀!自家老板娘头上戴绿帽啦!

陆锦年站在旁边,手上还搭着羽绒服和皮毛帽子,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小姑娘,沉默了良久,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是旧情人重逢的戏码时,作为当事人的陆锦年终于开了口,“…你谁呀?”

也不知道谁那么没忍住,直接噗的一声笑喷了出来。

不是说好了老情人重逢、青梅竹马多年后相遇的电视剧戏码吗?怎么跟电视剧上演的不一样啊?小姑娘倒是哭得泪眼汪汪,作为老竹马的陆锦年居然连人都没认出来…

小姑娘当即泪如泉涌,“陆哥哥!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我是茜茜呀!顾茜茜,你的身体是我爷爷治好的,从小我就跟我爷爷住在陆家,我们俩一起长大,每次你疼得在床上痛不欲生的时候,都是我陪着你的呀!”

陆锦年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想起了这个名字以及这张“天真无邪”的脸,猛地一拍额头,“你…是顾老的孙女?以前住在我家,天天在我房里赖着不走,还哭得没完没了,闹得我们全家都不消停的那个?”

作为围观者中的一员,夏云生表示,他也有点憋不住的想笑了。

顾茜茜显然没料到,陆锦年会这么不留情面,一见面就将她的全部老底都抖落了出来,顿时委屈得又红了眼圈,“陆哥哥…”

“我不是让顾老把你送出国去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陆锦年厌烦的看了一眼顾茜茜,毫不客气的道,“当初送你去的时候,我跟顾老就讲过,你老老实实的在国外呆着,没事别出现在我眼前,我看着你就觉得脑仁疼…”

顾茜茜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抹着眼泪,失声哽咽的叫道,“陆哥哥,我没有要打扰你生活的意思,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我真的只是想关心你而已!”

小姑娘说这话,一般人早就动容了,也越发显得陆锦年这个当事人冷情薄凉。

甚至有个旁观的小伙子心里忍不住暗暗猜测:自家老板当初是不是干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例如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啦,然后又嫌弃人家小姑娘出身低微,不够分量嫁给他,不仅逼着她堕胎,还把人遣送出国…

陆锦年冷冷的看着顾茜茜,蓦然轻哼了一声,神色越发冷漠,语气也越发不客气,“顾小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的举动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请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行吗?过去,我只是聘用你爷爷当我的私人医生,如今我和他早已解除了雇佣关系,这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麻烦你有点羞耻心,可以吗?”

顾茜茜脸色煞白一片,怔怔的看向陆锦年,泪水簌簌的顺着脸颊流落下来,“陆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呢?明明我们小时候说好的,我以后要嫁给你的啊。”

提起这事,陆锦年心里越发窝火,冷笑了一声,“说好的?趁着我生病起不来,昏厥在床的时候,偷偷跑到我床边,让我以后娶你进家门,打的就是我昏厥不醒,无法拒绝的主意,是吗?”

顾茜茜满脸震惊,蓦然摇头,“不,陆哥哥,你明明以前对我那么好的啊…一定、一定是你现在的妻子逼着你这样做的,是吗?她怎么可以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她怎么可以掐断泯灭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

说完这话,顾茜茜倏尔转头,又冲回到夏翎跟前,满脸泪痕、一派绝望的看着夏翎,“这位姐姐,明明是我先认识的陆哥哥,也是我先爱上的他,你怎么可以趁我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抢走了陆哥哥?陆哥哥根本就不爱你,就算你勉强嫁给他,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装啊!继续装!我可是看得热闹呢!你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了?”

夏翎抱着胳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凉凉的嗤笑道,“继续装呗!装不认识我啊!怎么不装了?不是装作不认识我是谁吗?装作不认识我,然后在我面前做出一副跟我丈夫青梅竹马、甜蜜初恋的模样啊!怎么不装了?我还等着看呢,啧…刚才演的多好啊!比电视剧还精彩呢,一对小青梅竹马,灰姑娘跟病弱王子的爱情,历经生死磨难、漫长分离,终于重遇…听得闻者落泪、听者动容,最好在你无意识的诉说下,要么我识趣自动退出,要么我暴躁的回去跟你家陆哥哥大吵一架,好给你机会安慰你家陆哥哥疲惫的心灵…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旁边围观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是啊!貌似谁都没提陆锦年结过婚,也睡都没说过夏翎是陆锦年妻子的啊!这小姑娘刚才还一副不认识自家老板娘是谁的模样,甜蜜动容的诉说着她跟陆锦年的那点子“过往”呢,这会居然跑到老板娘跟前叫嚣了!

要说刚才那副德行不是故意的,恐怕谁也不信!

夏云生想得尤为更远,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这个貌似天真单纯的女人,就是在算计自己,故意在县城外面的马路边上等着自己呢?不然哪有这么巧的,外面天寒地冻,他回来的途中,捡着个来找人的小姑娘?

“这位姐姐…”

顾茜茜刚要说话,陆锦年忽然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忍不住出声提醒道,“那个,我记得…好像你跟我同岁来着?我太太今年才二十三,麻烦你别一口一个姐姐。”

显然,顾茜茜的重点抓在了另外一方面,“陆哥哥…你果然记得我的年龄!你心里是有我的!”

陆锦年木然着脸,“是记得…因为当初我父亲答应过我的,你十六岁成年了,就立刻把你撵出去,当初我数着手指头一天天的挨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