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容十二这次遇到的是方婉, 她微笑着说:“十二公子再要说一句我不该听的话,景王殿下就会叫人派一条船, 把你送到徐州去, 交给容十公子,跟十公子说, 你得罪了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看在十公子面上不与你计较, 还送你回去。”

这话一说,容十二就蔫了,十哥那就是他的命门,其实十哥只是他的堂兄,可是管起他来,比他亲爹还厉害,还下得了手,要是十哥真听到了这样的话,他还上个屁的京,十哥肯定把他关在徐州,天天叫他读书写字,只怕连门都不给出。

容栩小声嘟哝了一句:“就是…现在不是…那今后…明明…”

他的话都含在喉咙里了,可还偏非要这样嘀咕一下,好像不说出来就会死掉一样。

方婉啼笑皆非,这家伙到底比上一世两人认得的时候年轻一点,也更不怕死一点。

接着容栩很诚恳的说:“其实,我就是只是想跟姑娘说两句话,真的没想过别的,今日我在那边船上看到姑娘,就特别疑惑,这难道是天仙托生的吗?怎么能这样美!我就是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便想来问个清楚而已。”

他一脸这不是我的错,错在你太美的表情,方婉都忍不住笑。

天下哪有不喜欢自己美貌的姑娘,便是方婉,都是不例外的。

容栩声明:“我是再没有别的心的,殿下明鉴!”

方婉笑过之后,板起脸来说:“不论如何,这也是在景王殿下跟前图谋不轨,还是杀了的好。”

萧重似乎心情很好,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容栩很顺眼的样子,还笑了起来:“说的也是,既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都这样说了,那其实也不算冤枉你吧。”

“天下除了牡丹,还有那么多花!”容栩赶紧说:“就为了一朵牡丹,那真的太冤枉了,殿下饶命啊~~~~~”

正在这个时候,韩九走了进来,大约是提审了其他人,兼调查了容栩的身份,确证无误,在萧重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容栩眼巴巴的看着,萧重问:“你是江南容氏子弟?”

“是是是。”容栩眼见转机,连忙说,把自己的履历报了一遍。

萧重听了,便点了点头:“既然只是一个误会,那就放了吧。”

容栩大喜:“王爷英明!”

方婉本来就是与萧重一个演红脸一个演白脸,便道:“这样就放了?”

虽然没有排练过,甚至在进来之前也没说过,只说了一句他很有用,偏两个人默契十足。

“容氏一族素来忠心。我是很知道的。”萧重负手而立,气派十足:“既然是容氏的公子,那自然也不会有二心,我既是微服,他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方婉温婉的笑道。

这样的笑容,落在容栩眼中,却是觉得,没想到原来牡丹花的刺也那么多。

容栩被放出去的时候还算客气,他的跟班们就比他惨的多了,有一两个见了黑骑卫的腰牌,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吓的鬼哭狼嚎的。

有稍微好一点的,也是惊魂未定,问容栩,他们到底撞上了什么硬茬子了,为什么只说了一句话,就被黑骑卫给按在地上了。

容栩当然觉得这是他这辈子以来,最倒霉的一天,比他去追江南专做茶叶的皇商秦家五姑娘的时候,被他十哥逮个正着拎回家的那天还倒霉些,他就是看到一个美人儿,只想和佳人说说话,看看月亮,喝杯茶罢了,又没想别的。闺阁女儿,他向来觉得这样足够了,何况,与佳人相伴,怎么样都是有趣的,又不是非要有床笫之欢。

就这样简单一个想法,竟然被黑骑卫那些冷酷没人性的家伙给按在了地上,还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容栩没好气的回答:“那是景王殿下和未来的景王妃!”

“不能吧?”众人齐齐咋舌:“景王殿下和景王妃坐那样的破船?”

众人顿时觉得今天不那么冤枉了。

“那不是还没成景王妃吗!”容栩大约和方婉刚好相反,别的事都不着紧,在男女情爱上无人能出其右:“家世普通,身份不高,景王殿下这是委屈自己陪着进京,这样迟早得成景王妃。”

容栩悻悻的说,所以说倒霉呢,这样百年难遇的事情都让他碰见了。

方婉不谙男女之情,以为容栩那话是脱身之辞,并没有想到容栩是一眼看透。

也有两个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方婉就被按倒了,此时不由的道:“这样说来,这姑娘不知有多美。”

陪在容十二公子身边的人,那也都是脾性相投了,鼻青脸肿的就忍不住讨论起姑娘来了。

“不止是美,还厉害着呢!”容栩想到方婉的威胁,就没了胆气,不过这位姑娘虽是精明厉害,但似乎还没开窍,看她在景王殿下跟前,并没有那种娇羞甜美的模样,这样的事,他容十二少可是眼明心亮的!

要真是郎有情妾有意,谁也不会在自己情郎面前,表现的那么凶吧!

但她这样全心全意的为了景王殿下着想,难道还有别的缘故吗?

方婉还没觉得自己是全心全意为了萧重打算,甚至还扮了一回白脸,她回头还跟萧重笑道:“这位容十二公子是独子,家中十分宠爱,不过啊,就是怕他十哥,只要提出容十公子,自然就老实一点了。”

方婉赞叹的说:“您刚才真有气派!”

萧重立时觉得,方婉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仰慕。

这样闹了一场,耽搁了一个时辰,方婉就有点懒得出门了,方柔也就跟着不出去,方婉靠在窗口,仰着头看了半天这客栈院子里的大树,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到摆着桌子吃晚饭的时候,方婉看到康南云很有精神的从外头进来了,身边跟着丫鬟,还有一个婆子,都拿了不少东西,显然康南云不像她这样受影响,照样出去逛这三江汇集,新奇东西很多的大渡去了。

方婉往她身后看,没有看见萧重的身影。

“萧公子不来用晚饭吗?”方婉问康南云。

康南云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她也没当一回事,随口吩咐丫鬟:“谁去看看萧公子那边谁送饭呢?要是没送去就请萧公子过来用饭吧。”

方婉呆了一下:“也、也不用去请吧,我只是以为你们一起出去了才回来。”

康南云也呆了一下:“你还记着呢?”

啊?

康南云说:“先前,就是我打算出去逛逛,走到门口,碰到萧公子也要出去,萧公子说,那就一起去,这外头人杂,他跟的人多一点,也便宜一些。”

“后来…”她也不用说后来了,他们被一打岔,方婉和萧重都回来了,她当然自己去逛了。

方婉:“…”

康南云:“…”

方婉生硬的转了个弯:“双儿妹妹亲自下厨做了好几个菜,风味上佳。”

康南云也只好坐下默默吃饭了。

第二日方康两家清早启程离开清和渡口,容家那艘奢华的大船已经早就让开了航道,恭送这艘普通的在他们眼里寒碜的小船走前面,而且控制船速,完全不敢超过。

进京的船都是在通州停靠上岸,再坐马车进京,方康两家的船停了渡口,还在忙着结清船资,搬运行李,萧公子已经由一队青衣灰剑的侍卫护送离开了,但却留下了人等在码头上。

一时有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颇有官威的,上前去与方老爷等人说话,方婉远远的看着,等她回过头来,却见有个贵妇人已经含笑过来招呼她们这边女眷了。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富贵人家模样的太太,衣着打扮都颇为讲究,穿一件京城时兴的浅杏色苏缎对襟衫儿,八幅澜边海棠花裙子,带着赤金红宝石莲花华胜,长长的耳坠子快要落到肩头了,略微一动就前后乱摇。

那太太等着方家康家都下了船了,也搬下了东西,正打发人租马车进京城的时候,就笑着过来招呼:“这是方太太吧?”

“一路可辛苦?知道贵府约莫是这两日到,我已经预备好车子了,伺候的人也是现成的。”那太太说话亲切,举动大方,见杜氏等人有些茫然和诧异,又笑道:“原来王爷没有交代?我夫家姓苏,是王爷吩咐我们来的。贵府新到京城,自不大熟,就是在京城本来有一两家认得的人家,也怕人家地方小了,住不开,且到底叨扰,大家也都不便,反是委屈。王爷在百花胡同有一处宅子本来空着,虽不甚大,只有五进,单住贵府的人勉强也还能住。”

苏太太一口一个王爷,听得一众人等都颇为茫然。

苏太太说话十分简利,一口官话,听起来又爽又脆,见方大太太客气的要推辞,又笑道:“我们爷说了,在锦城的时候,多得贵府照看,到了京城,就不要与他客气了,方太太若是推辞,倒叫我们王爷脸上无光。”

方大太太杜氏不是要推辞,那是茫然,等苏太太说的停了,她才有点心怯的道:“您说的王爷这是?”

这到了京城天子脚下,眼见的衣着打扮,规矩似乎都不一样了,在锦城里还算有头有脸的方大太太杜氏不禁的就怯了两分。

苏太太笑道:“我们王爷啊,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

方大太太倒是想到了萧公子,可哪里能信那位住在他们家简陋小宅子的萧公子,就是景王殿下?

所以方大太太没说出话来。

方婉这时候上前轻轻对方大太太说:“就是萧公子。”

方大太太就真的傻眼了,而康二太太杜氏更是一脸要晕倒的模样。

“景…景王殿下?????”

第31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一色儿七辆朱轮华盖车, 三辆专装行李的蓝色油布大车,车上都有内务府的徽记,在这通州的码头上, 哪家的车迎面碰到都要退避三舍。

专来办这件事的苏老爷和苏太太,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只知道实在是又会说话又会办事,这头跟方家康家说了, 那边早已指挥人搬起了行李, 一应又妥当又迅速, 女眷们坐上了车,那马车阔大洁净, 自然不是租的马车可比,马车上的小桌子上放着干果糖果的攒盒,还奉上杏仁茶。

方家和康家一起上了车都还没反应过来, 方大太太与妹妹康二太太一辆车,好一会儿了才喃喃的道:“那是景王殿下?”

方大太太忍不住的回想景王殿下在他们家出现的时候,自己家有没有足够恭敬,想了一圈,到底当时景王殿下是以宗室子弟的身份来的,而且又是来帮他们办事的,便觉得自己一家子好像还是足够客气的。

可是如果是景王殿下的话,好像还是不够恭敬啊!

尤其是自己曾有片刻还疑心他是来捞银子的!方大太太就更觉得羞愧了。

而康二太太想到自己办的事儿, 更是张着嘴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竟然想要把段双儿配给他!

方家的其他三位姑娘, 惊讶之后,倒不由的有些好奇,尤其是方莹方澄,她们当日连萧重的模样而都没看见,若是当日就知道是景王殿下,说什么也要溜去看看才是。

方莹因为父亲被下狱,母亲被送走,如今养在老太太身边,向来掐尖要强的五姑娘,近来显得灰扑扑的,连话也不多,一路上京,都显得安静,这会儿总算有了一点精神似的:“景王殿下,那不是…比三殿下还贵重些?”

方澄就比她冷静多了:“就算是景王殿下,那也是因为四妹妹的缘故。”

‘就算是’三个字说的很有意思,方莹听懂了。

“四姐姐。”方莹念了念这个称呼:“四姐姐若是好了,那也不是坏事。”

“对。”方澄说,她总算觉得,经历了这一次二房的浩劫,方莹不到一个月,好像就迅速的长大了一般,虽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尖尖的,眼睛都显得大了。

方澄移了移位置,靠近了一点,搂着妹妹,轻轻拍了拍。

所有人里头最镇定的就只有方婉了,而且这皇家办事的气派,方婉还难免有一些熟稔的感觉。

当年三皇子府的交际虽有温郡王妃,但有些人家身份所限,她作为有品级的侧妃,当年也办过不少回这样的事,总不能什么样的品级,都要劳正妃出面应酬的。

像景王殿下这样现在还没有正妃、侧妃这样有品级的女眷的,这样的事情由下属出面,也是常事。

方婉刚才远远看去,这位苏老爷,至少也有个五品职务,而这位苏太太,方婉虽不认得,但看她说话行动,办事的利落熟稔,一看便知道是宫里□□出来的,根据她的年龄,方婉略一推测几乎就能确定,这位苏太太想必是萧重的生母袁太妃跟前恩典放出来的,本身就是有品级的女官,通常出宫后嫁个五六品的官儿,也是官太太了。

袁太妃是先帝生前封的最后一位一品妃位的贵妃,大将军袁弘的嫡幼女,十七岁入宫,二十岁生了萧重,二十一岁时先帝就驾崩了,袁贵妃成了袁太妃,就是如今也还不到四十呢。

那么这位苏太太看着三十多岁,应该已经过了四十了,比袁太妃略大一点,通常只有外头带进宫的丫头,与主子的情谊不比其他人。主子有了造化,她们也才有这样的造化,这样从丫头成为官太太的恩典,不是容易有的。

那位袁太妃,方婉自也见过两三回,不过印象淡薄,只记得虽是将军之女,却生的娇丽婉约,个子又娇小,四十出头的人了,模样行动还颇为惹人怜爱。后来萧重早逝后,袁太妃就基本不见人了,只在她宫里的小佛堂里,不太出来,据说连陛下亲自看望也不肯见面,几年后也病逝了。

方婉一路想着当年的往事,马车碌碌的驶进了京城,方婉掀起一点帘子,望着外头,这里是她不愿意来的地方,可是,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又回来了。

京城总是比其他地方热闹些的,自就走的慢些,进了城,走了快半个时辰,马车才驶进了一处清净的胡同,两扇高大的朱红大门打开,马车径直驶了进去。

景王殿下的宅子,就是空着的宅子,那也不是方婉那红袖胡同的小宅子可比的,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能空着这样一座五进的大宅子,就可以这位王爷果真是京城的大红人。

高大宽阔的朱红大门,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这宅子雕梁画栋自不必说了,想必才修葺粉刷过不久,到处看着都是簇新的,连甬路都是新铺的大青石,可一路的大树却是粗壮,显出年久的底蕴来。

众人在二门上下了车,早停了七八乘碧纱四帷小轿在那里等着,因还是暮春,轿子还用的桃花帘子,婆子们抬了轿子,送到垂花门落轿,苏太太已经上前来,引着众人进去,一路笑着跟方大太太道:“屋子是前两日遣人来收拾的,只是到底我们这边与锦城不一样,怕不够周全,方太太看短了什么,或是有哪里不好了,只管与我说。我看贵府想必是因着路上不便,伺候的丫鬟婆子跟来的不多,自是不够使的,我先前就打发人现去内务府调了二十个丫鬟,二十个媳妇过来伺候。回头就分派到各屋里去。”

她一头说着,一头引着众人往里走,两边是抄手走廊,前头三间小厅,用花梨木多宝阁隔开,再往后就是正房的大院,三明两暗五间上房,廊下大蓬的花木,正是盛开时节,苏太太接着说:“后头厨房、浣洗、花木、洒扫人等,都是内务府配过来的,方太太平日里只管吩咐,别的都不用管。二门上留了五架车,是预备太太姑娘们出门使的。跟车的小子,外头跑腿送东西送信儿的小子,也都在二门上听吩咐。”

一时从抄手走廊走到后头,连着月洞门,就是后院,每一处都是三间房的小院子,看着差不多,只窗纱颜色,院子里种的花木略有些不同,这是预备姑娘们住的地方,苏太太就没有自作主张,留着给方大太太分派。

这样一连串的做派,叫人眼花缭乱,方家康家两家的掌事太太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都没了声音,只是道谢,苏太太笑道:“一点儿小事罢了,可当不得方太太这样说。”

她转眼看站在后头一点的方婉,又笑道:“若是四姑娘也觉得我还算勤勉,那就是我的体面了。”

这话一说,自然每个人的眼光都看向方婉,虽然大家都知道那位‘宗室萧公子’,现在是景王爷,是方婉搭救和招待的,可这会儿当着面点出来,景王爷这样给面子,做下这样大排场,就是因为方四姑娘,那还是谁都忍不住要去看一看她的神情的。

而别的人,只是看她要怎么样应对。

方婉一脸恰到好处的温婉微笑,柔声说了一句:“景王殿下太客气了。”

苏太太立刻就知道了这位姑娘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能从宫里混出头来,最终从一个大户人家的家生丫头,做了官太太的人,那自然都是精乖无比的,头一个,这察言观色,听话听音的本事自是要炉火纯青。方婉这句话虽然简单客气,却并不是顺着她说来承她的情,而是指了景王殿下。

方家这样的小户人家,乍见这样的场面,还能立刻就掌握主动,不被她牵着走,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历练。

苏太太这样见惯了上位者的人,大约也多少有了点那样的做派了,若是我说什么你就答什么,那她就自然而然的占了上风,有了气势,隐然能压上一头。尤其是方家这样比起景王殿下差的远的人家,自然更是缩手缩脚,小心翼翼,看方大太太也就知道了。

没想到太太是这样,姑娘反倒又不同,怪不得王爷…苏太太心中差不多有百十个念头转过了,反而更亲热的笑道:“王爷刚从锦城启程就吩咐预备这地方呢!”

苏太太已经过来陪着方婉往里走了:“王爷这一到京,必得先去给皇上和太妃请安,不好耽搁,不然王爷只怕自己就要过来的。”

这会儿她就一口一个王爷,绝口不提自己了。

其实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才是方婉最熟的呢,她笑道:“苏太太是伺候太妃娘娘的,这会儿我们家已经当不起了,哪里还敢劳动王爷。”

苏太太当然发现了方家一家,连同方婉都不知道景王殿下吩咐的这件事,当然不可能知道她,可方婉一句话没问,却能推断出自己是袁太妃的丫鬟,她这一下的故弄玄虚,苏太太不由的都肃然起敬了。

她并没有等方大太太的分派,便亲自陪着方婉去了一处种了满墙蔷薇的小院子,同样的一明两暗的三间房,桌椅家具,连同窗幔摆设,都是内务府监造,墙边条桌上放着盆栽的海棠,香炉袅袅,幽幽暗香,而屋里已经等着四个明眸善睐,娇俏玲珑的丫头了。

此时见方婉进来,一起行礼,叫了一声方姑娘。

四个…方婉看了苏太太一眼,苏太太立刻笑道:“这是王爷吩咐的。”

方婉当然不信:“他哪里至于管到这么细。”

堂堂王爷,怎么可能连丫头用几个都要去管呢。

苏太太耳聪目明的听到了‘他’字,连忙笑道:“王爷虽没单吩咐这一件事,可到底意思是这样的。”

方婉想想也算了,这些大人物从来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萧重是自己救的,若是自己不显出来一点特别,怎么能显得景王殿下身份贵重呢?

身份的高贵,不就是在这些无所不在的细节之中吗?

方婉觉得自己很善解人意的想道。

苏太太亲自陪着方婉进了屋,又有婆子把方婉的东西送进来,她才出去理其他的事情,丫鬟已经捧上了大铜盆,请方婉梳洗,换衣服,一头又有丫鬟捧上两样汤羹,四碟鲜果,四碟点心来请方婉用,一应伺候,色|色齐全,跟着方婉上京的绿梅好似还没了用场。

这样的场面,绿梅乍然经历,也难免有点束手束脚,可她觉得自家姑娘,却好像半点儿也没有局促的感觉。

方婉便笑道:“你把东西归置一下。”

那四个丫鬟里,立刻很有眼力的又分出两个去帮忙:“姐姐只管吩咐我们。”

方婉也没理会了,她歇了歇,换了衣服,本想去看看姐妹们受不受得了这样的排场,那苏太太却又转了回来,后面还带着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媳妇,都捧着大红锦盒,打开来宝光灿烂,都是这一年里京城最时新的首饰,闪闪发光的新金子,指头大的红宝石,莲子大的南洋珠,看着就沉甸甸的。

苏太太笑道:“姑娘远道而来,东西自不齐备,这几样是前儿已经预备好的,姑娘先使着,回头再送别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