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台阶就跪下磕头:“民女叩请陛下圣安。”

皇帝陛下显然意外了一下:“你怎么认出朕的。”

方婉道:“景王殿下曾多次提起陛下,且这个地方,多是内务府送来的人,除了陛下驾临,也不会这样安静了。”

这里细算下来,是内务府管理的,别的人,就是王爵,也不会有这样高的警戒级别,能让每个人都停下不动。

皇帝大约因方婉的见识又意外了:“…说你聪慧,倒是真的。”

前面谁说的,皇帝没说出来,可方婉多少猜得到。

“起来吧,手里拿着什么?”皇帝陛下比起当年在大殿中穿着龙袍的时候,显得和气一点,而且也比方婉印象中更年轻些,虽然那股子尊贵之气不减,但对于方婉来说,已经算是轻松的了,她便微笑着,恭恭敬敬的把那糖罐子搁到桌子上去,笑道:“这是给景王殿下买的,陛下驾临,没有东西孝敬,分景王殿下一份儿,想必景王殿下也不会计较。”

说着,她还先就打开了,吃了一颗。

这话说的很聪明,她这里不管拿出什么来,都够不上供应皇帝的格,不过这既然是送景王殿下的,从萧重那里拿过来,也就勉强说的过去了。

这一点可不仅仅是聪慧,还透出她对于皇权等级的深刻理解,这叫皇帝又有一点意外了。

他微服驾临,已经意外了好几次了。

其实单是方婉能这样镇定的出现,对于皇帝来说,就足够意外了,这样出身的女孩子,骤然见到微服的皇帝,这样镇定,毫无慌张,说话有纹有路,简洁清晰,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就能够叫人意外,多少大家子的姑娘,只怕都比不过她刚才的举动。

方婉的底细,皇帝没有不知道的,事关他最心爱又不能相认的儿子,他的补偿心肯定和别的皇子不一样,一心要他安乐如意,是以那一日萧重在他跟前说了真话之后,事关方婉的一切,已经事无巨细的摆在了他的御案之上了。

皇帝见了方婉的画像,本来以为萧重是被方婉的国色所吸引,少年慕少艾,当然颜色为重,西南地区的姑娘瓷肌貌美,娇小玲珑,与北地胭脂不同,方婉又是其中上乘,萧重喜欢也不奇怪。

至于方家发生的事,皇帝当然以为是萧重的主意,何况萧重还亲自出马去镇压了萧祺。

可这个时候,皇帝开始觉得,重儿这样喜欢这姑娘,或许也有颜色之外的其他原因,这样的姑娘,实在太少见了。

皇帝顺着方婉的话说:“这是你给萧重买的?”

方婉知道皇帝肯定不是来和她闲聊的,她自然打叠起全部精神,她笑道:“景王殿下爱吃糖,民女刚才经过糖门,就想起了他,便买了些回来,预备分他一半呢。”

这话叫皇帝微微笑了笑,拈起一颗糖吃了,方婉话里关心思念之意,带着几分小姑娘的甜蜜,这显然是皇帝想知道的。

而方婉其实极度紧张,她知道她若是被皇帝察觉出一丝一毫会陷萧重于泥泞的可能,皇帝要她消失那肯定轻而易举。这些上位者,并不怕别人有攀附他往上爬的心,这本来就是他的资本,但他却会十分忌讳危险的可能,方婉既然认为皇帝确实关爱萧重这个弟弟,她自然就往这个方向表现了。

皇帝吃了小姑娘的糖,笑道:“你坐罢。”

方婉这才小心在一边的石凳子上坐下,心中的石头差不多算是落了地,她的判断没有错,皇帝明显带了一点笑意,整个人的姿态都放松了一点。

大概是方婉仔细的观察皇帝的姿态稍微明显了一点,皇帝察觉了,笑问道:“你在看朕?你不知道窥视朕躬是杀头的罪吗?”

方婉吓一跳,赶紧站了起来,低头道:“民女一时不妨,陛下恕罪,民女只是好奇…陛下和景王殿下…”

皇帝吓了小姑娘一下,见她这样,心道这果真还真是个小姑娘,虽然聪慧懂事,可叫他一吓,就显出是小丫头的样子了。便笑着摆摆手:“朕和景王怎么?”

方婉大胆的说:“看起来真是长的很像呢。景王殿下…反倒不是很像太妃娘娘。”

但老实说,方婉觉得萧重没有皇上生的俊美,当然,也够用了。

这话好似有点取悦了皇帝,他老人家又笑了笑,问方婉:“你见过太妃娘娘了罢?”

“是。”方婉老实回答:“进京第二日,就去给太妃娘娘请安了。”

“太妃待你可好。”皇帝又问。

方婉有一点没明白皇帝的用意,便选了个很大众的答案:“原就听说太妃娘娘素来慈悲,那日见了,娘娘果真是十分和气的。”

皇帝含义不明的笑了一下,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又很突然的问:“原本太妃娘娘的意思,赏你一个侧妃就是抬举你了。”

也亏的方婉早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事,此时面上的神色也是没有动,只微微露出了一点诧异之色,实际上,心中已经很想骂人了。

皇上这是…挑拨她们未来婆媳的关系?

可惜皇帝在跟你说话,并没有你想不说就不说的规矩,方婉暂时拿不定主意,便轻轻垂下了头,声音放低说了句:“民女知道。”

“不过这会儿,太妃娘娘已经改了主意。”这话其实也不是皇帝这次微服来想要说的话,他其实主要就是来看看的,可看到方婉之后,他心中微有意动,也就有意往这边说了:“太妃的意思,既然景王这样喜欢你,便是赐你为景王妃也无妨,也免得景王委屈。”

方婉的面上殊无喜色,她已经感觉到了皇帝的试探之意,她当然不知道皇帝有一点临时起意,只当皇帝本来就是为此而来。

方婉决断极快,面对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决定行险。心里当然还是很惴惴不安的:萧重,我这可是为了你,要是皇上恼了,你可千万要赶来救我。

她柔弱的低了头,然后又小心的抬头看了龙颜一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的说:“太妃娘娘…心怀家国天下。”

她其实真的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敢说出这样一句话,这话说出来,说不定皇帝就会再赐她一根白绫。

皇帝好一会儿没有动静,连他身后的沈大人也如同凝固的山峰一般,风吹过花叶的声音此时听的清清楚楚。

天气本来就热,方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压力太大了,方婉觉得耳边有一点轰轰的响。

正在这个时候,反而是后头的沈大人动了,他好似侧耳听了一下,便弯腰轻声道:“小殿下来了。”

皇帝点了点头,方婉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但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指萧重,他是先帝最小的儿子,沈大人曾侍奉过先帝,这样称呼倒也不突兀。

萧重要进来了,方婉心中一动,突然就跪下了,小声说:“太妃娘娘想要赏民女为侧妃,民女不愿为妾,是以…”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皇帝果然伸手摆了摆:“朕知道了,不用说了。你起来吧。”

方婉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这次押对宝了。

萧重进来的很快,可见一路上没有人拦着他,陛下对他的宠爱真是没的说,换个人,大概刚摸到门就给拖走了,他走进来一看,皇帝坐着,方婉站着,脸色虽然有一点发白,多半是被皇兄给吓的,但至少看起来人还是毫发无损的。

他还一脸惊讶的说:“皇兄怎么在这里?”

这也太假了,方婉别过脸去,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连后头的沈大人,脸上都露出了一点儿笑影子。

皇帝笑道:“朕路过。”

方婉好笑,萧重对上陛下,真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萧重的眼睛就看向方婉,方婉此时也不太温婉了,笑着走上前去,捧起桌上的糖罐子,笑道:“我刚才请陛下吃了糖,陛下十分赏脸,景王殿下也赏个脸?”

萧重对上方婉也没什么胜算,而且还心甘情愿,果然也拈了一颗糖吃,方婉就把罐子一起给他,还对后面一直站着的沈大人招呼道:“沈大人也来吃糖。”

沈大人:“…”

他明显的感觉到,自从萧重来了以后,方婉就活泼多了,先前虽然表现镇定,而且也很懂得说话,可那种面对陛下战战兢兢的感觉,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其实,像这样年龄的小姑娘,因为还不够懂事,尤其是这样的出身,还不懂皇权的,怕成这样真是少见。

沈大人再英明,也不会知道方婉是被皇帝赐死过一次的。

现在有萧重撑腰了,方婉真是松了一口气,皇帝也不好再继续路过了,他跟萧重说了两句话,就带着沈大人走了。

走了没有多久,这宅子就明显恢复了活动,有了脚步声,人活动的声音,甚至廊下挂着的画眉八哥也好似惊魂未定的跳着叽叽喳喳起来。

方婉挺直的腰背塌了下来,就像那鸟儿似的惊魂未定,整个人软绵绵的摸着心口:“快吓死了。”

“皇兄哪有那么吓人。”萧重显然没有这样的感觉,还笑道:“皇兄向来和气。”

方婉不由的就白了他一眼,可惜她上挑的眼尾,水淋淋的眼睛,怎么也不像是白眼,倒是说不出的妩媚:“就是吓人!”

“好好好。”萧重立刻就不管他皇兄了。

方婉这是真被吓着了,先前纯靠硬撑,这会儿还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现在放松下来,仰着脸,眼睛闪闪发亮的说:“亏的你来了呀,你要没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是听到消息就赶来救我的吧?你真好。”

萧重顿时不由的就飘飘然起来。

方婉与他站的那么近,仰起的脸凝脂一般,她身上有甜甜的暖香,软玉温香,萧重终于没忍住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萧重既然来了, 方婉就把今天的事情跟萧重说了一下,说到袁紫燕的说法, 萧重说:“前儿就为着表妹的及笄礼, 舅母特地进宫去见了母亲。”

方婉点头:“求宫里赏及笄礼用的簪子,当然更体面些。”

两人都明白,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 袁太妃给袁夫人透的风,方婉看着萧重笑:“开始的时候, 太妃娘娘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只打算给你做侧妃?”

萧重有点尴尬, 他心里当然明白, 那天他去跟母亲说的时候, 母亲对他一向温柔疼爱,对这件事也只是说好,还说:“既是你喜欢, 那自然要让你如愿了。”

萧重面对亲母,当然不疑有他,出宫的时候, 还颇有喜色,没想到过了两日,他才得到消息, 母亲的意思, 是要让方婉做侧妃, 请皇兄下旨的时候, 被皇兄给劝了一回, 才暂时搁置了。

只是萧重虽然知道,当着方婉的面,他也不好说自己母亲的不是,便只是说:“你也说过了,我娘不认得你,哪里知道你的好呢?你瞧这会儿知道了,可不就好了么。”

方婉就笑着摸摸他的胳膊:“我也没有怨太妃,我倒是觉得,太妃娘娘实在疼你,原本觉得我配不上你,可谁叫你喜欢我呢?但凡我有一点儿好处,娘娘就应了你了,是不是?”

她仰脸笑:“你是喜欢我的吧?”

萧重果然道:“那是自然。”

方婉又笑道:“娘娘嘛,那自然是为你好的,娘娘本又只有你一个儿子。”

她温柔婉转,不知不觉间就让萧重说起来以前的往事了,萧重差不多算是和当今的皇子一起长大的,他最小的哥哥也比他年长五岁,中间还有一个大三岁的姐姐,而且小哥哥母亲身份低微,比起袁太妃这样的出身,差的太远。

宫里大概是最为等级明显的地方,小哥哥——如今也已经封了礼郡王——当年在宫里也是被欺压的份儿,别说他的那些侄儿,就是连有头脸些的大太监也敢不把他当回事。

而萧重就不同了,他跟侄儿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要是有什么祸端,挨罚的总是他们,从来没萧重的事,他的用度总是上上乘的,向来没人敢怠慢,萧重还记得有一两回,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好似亏待了他,母亲极为恼怒,甚至吩咐请皇兄来,亲自说话。

有一回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

这样一来,大约是真的没有人敢怠慢他了,时时小心翼翼,连疏忽都再没有一次。

方婉面上没有什么动静,心中却是暗暗皱眉,这位太妃娘娘的举动,为什么这样出人意料呢?

按理说,形势比人强这几个字,在宫里没有人不懂,不深刻领会的,任是你再是一品贵妃,有袁家这样的靠山,又养育了皇子,可终究如今在位的是当今,不再是先帝。

便是连太后娘娘,按照礼法,都应该是颐养天年的,何况先帝的嫔妃,再有不甘心,也该是知道安分两个字了,这是从明面儿上说的。

若是从人心世情上说,后宫养着先帝的嫔妃,不管好歹,除了亲娘,当今陛下便是不理会,谁又有什么办法?能说上什么呢?

袁太妃这样的强势,那必定是有依仗的?

是因为袁家的权势吗?

可是臣子的权势,在皇帝面前这样的做派,这又有一点太不知死活了吧?方婉听过三皇子府的幕僚所言的袁老将军,可不是这样的人啊,不过现在这位袁大将军似乎又有一点,看袁紫燕的及笄礼,求宫里赏了簪子不算,甚至还请了公主观礼,就未免有一点张扬了。

方婉总觉得前头谜团模糊不清,一时间没有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

但方婉觉得,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都应该与袁紫燕多结交,便是今后嫁了萧重,与袁家的走动那也必定是很多的。

总之就是,踩到这水里来,就必定没有清闲日子过。

那一日袁紫燕一句话石破天惊,便是有没有亲耳听到的贵女,在及笄礼还没完的时候,就已经都知道了,袁太妃的亲侄女说出来的话,那多半就没有假了,若不是板上钉钉,袁紫燕怎么会当众说出来呢。

未来的温郡王妃董莹绣听了便庆幸起来,真是亏的自己灵醒,那日在宫里听到蒋贵妃对她的暗示,要交好方婉这样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甚至在机缘合适的时候,把她往景王妃或者侧妃的方向上推。

董莹绣开始是不大明白的,不过她有一个公主出身的母亲,母亲听到了这话,回头就跟她解说了一回,她便明白了,是不是乡下来的丫头不要紧,要紧的是景王殿下与她有情,这样碍不着自己的事儿,无非降一下身份,面儿上与她同仇敌忾也就罢了。

本来姑娘之间,又没什么生死怨恨,无非就是有人妒忌,有点看不惯,说一两句酸话罢了。

这会儿董莹绣庆幸自己行动的早,那一日这乡下丫头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她就替方婉解了南雅郡主的结,又待她亲热和气,就自然而然结交上了,若是放在这会儿,袁紫燕说出这话来,再叫她上赶着去结交方婉,只怕董莹绣还搁不下这个面子了。

到底她也是公主之女,又是未来的皇子妃,是京城有数儿的贵女。

如今既有之前的铺垫,她现在与方婉走动,反是显得自然了,董莹绣在房里想了一阵,便去见母亲。

庆和长公主的公主府与别的公主府略有不同,她十分孝顺,在公公去世后,就把寡居的婆母接到了公主府住,并把正房让给了婆母,她反倒住的后头院子,这样的行动,宗室自是颇为称赞的,公主自然天然尊贵,可是有这样的孝道,那自然就更添光彩了。

董莹绣穿过抄手走廊,绕过蔷薇花墙,迎面一道清凉,是外头引进来的泉水,从假山上落下来,后面就是庆和长公主的住处,小小的三间房,掩在花木之中,进门去也比别的地方清凉一点。

庆和长公主见女儿来了,便笑道:“这些日子这样热,你便太阳落了地再来也使得。”

她是个温柔端庄的妇人,董莹绣隐约听说过母亲当年赐婚的时候不是很满意,但多年下来,她也把自己的日子过的安稳舒服,与父亲相敬如宾,两子一女都安排妥当,在旁人眼里,没有半点儿不好。

董莹绣笑道:“今年也是怪,才刚端午,就热的这样,不过比起暑天来,也还好,我从那边走廊过来,倒也不热。”

庆和长公主叫女儿坐下,丫鬟早倒了解暑的花茶奉上来,董莹绣跟自己的亲娘也不太客气,笑道:“我昨日去了袁家妹妹的及笄礼,听到一件事。”

庆和长公主点点头,这样的事,女儿在场听到了,她当然也很快就知道了,她就对董莹绣说:“这件事多半是**不离十了,不过袁家那丫头,也是有些鲁莽的,她便是心里头再把方姑娘当了表嫂,也没有这会儿说出来的道理。”

董莹绣笑道:“袁家的姑娘,就是鲁莽些也不很要紧,不过,这件事好像太快了些。”

方婉得了这样的话,就不必其他外力推动了,这样一来,她与方婉的结好,那就有个限度了。

若只是表面交往,那意思不大,甚至还不如齐郡王妃给的好处大,情谊这个东西,终究还是与好处有关的。

庆和长公主点头笑道:“你说的对,不过景王殿下本来是皇弟,也不是皇子,既然有了心仪之人,便是快些也不要紧。”

“方四姑娘只怕还是忐忑罢?”董莹绣说:“到底只是那样的出身,虽说凭着容貌,如今算是一步登天了,可到底底气不足。”

说起方婉的容貌,董莹绣还是服气的。

“你可别小看了她。”庆和长公主温柔的笑道:“单只有容貌,她如今最多便是个侧妃。这正妃和侧妃差别有多大,你自是明白的,且不管她是怎么办到的,横竖是单凭容貌和运气,她是绝对做不到景王妃的。”

“娘说的不错。”董莹绣笑道:“我自是不敢小看她,若是叫我处在她那样的境地上,我是不敢妄想皇子的。我只是觉得,她既然出身这样低,多半有些地方底气不足,这是怎么都变不了的。”

董莹绣端起花茶喝了一口,对庆和长公主道:“我是想趁着如今,给她些助力,也好叫她记我的好儿。”

庆和长公主道:“你要什么?”

“紫萱那丫头,娘赏了我罢。”董莹绣笑嘻嘻的说。

庆和长公主立刻就知道自己女儿的意思了,她笑着在她额头点了一下:“你这个鬼灵精,这倒是个好处。”

紫萱是公主府的丫鬟,且不算十分得力,只是个二等丫鬟,连公主三间内房都进不来,但她有一个曾经是袁太妃闺阁之时的贴身丫头的娘,后来带进了宫里伺候了几年,还有一个如今在袁太妃跟前伺候的一等宫女的姐姐,董莹绣显然就是想要把这个丫头送给方婉,方婉越是聪明人,越是知道这份儿礼的好处。

这便是公主才有的优势了,她与后宫的关系密切,才寻得出这样合适的人来,别的人家,便是有这个心,又往哪里去找这样合适的人呢?

庆和长公主就往窗子外头吩咐道:“把紫萱叫来,再把绿芷也叫来。”

然后她教导女儿:“单送紫萱一个,未免太显眼了些,虽说太妃娘娘未必关心这样的小事,但万一知道了呢,心里头说不定就有个梗在那里了。这绿芷也是内务府送来的,品级一样。一起送过去,便是叫人知道了,也就不要紧了。”

董莹绣便点头应道:“我明白了,还是娘虑事周到。”

可是庆和长公主和董莹绣显然都完全没有料到袁太妃的鸿鹄之志,在她们看来,给方婉送这丫头,不过是涉及婆媳之间,让方婉这样出身的未来景王妃,也有一点自己的人手,有点消息来源,便以此示好。

但袁太妃掌控景王府多年,很快就得了消息,袁夫人吴氏因为袁紫燕那鲁莽的话,进宫来向袁太妃解释,没说两句,就有人悄悄进来跟袁太妃说了公主府送丫鬟的事儿。

袁太妃笑了一笑,就对袁夫人摆了摆手:“不要紧,孩子心急嘛,再说了,我看也不是坏事。”

吴氏松了口气,她自是怕自家这位小姑子恼了女儿的,袁太妃笑道:“虽说这件事不要紧,嫂嫂今后还是要教导燕姐儿,别的事也这样胡乱说话,有些只怕就不好收场了。”

吴氏连忙应是,袁太妃才把董莹绣这件事说了一回,然后对吴氏道:“前日嫂嫂还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应了那孩子做景王妃,而不是赏为侧妃,如今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