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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挂起的白幡,沉寂下去的王府;

还有夕阳垂落,寺庙中众和尚的念佛声

她在那挂满白幡的暮色中,长裾扬掠,渐走渐远,没入灰白的寒冷世界。清丽的背影映着枯黄色的王府,她乌发素衣,深一脚浅一脚,明明走得辛苦,却不回头。

“不不”他面色苍白,想追上去,想喊住她不要走。他知道那条路是错的,他知道她走下去将生死永隔。

“表哥,不要去!”转身,表妹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

“盛远,你要为大局考虑!”他的父母苦口婆心。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到自己怀中抱着的骨灰盒。世界褪成黑白两色、寒冷潮湿,寺中钟声敲响,是谁在不停念“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他又要把她的骨灰送往何处

巨大的伤痛,一次次紧紧揪住他心脏,让他喘不过气,直至心死如灰。偌大的王府,像一座迷城困住他,他却不想走出

“不!”他发出一声低喊。

“表哥!”

“盛远!你终于醒了!”

睁开眼,母亲和表妹担忧的面容映入他眼中。

陈昭有些发怔,摸去眼角未干的泪痕,想起那个梦,心神有些恍惚。明明梦中记得很清楚的,但一醒来,却有些忘了。

那个少女,他高高在上、美丽骄傲的妻子他连她的面容都想不起来。

“表哥,你怎么啦?”看到他醒后不说话,白鸾歌怯生生问。

陈昭看着表妹娇艳的面容,梦中那有些模糊的记忆又涌现。他扶住额头,喘了一声,“让我静一静。”

他要想一想,他要回想起那个梦。

若梦是假的,自然最好;

若梦是真的

☆☆☆

寒夜寂静,青年坐在马厩一角,修长的手捧着一尊木雕,另一手中的小刀转得飞快,常常让人疑心他要削到自己的手,最后却是木屑一点点落下。

府中在整理公主回邺京的行装,这些都和秦景无关。明日公主走后,他就回南明王府了。因此当众人都忙碌时,他便缩在这无人打扰的角落躲闲。

他察觉到人的脚步声,冷目抬起,看到是公主站在马厩边,皱着鼻子似不喜这里的怪味,看到他抬头,立刻扬起委屈的笑。

她委屈什么?

因为觉得自己是公主为他一个小人物来这种地方,他却面色平静不知感恩,便心里委屈吗?

秦景心中失笑,公主就像个讨糖果的小孩。

宜安公主见他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雕他的木雕了,不由瞪大眼。好特立独行的侍卫!这是破罐子破摔吗?因为不是她的人,明天她要走了,他连该有的礼数都懒得摆了?

公主想了想,提起裙裾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声音温柔,“秦景,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秦景摇头,“不。”

“为什么啊?”他没法雕他的木雕了,因为公主扶住他的肩,让他抬头与她对视,“陈昭给了你什么,我都给你啊。你跟着陈昭可能还要出生入死,跟着我不会啊!你想要权还是钱还是势?跟我回邺京,我都给你!”

秦景看着她,他从公主的眼中看出万分真诚。看出公主是真的想留他,并不是一时的开心玩闹,他便沉默下去。

他怎么跟公主说呢?

他知道太多南明王府的秘辛,世子不可能让他走。公主性情太肆意,这些天的相处他心中有了眉目,他怕自己的存在会害了她。他并不自卑自己的身份,他只是知道自己应该待的位置。

公主对一个侍卫那么好?他会害了公主的。

他低声,“公主为什么非要我?我只是一个侍卫,公主身边有千万个我这样的人,我不是唯一。公主若是觉得孤单,觉得没人陪你,只要”

“别说了!”公主打断,语气阴冷,看着他的目光很诡异。

秦景听话地不说了。

宜安公主沉静地看着他:她猜测他前世最后为她背叛王府,一定是感情深到了极处,受到极大的刺激。那是他和她五年相伴才培养出的感情。

可是现在,宜安公主既不可能突然多出五年时间,培养秦景对自己的感情;也不可能让陈昭再杀自己一次,刺激一下秦景——凭她和秦景现在的感情,陈昭再杀她十次,秦景感触都不会有前世那么深。

公主低眼吸气:不气,我不生气此生我应该补偿他,而不是想着掐死他。

既然他油盐不进,干脆还是——

“敲晕他。”

公主一声令下,早闭气潜藏左右的侍卫们登时扑将出来。秦景知道公主身边有侍卫跟着,但他没想到公主会这么对自己。他昏迷前看着公主的眼神,几分讶然后,又归于平静。

这真是个性格淡漠的人。

看到他倒下,公主收走他手中掉落的木雕——这雕的什么啊?送给谁的?

左看右看看不懂,公主决定还是等人醒来再问吧。

翌日,公主收拾好了一切,打道回邺京,没打算跟任何人告别。但她是公主,她要走,自然有人来送行。南明王世子为了表示王府的态度,拖着病体来送行。

宜安公主有些心虚,怕他提起秦景,但陈昭精神恍惚似乎忘了跟她讨人,她赶紧应付几句就准备上马车。

陈昭也不以为意,他心不在焉,想着那个梦。他已经回想起了不少,却始终想不起妻子是谁。

他们背身而行,各走各的阳关道。

突然,天边一声极大的轰响,闷雷阵阵。

“啊!”晴天霹雳之时,少女发出一声惊叫,本能抱臂蹲下。她吓得像个孩子,全身颤抖,无法自己。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来与君绝。

当第一声雷随着她的惊喊响起时,陈昭猛然将头转向她;他的心脏,跟着那雷声一响响地跳。

第9章 挑选驸马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来与君绝。

他双目炽烈,心醉如狂,定定地看着那众星捧月的少女。

梦中妻子的面容随着那少女蹲下身抱头,一眉一目,一点点清晰——

乌发垂至脚踝,白衣素如冰雪,额上黑玉额环端庄典雅,其下一双饱含热泪的黑眸,幽漆无底,像承载了一切,又好像空如死水。

她背对着他,站在火中,站在夜中,站在尘世外

“郁离”他喃声。

春雷阵阵中,他想起了她的名字。

刘郁离。

冠以国姓,郁郁青青,离火之上。

被雷声吓着的公主听到男子那声极轻的喃喃,突地抬头看向他,一张俏脸还是惨白如纸,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她似乎听到他喊她“郁离”?

怎么会?

她的名字,少有人知。女孩儿的名字不轻易告知人,即便是她的父母,自她被封为公主后,都只喊她“宜安”。她父母都不喊她名字,下面的人当然更是只敢叫她“公主”了。可是陈昭他刚喊她什么?

陈昭看着公主惊疑不定的眼神,与她对视良久,那久远的记忆便愈加深刻。他想长久地看着她,想贪婪地将她抱入怀中,想告诉她自己想起来了但是他不能说。

梦中一切并未完全想起,那些沉重的过去,他也不想让她跟他一起承受。

他更没有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她叫刘郁离。

所以陈昭微微一笑,“雷声大,公主听见什么了?建州春日多雷声,我是说要下雨了。”

宜安公主看着他的目光很疑惑,刚才那声“郁离”,她几乎怀疑他也是重生的。但是他现在表现得这么平静——应该是她听茬了吧?

陈昭若是跟她一样重生,肯定恨不得掐死她吃了她啊,又怎么可能平静地站在这里和她寒暄?

真是自己吓自己。

公主轻笑一声,转身上马车,不欲理会他。

陈昭看着她的背影,和记忆中的人一点点重合,他道,“公主从小怕雷声吗?”

公主看都不看他一眼,“与你何干?”她为什么要揭自己的疮疤给他看?他以为他是谁啊。

陈昭对公主的冷漠不以为然,反而觉得亲切。记忆中初时,他和妻子未曾决裂时,妻子脾气也是如此。

他看着公主坐入马车中,突几步走向前,当着下人们疑惑惊异的目光,掀开帘子,看着车中的公主柔声问,“公主那时说让我静待圣旨,你会嫁我,可是真的?”

这副熟稔的口吻怎么回事?

宜安公主看着他:会不会他落了水,没有淹死,却给弄得脑子有问题了?真可怜,脑子给摔坏,还不如直接淹死呢。

“公主?”陈昭自然不知道在公主眼中,他现在这样子就像个蛇精病——因为正常情况下的他,根本不会这么跟公主说话。

公主道,“自然是真的。”那圣旨是皇伯父颁发的,她又没想去闹,圣旨下来,自然是给她和陈昭的指婚。

陈昭便唇角含笑,向她拱手告别,“那陈昭便在康州,静候公主的佳音。”

公主看着他的目光很诡异——有病。

帘子被放下,公主的车驾渐渐远去。宜安公主掀开帘子往后看,看到青年仍然拱着手,站在春日阳光中,笑容温和,衣袂翩扬。

公主瞬时恍惚,她总记得陈昭目光冰冷而仇恨,恨不得杀了她。若不是重相遇,她都要忘了——让她一见钟情的翩然美少年,那也是陈昭。

她爱他的少年风姿博雅清泠,却将他变得尖锐恶毒心怀鬼魅。

公主心中钝痛,忙放下帘子,不去想了。那些已经过去了,秦景已为她报仇,陈昭不再欠她;她这一世重生,不是为了跟陈昭撕架的。

想到什么,公主的目中转而温柔:啊,秦景,他现在还不是一心向着她;她得想个法子,让他跟南明王府一刀两断,长长久久地念着她。

秦景醒时,是在回邺京的路上,行程都走了一半。

秦景默:公主让人把他敲晕,是下了多重的手啊。这是怕下手轻了他半途醒来?

看秦景在出神,一旁的侍卫赶紧道,“秦大哥,你既然醒了,就赶紧去看看公主吧。她又病了,正可劲儿折腾我们呢。”

一语道出众人心声,大家立刻围上来,诉说公主的不讲道理。

比如让他们中一人穿女装,跳舞给她看,跳得不好她就不喝药;

比如放着好好的饭菜不吃,要他们下水捉鱼,要木兰带着众丫鬟摘野菜,然后吃了她又上吐下泻;

再比如

秦景都能想到公主折腾人时翘起下巴得意的样子:几日不见啊,公主更会变着花样欺负人了。

秦景被众人推搡着去制服公主,再加上他也有事问公主,干脆就去了。

因为公主病着,马车走得极缓,秦景几步就追上了公主的马车。通报一声后,车中传来公主娇娇的声音,“上来吧。”

秦景进了马车,见公主斜歪着大红云锦靠垫,粉红的春衫上,还盖着一层鹿皮毯子。她如他常见的那样没有梳起头发,散落了一地;也没有穿鞋袜,玉足踩在铺着的地毡上,显然并不冷。

秦景匆匆扫了她一眼,她的脸又小了一圈,显然还病着。

木兰在一旁垂坐,看到秦景进来,向秦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公主冷眼看着,一声不吭。但秦景目光转向她时,她的脸一垮,揉着胸口就开始了,“我胸好闷好疼,很是难受”

木兰习惯公主的作了,让马车稍停就下去了,“我去问问神医。”

等人走了,秦景看着她还是不说话。

公主一翻身坐起,长眉杏目,气势十足,“本公主要带你回邺京,你就感恩戴德吧你!陈昭他不是你主子了!他把你送我了!你现在是本公主的人你这什么眼神?”

秦景真是被她气笑,他悠声,“恐怕公主是先斩后奏吧?”陈世子根本不可能放他走。

公主一滞,目光盈盈若若地看着他,水光浮动,十里河百里流千里湖万里海的

秦景沉默半晌,终是拿她没办法。她是公主,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肯好好跟他说,是他的福气;直接把他打晕带走,是她的霸气。反正她的意思是他只能接受,不能拒绝。

公主看他不说话的样子,心虚得不得了,一点点挪过去,搂住他脖颈,“你不要生气嘛,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啊。你不给我机会,你怎么知道南明王府一定比我更好呢?你就稍微变通一下,做谁家侍卫不是做呢?”

她若好好跟他说,他还是能跟她论一二。她这一下子扑上来搂他脖颈,秦景就吃不住准头了。他面色微红,不动声色地拉下她手臂,往后移开,垂下眼,“属下知道了。”

公主嘴角一翘:她就知道秦景拿自己没办法。

一会儿木兰回来,不仅带来了老神医,还抱着厚厚一堆卷轴。看公主神情疑惑,木兰道,“这是南下搜集到的各家王府世子讯息,奴婢拿来让公主看一看,好心中有数。”

宜安公主恍然,她这趟出来,主要目的是见秦景,当然就直奔康州了。以她的身体状况,不可能真的把皇伯父给的名单都走一遍。她本来就是应个景——所以其他诸位世子的情况,都是公主身边的其他侍卫们去搜集回来的。

公主本来不想看,她都知道皇伯父肯定会把自己嫁给陈昭,还看什么啊。但是眼眸一转,看到一边的秦景,就生了兴趣,“你帮我念念。”

秦景不容易动情绪,也很少会拒绝公主的话。他从木兰那里拿过卷轴,便开始翻看。说起来,他得感谢公主的强迫,若不是她,他根本不会有认字的机会。

他念着这些世子侯爷的信息:这么多人的名单,都是为公主选的驸马么?

他在念,却察觉到公主一直盯着他看,目光照样灼热得不容人忽视。

老神医和木兰还在,秦景实在无法,抬起眼与她对视,他已经不指望公主会知难而退,他只是希望她收敛点。

她目中含笑,声音柔柔的,好像就等着他了,“怎么啦?”

少女如春,面若朝霞,穿着家常衣,散发赤足他心神一时恍惚,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个小姑娘了。这情绪被他自己察觉到,急忙收心,耳根却已经红了。他借咳嗽声转移众人视线,随意起了个话题,“这些候选人,公主更喜欢哪个?”说完他就觉得失言,自己跟公主说话太随意了。

公主却回答了,“我此生,谁也不嫁。”

一时阒寂,马车中几人都看向公主。

第10章 公主醋了

公主的声音很淡,似没有什么情绪,可秦景看着这个少女,十五岁豆蔻年华,又贵为公主,怎么会说出“不嫁”这样的话?

秦景便低头,没把这当回事。

公主笑盈盈看着他,“你不信?我此生的愿望,就是可以终身不嫁,好好地做我的公主,今日酒会明日高楼,再养一两个忠心于我的人,却哪个男人也别想做我的驸马。”

她眼中有一瞬间的空洞,“天下男儿皆薄幸,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无情辜负。女人的可怜之处,就是总以为自己独一无二。最后她们发现,自己想多了。男人呢,还不如出家可靠。”

出家?!

秦景看着这个公主,她神色如此静,静得如一潭死水,比她平时折腾人时那气势,远要让人心软。他被平时那个公主弄得好气好笑,面对这样的公主,却心疼无比,想要拥她入怀,想要安慰于他。

但到底,秦景只是垂了眼,淡声,“总有一人真心待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