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是沈老头最后纳的一房媳妇,年纪比沈老头足足小了一半还多,沈老头活着时她便是受其疼爱,沈老头死了周围人对她也算敬重,所以吃穿用度都不缺,平时穿着打扮也显得端庄贤淑,但却微微有些显老,实际上她年纪也不过才三十有六,卸了妆束人要更年轻些,从浴桶出来还未等将水清理了,一个人影便从后面突然将她扑倒在炕上。

那人喘着粗气将手伸进了那紫红色绣着石榴红的肚兜内,另一只手仿佛知道她要骂人一般,紧紧的捂着她嘴,她先是开始不断的挣动着,但一个女子又如何是男人的对手,不仅颤动厉害的胸前被一只手摸了个遍,便是连贴身亵裤也被一把拽下。

全身有些凉意她挣扎的更厉害起来,这时身后压着他气喘如牛的人恨恨道:“贱人,今天的好事都让你闺女搅合了,你满意了啊?我告诉你,我很不高兴,你要是敢叫出一声来,我就把你女儿卖到窑子换银子用,让她日后千人骑万人枕你信不信?信不信?”

见身下的人屈服不动了,那男人终于松了手,接着那钱氏便抖着唇惊吓又带着哭腔断续的骂道:“沈成柱,你个畜生,那是你亲妹子,你还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沈成柱从后面用力掰开钱氏的腿,两只手指一夹那缝隙,钱氏便浑身一软瘫在炕上,“我娘生病了你忙着勾搭沈老头,我娘病得全身生蛆流脓的时候,你正被沈老头操的嗷嗷叫唤,我求你帮我娘买点药,你怎么说的?没钱?还让我娘天天吃猪食,我不是人,我若不是人我就把你和你闺女一起卖到军营当女奴,一天挨几百男人操,看你还活不活?”沈成柱脸上有些狰狞道。

钱氏听着不由流下了眼泪,当年她尚年轻不懂得忍让,为争着当家做主暗地使手段间接虐杀了吴氏,谁会想沈老头后来年纪大无用了,未等她生下儿子就突然死掉,如今自己落得这般上不去下不来的境地,白天看着她是端庄贤淑的继母,晚上却是百般忍耐供人发泄羞辱的贱奴。

“不想你女儿被万人骑,就把腿张大点,贱货……”沈成柱狰狞的拍着钱氏的白臀,钱氏害怕加屈辱之下只得将腿打开,那沈成柱的手指就如毒蛇一般钻了进去,钱氏顿时痛哼了一声。

“贱人!跟人眼前装得跟忠贞,背地里跟妓,女没什么两样,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沈老头身下掰着大腿浪声浪气,现在他死了你又叉开腿让他儿子操,真是又贱又骚!真想让全村男人都来看看,看看你这骚货长得什么样?”说完沈成柱将那流得满腿都是的黏水擦在钱氏的脸上,然后解了裤子将他那东西直直捅了进去,手里则用力不停的揉着钱氏丰满的前怀,如骑着马一般整个下身不管不顾的耸动起来。

在沈成柱的心里,当年母亲死的那惨状与他偷窥隔壁钱氏跟沈老头欢好情景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他尚懂男女情爱时种下了一枚仇恨的种子,沈老头已死,而钱氏无疑就是承受后果的人,他就要这般留着她羞辱她报复她,直到他死为止。

钱氏本还在流着泪,但随着东西不断的捣着她,不多时便开始随着身后男人的动作动了起来,嘴里也发出阵阵难耐的声音,屁股撅得老高似迎合一般,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钱氏捂着嘴闷叫了一声,沈成柱也喘起粗气,嘴里边骂着贱人边身体一哆嗦算是丢了。

半晌,钱氏才颤巍巍的扯了一边的衣服盖在衣上,坐在一角捂着脸,眼泪沾湿了手,沈成柱哼了一声不理会她,只闷声道:“铺子现在亏空的厉害,缺三十两银子,老二家的事本来能办成,这下让你闺女全毁了,还有脸哭,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如果不行我就把你闺女的脸划烂去给老二家闺女赔罪去……”

“你敢……”钱氏说完便擦干眼泪:“桂花才十二岁,她懂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你妹子,你怎么下得了手,那沈老二如果不是你当初做的绝情,又怎么会连你这个哥哥都不认了,一切还不是你……”见到沈成柱有发怒的迹象,钱氏身体一哆嗦,顿时又改口道:“你二弟突然能盖起房子这事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十多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有点交情人家又怎么会一下子借这么多。

而且今日我看荷香那丫头的胭脂水粉不少,便都是便宜货最少也要二两多银子,砸在桂花鞋上的水粉我捻了捻,恐怕不是什么便宜货,若说你二弟他东拼西凑借钱盖房子还说得过去,但盖房子钱且不够,还给闺女买水粉这事有些不对劲,只怕事情并不简单,而且桂花哭着跟我说了一下午,她只是轻轻推了荷香一下,这怎么就能把脸划得那么重,恐怕里面有蹊跷,你再查查看……”

“所有人都看到了,满脸都是血那能有假?你别为你闺女开脱了,你闺女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就二弟那样儿除了卖货郎他还能会点啥?除非是拣着银子了……”沈成柱极其自负,完全没把钱氏这话放在心里,反而道:“就算是他拣了银子,我也要扣出来,他不是不认我这个哥哥吗?行,不认就不认,但他总不能不认你这个继母,沈老头死前可是嘱咐他好生对待,他现在盖了新房子有了家底,若是不给你养老钱那可不行,你从下个月开始就跟他要一两,看他给不给……”

“一两!你想钱想疯了……”钱氏听罢不由脱口而出,刚说完便被沈成柱咬牙一把扯着头发,钱氏身上的披的衣服顿时掉落一边,整个人白条条的压在炕上,被沈成柱不知怜惜的狠狠一顿操弄。

而另一边胡大夫已经过来,沈荷香也换了件衣服躺在床上,胡大夫五十多岁,长得瘦小但眼晴极为有神,他一看沈荷香满脸没来着及洗掉的胭脂痕迹,小胡子便抖了抖,把完脉又查看了下她手上的伤口,这才冲急得团团转的柳氏和沈父瞪眼不满道:“你让人呼天喊地的拖我来,我还以为是啥大事,不就是手上扎了块瓷片流了点血,真是的,就这点小伤用点蒲黄包上,不沾水三五天就好了,还用请什么大夫?害得我一锅药都白熬了……”这还是看荷香是个女娃,否则就这点伤口换个大老爷们那都不是事,用凉水冲一下照样干活,包都不必包了。

“你们要还不放心就弄点干红果和野干枣给她熬点汤补补血,这两样家里总有吧,女娃没事让她多喝点有好处……”说完还掂记着锅里的药,起身便往外走,沈父和柳氏见状急忙追出去给钱,毕竟让人家白跑一趟,总不能再不付诊金。

待柳氏返回来,便看到自家闺女正倚在床边笑盈盈的抬着手看着上面的伤,如果不是知道她没事,柳氏估计又要落泪了,会以为她闺女吓傻了,哪有人看着伤口笑的,而沈荷香此时脑中正回想沈家老宅那些人被自己和父亲吓破胆落荒而逃的样子,真真是出了口恶气。

随即沈荷香冷的不由哈出口气,身子立即往暖和的被窝躺了躺,冬天地上凉的很,刚才装晕躺了这么久此时她冷的很,进了暖被窝才好受些,接着便懒懒的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拿起放在床边盆里沾湿的帕子,然后轻轻的擦着脸上的胭脂。

沈荷香可是最爱惜自己了,她才不会拿自己的脸跟那沈桂香开玩笑呢,当时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在袖中藏着一个胭脂膏的盒子,趴在地上时趁机往脸上抹了几把打算吓吓那些人,谁知在撑在地上时,好死不死的竟有一块瓷片当真刺进手心,疼得她眼泪立即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整个表情自然的无与伦比,看不出任何破绽,这一真一假一虚一实,不仅将老宅人赶出去,一向不敢反驳大伯的沈父居然当着村里人的面跟大伯决裂了,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吗?

沈荷香觉得能让沈父认清他们的真面目,就算让她再损失了一些胭脂瓶子,手再多受点伤也是值得的,正这般想着,那手便似提醒她一般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怕疼的沈荷香立即泪眼朦胧,见到柳氏进来,眼泪便像找到了出口大颗大颗不要钱的盈了出来,直看得柳氏心尖尖都疼,坐在床边连连安抚了半晌,直到沈荷香掉了几滴发泄的眼泪,这才觉得手上心里都好受些,自己舒服了就不管别人,阖了目窝在柳氏的腿边便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第21章

接下来一段日子沈荷香过得颇为舒坦,屋里每日都烧得暖暖的,手上有伤家里做饭的活计柳氏不用她碰半点,而沈父竟真的听了胡大夫的话,当天就去了香山摘了半筐野枣,顺带还撸了一大箩的榛子和野核桃来。

冬日本就是在家窝着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老太太媳妇儿没事都坐在炕上,要么绣些花换点零花钱,要么便聚在一起嗑着瓜子干货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沈荷香本想要做些澡豆的,但手上有伤,便难得在屋里偷着闲,每日除了睡觉便是到柳氏屋里吃沈父砸好的榛子肉。

闲来无事时竟是用手中的两滴泉水泡了几颗大枣,因泉液一日只有几滴,稀罕的很,所以她用的颇省,除了浸泡花瓣外便是泡壶花茶水,等一家人吃完饭喝上两口,今日没做什么倒是剩下几滴,怕着浪费,便用水将枣儿泡了会儿,谁知本来小小的干瘪瘪的野山枣,在泡过泉水后捞出来却发现个个红彤彤油亮亮的,比从树上刚摘下来时还要新鲜。

沈荷香拿起一个轻启贝齿咬了一口,顿时山枣饱满的汁液流入口中,那个香甜可口自不必说,舌头卷着枣肉当真是恨不得一起吞下去,吃完许久口中的枣香味仍久久不散,沈荷香看了眼不由心下暗叹,这泡过泉液的枣儿若是拿来做了红枣糕,定是比小侯爷当年从宫里带出来的糕子还要美味些。

沈荷香本就喜欢吃红枣,在侯府无事时便学做了些点心打发时间,做的最多的便是红枣糕,手艺虽比不过京城有名德云斋糕点铺的手艺,但滋味也是相当不错,吃过的人无一不赞,待过了几日伤口好的差不多,一时手痒之下便想着做一点给沈父和柳氏尝尝,顺带自己也能当个零嘴。

于是第二日沈荷香便用两滴泉液泡了三小棒枣子,接着便用水煮上五六分熟,然后便去核捣碎将枣肉和进揉好的面中,里面又掺了些新鲜的牛乳和捻碎的野核桃肉末,甚至沈荷香还奢侈的抹了些沈父在香山无意采到的一小罐野蜂蜜,等到小火慢烧了一个时辰,赶在了中午时打开了笼屉,顿时便闻着满屋子的香甜枣香味儿,勾得在屋里浆鞋底的柳氏都忍不住放了鞋底进了厨房。

等到沈父挑着担子回来时,桌上饭菜便已极为丰盛了,每日牛乳是必喝的,虎子娘每次都会多给一些,柳氏和沈父一直有喝,但还是受不了那味,偶尔喝个一碗半碗,剩下的便都是沈荷香的,接着是一小盆柳氏炒的红烧肉,还有几个热菜,今日又多了一盘已切好的红枣糕。

沈父见了红枣糕还有些奇怪,最近几日他并没有往回买点心,这是从哪来的?柳氏见状便解释道:“这是闺女用你采的野枣做的,我刚才尝了一块,滋味不错……”

沈荷香立即笑嘻嘻的挟了一块给沈父道:“爹,我做的不好吃你也要吃掉,可不能嫌弃……”平时沈父都会买些红枣糕带回来给她,但是自己却一块都不吃,说是不喜欢吃,但谁又看不出来,那是不舍得钱,今日自己做的不少,一家三口终于可以管够吃了。

沈父以为闺女是说真的,心道自己闺女第一次做的手艺再差他也得多吃几块,不能伤了闺女的心,谁知咬了一口便停住,看了看手里颤颤的红枣糕发愣,这哪是不好吃,这是太好吃了……

沈荷香也挟起一块轻咬了口,虽然很久没做了,火侯也略差了点,面团揉得也松了些,但因掺了泡了泉水的红枣,吃起来竟是出人意料的好,一入口糕便香软的化在口中,枣香面香及核桃的脆和蜂蜜的甜混和在一起,那口感早已撂出德云斋五六成了,凭这个还算过得去的手艺和材料,将来要是在京城开个糕点店恐怕也不差。

另一边沈父一连吃了几块才慢下了速度,还有些意犹未尽,如果不是怕自己吃多了闺女媳妇没得吃,恐怕那一盘子都不够呢,沈父连连夸赞了数句,一家人这才开开心心的动了筷子吃起饭来。

沈荷香吃完饭在屋里溜达了会儿,中午吃了两块糕几块肉,这些并不多,让她撑着的是她喝了两碗牛乳,沈父和柳氏受不了那味儿,一次只喝个半多碗,剩下的便都是她的,两口子见闺女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喝着,以为她爱喝这东西,但实际上沈荷香喝得也快吐了,放了芝麻粉也不过微微解了点腥味,那股咽下去后反上来的后味儿可真是很难受的。

但没办法,为了得到她想要的雪峰奇景,这点代价总还是要付的,此时摸了摸自己比石板还平的胸口,倚在窗前望着外面光秃秃的风景,心下也是略有些惆怅,想着不知这腥膻的牛乳要喝到什么时候,这胸才能像那嬷嬷形容的那般“波澜壮阔”美不胜收。

沈荷香这大半月都在“养伤”,村里不少妇人串门子串的勤快,明里暗里拐弯抹角的打听沈家闺女的脸,因之前她满脸血倒在地上,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以为她破了相,有可惜的,自然也有幸灾乐祸的,这人长得俊了就是招人嫉妒,还好沈荷香年纪小,若大些还不知这村里的大媳妇小姑娘背后怎么嚼舌。

虎子娘和赵家媳妇也来了两回,见沈荷香没事都道谢天谢地,却不知虎子娘见到沈荷香光滑细嫩的脸蛋,哪有一丝伤痕,心中暗叹了口气,眼中微微露出些失望,虎子的心思她这做娘的知道,原本这事儿是不可能的,但若这次沈家闺女真的破了相,事情便就不一样了,虎子若提出想娶荷香,沈家两口子不仅不会回绝,甚至还会感激,不是虎子娘自夸,家里虽穷些,但虎子却也算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孩子,长像也是不差。

沈家哪知虎子娘的心思,如今入了冬,眼瞅着离过年剩不了两个月,家里盖了房子欠了五两银子的债,虽说可以拿头油和胭脂去抵,但是冬日天寒地冻,做这个可要比夏天慢的多,就算烧着地龙头油浸好香味也要二十多天,胭脂烘干也要费些时日,沈父又几个月没有去卖货,家里一直是出钱多进钱慢,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开始置办年货了,这如何不让柳氏着急。

见沈父和柳氏颇为上火的样子,沈荷香也不能在旁边干看着,手好之后她便用茉莉花籽做了两盒香粉想让沈父拿去京城于掌柜那寄卖,这香粉的价钱难定,毕竟市面上都是用黍米磨的,没有几个用花籽做,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好卖,恰好富户的那家小姐又派了丫鬟过来拿头油。

说起那富家小姐,还是因之前沈家盖房子,沈父一连三个多月没有去卖货,那富户小姐用完了头油胭脂,等不到卖货郎便只好买了京城里卖的,结果用起来却怎么也不顺心,明明以前经常用的,现在却觉得那头油味道闻起来寡淡不说,黏乎乎的腻人的很,便是那以前用得不错三两银一盒的盛香铺玫瑰胭脂,涂在脸上也觉得浮糙不爽利。

小姐用得勉强心情自然不好,身边的丫鬟只好天天在门口张望,但是那路过的几个货郎都不是之前拿头油的那个,等了一个多月也没有人影,无奈之下,那丫鬟才托人打听到了沈成石的家,并着了小姐的吩咐坐着马车去了。

沈成石哪想到自己不去卖货,居然还有买家寻过来拿货的,惊喜之下急忙回去取了头油和胭脂让丫鬟挑,那丫鬟从小养在庭院里,虽比不过小姐,却也是衣食,精细,哪见过一大帮老爷们光着膀子干活的情景,见其言语粗野不堪也是心中不耐。

不过好在头油和胭脂都拿到了,沈父还将澡豆送了一盒过去,丫鬟付了银子这才松了口气满意的离开,回去后小姐的心情果然好的多,甚至还赏了她一枝银簪以慰她路途辛苦,晚上洗浴的时候丫鬟便伺候小姐用了那盒澡豆。

说起来那澡豆还是用木头盒子装的,往日她家小姐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廉价的东西在有钱人眼中,连看都懒得看的,不过秉着前两次那头油和胭脂带给人的惊喜,小姐犹豫了下还是用了一些擦洗身体,谁知用完后便心情大好,丫鬟给擦背穿衣服时发觉小姐皮肤比往常还要滑爽的多,夸张一些便是连那绸衣都有些罩不住,不断滑下来,当晚小姐睡得很早,伴着淡雅的花香一夜好眠。

这日澡豆已经用完,小姐不等货郎上门便催促丫鬟去沈家再拿两盒回来,沈父见状便将闺女做的那盒香粉取了来,硬着头皮按闺女说的要了二两银子,那丫鬟竟也不还价连同几盒澡豆给了沈家二两半,然后便坐着马车离开了。

柳氏拿到二两半的时候,也算是受了点惊吓,忍不住直拍胸口,头油做法虽简单也是要窖上一段时日,便是半两银子胭脂做的也麻烦些,而这香粉闺女就用干花籽在小磨上磨了磨,又添了些不要钱的东西,这就是二两多银子?这钱也太好赚了些,柳氏却不知这花籽产量小,沈父采的也不多,一共也只够做十几盒,而且泡过泉水的花籽粒大饱满,磨成粉品质要比那京城三五两银子的香粉还要好上一些,二两确实是物美价廉极为便宜了,对方既信任沈父自然不会嫌贵的这般讲价。

当天那富户小姐便用了粉,效果自不必说,面白颊红花香满身,满意的不得了,便是连丫鬟都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小姐比往日都要好看几分呢,也难怪小姐打扮好出门路过陈家宅院时,那陈公子目光直勾勾看的都有些呆了。

第22章

村里人正闲着的时候,沈家却是忙的很,柳氏与沈荷香每日却要做胭脂澡豆,虽不说从早忙到晚,却也没有闲着的时候,因临近春节开始办置年货的人多,连带于掌柜家的杂货也特别好卖,头油和胭脂都事先都有人预订,所以这个月光胭脂就要做出七盒来,头油也要五坛之多,这足够母女两个忙活了。

最终沈荷香用花籽做的香粉并没有拿去于掌柜那里卖,毕竟茉莉花籽少,她还想留两盒自己和娘亲用呢,量少且贵买卖也不长久,所以空闲时间她便用黍米做了些普通香粉,里面再少掺一点泡好的桂花末,虽然比不上花籽粉,但是闻着仍是香得很,并且与市面上的香粉价钱也差不多少,趁着买卖好做,这段时间沈父走街串巷卖得飞快。

几乎两天便能卖上十来盒,一盒香粉卖三十八文,十盒便是三百八十文,半个月只香粉便有二两银之多,沈父与柳氏现在每日都干劲十足,毕竟卖的越多钱越多,不出一个月的时间,沈父便将盖房子欠于掌柜的五两银子还上了,忙碌中时间已临近年底,沈父每日挑着重担要走很久的路,虽然累但是收入丰厚。

尤其是澡豆,贵的香料买不起,沈荷香和柳氏就做了些便宜的,一盒卖十来文钱并不贵,加上澡豆比较好做,先用大石磨碾碎再用小磨细磨,一天快一些可做二十来盒,其中加点皂角和泡泉水的干花瓣,用起来既洗的干净又有香味,实惠又物廉价美,很多人都会买一盒用,用完回头买的更多,顺便带动其他物件,沈父的货卖起来也是飞快,柳氏这几日晚上都在数钱,搬新家时她买了只带锁的的木柜,里面装着钱匣子,当初那空空的匣子此时却是沉甸甸的,用钱来填满盒子可不是一般的成就感。

一家人努力两个月,晚上一起清算了匣子里的钱,除去一些本金,里面的碎银和一串串铜板数下来足足有二十六两,沈父和柳氏都有些激动,这对农家人来说可是不得了的一笔钱,因着一亩良田要七到八银子,二十六两能买上三亩良田,他们才两个多月就赚了三亩田,放在以前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柳氏高兴之余看着闺女两个月忙的有些瘦的脸蛋,心里忍不住的更疼惜她了,想到要不是闺女拣到了那张做胭脂的方子,自己一家现在恐怕还在住在四处漏风的破房里,日日面黄肌瘦的吃糠咽菜。

难怪沈氏怜惜,这些日子也真是累着了沈荷香,其他还好说,只是手指起了一层薄薄的皮,若不是每日她都用澡豆细细揉着手,晚上又涂上厚厚的花露油用棉布包着睡,恐怕早已起了厚茧子了,这女子的手可是第二张脸面,需要经年长久的保养,否则做的活多了,指节就变粗变形了,任哪个爱美的女子都不想有一双贫困为奴的人才会有粗糙厚掌,沈荷香自然也不例外。

柳氏与沈父正高兴时,她已经在琢磨着日后若有了钱,定要买两个仆人帮忙分担些,否则这么做活几年,自己这双嫩手就真的粗的养不回来了。

沈父也不是没见过银钱,但那时都是老宅父亲的,和现在这些可是不一样,这些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家人,可以动用可以花,那感觉不是看别人银子可比的,沈荷香帮忙柳氏把钱装好,盖上匣子这才小心说了一句道:“娘,这钱尽量不要动,将来咱到京城买铺子可全靠它呢……”

“买铺子?”柳氏和沈父正兴奋呢,听罢顿时一愣,不由地看向荷香,沈荷香却是微抿唇瓣的冲沈父轻道:“爹,家里日子好了,你总不能一直做货郎啊……”

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了,多说反而不美,沈荷香回屋时柳氏和沈父还坐在炕上发愣,脑中不断回想着闺女刚才的话,是啊,总不能一辈子做货郎吧,人往高处走,以后总要有个正经营生养家糊口。

柳氏心想,每日沈父在外游商,回来晚一会娘俩便在家里不断张望提心吊胆的,置地务农家中又缺少劳力,若是能有个铺子男人就不必再四处走动,她也能放心些,而沈父却是想到于掌柜的杂货店,之前虽算不上冷清,但人也并不多,如今随着头油胭脂好卖起来,店里已经多了一个伙计,他每次去都有人出出进进直碰脚后跟,沈父也不是傻子,随着于掌柜的要货量越来越大,对他也越来越热情,便知这定是他拿来的货在京城走俏使然。

一盒五百文的胭脂膏转眼到了于掌柜店里便是三两银子,二两半还是熟客价,但即使眼热又怎么样,手里没有银钱,只能兑给别人卖,于掌柜算是熟人,虽然价格低些但付银子十分爽快,换别家恐怕还要拖上一拖,之前没什么想法的沈父,此时想来竟也有些无奈不甘的。

因要在京城买下一间铺子,至少也要二百到三百两银子,像他这样没什么家财的平民,这么多钱根本不敢想,两口子微微扬起的心顿时又沉沉的落了下来,刚得了二十六两的喜悦也淡了些,但闺女似无意的这句话此时便像一粒种子般种到了沈父和柳氏的心间,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有希望,两个月二十多两,那一年便可赚百两,一年存不够两年,两年不够便攒上三年,待日后这枚种子有了条件有了可生存的土壤,想法必然会破土而出,最终实现。

沈荷香此时却已是沐浴完,家里木材充足,屋里烧得暖意十足,她正穿着白绸小衣坐在床边,头发半披在背后,用青盐细擦了牙齿后,又将采集泡过泉水的花瓣放在口里细细的轻嚼,直到感觉每颗牙都摩擦到,这才吐了出来,又用花茶水漱了口,这才拿过铜镜照了照,果然工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月前还觉得干巴巴的小白牙,此时整齐的排在一起,一颗颗泛着莹润的光泽,沈荷香满意的看了半天,这才放好镜子上了床。

接下来几日柳氏连去虎子娘家绣花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整日在家忙得像陀螺般转,村里有些人见了开始眼红,他们每日见沈父满担子出,轻担子回,一天甚至来回跑几趟,顿时有几家也琢磨着去卖卖货。

于是村里有打算的几个妇人便都到沈家串门,借着聊天打听着沈父平日都卖些啥,到时让自家男人也去进点货卖,因着柳氏和沈荷香一直是在暖房后面的小屋做胭脂水粉,所以没人注意,便是闻到香味,也以为是平日沈父卖的一些胭脂香粉的味儿,都没有往心里去,也只有虎子和虎子娘知道一二,虎子一家也不是碎嘴的人,这事便没传开。

柳氏自然也不点破,对沈父卖的东西有问的都据实相告,毕竟货郎平日卖什么,去买几次就知道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并且她们家指的便是自己做的胭脂香粉,那些零散的小件真的赚不到什么钱,不过是百来文的利糊口罢了。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又到了去老宅送钱的日子,沈父现在已经坚决不进沈家老宅,每次去都是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出来拿钱,头两次老宅的人还吊着面子冷落沈成石,特意让他在外面等,沈成石等了半天见没人出来便掉头便走,想再要钱?那就自己过来来拿吧,如此两次后,老宅人倒是识趣了,每次沈父一去便赶紧开口接钱。

这一日从老宅回来,沈父一脸的怒色,正烧火做饭的柳氏和沈荷香见状忙把饭做好进屋细问,一问之下柳氏气得直锤胸口,“这是什么人呐,一个月一两银子,亏他们要得出口,不如让他们抢去……”

在农家一家三口三百文钱节省些便足以正常生活了,之前分家后大伯定的是两个儿子各给继母每月二百文生活费,这已是很高了,沈父那时虽窘迫但是想到父亲死前的嘱咐,却还是咬牙应了,如今还没过几个月,便从二百文涨到一两银子,天知道农家这里有几个人能一个月赚到一两银,就算是大伯手里的杂货铺,生意好点也不过赚五两银子,生意不好时三两都赚不到。

换成别的事沈父自然是不应的,但此事乃人伦孝道,不是做生意可以讨价还价,话说不好便要被老宅那边人倒打一耙,沈父又不得不谨慎些,沈荷香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棘手,大伯这般要求明看着确实有理有据,他说:之前定的数是母亲见你家中困难才要了二百文,如今不同了,你家既然盖得起宅院,那便是有了钱,有钱就该多尽尽孝道,多孝敬母亲,现在我这做大哥都拿一两,你这个弟弟好意思只拿二百钱吗?

这话一出,父亲就算明知吃亏也是无法反驳,沈荷香脸上也没了笑意,老宅的人如今也就能拿这个折腾,看着愁眉不展的柳氏和沈父,沈荷香想了想道:“爹,他们要多少咱便给多少吗?就算是给,这钱也不能给的不清不楚。”随即顿了下,“明儿早爹记得挑两坛好酒给里正,到时拿了笔墨请他做个公正……”说完便笑了笑,无论怎么样这都是最后一次了,就且让着,以后他们再想找理由多要,门都没有!

第23章

沈父想了一宿愁的直叹气,最后也只能按照闺女说的,一大早天还蒙蒙亮就到村东头王家酒铺买了两坛好酒,这在农家来说礼已经不算轻了,沈荷香想到什么又往那篓里放了头油香粉胭脂三件,瓶子都是精美的瓷地,看着便知是价值不菲,又加了绢花和角梳凑了五样,用了匣子装了,这些东西数下来也是要近二两银子的。

沈父见闺女如此大方,虽没肉疼却也不明白,帮忙做个公正哪需要这般大礼,旁边的柳氏却是帮忙把挑子挑上道:“还是闺女想的周全,那里正我听人说是个怕媳妇儿的,讨好他倒不如讨好她媳妇管用……”当年自家被分出来就给了三间草房,可不就是他大伯那边给里正好处了,那时自家穷的叮当响,饭都吃不上哪有什么钱打点,现在想起来便觉得心酸。

于是沈父便挑着两坛酒,一包自家做的红枣糕及梳妆五件去了里正家,要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可真不假,礼送到位了事儿便好办多了,沈父刚把事情简单说完,那里正媳妇便大骂老宅大伯和继母贪得无厌,一个月二百钱就很不错了,居然张口要一两银子,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也不怕撑着了,当天下午里正便带着沈父便去了老宅。

晚上回来沈父便是乐呵呵的,手里还提回了些猪头肉,柳氏细问之下沈父拿出了那张契纸,上面有沈父,沈石柱和里正的名字和手印,就这么一张纸拿到衙门便是好用的。

沈家在农家算是富裕人家,沈成石小时上过几天私塾,识字什么的没问题,也不至于被人糊弄,柳氏小时认过字,看了契纸上所写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

沈父喝了口水道:“那里正这次总算是向着咱了,进门就将大哥骂了一顿,最后给继母孝敬的钱定为每月五百文,大哥拿一两……”

柳氏仔细的看了两边契纸,听着便觉得担心道:“你大哥他就没说什么?他能同意?”

“当然不同意。”沈父道:“但他不同意也没用,里正说了,分家的时候他就拿了全部家财,赡养继母是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多拿银子孝敬,若是不满他就做主将家重新分分,两个儿子一人一半,到时便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拿一样的孝敬钱,你想我大哥能干吗?所以闹了一顿这事就定了,以后不会再更改了,若是他们想赖帐,我们就拿着这张纸去衙门告他们,他们就得坐牢……”

沈父说完沉默了下,随即放下碗道:“荷香他娘,这次我是看明白了,这世道没什么别没钱,有钱才好办事,若我们还像以前那么穷,不说里正和村里人,便是自己的亲兄弟都欺负你看不起你……”

柳氏听罢眼睛一红,知道是老宅人又说了什么,擦了擦眼角不由坐过去安慰道:“他爹,你莫伤心,我们家的日子以后会越过越好的……”沈父听罢伸手紧紧握着妻子的手,眼睛里却是亮的,像是对柳氏说又像是告诉自己一般道:“嗯,会的,我要让别人知道,你没有嫁给一个窝囊废,没有老宅的人,我也能养的起你们母女……”

沈父的话连带外面烧火的沈荷香也听得清楚,心里一时也觉得又恨又气,说爹窝囊废的八成是大伯母,那女人最会没事找事,她爹才不是窝囊废呢,就算有那也是大伯,但同时又觉得大伯母这话说的好,若不是她这几句,父亲又怎么能这么快的明白了银钱的重要性。

见沈父和柳氏在屋里气氛正好,她也没去打扰,想到早上给里正送得礼,沈荷香觉得这钱总算没有白花,只用二两银子的东西便省下了日后几十两甚至几百两的银子,当真是划算的很。

没有了老宅人的搅和,沈成石一家总算是过了个舒心年,加上年底于掌柜又急要了一批货,一家人忙得腿都软了,最后狠赚了八两银子之多,柳氏的钱匣子都塞满了,最后被沈父去京城时换成了三个银锭回来这才空了地方。

剩下的五两多的零用钱柳氏打算置办些年货,两口子带了闺女坐了驴车到京城买了一堆东西,便是布铺便扯了二两多的料子,之所以花这么多是因为想到老宅继母养的闺女几身的绸衣,变成花样穿,而自己的闺女从小到大却只穿着粗棉布衣,想着便是委屈了闺女,如今有钱了,柳氏便也不像以前那般扣门,事事精打细算,硬是咬着牙给荷香扯了几尺不便宜的粉绸做件绸袄,又要了些颜色差的青色绸布再给闺做件襦裙,虽然染的颜色有点瑕疵,但是毕竟是绸布,便是差些也比那棉布看着好看。

女儿这般打扮那是疼女儿,自己跟沈成石却不能这般张扬,毕竟他家才盖了房子,在村里人眼里还不是那么富裕,一下子一家人绫罗绸缎的难免打眼,并且她自己也不舍得钱,便扯了些上好的细棉带回家。

离过年还剩下十来天,娘俩整日除了准备年货便是忙着灯下裁衣,总算是在头三天将衣服做好了,沈父这两天也不再挑货出去卖,而是备着年后一两月的烧柴。

等到过年那天,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而沈家烧得暖洋洋的,炕桌上一大桌子的好菜,鸡鸭鱼肉也算是样样俱全,柳氏还给沈父烫好了酒,一家人坐在桌前看着菜,再想起以前不由唏嘘不已,在老宅时好吃的那都是在老爷子的嘴里,然后是大伯一家,轮到沈父吃盆里哪还有几块肉,等娶妻有了荷香,娘俩虽不至于饿着,但也一直干得最多吃得最少,且都是些剩菜冷饭,哪像今日这一桌子一家三口可以随意的吃。

便是平日油腥不多沾的沈荷香今日也多吃了几口,这主要是柳氏用辣子炒的鸡块太香了,再就着那煎的黄澄澄香喷喷的小草鱼,虽然不若前世吃的金贵小银鱼来得可口,却也是香脆诱人的很。

过年这一天便在一家人笑容与温馨中度过,第二日起床,沈荷香穿上母亲给缝制的粉绸小袄,半立起的领子及袖口上绣了一圈牡丹花,青色襦裙虽颜色普通摸起来却是柔软的很,沈荷香又套上绣了同色牡丹的浅粉绣鞋,这才坐在梳妆凳上对着铜镜挽起身后那一把握不住的长发,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的精心养护,这发质早已不是之前那细细丑丑的黄毛可比,颜色黑亮的垂在身后瀑布如云,拢上一手滑得似抓不住一般。

沈荷香双手动了半天才终于将这一头滑顺的乌发挽好,然后便伸手打开一只木盒,从中取出一只银簪,是父亲用自己卖货攒下的钱给她买的,若不算之前母亲的旧簪,这只应是自己这一世第一件首饰,虽然整只很细小,也没什么名贵玉石坠子,只是末端打了几朵简单的梅花,但对现在没什么头饰的她来说,足以是件贵重之物,何况还是父亲给买的。

她毫不嫌弃的轻轻将簪子插,进了乌发之中,顿时那一点银色便似点晴一般使得人眼前一亮,待她细细擦过了脸,又点了些粉膏脂在唇便走出了房门,沈父见了银簪直道好看,便是柳氏见了都觉得面上有光,想着日子一年一年的过得太快,闺女如今都十二岁了,有时看着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自从荷香过了十岁,怎地就像虎子娘说的那般,小小花苞长开了,开始一天一个样的变,变得连她这做亲娘都有点不适应了,何况是别人。

接来下村里家家走亲访友,拜年的着实不少,沈父已经打算和老宅彻底断了关系,今年自然是不准备回老宅,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能省的,否则就落了人口柄,和柳氏商量只得带两大块自家做的糕点,再加上两只冻猪蹄打包送过去,顺便又将这个月的五百文孝敬钱一并给了,省得还要闹心的再跑一趟。

结果老宅人见只有这么点东西,大伯母在屋里就骂了起来,打发要饭呢,大房子都住上了,过年就给点糕和猪蹄,这都不够塞牙缝的,沈父连屋都没进扭头就走,大概是之前被老宅人刺激到了,他觉得以前就是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太在意这些人,太把他们当回事了,如今算是想开了,就算自己掏心掏肺把房子白送他们都讨不了半句好,何必呢,自己该做的做到了,嘴长在别人身上,问心无愧他们爱说便说去,又不能掉块肉。

回到家柳氏和沈荷香见他乐呵呵的,这才放下心来,下午虎子一家来串门,柳氏将她事先准备好的零嘴拿了出来给虎子和二丫吃,炒和喷香的瓜子和豆子,还有纸包的酥糖和一些自家制的干果炸货。

虎子哪还有心思吃,从一见到荷香两只眼睛都不知道看哪了,只觉得不过才几天荷香又变了很多,整个脸蛋柔光若腻,樱桃小嘴没擦半点胭脂看起来却是润润的,身上穿的粉绸衣更显得整个人娇艳若滴,一时仿佛走错了地方,见着了哪家贵门的小姐一般。

沈荷香本就长得出挑,也早已经习惯了别人打量的目光,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因平时虎子娘经常多给牛乳,沈荷香若做点什么多了便会给二丫带点去,一来二去二丫与她颇为交好,在柳氏屋里坐了会,便带着二丫进了自己闺房。

她房间里又添了些东西,不似刚搬进来那般简陋,除了床与柜及梳妆台,还多了只坐榻,这东西沈荷香用着可随手的很,平日在腿脚上擦点东西可费劲呢,又不能弄到床上,有了坐榻便方便多了,可以舒服的坐在上面晾头发,也可以随意的往腿脚上及身上涂一些花露油按摩。

沈父知道闺女爱洗澡,就去京城看了一些屏风样式,回来自己截了木头送到木匠那里让人打一节屏风,专门用来隔着浴桶,这样即有安全感,又不用担心水溅得到处都是,床到梳妆台的石板上还铺了一层暖暖的毡子,光着腿在上面走也丝毫不觉得凉,洗完澡也不用穿鞋直接走过去便好,二丫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都羡慕的东摸摸西碰碰,沈荷香梳妆台的那些女子最爱的瓶瓶罐罐就更是让她移不开视线了。

沈荷香见她瞪大眼睛稀罕的样子,不由弯唇笑了笑,想起自己当初也是这般,恐怕还赶不上二丫讨喜呢,见她脸蛋虽擦了点麻油末,但仍然干得有些起皮,便寻了一盒出来,打开盖子让她挖一点擦脸,二丫小心冀冀的沾了一些,然后边擦边闻,真是香香好闻死了。

随即她便将那盒膏送了二丫,原本是想给盒二丫喜欢的胭脂,但因为之前被那沈桂花摔碎了不少,加上沈荷香大多用的都是养护的膏脂,护发的,早晚擦脸的,润眼睛收集的花露水夏天时她收集了不少封在很多小瓶子里,用的时候便打开一瓶,还有养齿的花瓣盒,专门擦手脚的膏泥,润身的三种花露,手掌膝盖脚底容易起硬皮的还有专门的一盒特制澡豆,单是这些便摆了满满一桌子。

反而因年纪不大,平日也不出门,香粉和胭脂几乎用不上便没有再做了,所以此时便寻了一盒她刚做不久,还没用过的桂花膏脂给了二丫,二丫高兴坏了,反复擦了两遍脸,即使知道拿回去娘会说,还是不舍得不要,接着两个人便坐在榻上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基本上都是二丫在说,沈荷香则有一搭无一搭的绣着手里的落梅图,待二丫想到一件事,神秘兮兮的小声说完的时候,沈荷香拿着绣花针的手指顿时一停,心下也跟着一跳,不由反问了二丫一句:“可是真的?“

第24章

“什么?于掌柜想买下香山?这……怎么可能?”荷香见沈父和柳氏一脸不信的样子,她坐直身体认真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二丫看错了,所以没有立即告诉爹娘,但是二丫说是里正的儿子后来亲口告诉她的,昨天那于掌柜和伙计还偷偷去了里正家里合计买山的事,恐怕此事是真的。”

“于掌柜在京城做生意,他怎么会大老远的跑来这里买山?”柳氏疑问道,沈荷香沉默了下,也难怪娘会这么想,虽然官府现在开放山地,农户的地也可以相互转卖,但是大多人都是买田买地,哪有人会去买山?那东西即不能种又不能收,买下来除了放着也没什么用。

沈父仿佛意识到什么,欲言又止,想到什么脸色竟是不似刚才那般好了,沈荷香坐在炕桌旁,手臂放在桌上,她道:“娘说的也是,我一开始听二丫说此事也没太在意,但后来想想便觉得古怪了,爹,娘,你们想想,于掌柜放着田地不买,非要买咱家后面的山,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他一个杂货铺的掌柜,不做生意跑这么远来买山做什么?这买便买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避着咱?”

“对啊,这是为什么?”柳氏也觉得不对劲了。

沈荷香沉着小脸不客气的揭破道:“我猜啊,那于掌柜是想要买了香山拿捏咱呢。”随即看向沈父道:“爹,你想想,如果于掌柜买下了咱家后面的香山,那山就是他的了,他若不让咱再上山摘花做香料,那咱家是不是要跑很远的路去别的地方摘,香山上树杂花色种类多,别的山上未必有这么全,到时免不了要买一些店铺现成的来用,明明可以不花钱的,现在却要花钱去买,即耽误时间赚得又少,这该是多麻烦的事儿。”

“于掌柜不是这样的人吧?”柳氏也不敢确定的问。

“娘,我不是说他坏我们,我猜他只是想把香山买下来,若是咱一直将胭脂卖给他,他便让咱随意进山摘取,等到以后咱不想卖给他了,就自然不会让咱们进香山了,他这就是想断了咱们的后路,以后只能和他一起做这个生意。”

沈父听完顿时一拳头打在桌子上,“没想到他是存的这个心思,怪不得头年时便一直跟我讨教胭脂做法和方子,幸亏我没有告诉他,可恶。”难怪沈父生气,于掌柜买下香山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的事,但是拿捏了他们一家,那一年给他带来的利润却是十几个香山都不止的。

对于掌柜的做法,若摘开来看沈荷香倒也觉得无可厚非,俗话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商人便是如此,要不说奸商奸商,又有几个人不为利所动,但这事儿若放到自己家,自己身上,被人算计的感觉着实让人气愤。

这也是沈成石短短两个月给于掌柜赚了几百两,吃着了甜头就不舍得放手了,那些用过沈家胭脂水粉回头订的客人不知有多少,现在已经到了没货预订的地步便可见一般,这沈家现在在于掌柜眼里便是那来钱的财神,逼得他不得不为以后想办法,现在沈成石家的家底薄些还好,难保将来有了钱改变了主意不再给他家代卖,那他们铺子的损失可就大了,所以在弄不到方子的前提下,也就只能打些其它的主意,这才想到偷偷将香山买下来,日后拆伙时留一手。

“这可怎么办?”柳氏听着也不觉的紧张起来,不由地想到昨晚还数了一遍的银子。

前两天一家人还为有三十两银子而欢喜,此时却发现钱到用时方太少,别说不够买香山的,便买地也买不到几亩,沈父又没有什么可借钱的友人,老宅的人更不必说了,一文都不会借的,柳氏一家原本还算富裕,但当年遭了水灾流落到此地,父母早已经去世无依无靠,否则也不会嫁给沈父,所以当年若有一丝希望,沈父也不会扔下母女去拼命,一家人坐了半天,沈父这才起身打算去里正家问一问。

柳氏急忙下地给装了些点心吃食,还放了根腊肠和一块五花肉,大过年的总不好空着手去,沈父心事重重的提了篮子出了门。

而柳氏回屋拿着绷子却是愁容满面,哪还有半点心思绣花,坐在炕边的沈荷香也一声不吭,心里想着其它事儿,其实若要要买下香山也不难,只是简舒玄留下的这笔钱有些来路不正,不知道该怎么跟沈父柳氏解释。并且她也没想到前世没人买的荒山,如今居然成了香饽饽,被那于掌柜这么一搅和,恐怕价钱也不容易降了。

过了一会沈父拿着空篮子回来有些灰心丧气的样子,沈荷香不由心下一沉,心中做起了最坏的打算,忙起身迎上去小声问道:“爹,里正怎么说?香山已经卖掉了吗?”

“这倒还没有,眼下还是正月,衙门办这事的人回乡了,就算事定下来,去办好地契也得几天以后,只是里正说那香山地方大,孙掌柜又是外乡人,少八十两不卖,孙掌柜嫌贵所以昨天没淡妥,里正说,如果咱村人想买下,那是要优先的,一个村的还可以省十两,也就是七十两……”

“七十两……”柳氏忙放下手里的绷子,下地翻出装钱的匣子,翻来翻去里面还是三个银锭及一点碎银,这些钱远不够七十两,便是加上自己家新盖的房子也未必能凑上,这可怎么办才好。

见沈父和柳氏愁眉不展,沈荷香心里辗转片刻,只得开口道:“爹,你若真想买下香山,这钱是有的。”见沈父和柳氏都看过来,沈荷香只得面露胆怯的小声将她半年前在香山摘花的时候,无意在猎人洞口拣到的百两银子说了出来,便是后来她把那银子埋的树下,及那破衣服包着的细节都说的栩栩如生,这些虽不说声情并茂,却也是有理有据,只把沈父和柳氏听的是一愣一愣。

“你说什么?你在香山拣到了一百两银子?”柳氏听完喃喃反问,随即看向沈父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荷香心解释道:“爹,娘,我当时也是吓坏了的,以为是谁掉的,怕被野狍子叼了去便顺手埋在树下了,想着若日后有人来寻便告诉他在哪儿,结果后来忙得脚不沾地便忘了此事,若不是买香山需要钱,恐怕我还想不起来呢……”

两口子面面相视,感觉这事太匪夷所思了,自己家的闺女这点气也太好了,到山上随便玩一玩便拣到张方子,到山上随便摘点花便能拣到百两银子,杂啥好事都发生在自家闺女身上,这若是别人说出来,他们可是不会相信的。

屋里一时沉默起来,沈父和柳氏一会儿相互看看,一会儿都看荷香,都有些不敢置信,若不是两口子知道自己闺女除了跟着他们去山上摘花便是日日在家,连邻居家都很少串门,恐怕真得会怀疑话里的真实性,毕竟这种在山上拣银子的事儿说给别人,人家都当笑话听的,傻子才会把百两银子扔山上,再说村里人都穷的叮当响,别说百两,便是三四两都没有,想丢都没得丢。

半天之后……

“他爹,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的意思,想让咱买下香山所以才给得银子……”柳氏道。

“瞎说,咱这香山分明是座宝山,专门旺咱家的。”沈父坚定道,“要不怎么会方子银子都让咱家荷香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