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按照母亲的腿做得,父亲如果喜欢的话,趁着女儿还在,女儿给你做一副吧。”

“你不在孟府还能去哪?贞娘啊,你安心在孟府里带着,等你及笄后我给你挑选一门好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亲事我给你做主。”

孟老爷见贞娘微怔的神色,听见她喃喃自语的话:“母亲不是定下了?一旦有变孟家的脸面何在?母亲身子不好,怎能再气她?父亲,我···我还是嫁了吧。”

诚实仁厚的贞娘,让孟老爷更多了疼惜,越发怨恨孟林氏的歹毒,孟老爷道:“听我的,你先回去。”

“是,父亲。”

贞娘目送孟老爷离去,嘴角勾起长叹一声,“是她逼我的。”

“真是好巧,杨家三郎假扮仆从混进了府里,约七小姐在后院相会。”

云儿凑近贞娘小声嘀咕,“不是七小姐纵容,杨家三郎也进不来的,最近夫人要给七小姐议亲的事京城大部分人家都知道了,再加上祁阳侯府的事,七小姐被太太掬在身边学规矩,杨家三郎是坐不住了,这不今日混了进来,您说···”

“只要一声惊叫不就成了?”

贞娘转身往回走,今夜孟府里会很热闹。

一名扫地的小丫头一声惊叫,惊呆了抱在一起共诉深情的惠娘同杨家三郎,在孟林氏房中大发雷霆的孟老爷,听说后他打了孟林氏一记耳光:

“看看你养的好姑娘,竟然于人私通,我孟家的脸面算是被她毁得彻底,她有贞娘的一半贤淑我就知足了,好,好的很,你不是说陈家是个好人家吗,贞娘配不上陈家,你明日让陈家来下聘,我将惠娘嫁去,给你的二儿子换个好位置,我还没死呢,用不上他搞风搞雨。”

孟林氏被一记耳光打得头晕,又听说孟老爷让惠娘嫁过去,孟林慌了,“老爷,不行,不行··惠娘不能嫁,陈家不是良善人家。”

“这么说你是明知故犯了?你舍不得惠娘,但贞娘也是你的女儿,也叫你母亲,你将她往火坑里推。”孟老爷将手中的护腿甩到瘫软在地上的孟林氏身上,“你还有何脸面穿她给你绣的护腿?我孟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毒妇?”

孟老爷指着孟林氏一顿痛骂,孟林氏目光呆滞,眼角嘴角歪斜,方才告状的大儿媳妇冲进来,拦住孟老爷:“父亲您少说两句,母亲身子不好,她是一时糊涂,杨家三郎还在,总得为惠妹妹的名声着想啊,这事不能闹得太大的。”

提起杨家,孟老爷的火气更足了,杨家就是他的死对头,他仕途蹉跎,空有满腹的才学无处报国就是因为杨家,孟老爷道:“打死惠娘这个畜生,我孟家没她这样恬不知耻的女儿。“

”老爷,惠娘是您女儿啊。”孟林氏哭求抱住了孟老爷的腿,气头的孟老爷一抬脚踹到她胸口上,孟林氏一口气闷在胸口,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孟家这出闹剧以大夫判定孟夫人中风养病而结束,孟老爷将孟家的大权交给了庶长子夫妇,他是传统的文人,无嫡立长,孟林氏生不出儿子,孟家将会由长子继承。

孟老爷再记恨惠娘同杨家的私情,也做不到将女儿卖给陈家,痛揍杨三郎,将惠娘关起来,并答应了祁阳侯府的提亲,惠娘三月后嫁去祁阳侯府。

孟老爷一口回绝了陈家的提亲,贞娘一番谋划,得到了想要的。

嫣然听说惠娘聘给祁阳侯后,知道同前生不一样了,可祁阳侯爷也就还有两年的日子,他太胖了,希望惠娘嫁过去能改变吧。

嫣然如果此时说祁阳侯快死了,不说有没有人相信,会被祁阳侯府恨死的,聘礼已经下了,又合了八字,事情成了定局,嫣然无力改变,她提醒过惠娘,如果不是被外祖父发现私情,惠娘也不见得会嫁去侯府。

嫣然现在一门心思都用在娴娘身上,她想到了个好法子,前生轰动京城的事儿,足以让汝阳王看透菟丝花的女人多么的虚伪。

汝阳王府的娴娘淡淡的笑道:“今晚好像应该是王氏侍寝吧。”

“是。”

“她那身段可是最擅长魅惑王爷的,再用点别助兴的媚药,王爷艳福不浅,王氏心心念念的生儿子,等我死了好封侧妃。”娴娘捻起蜜饯,驱散口中喝了汤药后的苦味:“不是我压着,王爷早就享受这份难得艳福。”

是夜汝阳王府灯火通明,汝阳王赵逸青也病了。娴娘落下了第一个棋子,含笑轻叹:“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些日子汝阳王不是没找过她,但断情的娴娘,不愿再让他碰触,她嫌弃脏,娴娘越是不在意他,汝阳王却愿意靠近娴娘。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要收藏,要留言,娴娘的设计绝对不简单,哎,越写越对娴娘有爱。

第四十二章再谋

在药香弥漫的卧房里,汝阳王赵逸青神色稍显落魄,浓浓的苦药味儿越浓,垂着幔帐后传来赵睿琪的声音,“父亲,请用药。”

汝阳王声音沙哑,“你放到桌上,一会本王再用。”

“父亲保重身体,记得用药,儿子先告退了。”

赵睿琪听命的将汤药碗儿放在桌上,脚步声逐渐远去,汝阳王突然发话问道:“你母亲···”

“母亲说她身上不好,怕过了病气给您,命我床前尽孝。”

“你去吧。”

“是。”

赵睿琪离开了落玉岛,走上横跨的拱桥,暗自寻思父亲病了七日,每次他来落玉岛侍疾,他都会问起母亲,听了七遍的答案不腻吗?以往父亲几乎不提母亲,他怕是忘了,曾说过落玉岛,不许母亲来的,以母亲骄傲的性子,怎么会踏足岛上,

他不懂父母之间发生什么,前两日嫣然表妹来过汝阳王府,同他说世上真正疼爱他的,肯为他牺牲一切的唯有娴娘,赵睿琪听母亲的吩咐来落玉岛上侍疾,听母亲的话平淡的回绝父亲。

“母亲。”

赵睿琪进门时,娴娘背后靠着软垫,凝神看着窗外凋零的秋海棠,艳红得几乎媚俗的绣牡丹花的衣裙包裹着娴娘略显得消瘦的身躯,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头上珠光缭绕,本来是很俗气的打扮,可是落在娴娘身上多了几分不同,张扬不改,傲气逼人。

此时的娴娘虽然略显病弱些,但气势亦然,赵睿琪敏感的看出母亲对父亲和往日不同,世上再没什么人能牵绊住母亲,赵睿琪几步走到娴娘跟前,跪在铺着红锦缎的踏板上,声音呜咽:“母亲还有我,有嫣然表妹。”

娴娘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见到眼前的儿子,娴娘苍白的手抚摸着儿子的眉眼,“我知道有你们,所以不安排好了我不放心。”

赵睿琪仰着头,娴娘额头是汗水,她强压着什么,记起嫣然说过,每一日母亲都在同疾病战斗着,每一刻她身上的骨头都很疼,“您哪疼?”

娴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勾笑道:“疼了八年,我都分不出哪里疼了,琪儿啊,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母亲。”赵睿琪眼眶湿润,八年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娴娘操持王府,从没喊过一声的疼,“您太苦了。”

“看着琪儿平安的长大,娘不辛苦。”娴娘将儿子拽起身,仔细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印在脑子里一样,眼角的余光见到门口的黑影,娴娘从不屑于演戏,扬声道:“既然王爷来看望妾身,进来吧。”

汝阳王推开搀扶他的茗烟,走近屋子,见到娴娘,他明显怔住了,以前怎么没发觉牡丹之美,“娴娘。”

中毒八年,疼了八年,他竟然一无所知,汝阳王心有愧疚,他不会轻易相信人,虽然当时震惊于娴娘列出来的证据,他被刺激之下也是将信将疑的,后来他派人查过,宛如果然如娴娘所言,她的母亲是被掠的汉女,而她的父亲是蛮夷的贵族,她倾心相恋的情人就是死在赵逸青的成名之战中,是他亲手射杀的。

宛如进京城一是为了刺探军情,再有就是为情人报仇,汝阳王以前有多喜欢宛如,现在就有多恨她。,

”王爷的身子可是大安了?”娴娘平淡的笑着,“您的注意些,别被妖娆掏空了身子,王氏最喜欢用些助兴的药儿,平时到也没什么,王爷心浮气躁时,用她解闷,再用了药儿···啧啧,王爷得多保重些好。”

赵睿琪垂下脑袋,汝阳王记起那日招王氏伺候,他一泄如注,根本刹不住,最后晕死在王氏身上,请名医看过,他伤了元气,一年间不可再行房,并且御医提醒过他,在子嗣上会艰难些。

不能行房倒也没什么,汝阳王不是贪花好色之人,但子嗣上会艰难,御医说得很客气,但他听出话外之音,为了证实他心中所想,赵逸青化装成平凡百姓,出了王府找了几个京城名医诊脉,他们都是如是说的,有的直言相告,他今生怕是再难有儿女了。

赵逸青年过三十,以前他以为他还能再有儿子,对赵睿琪要求很严,如今他只有赵睿琪一个儿子,汝阳王看他慈爱了很多。虽然严厉不改,但也不会动不动就要责打赵睿琪,真打坏了,赵家嫡系血脉就断了。

“琪儿,你先出去,我同你娘说说话。”

赵睿琪见娴娘点头,才慢慢的退出去,旁边的随从低声道:“世子殿下,表小姐来了。”

嫣然同样一身红色衣裙,向赵睿琪招手:“表哥,过来呀,我有话说。”

她是听说过汝阳王来看望娴娘才会叫走表哥的,赵睿琪同嫣然离去,嫣然昨夜又想了好几个主意,前生他们只会做不会说,汝阳王总是说他们夫妻没赵睿珏孝顺,他们熬药给得病的汝阳王喝,汝阳王说他们装模作样,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们费尽熬的汤药,比不上赵睿珏几句话,比不上贞娘柔顺的照料。

嫣然就让汝阳王知道什么才是装模做样,只要天下皆知表哥是孝子,汝阳王是不是认为表哥孝顺,就不重要了,就如同前生她不是那么骄纵伤人,可在旁人的印象里她就是如此,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唯一听她诉说苦闷的贞娘,总是劝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可每一次她总是压不住火气,或因贞娘,或因表哥,每一次都被人误会。

“表哥听说过平一指吗?”

“你说得是断人生死的平一指?”

嫣然同赵睿琪对坐,赵睿琪拿起栗子剥壳,送给表妹吃,嫣然说道:“嗯,就是他,我听俊卿哥哥说,他回到都城了,就住在京郊狮子林里。”

“请他给娘看病?”赵睿琪将栗子放在嫣然面前,“他给娘看过的,早就断定娘···”

嫣然道:“只要表哥争气些,大姨母会很开心,最后这段日子,应该让大姨母开开心心的,别让她再为你担心了。”

“你是说让平一指看父王?”

“嗯。”

嫣然看着赵睿琪,道:“想要请出狮子林中的平一指很难,但不一定没机会让他为王爷看病,孝感动天——传说中沉香都能劈山救母,感动了玉帝王母娘娘,释放了三圣母,区区一个平一指,不会比劈山更难。”

“那是传说,传说并不可信。”

嫣然努努嘴,嗔道:“表哥就不能往好方面想想?美好的传说才让人感动呢,不说这些传说,纵观前朝,也出过不少孝子啊,本朝也有的,记得那姓马孝子吗?皇上都表彰过的,割肉给父亲做汤。”

嫣然什么性情,赵睿琪很清楚,当时听说马孝子的事情后,嫣然有半个月没再喝汤,赵睿琪问:“你怎么提起他了?不怕了?”

嫣然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了扬名的重要。”

屡试不中的马孝子因天下皆知的孝心,成了凤鸣县县令,家徒四壁已经变成良田百顷,名声好了再做了不好的事情也会被压下,比如这个马孝子贪污被御史弹劾过,但因是天下皆知的孝子,皇上需要他这块牌坊,让人抹除了他贪污的证据,马孝子也很聪明致仕回家奉养父父亲,这事便轻轻的揭过。

“表哥不是怕了吧。”嫣然挑起小眉头,吃了一颗栗子,“表哥也是才子啊,会怕了平一指出的难题?实在不行的话···”

“你的激将法并不高明。”赵睿琪脸上挂着温润笑容,敲了一下嫣然的额头:“听你的,去见见平一指。”

“表哥一定会破了他的难题。”

嫣然对赵睿琪有信心,实在不成还有她,前生她为了挽救病入膏肓的表哥,曾经去求过平一指,他出的难题嫣然当时破不了,表哥病逝后,她用了一年的功夫破解了难题,冲进狮子林大骂了平一指一顿。

‘你见死不救,不配做大夫,不配。’

被嫣然看得有些发毛的赵睿琪,问道:“怎么了?”

嫣然浅笑:‘看着你真好。”

表哥还活着,还有可能改变命运,嫣然暗自感谢老天的恩赐,她不要再看着身边的人不幸,她想要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人都过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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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再变

在嫣然的鼓动下,赵睿琪决定请平一指来王府给汝阳王赵逸青看病,嫣然嗖得一声,从怀里抽出一张宣纸递给赵睿琪:“表哥看看。”

赵睿琪扫了一眼宣纸,问道:“谁给你的?傅俊卿?”

见嫣然点头,赵睿琪唇边的笑僵硬了一瞬,目光落在写满字的宣纸上,平淡的道:“辛苦他了,等他得闲了,我得当面谢他。”

“俊卿哥哥懂得很多,同表哥一定能谈到一起去。”

嫣然极力突让表哥同傅俊卿亲近,无论在如何变化,有才学的人一定会出人头地,没有谁能阻挡傅俊卿的一飞冲天。只要表哥同傅俊卿关系亲近些,对他一定会大有益处。

“表哥,你不看题,看我做什么?”

“你同傅俊卿又见过面?”

“上次俊卿哥哥带我去状元楼最高层,看到了许多有名人写得书法,见到了闻名遐迩的狂草王醉酒写的字。”

前生孤独一人的嫣然,在表哥故去的日子里,靠着对练字,下棋排解寂寞,尤其是爱狂草的洒脱不羁,但傅俊卿却说她适合簪花小楷,这并不妨碍嫣然对狂草的迷恋。

状元楼最高层,非进士不得入,遂赵睿琪才名再高,因他不走科举,不是进士出身,上不去状元楼顶层。嫣然笑着说,“是俊卿哥哥偷偷带我上去的,都说他必会中状元,老板才通融的。”

“如果他没中的话,状元楼的老板不是破了规矩?”

“没中?怎么可能呢?俊卿哥哥才学很好,不比表哥差,怎么可能不中?”

赵睿琪手中的宣纸握出一道痕迹,“是吗?状元一定是他的?”

嫣然总觉得赵睿琪有些不妥当,重活一生嫣然不认为她比旁人多了什么?毕竟她前生是那么失败,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旁处,从未想过有玉郎之称的傅俊卿会对她的不同并非因为她是浩然的妹妹。

一直很在意很喜欢嫣然的赵睿琪虽然不曾同傅俊卿见过面,但从嫣然的口述中,结合京城玉郎难见的传闻,他的眼眸阴沉幽暗,不是只有他一人看见了干净得几乎透明的嫣然,她的眼里是那么纯粹。

“表哥?”

“嗯?”

赵睿琪再抬起眼眸时,幽暗已然化去,慢慢是温润的笑意,对比旁人时,赵睿琪笑容里不见疏远,自然而然流漏出宠溺,嫣然道:”没事,表哥的才学不弱于俊卿哥哥,表哥是世子,不用走科举的。”

“你会陪我一起去找平一指对不对?”

“嗯。”

嫣然点头,赵睿琪将宣纸揉成纸团,嫣然惊讶的问:“为什么?“

宣纸上有写着平一指出过的难题,不光光是傅俊卿想出的答案,还有三道题是嫣然前生想出来的,”表哥都看完了?”

“不用宣纸,我亦能破除难题。”

赵睿琪见嫣然弯起了好看的眼眸,她一直是相信他的,他只要一侧头就能看见她,儿时她在他背后蹒跚学步,‘表哥慢点,表哥等等我。’

他一直在等她长大,等她成为他的新娘,同她携手白头,他一直在呵护着她,怎能容忍傅俊卿摘走他倾心呵护的人儿。

屋子里的娴娘一下一下的剥着松子,她长翘的眼睫倦怠的垂下,在她面前摆放的一盘子松子比丈夫汝阳王更得她注意,或者说娴娘全然无视几次想要张嘴说话的汝阳王。

汝阳王赵逸青视线一直落在娴娘身上,她不似往日那般针锋相对,也不似以前虽然他们争吵,但她的眼底有他的影子,如今的娴娘平静的让他心凉。

他因王氏病了,汝阳王以为娴娘想上落玉岛安慰他,为他寻找名医,他等了好几天,始终不见娴娘,虽然他曾说过娴娘不许踏足落玉岛,但在养病的七天里,汝阳王一直希望能见到她。

柔和的阳光倾洒进来,落在娴娘的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白皙的几乎透明的手熟练的剥开黄褐色的松子壳,取出白白的松子,放在一旁的玉盘里,如此反复,虽然她不曾说话,不曾言语,汝阳王不知道娴娘也会有如此平静时,看她剥松子是享受,恼人的隐疾,不能再有儿女的郁闷,随着清脆的声音淡忘。

“娴娘。”汝阳王忍不住开口,“我···”

他竟然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他想让娴娘眼底有他的影子,他伸手握住了娴娘的手腕,比记忆中的要纤细些,八年,她中毒八年,他毫无察觉,在他怀念宛如时,娴娘会是怎样的心痛。

汝阳王愧疚的道:“我陪你寻平一指可好?”

“我不需要怜悯。”娴娘晃动了一下手腕,汝阳王松手,娴娘平淡无波的说道:“五年前我请过平一指诊脉,他曾断言我活不过今年,从上个月起我就在咳血。”

汝阳王心被狠狠的刺痛了,愧疚之心更盛,娴娘看着自己的手,平淡的再说别人的事情,“我这双手沾染了许多人的血,为了···王爷不必内疚,我当初既然嫁给了你,会辅佐你光耀汝阳王府,王爷给我的很多,是我一直在苛求不应该得到的。”

“娴娘。”汝阳王想抹去娴娘眉宇间的失落,但他有什么资格?他甚至怕碰触晶莹剔透的娴娘。

“我想阎王会拍鬼差来接我吧,像我这种罪大恶极,残害无辜,买官索贿的人怎能去西方极乐世界呢?地狱如果真的有十八层的话,我想我会住在第十八层。”

“不会,你不会。”

汝阳王握住娴娘的手,不理会她的挣扎。娴娘眼底闪过冷傲的光亮,同汝阳王对视时平静如常,“王爷真的不必内疚,人固有一死,只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罢了,不是嫁给王爷,我也享受不到泼天的富贵,我陷害的无辜的人,也不都是为了王爷。”

娴娘比任何人都清楚赵逸青,她一生不屑于演戏,不屑去设套让赵逸青倾心,她希望得到最纯粹的感情,他喜欢的是真实的孟娴娘,不是虚情假意,迎合他喜好的孟娴娘。

她失败了,在临死时醒悟了,她可以骄傲的死去,但她不能让唯一的儿子因她受苦,如果赵睿琪过得不好,娴娘就算是只身在最深一层的地狱也不安心。

汝阳王见娴娘有软化的迹象,手搭在她消瘦的肩头,板住她身体,慢慢的,缓缓的,将娴娘拥入怀里,他似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我记起了孟府的桃花树。”

娴娘倦怠的阖眼,可是她已经忘了,忘得彻底,原来平一指说得破除心魔指得是他。好在她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因嫣然,因贞娘彻底看明白了赵逸青,她以前的种种安排大多针对的是嫁进来的继妃,从未想过伤害汝阳王赵逸青,甚至娴娘还在为他考虑,考虑他的喜好,考虑汝阳王府能不能常保富贵。

所以她舍弃了惠娘,而看重被嫣然说过很精明的贞娘,她在看见贞娘时,就想得到汝阳王会喜欢她,只要嫣然同赵睿琪按照她安排的路走,汝阳王再喜欢她,也无法动摇赵睿琪的世子之位。

但嫣然说过,世事难料,娴娘放弃了对贞娘的手段,她转而用在根本上——汝阳王赵逸青身上。

“在桃树下,你弹奏凤求凰。”

汝阳王昨日半梦半醒间,回到了过去,许多遗忘的记忆清晰了,汝阳王想到他曾经钟情过的孟娴娘,曾经这朵艳丽的倾城牡丹被他摘下,孟家的小姐以前很有名,但随着孟娴娘的出色才彻底恢复往日孟家女的荣光。

“娴娘,本王为你弹奏凤求凰可好?”

“王爷。”

“叫青哥。”

“···”

娴娘叫不出口,汝阳王神色黯淡上一分,“本王知道伤了你的心,娴娘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可好?让本王陪你到最后···”

娴娘垂头不言不语,汝阳王松开她,将垫子放在她身后,”来人,准备古琴。”

嫣然同赵睿琪站在回廊里,听见从屋里传出的乐曲声,嫣然立起耳朵倾听,悄声的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是凤求凰,是大姨母最喜欢的凤求凰。”

“是父王在弹奏凤求凰。”

悠扬的琴声,似互诉衷情,赵睿琪听见落泪的声音,侧头看去,嫣然睁着一双大眼睛,泪水顺着她眼角落下,滴落在地面上,泪珠一颗一颗如同晶莹的珍珠。

“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