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他们…”老夫人喃喃着说了几遍,突然缓过神来,“是定国公府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和罗纱?”她立刻坐立不安起来,“穆家?定国公府穆家?该不是…弄错了吧?”

郑妈妈使了个眼色,让丫鬟将房门关了,笑道:“老夫人,您就别担心了。皇上都下了旨了,这事儿啊,十拿九稳的,错不了!”

“可这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怎么就瞧上五丫头了呢?咱们叶家…”

“怎么会单单是咱们叶家,”郑妈妈是服侍老夫人多年的老人,说起话来少了许多顾忌,“五姑娘的外公可是安国公,她的舅母、安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是定国公府世子爷的亲姑姑,这事儿啊,十有八.九是程夫人从中撮合的。”

老夫人方才太过于激动,根本没想这许多,如今被郑妈妈一提醒想起来这些关系,就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她日夜为了语蝶的事情担忧,今日又憋气憋了一天,语蝶进侯府做妾的事情方才定了下来。

她本以为这事如今有了个顺当的结果,就是自家走了大运了。谁知一道圣旨劈下来,自家孙女儿居然要去穆家做世子夫人…

老夫人怎么想,都觉得这好处来得太快,太虚幻了些,就跟场梦似的…

她侧卧在榻上歪了半晌,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唤过郑妈妈问道:“那圣旨上说,让五丫头明年春天嫁过去?”

郑妈妈笑道:“是啊,具体的日子,还得和穆家慢慢商议。”

老夫人就愁了,“那还真麻烦了。”她说道:“四丫头的事儿,还完全没个着落呢。”

罗纱一听到圣旨里说的“明年春择日完婚”,就知道定然是穆景安求了皇帝那样写的。

她后年秋季方才及笄,他倒是好,多一年半也等不得了?这时到明年春,只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六礼也还得赶着些。

不过…仔细想想,虽说她年龄不够,但他倒是不小了,今年十八,明年那时,也有十九了。

想到穆景安望着她时的急切心情,她心里一时甜蜜一时忧。

恐怕,他将时间推到那个时候,为的还不是六礼,而是,那时候他的伤定然能够完全恢复了。

思及此,罗纱深深叹息。

这次赛马会出事,长公主已经叮嘱过她,皇帝下了禁令,谁也不许外传。是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穆景安他们受伤的消息。

她心中再担忧,也只能憋在心里,面上分毫不能显露出来。

若是往日,她还能写信交给红倚她们帮忙传出去给他,偏偏上次她递出去的信穆景安并没有收到,因不知是哪儿出了岔子,她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边走边想着,便回了晴夏院。

一进到院子,全院的人都热闹起来。

这院子里的人大都是看着罗纱长大的,与她情分深,平日里在院子里没太多的拘束,此时都替她高兴,整个院子都洋溢着一股子欣喜的气息。

只有罗纱的乳母陈妈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唯恐她去了穆家受欺负,又问她今日可是碰到了皇上,又是怎样被赐婚的,怎的就配给了世子爷。

罗纱拗不过她,只得按照长公主吩咐的,说是自己和长公主投缘,这婚事是长公主求来的。

陈妈妈这才放了心。

进屋后红笺正伺候着罗纱用些吃食,红蔻急乎乎跑了进来,满脸笑意。

她进屋后看到罗纱后正要开口说话,被红笺呵斥道:“慌慌张张什么样子!没看到姑娘正在用点心吗?”

罗纱知道红蔻方才专程跑去暖春院那边寻四姑娘语芙身边的丫鬟闲聊了,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笑了,就对红笺说道:“没事,让她说吧。”

红蔻满脸的喜不自胜,说道:“听说二姑娘将满屋子的东西都砸了!”

红笺瞪了她一眼,“就你多事。什么听说的?我看你是专程瞧去了吧!”

红蔻不服气道:“没有。二姑娘这次关了房门的,我怎的能瞧见?是她屋子里的灵韵被她气极之下打了一顿,跑来莲月这儿诉苦来着,我听她说的。”

莲月便是语芙屋里的丫鬟,红蔻方才便是去找的她。

紫艾进屋时刚好听到这话,笑道:“你若是不为了听这个,哪就会专程去寻莲月了?平日里也没见你和她有多亲近。”

红蔻见紫艾也来揭穿她,咧了嘴呵呵直笑。红笺气得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以后可不准再随便乱凑热闹了。”

红蔻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儿那贺家的婆子来了后,不止是二姑娘,就连她房里的丫鬟婆子,都差不多鼻孔朝天,恨不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二姑娘要进侯府了。我不过是想知道,这圣旨下来后她们是什么反应罢了。”

红笺说道:“犯得着跟她们怄气?往后再遇到她们那几个,你不理就是!”

红蔻便不理她,对了罗纱说道:“姑娘,方才灵韵提到一事,我有话要跟姑娘讲呢。”

罗纱正喝着银耳汤,闻言将碗搁下后,说道:“你讲。”

“今天她说,二姑娘就只等着大姑娘出嫁后,就能进侯府了。”红蔻收起了方才嬉笑的表情,转而略有些担心地说道:“我这才想起来,姑娘你明年春就要去穆家了,那岂不是说,在那之前,几位姑娘都得出嫁了才行?前三位姑娘都还好说,如今都是定下了。可四姑娘那边,却还没有准备。”

罗纱就愣住了。

她一直在想着穆景安那边的事情,倒是忽略了这边的事情了。

大姑娘语诗是刘姨娘亲生,前几年就由老夫人帮忙相看着,定下了赤丽姚家的嫡幺子,二姑娘语蝶如今是要进侯府了,三姑娘语梦是周姨娘所生,周姨娘原本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一直服侍老夫人尽心尽力,老夫人就也帮她留意了下语梦的事情。

前些日子老夫人同周姨娘提起过一个秀才,家在箐州一个县城,虽说家境不富裕,但那秀才倒是个上进的,性子又温厚。周姨娘听说后很是欢喜,虽说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如今…便是李姨娘亲生的四姑娘语芙的亲事还没有着落。

长幼有序,若罗纱依着圣旨要在明年春出嫁的话,在她出嫁之前,比她年长的几位姐姐都要先嫁出去方才可以,没道理姐姐还没出嫁,她却嫁了的。

听了红蔻的话,红笺笑道:“四姑娘的事儿左右有老夫人和新夫人操心,你着什么急?放心吧,老夫人断然不会让四姑娘的事情碍着姑娘和世子的事情就是了。”

听了红笺如此说,罗纱反而更加担心。

大姑娘语诗的生母刘姨娘是老夫人的亲外甥女,三姑娘语梦的生母周姨娘自来尽心照顾老夫人,因而老夫人对她们上心许多,不然也不会有了那个秀才的消息后,第一个考虑的是三姑娘语梦而不是二姑娘语蝶了。

不过,老夫人偶尔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心如明镜的,也或许是看出了语蝶心比天高,方才没考虑她。

只是罗纱却不想老夫人如今为了急着将语芙嫁出去,随便挑个差不多的人家就行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当真没选对了人,那可是关于语芙一辈子的事情。

李姨娘当年是罗纱母亲程氏的陪嫁丫鬟,与程氏一向亲厚,自程氏逝后,她待罗纱也是极好,当年为了照顾年幼的罗纱兄妹俩,她甚至拒了叶之南要带她一同去任上的要求,还因此和叶之南生了嫌隙。

故而她的女儿语芙,罗纱自会多留意些。

此时她便想着让钱管事和沈秋意帮忙看看可有合适的人选。若真有不错的,同老夫人讲了,想来老夫人也不会反对。

她正这样思量着,就听丫鬟们禀道:“钱夫人来啦。”

罗纱一怔,笑笑,心道这可当真是巧了,正念着她呢她便来了,就忙起身出了屋。

眼看着沈秋意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个丫鬟抱着一个包袱,罗纱唤了声“先生”便迎了过去。

罗纱看着沈秋意满脸喜意,心知她已听到了圣旨的事情,却不晓得穆景安受伤的事情,就进屋后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将事情同她讲了,又跟她说了自己向穆景安那边送信过不去的事情,希望钱管事帮忙查一查。

沈秋意大为惊愕,见罗纱一脸的担忧,将她叮嘱的事情应下了后,忙笑着安抚道:“世子爷福气大,过不了几日就会好了,姑娘你不必担心。”

她说着将那包袱打开,拿出一样东西来,搁到罗纱手中,说道:“这是前几日帮你收拾你母亲的物品时看到的,我特意将它单独放到了一处,想着指不定哪天,你就能用到了。如今倒好,我这放了还没几日呢,就派上用场了。”

罗纱望着那鲜红的布匹,滞了滞,接过沈秋意手中之物,放在膝上,用手慢慢摩挲着。

她原以为,前世时那一针一线、悲苦地绣着嫁衣时的自己已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碰触到此物时,满心想到的居然都是穆景安望向自己时笑着的模样,或张扬,或温和,或促狭,或热烈…

她大大松了口气。

感谢那个少年。

多亏了他,前世之时最后一件心痛之事,她也已完全放下了。

85嫁前

当晚,罗纱觉得累极、困极,还未沾枕就憋不住打了个呵欠。待红绣给她熄了灯,她合上双眼正要睡去,却是听到红倚在外间轻声唤红绣。红绣生怕吵醒罗纱,连忙出去了。

罗纱便听红倚急着催促了红绣几句。

红倚向来是个懂礼的,如今明知罗纱要睡,却在这个时候急匆匆来叫红绣,颇不寻常。

罗纱忍住睡意,扬声说了句“进屋说吧”。待二人在屋内站定了,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红绣便瞪了红倚一眼。

红倚也知道自己方才太过于急切了些,如今见罗纱已经起了身,知道她不弄个清楚明白是不会睡下的,便道:“晚上时紫环与阿隐出去探听消息,得知了一些事情。”

原来她们几人都觉得今日之事太过于蹊跷,偏偏穆景安那边没话传过来,她们此时也无法将消息递过去,商量了后,决定由阿隐和紫环两人在天黑后去了赛马场附近查探。

今日赛马场闹了这样一出,本不适合再继续待下去,偏偏伤者不少又都不易搬挪,故而场内众人这晚依然按计划住在西郊马场安排好的住处内,只是让箐州知州又多派了些人手过去加强防卫——

当然,这些人只是帮忙严密守着场外,场内是进不来的。

谁知就是这样的严防下,还是差一点出了事。

皇上将太子斥责一番后,自己心情也焦躁了起来,非要独自一人去外面走走。

这个时候,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唯恐做错了事情招惹了什么不是,又怎会反驳他、去触他的霉头?便都依了他的吩咐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跟着。

原本想着马场内外都防守严密得很,谁知,就散步的这会儿功夫,皇上遇袭了。

那人神出鬼没出手极快,虽然贴身护卫反应及时,但那人的刀子差点就要刺到皇上肩膀。

皇上当场大怒。

要知道,这晚的防卫比之白日里又严密了几分,刺客进入场内是不可能的了,于是那行刺之人只能是原本就在赛马场里的。

一时之间,赛马场里的气氛又凝固了几分,人人自危。

紫环和阿隐只探听到了这些事情,却是再无法进一步了。那里防守人太多也太过于严密,她们无法靠近穆景安那边。

红倚来问红绣的意思,便是想问她能否想办法联系到穆景安,她生怕这些事情,会牵连到穆景安。

罗纱听闻后,默立了许久,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穆景安这次并未将阿一阿二他们带在身边。只是,他孤身一人在那儿,也着实太过于危险了些。

好在,有穆青涯和长公主在守着他。

她说了声“他自有安排,你们不必担忧”,方才又重新睡下。

四姑娘语芙的事情很快有了着落。

钱管事这边有两个人选。

一人是个商贾,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自小从店里伙计做起,慢慢攒钱自己开了小铺子卖吃食,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是有田有庄,颇为富有。

此人不是喜好美色之人,家中只有一个通房,无子无女,因早年只顾着做生意到处奔波,故而没有娶妻,如今生意稳定了,他就也想安定下来。

虽说此人年纪大了些,二十有五,但心思灵敏,且这些年打拼下来,官商两道都有人,生意方面不会出什么大岔子。语芙若是肯的话,嫁过去就是管家娘子,衣食无忧是必然的。

只有一点,此人是外地人,若语芙嫁他,便会离家较远。

另一人却是个正七品的官,正是箐州下属一个县的知县。

此人生性认真做事一丝不苟,三年前妻子亡故便未再娶。语芙若是嫁给他做填房,直接就是去做官太太的。依着那人的性子,虽然无法升迁太快,但求个平稳却是没问题的。且他现在上任的地方距离叶府不算远,若语芙嫁过去,这头一两年里,都能离家近些。

罗纱从钱管事的言语中,就知晓他偏向于那个商贾。可此事事关语芙的终身,罗纱不好做主,就去信问过李姨娘。

李姨娘很快就回了信,竟然也是相中了那个商贾。

罗纱便让沈秋意在来叶府时,装作无意地跟老夫人提起此人。

老夫人本就因了语芙的事儿发愁,听闻此人不错就上了心,又派人打听了许久,知晓沈秋意所言不差,就叫了钱管事来商谈。

罗纱只想在出嫁前都平安顺遂,不想再沾惹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便日日都待在晴夏院中绣嫁妆,哪里都不去。

其间,发生了几件比较大的事情。

先是大姑娘语诗嫁到外地,后又二姑娘语蝶入了侯府。就在筹备三姑娘语梦的婚事时,邱氏,生了。

那天是九月初一。

秋日里天气凉爽,罗纱就多睡了些时候。等到她起身准备用饭时,陈妈妈突然进到屋来,跟她说了此事。

“昨夜里便有先兆了,半夜就开始发作…是个儿子,听说,老夫人高兴坏了。”

虽然说得是“高兴”的话,但陈妈妈却是愁容满面。

罗纱自然知道她的担心。

原本家中只有叶颂青一个嫡长子,如今却又多了个嫡次子。那邱氏本就对叶家的家产虎视眈眈了,如今罗纱要出嫁了,而叶颂青却在外祖家未归,她这时又生了个儿子,日子久了,心思必然更加活泛起来。

罗纱知道陈妈妈待自己的心一向是极其真诚的,便笑着宽慰道:“母亲和外祖给我们的,目前交给了钱管事夫妻来帮忙照看着,不会有问题。家中的那些庄子铺子,钱管事也会帮忙盯着,如果察觉不对,我们自有法子应对。至于家中的财物…”她笑笑,说道:“祖母自会‘帮’哥哥看好的。”

她是知道老夫人脾性的,恨不得将家里所有事情都抓在手中,一点儿权也不分给旁人不说,钱财也是不肯给人的。

这事儿罗纱知道,姨娘们知道,丫鬟们知道,邱氏自然也只知道。可就算如此,她那澎湃的心思却依然没歇过。

前些日子发生了白家茶会里的事情,老夫人已经对邱氏有了诸多的不满。后来罗纱自己窝在晴夏院没有去关注她们,也不知邱氏用了什么手段,没过多久就重新和老夫人又融洽了起来。

红笺当时就笑着跟红蔻说,新夫人和老夫人肯定和睦不了多久。红蔻本不信,谁知没多久,就听说邱氏明里暗里跟老夫人提起想帮忙分担家中事务、帮着老夫人管家,却被老夫人拒绝了。

两人果然又僵了些时日。

前些日子邱氏没机会开口,如今得了儿子,少不得又想要在那上面插上一手。依着老夫人的性子,定然又要对她不满起来,邱氏转过头又要去讨好她。

两人这样来回互相算计着,倒也又去,或许…指不定哪天就会真崩了。

只是邱氏算计过自己的事情,罗纱可是一刻都没忘记。

她垂眸想了半晌,唤来红笺说道:“你去跟梦纺院的那几个婆子说一声,将新夫人得了个儿子的事情,在闲聊中有意无意地讲出来,务必要让孙姨娘能听个真切才好。”

红笺刚要领命离去,罗纱又叫住了她。

“有一事我倒是忘了,如今也一并说了吧。”她笑道:“二姑娘能进侯府做妾,咱们的新夫人可出了不少力。若不是她出了些坏主意引了贺夫人来箐州,贺月辉也不会出现在那茶会上。”

那事儿从头到尾都是邱氏和白夫人做的,罗纱也不过是被牵连进去。若是孙姨娘知道了这事儿是由邱氏挑起来的,少不得在怨恨她的账上再添一笔。

原本孙姨娘就一直想要做继室却未能达成愿望,故而对邱氏憎恶。如今再得知因了邱氏的缘故语蝶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加上听闻邱氏生了儿子,几件事叠到一起,依着孙氏那狠毒的性子,不憎恨上邱氏就怪了。

红笺跟着罗纱多年,自然知晓这里面的一些事情,就笑问:“要不要同那些婆子说一声,待姑娘走了后,让她们看管得稍微松散些?不然孙姨娘她心中有气发不出来,憋得久了,难保病得更厉害。”

她只道孙姨娘疯了,却不知她是假疯。

“不用。”罗纱想了想,“不过是让她知道下这些事情,让她心里头有个念想罢了。”罗纱笑着挑选着最适合的绣线,说道:“若是哪日那邱氏让人更加看不过眼了,咱们再那么做吧!”

顺带着…就让孙姨娘在那梦纺院里,被自己的气恨再多折磨些时日吧!

月底的时候,到了罗纱生辰。这一次叶颂青没能和她一起过,便提早送了礼物来,还给她写了很长的一封信——比穆景安给罗纱的还要长。

叶颂青在信里罗里吧嗦一大堆,看得罗纱笑了半晌,倒是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她的十三岁生辰过去没几日,便是那男孩的满月酒了。

罗纱依旧在院中绣嫁衣,只听出去凑热闹的红蔻回来说这次的酒席办得很是热闹,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

看着喜上眉梢的红蔻,罗纱只笑笑,并不多言。

三姑娘出嫁了,四姑娘也出嫁了。

转眼,过了年,立了春。

万事齐备,日子渐渐过去,叶家和穆家选定的日子,就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让她尽快出嫁,我已经很尽力地在嗖嗖嗖了…

86来了人

二月底,离出嫁仅仅还有十几天的日子时,罗纱终于盼回了叶颂青。

他这个月刚刚参加完乡试便匆匆回家往箐州赶来,临走前还给罗纱来了封信,信中大赞罗纱出嫁的日子选得极好,说是等到送走了罗纱,他还能赶回去参加四月份的府试。

看着叶颂青的信,罗纱哭笑不得。但她也明白,这说明哥哥对乡试已是有了十分的把握。想到如今叶颂青也是努力奋发向上了,她颇为欣慰,满心欢喜地算着日子等他回来。

说起来,叶颂青是她这一世自小到大最亲密的亲人了。

母亲早亡、祖母与父亲与自己颇为疏离,这些使得罗纱在承担着照顾叶颂青的责任时,也默默享受了叶颂青陪在身边带来的欢乐。

眼看着昔日的可爱男童一天天长大,变成爽朗的少年,与自己渐渐不复往日的亲密,罗纱心中到底是有几分伤感的。偏偏她去年经历之事极多,每一分每一刻都是独自承受着,就更加怀念起有哥哥陪伴的日子。

如今将近一年未见,罗纱听到他回来了,不由惊喜万分。

待时候算着差不多了,罗纱便天天派人去看可有叶颂青的消息。哪知道拖后了六七日,罗纱方才听到有人来禀,说是看到安国公府的马车进城了。

罗纱不由就有些激动,在屋里坐立不安地等丫鬟们回禀消息。

谁知丫鬟们再报,就说是来了至少有十几辆车子。罗纱一怔,刚派了人再去询问,就想着应当是舅父舅母也来了,叶颂青却忘了提起。

虽说去问话的人还未回来,罗纱已坐不住,忙让人给自己穿戴好准备去迎舅父舅母他们。

等到红蔻急匆匆跑来说了句“人已经进府啦”,罗纱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觉得尚过得去,也不等红笺给自己再插上那根簪子,就要急匆匆出屋子。红笺却是不肯,硬生生按着她,将那簪子插好了,才让她出了门。

罗纱带人往前行着,谁知走到半路,却见一行人迎面而来。当先的两位老人,鬓发花白气度出众。

罗纱一看到他们,就愣住了。

这两位老人,虽然未曾见过,可眉眼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罗纱隐隐觉得他们是…

却又不敢认。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叶颂青几步上前来将她往老人那边推了推,笑道:“怎么?见到外祖父与外祖母,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

罗纱张了张口,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叶颂青难得聪明了回。她当真是…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

轻轻咬着唇,她双眼噙着泪,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