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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漓叫了声后,见自己挣扎无果,就一个劲的掉眼泪,但是她却哭不出声来,苏心漓脸整个都被挡住了,所以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听到,齐云齐磊又大声叫了声公子,那声音,在苏心漓听来,就是绝望,很快的,马背上的兰翊舒,他的身体似乎也有些僵硬,苏心漓的眼泪掉的更凶了,然后,她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而且还很激烈,苏心漓很想挣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去看看外面的状况到底怎么样了,但是心里又害怕的要命,害怕要接受某个自己不敢接受的事实,而这种畏惧,让苏心漓觉得浑身无力,一直到马儿停了,苏心漓才掀开挡住了脸和视线的大衣,而兰翊舒的手,则依旧紧紧的环住苏心漓的腰。

水儿就站在苏心漓骑着的马前,刚才经历了一个多时辰的恶战,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有几个人一出来就倒在了地上,不过水儿的精神却似乎还不错,她一个人就将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都弄下了马,苏心漓现在浑身都是冰凉的,浑身发软,尤其是双腿,一下马,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这时候,她心里依旧害怕,却还是克制住,她转过身,看着同样躺在地上的兰翊舒,他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眉头却是紧蹙着的,脸色也很苍白,而且没有温度,似乎在忍受什么煎熬。

苏心漓紧握住他的手,她发觉,他一贯温暖的手,居然比自己的还要凉还要冰,苏心漓不停的揉搓着,对着他哈气,但还是没有任何的作用,心在绞痛,痛得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就好像死了一般。

白马寺的那些和尚从马背上下来,走了过来,而此次前来刺杀苏心漓的几个人,也被齐云齐磊还有林景三个人制服了,齐云齐磊动手狠狠的将他们打了一顿,各种盘问解药,但是没有,那些人似乎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心,根本就一点也不松口,比昨晚上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还要倔强。

“兰翊舒。”

“兰翊舒?”

“兰翊舒!”

苏心漓一遍遍的叫着,伸手探向他的额头,然后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自己都理不清心里的滋味,这一刻,苏心漓心里忽然生出了死的想法和冲动,她觉得,死,有些时候,真的是一种解脱,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满是希冀的看向了水儿林景他们,“那蛊虫,没有进兰翊舒的身体吧?没有对不对?”

苏心漓边问边掉眼泪,然后自言自语道:“应该没有,你看他都没有流血,而且还有气呢!”

苏心漓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极大,近乎咆哮,不知道是对水儿他们说,还是安慰自己,水儿也没有说话,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然后痛哭出声,她这样的反应,对苏心漓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将她心底最后一丝期望也掐灭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杀,一个不留

第两百二十三章:

苏心漓的心,一片冰凉,好像冰冻起来了一般,那是一种蚀骨的疼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苏心漓不知道留了多少眼泪,她心中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不挂她再怎么哭,就算将眼泪流干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她深深的知道这一点,她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哭了,但是那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似的泛滥,根本就克制不住。

苏心漓抱着兰翊舒的时候,又有另外一批人来了,他们一个个身穿铠甲,似乎是守护京陵城安全的羽林军,足足有好几百人,他们走路的步子极快,也很有规律,那整齐规律的脚步声,让人觉得地面都在震动,但是苏心漓却连头都没抬,领头的几个人是骑着马的,在看到这样的场面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在看到地上躺着的兰翊舒和抱着兰翊舒痛哭的苏心漓后,吓得一张冷硬的脸都变的苍白起来,他们这伙人以来,剩下来被齐云齐磊制服的那几个人就有人接手了,他想要上前,可走到一半的时候,生生的堵住了脚步,齐云齐磊等人则站在兰翊舒的周围,几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会全部都红了眼眶。

苏心漓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时神经麻木的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疼,干涩的厉害,她心里想,如果兰翊舒真出了什么事,那她这次痛哭过后,或许眼泪真的可能就流干了,她浑身上下都在发软,但是抱着兰翊舒的手却越来越紧,她身上都麻痹了,像针扎了似的疼,不过她却不愿意动一下,她真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掏空了,整个人好像只剩下躯壳。

苏心漓的声音已经哑了,原本极为好听的声音现在听着总让人觉得十分难受,旁人就只是站着,并没有上前劝的,不敢劝,也知道再怎么劝都没用,那些脸上纹着图案的此刻见了,看不出神情的脸,那双眼睛露出了浓浓的阴狠和得意,从他们眼睛看到的情况来看,这次他们刺杀的对象对地上中了蛊的人是情根深种,若说女子重情,最重的应该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要是那男子发生了什么事,她就算不自寻短见,估计也会痛不欲生,一蹶不振,那他们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半。

火,还在烧,出事的现场,很乱很乱,但是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也没有心思去善后料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因为有人在四周围看守着,所以连着几个时辰,都没有外人靠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过一旁的火还在烧,虽然比起刚开始的时候,火小了不少,不过那火光,足够照亮这一片不大的天地,虽然已经是晚上了,而且还有风,但因为有火,倒也不至于太冷。

苏心漓伤心欲绝,哭的眼睛疼,两边的太阳穴疼,还有脑袋里面,也是混混沌沌的,一团浆糊,苏心漓贴在兰翊舒的胸膛,他那里还在跳动,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猛烈,但是苏心漓贴着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到,而这样的做法,似乎是提醒着苏心漓,兰翊舒还活着的事实。对蛊虫,苏心漓心中是有一定畏惧的,因为之前中了蛊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惨,而现在,她最最深爱的男人也如此,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苏心漓整个人已经有些迷糊了,虽然火在燃烧,而且火势并不小,但是她却觉得眼前是一片漆黑,像是要睡过去了,也仿佛是要快晕过去了,迷糊间,贴在兰翊舒胸口的苏心漓感觉到,自己满是泪水的冰冷的脸,似乎有什么东西触过,那冰冰凉凉的温度,并不是她熟悉的,但是那指尖的温柔,却让她的心猛地一颤,那轻柔的触动,落在苏心漓的脸上,苏心漓觉得,那仿佛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很快,混混沌沌,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的她就被一声声惊喜的尖叫声惊醒了。

“啊!”最开始是水儿的声音,她的声音不但大,而且尖的很,就像是磨砺的锋利的剑,落在耳畔,有些刺人,苏心漓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镇震破了,不过她隐约感觉得到这一声尖锐的惊呼是满满的惊喜。

苏心漓是坐在地上抱着兰翊舒的,而水儿呢,则一直都跪在地上,水儿苏心漓苏心漓是最近的,而齐云齐磊和林景他们则是隔了一段距离站着的,因为天色渐晚,而燃着的火照亮的地方是有些反光的,所以水儿是最早发现兰翊舒的异动的,她的身子向后一倒,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另外一只手指向了兰翊舒的手,那瞪大的眼睛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齐云齐磊等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彻底愣住了,完全懵了,兰翊舒的手在动,他在给苏心漓擦眼泪呢。

蛊虫,可以说是南夏的人独有的,但是普通的百姓和琉璃大金的人一样,几乎都是一无所知,这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皇灵一族手中,其中的长老和灵女是最擅此道的,南夏的百姓尚且如此,就算齐云齐磊本事广大,身为琉璃的百姓,他们又能知道多少?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几次涉及到蛊虫的事情,中了蛊的人全部都惨死了,在那虫子落在兰翊舒身上,然后进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的时候,他们心里,几乎已经绝望了。这次这批刺客针对的是苏心漓,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苏心漓死,那杀手锏是专门为苏心漓准备的,被兰翊舒挡了,那兰翊舒不也必死无疑了吗?他们,是这样想的,所以在看到兰翊舒的手动了,并且替苏心漓擦眼泪,他们都傻了,都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

“公子?”

齐云齐磊又不敢置信的叫了声,两人也跪在了地上,苏心漓听到声音,觉得不对劲,微微抬起了头,紧抿着唇,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触到那分开的五指时,痛哭的苏心漓忽然也傻了,整个人就好像定住了,就连那泛滥的眼泪,似乎也凝固了,她紧紧的握住那只手,对她来说,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但事实上并没有多长,她鼓足了勇气,慢慢的垂下了脑袋,因为难受,苏心漓的嘴皮已经咬破了,苍白的嘴唇,有了一层嫣红的血色,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苏心漓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正准备低头一探究竟,从下马到现在,因为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不敢看到的,她都没敢看兰翊舒的脸,她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情,苏心漓都还没低头呢,耳畔忽然响起了极为熟悉的声音,“漓儿。”

他顿了顿,似乎轻轻的笑了声,那声音极为的虚弱。

“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兰翊舒的话刚说完,傻愣着的苏心漓还没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水儿哇的哭出了声,齐云齐磊也是,之前他们的眼眶就都红了湿润了,不过到底是男人,因为苏心漓一直哭一直哭,他们就都忍着没有落泪,现在,就在他们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兰翊舒忽然动了,而且还开口说话,这种感觉,便是用欣喜若狂四个字也无法形容,除了用滚烫激动的眼泪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他们根本就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因为喉咙太紧,发不出声来。

苏心漓听到声音后,猛地低头,兰翊舒确实已经醒了,除了那微眯着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些虚弱外,其余的都很好,他的脸色,甚至给人一种他的精神很好的感觉,出乎苏心漓预料之外的是,他的脸色并不苍白,相反,极为的红润,是那种极为好看的胭脂色,就像化了妆似的,堪比三四月的桃花,极为的艳丽,苏心漓想,若是女子有这样娇艳的脸色,必定极为好看,嘴唇也是,眼圈的一周也是,兰翊舒这段时间没休息好,眼圈下面微微的有些泛青,但是现在却看不出来,反而是那种微熏的红,这让一贯清贵无华的兰翊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娇媚妖娆之感,苏心漓想,兰翊舒的这种美,应该是可以刻进她的脑海的,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的,他的这种超乎寻常的美,也让苏心漓担忧恐惧。

“我没事。”兰翊舒轻轻说道,伸手替苏心漓擦掉脸上的泪水,苏心漓心里依旧慌张,死死的盯着兰翊舒看,一个劲的摇头,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呢?如果没事,兰翊舒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害怕失去,苏心漓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蛊虫要不了我的命。”

兰翊舒盯着苏心漓的脸,说的格外认真,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为了安慰苏心漓说的敷衍话,苏心漓也盯着他,兰翊舒的神色未变,苏心漓终于相信了,此刻的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之前,她似乎是一直被人悬在半空的,心里面还压了快大石头,而现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放下了,苏心漓一下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紧抱住兰翊舒,靠在他的肩上,一下哭的越发痛心大声,“兰翊舒,你吓死我了!”

苏心漓的声音虽然已经哑了,不过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还是很大的,仿佛是从喉咙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话刚说完,她就哭出了声,比起之前,越发的大声,宣泄着内心的烦躁和不安,她紧紧的贴着兰翊舒,就像是一直受了惊的鸟儿,重新回到了自己心里一直想要的窝。

兰翊舒身上还有些难受,不过见苏心漓这样子,到底是心疼多一些,其实刚刚苏心漓哭的时候,他是感觉到的了,他是舍不得她伤心落泪的,但是现在,她却因为自己,这样的伤心难过,兰翊舒怎么可能不心疼?除了心疼,还觉得愧疚后悔,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样善做主张的,就算是替苏心漓拿主意,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她的。

苏心漓是真的害怕,也真的是很不安,她曾经也有过类似于这样的感觉,但是这次,那种感觉比起之前来说不知道要刻骨铭心多少倍,而这种刻骨铭心,完全是因为害怕失去的痛,之前,苏心漓只满心觉得难受,她根本就不知道,如果兰翊舒真因此就离开她的话,她该怎么办?原本一直有人陪在她身边的,忽然就只剩下一个自己的时候,该怎么办?她痛不欲生,她也确实想到了死,但是她所背负的一切又让她明白,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出那样的选择,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痛苦。

死,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很多时候,它是一种解脱。

苏心漓也不管有多少人在身边,此刻的她,根本就不关心,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应该说,她根本就没心思去关心在意那些,兰翊舒则抱着她,过了好半天,惊魂未定的苏心漓,她的情绪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兰翊舒一开始愧疚难受后悔的心,被他是彻底哭乱了,这样的苏心漓,让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而且,苏心漓的情绪太过不稳定,他再说些什么,她都未必能听得进去。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苏心漓,答应了你的,我就一定会做到。”

兰翊舒虚弱的声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股说不出的坚定和坚毅,迷迷糊糊的苏心漓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自己从和兰翊舒认识到现在发生的种种,确实,兰翊舒对她说的每件事情都做到了,从来就没有教她失望过。

前来刺杀苏心漓的人还剩下几个,他们距离苏心漓这边的距离比较远,再加上中间隔了许多人,所以并不能看到这边的状况,不过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又都是懂汉语的,也都察觉出了异样,而借着渐渐入夜的燃烧的火光,他们看到了兰翊舒的那张脸,那张原本清俊的脸,在火光下,透着股说不出的妖冶之气,这他们并不意外,刚刚那蛊虫名为‘美人蛊’,一旦中蛊,不论脸色再怎么差的人,也会变的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让人心动,而且不会老去,但是人一旦中蛊,就会陷入昏迷的状态,一直一直都不会醒,而且,就算是在昏睡中,也要承受似剥皮般的痛苦,每日每日的,除非是死,不然的话,就不会终止。

人一旦昏迷后,是不能说话的,她痛苦与否,根本就说不出口,就算是生不如死,也未必会有人终结她的性命,至少,不会有人对苏心漓那样做,因为关心她的人太多,想她活着的人也很多,虽然这蛊虫叫‘美人蛊’,但并不分男女,不过却分美丑,身重蛊毒的人越美,承受的痛苦就越大。

他们看着兰翊舒抚在苏心漓脸上的手,在苏心漓的背上轻拍着的手,还有那双睁开着的眼睛,那些人完全傻了,他们觉得不敢置信,他们觉得匪夷所思,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们之前完全没碰上过,这时候的兰翊舒,不是应该昏迷不醒的吗?这,怎么可能呢?

苏心漓发泄了半天,烦躁悲痛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大脑里那搅成一团似浆糊一般的东西慢慢的散开,她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了一些,靠在兰翊舒肩上的苏心漓忽然想到什么,用力将搂着她的兰翊舒推开,扬手就想要朝着他的脸上挥去,不过手都快要贴到兰翊舒的脸了,却迟迟没有落下,到最后,那修长白皙的五指一点点慢慢的并拢收回。

苏心漓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睛,她的鼻子,还有她的嘴唇,全都是红红的,眼睛已经肿的有些不像样子了,疼的厉害,不过苏心漓却没有因此撒娇抱怨一句,她只是瞪大她那双此刻有些狼狈难看的媚眼儿,死死的盯着兰翊舒,里面的风暴席卷,还有说不尽的幽怨和责怪,她的目光,是冰冷的。

大半天的时间,苏心漓担惊受怕,神经从未有过的高度紧绷,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天不到的时间,可以这样这样你的漫长,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人有一种度日如年之感,苏心漓现在是疲倦万分,她坐在地上,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微曲着的双腿不停的打颤,抖的很厉害,她紧抿着唇,那样子,是极为柔弱的,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倔强,看着让人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疼爱。

“漓儿。”兰翊舒明显能感觉到,苏心漓生气了,她现在这冷冰冰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害怕。

“确定没事了吗?”

苏心漓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那喑哑的声音,就像是刀,割在兰翊舒的身上,他想要解释,但是此刻,他忽然惊觉,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此刻内心的愧疚,他没想过,让苏心漓那样担惊受怕的,他知道这次的事情棘手,却没想到她真的会下这样的血本,他更没想到,苏心漓会提前醒来,并且不顾一切的赶来了这里,兰翊舒想,她所看到的,对她的冲击力,一定很大。

苏心漓现在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惊惧害怕,还有生气和气愤,这所有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要淹没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溺水的人,水特别特别的深,但是她却一点水性也不会,她张大着嘴巴,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但是灌进嘴巴里面的全部都是水,呛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难受的窒息,眼泪也不停的喷涌,但是现在,她却极力克制着,没有让自己落泪。

兰翊舒摇了摇头,开口缓缓的说道:“我没事。”

苏心漓的嘴唇咬的更紧,她的嘴皮本来就已经破了,之前留了不少血,现在稍稍用力,嘴皮就往外冒血珠子,看的兰翊舒心疼不已,好像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一般,疼的厉害,尤其看到苏心漓还不停的用力,心里那个疼的,原本,兰翊舒是半躺在地上的,他的腿在地面上,上半身则被苏心漓抱着,被苏心漓推开后,就坐在地上了,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齐云齐磊两人一左一右跪在兰翊舒的两边,手小心翼翼的,唯恐兰翊舒因为身体不适昏倒。

兰翊舒坐直,身子前倾,伸手想要替苏心漓擦掉她脸上的泪珠,用手指拂去她嘴角的血迹,他不舍得她疼,但是像傻瓜似的那么用力咬自己的嘴唇,他看着真的很心疼,如果一定要咬,他情愿让她咬自己的手指,不过现在他却不敢,那只蛊虫才进入他的身体,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不过兰翊舒到底是担心那蛊虫对自己的身体会产生什么影响,譬如说血液,说到底,他就是不想苏心漓有事。

兰翊舒的手,都还没碰到苏心漓呢,跪在地上的苏心漓身体突然扭头后仰,兰翊舒的手直接扑了空,苏心漓很快伸手,将兰翊舒伸过去的手挥开,她用的力气并不小,这会天色已经黑了,四周安静了不少,都能听到手背和手心撞击时的劈啪的声响,极为的清脆,兰翊舒看着自己被打的手,有些发懵,从他和苏心漓认识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拒绝自己的触碰,尤其当他与她那双红红的满是恼火的眼神对视的时候,兰翊舒知道,苏心漓是真的生气了,她很少生气,更没有像这次这样生气,所以兰翊舒的心,一下就慌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小姐!”

“夫人!”

苏心漓这一下力气不小,兰翊舒又猝不及防,虚弱的他被苏心漓推到了,苏心漓见他的身体后倒,心里就已经后悔了,她没想到一贯淡然强大的兰翊舒会这样的虚弱,不过有齐云齐磊他们在,兰翊舒自然不会被推倒在地上,不过他们见苏心漓这个样子,心里都有些不快,水儿也是,脸色也不好看。

公子良苦用心,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小姐的安危吗?为什么小姐就不能体谅他的用心呢?他们自小伺候照顾公子,何曾见他受过什么伤,不要说受伤了,在认识苏心漓之前,他就连狼狈也不曾,几个人都觉得苏心漓太过了,他们不是苏心漓,自然是不明白也无法理解苏心漓的心情的,齐云齐磊他们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兰翊舒制止了。

苏心漓蹲在地上,用力的擦了擦眼泪,用红肿的眼瞪了兰翊舒一眼,手扶着地,站了起来,因为长久的维持一个姿势动作,而且还是蹲着的,再加上苏心漓的神经高度紧绷,心胆惊惧,苏心漓的双腿是发软的,头也有些晕晕的,起身的时候,晃了几步,水儿很快站了起来,扶住了苏心漓,“小姐。”

水儿弱弱的叫了声,苏心漓一贯都是和颜悦色的,她忽然这个样子,让她心里觉得怕怕的,尤其是苏心漓对兰翊舒这样的态度,水儿看着,是忧心忡忡,七上八下的,因为一直以来,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的关系都很好,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矛盾,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而一贯不想事情的水儿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她最是经不住饿的,以前,她最怕的就是没东西吃,现在,她发觉,苏心漓对兰翊舒这样的态度简直比她肚子挨饿还让她觉得恐惧,苏心漓是没哭了,可水儿的眼泪却稀里哗啦的掉。

苏心漓站稳后,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很快站直了身子,她给一旁站着的林景使了个眼色,林景会意,接过了她手中痛哭的水儿,苏心漓别过头,瞥了眼地上坐着的兰翊舒,很快的一眼,只是视线从他的身上掠过,然后有很快的移开了,苏心漓将目光缓缓的落在了他身边的齐云和齐磊身上,冷声命令道:“带你们公子回去休息。”

她的口气,冰冷的很,说出的话,更加让人觉得生疏疏远,兰翊舒原本是垂着脑袋,闻言,抬头看向了苏心漓,苏心漓却没有看他,她已经转过身了,这里除了有齐云齐磊他们那些人,还有几个和兰翊舒似乎也是一伙的,但是那群羽林军,她并没有通知他们,至于兰翊舒,苏心漓觉得他也不可能去通知,因为这次的事情,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政事,她并没有掌握充足的证据,所以没准备告诉文帝,这是她与兰翊舒之间的默契,他们无缘无故的,不可能会来,所以苏心漓猜测,很有可能是同行的下人通风报信的,那些人,是文帝光明正大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不过这些人前来,是因为自己还是兰翊舒,苏心漓就不得而知了。

领头的那人,苏心漓并不认识,但是是知道的,叫王德邦,是羽林军的分统领,这个人,苏心漓有听程鹏提起过,说他有勇有谋,年轻有为,德行也很好,是年轻一辈中难有的人才,他的身手很好,很受文帝赏识,是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也因此,他对文帝极为的忠心。

王德邦一见苏心漓站了起来,就迎了过去,虽然是御前的人,不过他对苏心漓的态度极为的恭敬,毕竟苏心漓的官职比他大,而且也很受文帝的信任和重用,王德邦行了礼后,一开口就问兰翊舒的事情,“兰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苏心漓这会情绪已经平静了,也因此,冷静了很多,也变的理智起来,她敏锐的察觉到,与其说这些人是为了她来的,还不如说是因为兰翊舒,不过她现在心情不爽的很,心里对这些人也有几分怨愤,觉得他们来的太晚了。

“应该没什么事了。”虽然苏心漓心里还是担忧着的,不过她直觉的兰翊舒并没有欺骗她,那蛊虫应该是为她专门准备的,所以结果只有可能是一个,那就是死,或者生不如死,但是两种情况都没有在兰翊舒身上发生,她觉得实在是奇怪。

“那就——”王德邦长长的舒了口气,话都还没说完,看了苏心漓一眼,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他这样的态度,让苏心漓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忌惮,当然,还有对兰翊舒的在意。

王德邦听苏心漓这样说,再结合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他心里是觉得兰翊舒应该已经没什么事了,也就没有上前,他指了指被他带来的人看守住的此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些人如何处置?”

苏心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些个此刻就跪在地上,也不知道齐云齐磊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的手脚并没有被绑着,但是他们并不怎么能动弹,他们画着奇怪图纹的脸,不停的冒汗,苏心漓并不认为那是因为对自己性命的担忧,因为在她望过去的时候,那些人与她对视的目光并没有求饶,而是浓浓的不甘还有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憎恨,借着火光,她看的十分清晰。

都已经这样了,还想杀她吗?还真是不自量力的执着。

那些人看着苏心漓冷静又理智的模样,心里都生出了强大的不安,因为他们从来没想到,一个女人,可以如此的强大,在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后,这么快,就可以让自己恢复冷静,她们意识到,今日他们失败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来日他们的大业会有更多的阻碍,甚至会因为这个人毁于一旦。

苏心漓扭头,看着正前方还在烧的大火,因为她和兰翊舒都没有下令扑火,这么多人,一个去救火的人都没有,不过那些人倒是极为聪明,将靠马路两边的树都砍了,所以火势并没有蔓延,完全在控制之中。

火,已经烧了差不多三个时辰了,安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是虫子被烤焦的声音,苏心漓听着,不由想到那些对她满是憎恨的人,觉得情有可原,他们多年的心血,一下就被她给毁了,干干净净,这次,那个人的刺杀应该是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吧,甚至是满盘皆输。

苏心漓忽然想到自己刚到这里时看到的场景,横七竖八的全都是尸体,有那些刺客,还有其他很多人,他们的死相都很惨,那些人,有不少,是兰翊舒的人吧,他们也算是为了保护兰翊舒而死,死也就算了,居然连个尸身都没有,苏心漓面对着燃烧的大火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眼兰翊舒的方向,虽然她已经交他离开了,不过兰翊舒并没有走,站在她右手边的位置,和她一样,都看着那燃烧的大火,她从他还有齐云齐磊他们的目光中读出了一种名为悲痛的情绪,苏心漓的心,不由的一抽。

她事先并不知道兰翊舒是怎么安排的,因为对他全然的信任,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了,他说什么她都相信,现在看来,他说的明显和这次的事情有很大的出入,其实,追根究底,这些人并不是因为兰翊舒死的,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或许他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虽然一早就知道,苏心漓所要做的事情,必定要牺牲很多人,自己的目的地,很可能是用他们的尸体铺成的路,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是真发生的时候,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惆怅,对人命,她始终无法做到轻贱漠视。

“一个不留,都杀了,尸体的话,扔进火里,全部,一把火烧了。”

对自己的敌人,她绝对不可能心慈手软,尤其是这样非杀了她不可的人,而且,她不可能留人让他去给这次事情的幕后主使通风报信。

王德邦一愣,百姓口中人人称颂的如观音一般慈悲的人下这样的命令,显然是在王德邦的预料之外,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呢,他看着苏心漓的背影,很快又了然了,能够周旋于后宫朝堂,爬上今天这位置的人,怎么可能是心慈手软的等闲之辈。

“还有,管好你的人,今日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准给我泄露出去!”苏心漓转过身,看向身后站着的王德邦,冷声命令道。

她要那个自信满满的人一无所知,她要他觉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要他觉得她是深不可测的然后害怕心慌,那样的话,他对定国公府的种种阴谋才会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

------题外话------

PS:兰公子是不怕蛊毒的

第两百二十四章:文帝动怒

第两百二十四章:

苏心漓见兰翊舒不舒服,早就让齐云齐磊带他回去休息了,不过兰翊舒却不放心苏心漓,坚持要留下,苏心漓虽然生兰翊舒的气,不过心里还是关心记挂着他的,而且她之所以这样生气,多半也是因为关心,她挂心兰翊舒的身体,见他固执的留下,也速战速决,她快速的交代了几句,不过就算心里着急,她做起事情来还是有条不紊的,也看不出来丝毫的慌乱,苏心漓吩咐完了这些事情后,兰翊舒又让稳重的齐磊留下,这才回去。

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回来的时候,苏心漓与兰翊舒二人是同乘一辆马车的,齐云赶的马车,水儿和林景则坐在马车里面,苏心漓一上了马车,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背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一副疲倦不堪的样子,兰翊舒就算想和她说话,也不忍心开口了,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苏心漓这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不想和他说话。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交流,他们两个的耐心好,倒是忍住了,不过却急坏了一旁的水儿,不过水儿的神经再怎么大条也看出来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心情不大好,也不敢招惹,就只有和自己生闷气,她撅着嘴,瞪大着红红的眼睛,林景看的是心疼不已,因为时辰真的很晚了,都已经宵禁了,马路上除了巡逻的士兵,一个人都没有,四周围静悄悄的,就只有马车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极为的清晰,衬的马车内越发的安静冷清。

流朱自回来后,就一直在苏府的门口守着,这大半夜的,她见有马车朝这边过来,快步上前,见赶车的是齐云,忙就跑了过去,马车刚停下,她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马车上,苏心漓和兰翊舒已经睁开了眼睛,两个人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有一些些的狼狈和疲倦,不过人是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事,流朱见了,一直克制住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安静的夜里,全都是她呜咽的哭泣声,流朱这是喜极而泣,她满心想着的都是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安慰,根本就没有关心其他,也就没有察觉到苏心漓和兰翊舒之间的种种不对劲。

“小姐。”

流朱就站在马车外面,看着苏心漓,叫了一声后,她的眼泪流的更快了,到后面,直接哭出了声,她才离开没多久就想回去了,但是又担心自己会成为累赘,回府后,她回到院子等了一会,但是根本就坐立难安,她沉不住那气,这么冷的甜,这么晚了,她就一直在外面等,她心急如焚,分分秒秒,简直就是煎熬,现在见到苏心漓和兰翊舒回来了,她松了口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苏心漓站了起来,微弓着身子,看着流朱这样,她心里也觉得不好受,上辈子,她为了自己惨死,而现在呢,她跟着自己,也经常要遭遇各种危险,还要这样担惊受怕的,苏心漓觉得有些愧疚,但是这时候,苏心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因为兰翊舒,她的心情,也还是很乱的。

流朱扶着苏心漓下了马车,才一下马车,流朱就抱住了苏心漓,嚎啕大哭,因为刚刚才经历了同样害怕的事情,所以苏心漓极为理解流朱的心情,也不管这事大门口,现在这么晚了,她这么大的声音会惊扰到别人,她由着流朱痛哭,由着她发泄,不过流朱毕竟不是苏心漓,她的承受能力也是远远不及苏心漓的,在苏心漓没回来之前,流朱的神经一直都是高度紧绷着的,苏心漓这一回来,她这紧绷着的神经一松,就和琴弦似的,突然松了,从中间生生的断裂开,流朱因为情绪太过紧张激动,她一边哭一边说话的时候,忽然就晕过去了。

流朱晕过去后,苏心漓将她直接交给了水儿,流朱靠在苏心漓身上痛哭的时候,她就发现,那些守在门口的人似乎是有话说,有两个上前,欲言又止的模样,因为她没有开口,她就一直在她的身前,也就是流朱身后的方向站着,一直到流朱被水儿带走,抱了进去,他们才上前,不过他们都还没走到苏心漓身边呢,就有人冲了出来,那人身着一身灰衣,这样的衣裳,自然是极为低调的,不过那衣裳的料子一看就是极好的,而且衣领处和袖口处还用银线勾了边,最最重要的是那张脸,虽然看起来已经五十多了,依旧唇红齿白的,正是文帝身边的第一太监——李海福。

“苏大人!”苏心漓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时辰已经这么晚了,李海福一直都是在文帝的身边伺候的,他这时候应该在皇宫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一听这又尖又细的声音,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流朱方才又哭又说的,一句句都触动了苏心漓的心,她的眼眶也变的红红的,都是眼泪,乍见到李海福过来,她忙低头,用手将眼泪擦干,她正准备上前问李海福有什么事呢,才一抬头,李海福刚好从她的身边经过,跑到了兰翊舒跟前,她转过身,就看到李海福对着兰翊舒上看看下瞧瞧的,那眼神,满是关切和担忧,“兰公子,您没事吗?”

那尖尖的嗓,也透着紧张,兰翊舒站直着身子,摇了摇头,一派淡然,“无事。”

对兰翊舒,苏心漓还是没完全放下心来的,同时还有很多的疑惑和好奇,那蛊虫明明已经进入兰翊舒的身体了,为什么他会没有事呢?他那样的脸色,应该和那只蛊虫有关,但是苏心漓并不认为那个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花费这样大的心力,就是为了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好,她可没有忘记,那些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是一心想要将她除之后快的,那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兰翊舒到现在还好好的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无事就好。”

李海福拍了拍胸口,他连着说了好几个好,听他的口气,确实十分关心兰翊舒的状况,不过李海福为什么会这样关心兰翊舒?因为他是前太子的儿子吗?他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是不愿意兰翊舒好的,毕竟,杀父杀母的仇恨,非同一般,他就不担心兰翊舒会对他的主子不利?苏心漓正思考这个问题间,确认了兰翊舒没事的李海福又转过身来,看向了苏心漓,“苏大人您无碍吧?”

他脸上带着笑,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多的不确定,在后宫这么多年,这太监总管可不是白当的,他的眼睛利着呢,他心中肯定,兰翊舒是必定不会让苏心漓有事的。

“我没事。”

兰翊舒对李海福的态度冷淡的很,而且说话的口气也不怎么友好,苏心漓却是不能的,她的态度一如以往,谦和恭敬。

“李公公您?”苏心漓想问李海福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苏府,现在看来,盐山山脉的那群羽林军应该是文帝派去的,文帝他似乎真的很关心兰翊舒这个侄子。

苏心漓话都还没问全呢,李海福就道:“皇上就在里面呢,他已经等了您和兰公子许久了,苏大人,请吧。”

苏心漓闻言,有些愣住,李海福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她都觉得奇怪,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文帝这么晚了还在苏府,现在都已经是子时了,文帝明日还要早朝,还是说他明日不准备上朝?

苏心漓越想越觉奇怪,因为文帝是个勤政的明君,就算是身子抱恙,他都是要早朝的,而且有早晚朝,几乎是不休息的,他因为什么而来?自己?还是兰翊舒?要说是自己的话,苏心漓觉得可能性不大,主子的意思就是奴才的意识,从李海福越过她关心兰翊舒的这件事情来看,与其说他是为自己来的,还不如说是兰翊舒,只是,如果只是叔侄关系,文帝对兰翊舒未免太好了,而且也有些兴师动众。因为愧疚吗?据苏心漓上辈子和重生后和文帝的接触还有外祖父等人的描述来看,他实在不是个会因为愧疚就就无条件让步宽容的人,从之前谢雨薇和长公主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苏心漓越想越觉得,文帝对兰翊舒,似乎有些关心过了头。

“既如此,就请公公前面带路。”

苏心漓福了福身,流朱一早就回苏府了,文帝来苏府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过方才见到苏心漓的时候,她是在太过激动了,将文帝大驾光临苏府的事情完全抛到九霄云外了,等她差不多想起的时候,人已经晕了,苏心漓和兰翊舒刚一回府,马上就有人向文帝禀报了,文帝在知道兰翊舒出事后,也是心急如焚,听说苏心漓他们回来了,一心想要知道状况,但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他们进去,就有些不耐烦了,立马就让李海福出来打探一下情况。

苏心漓说完,回头看了兰翊舒一眼,转身就跟在了李海福的身后,苏心漓转身刚走,兰翊舒快步就跟了上去,追上苏心漓,开始只是与她并肩走着,在入了大门口,他一下就握住了苏心漓的手,苏心漓心情还是很不好,也还在生兰翊舒的气,用力挣扎了几下,不过兰翊舒紧握住不肯放,苏心漓瞪着他,兰翊舒对着苏心漓,勾着唇,微微一笑,苏心漓心里还是生气,应该说更生气了,不过不是气兰翊舒,而是气自己,气自己没出息,他这样一笑,她就好像力气被突然抽光似的,没有一丁点挣扎的力气,苏心漓哼了一声,任由兰翊舒牵着,跟在了李海福的身后,而齐云和林景则跟在苏心漓和兰翊舒的身后。

文帝到苏府后,并没有在苏心漓会客的大厅等人,而是在苏心漓的院子,苏心漓手被兰翊舒牵着,一路都抿着唇,微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快要到院子的时候,苏心漓忽然扭头看向了兰翊舒,她的神色认真,盯着兰翊舒,小声说道:“我决定将一切都告诉皇上。”

苏心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等会你见了皇上,早点去休息吧。”

她的神色是冷的,声音也有几分僵硬,很显然,她还没原谅兰翊舒,而事实上,她也没准备轻易原谅兰翊舒,她不想,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的危险,原本都是她应该承受的,她没有推开兰翊舒,已经很自私了,如果再让兰翊舒为她全部去承受,她心里只会更加难受愧疚。

苏心漓说完,没给兰翊舒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回过身,然后一副他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的架势,苏心漓现在累得很,她想,兰翊舒亦然,甚至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苏心漓觉得兰翊舒需要休息,也该要休息了,原本,如果文帝没来的话,她肯定一回来就会让兰翊舒休息的,而且要好好的睡一觉才行。

文帝就在苏心漓院子里的书房,屋子里点了灯,还是很亮的,李海福穿的是常服,文帝也是一样,李海福并没有通报,他走到书房的时候,直接就将门推开了,文帝并没有坐着,而是在靠窗的位置站着,听到推门的声音,转过身,苏心漓牵着兰翊舒,两个人走了进去,苏心漓走到文帝跟前,正要行礼,文帝已经伸手将他们扶住了,“怎么样?你们有什么事吗?”

文帝这句话,是看向兰翊舒问的,那眼中的关切,在房间并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极为的明亮灼热,他很关心兰翊舒,他很在意兰翊舒,那种眼神,苏心漓讲不出来,她从未见文帝用这种满是关爱的眼神看过太子他们,她心里有很多很奇怪的猜想闪过,不过那速度太快,苏心漓并没能捕捉到,也没理清楚。

“多谢皇上关心,我与兰翊舒并无大碍。”

兰翊舒可以对文帝不敬,但是她却不行,她不能也不敢,从她认识兰翊舒那天开始,他每回进宫见到文帝都是这样的态度,文帝并没有任何的苛责,反而十分的包容,甚至是纵容,但是帝王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他允许兰翊舒这样并不表示他会这样纵容她。

“我们有事。”

兰翊舒甩开文帝的手,拉着苏心漓,向后退了一步,“你不知道吗?此次与我们同行的人,许多都死了,我之前安插在盐山山脉附近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活口,我和漓儿,也差点都死了,白马寺是国寺吧,虽然那里属于京郊,不过也在京陵城的管辖范围,属于天子脚下,这是我们第二次在那里出事,你养着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吃的?之前是自己人就算了,为什么这次会有大批南夏的人潜入进来!”

兰翊舒声声质问,不过苏心漓已经习惯了他在文帝跟前的这种近乎不敬的大胆和无畏,比起刚开始的直冒冷汗,现在已经淡然了许多,反正被指责的文帝都不介意,也不会怪罪兰翊舒,她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南夏的人?”

显然,这样的结果,是文帝始料未及的,别国的奸细,嵌入了他的政治中心,而且还在这里明目张胆的行刺他的重臣,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过南夏就一个小国,他们怎么敢?谁给他们的胆子?

苏心漓看着文帝难看的脸色,站在一旁,沉默不言,其实她心里也不爽的很呢,想说这些话,不过她可没有兰翊舒那么大的胆子,苏心漓越来越觉得,兰翊舒对文帝似乎是不一样的,而兰翊舒自己估计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苏心漓觉得他在文帝面前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有些肆无忌惮的感觉,好像他吃准了文帝不会对他怎么样似的,简直就是有恃无恐啊,而且苏心漓觉得兰翊舒对文帝的态度也越来越奇怪了,之前的话,他还会进宫陪他下棋,也会一起用膳,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进宫的时候,就再不陪文帝的,而且还处处躲着他,就算文帝想见他,传旨到府里,他也会以各种理由推脱。

苏心漓到现在虽然有些生气,不过她觉得这次的事情,和文帝也确实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确实是天子,手握天下权柄的人,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他下面的人,太多太多的人有自己的私心,而且去年的话,琉璃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水患那次,平时,进京陵城是要经过很严格的盘查的,但是那次的话——苏心漓严重怀疑,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次潜伏进来的。

“是呀?南夏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统治下的琉璃固若金汤?鼠目寸光,自以为是人啊。”

苏心漓一开始还挺淡然的,不过在听到兰翊舒最后那两个词的时候,心顿时就漏跳了一拍,文帝铁青着脸,不满的看向兰翊舒,“兰翊舒!”

那口气,是帝王的愤怒和威严,苏心漓看着文帝铁青的脸,吓了一跳,跪着就想要替兰翊舒求情,被兰翊舒拖住根本就动不了,苏心漓忙急着开口替兰翊舒辩解道:“皇上,兰翊舒他不是那意思,他其实就是最近太累了,连着好几晚都没休息好,昨儿在白马寺,半夜有人行刺,今日从白马寺回来,途中也有人遇刺,他才刚经历过生死,心情难免不好一些,所以有些口不择言,还请皇上谅解。”

文帝是皇帝,有哪个皇帝是没有脾气的,他就算是纵容兰翊舒,也不会让他指着他的鼻子指责,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常人都无法忍受,更不要说是一国之君了,不过苏心漓知道,文帝关心兰翊舒,只要他是真心关心兰翊舒,知道兰翊舒这段时日这么累,而且好几次还是死里逃生,必定不会苛责兰翊舒,果然,文帝在听了苏心漓的话后,面色顿时就变的和善起来,他看着兰翊舒,那一贯锐利威严的眸也是柔和的,“你真的没事吗?李海福,传刘御医前来!”

苏心漓看着文帝那毫不掩饰的着急和担心,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不用了!”

李海福唯唯诺诺的道了声,才转身,都还没离开书房呢,兰翊舒就已经拒绝了文帝的好意,苏心漓看着他冷着的脸,唯恐他再惹文帝生气,兰翊舒不怕,她却不敢冒险,可能是因为定国公府全府上下的生死,还有自己未来的命运全部都掌握在那个人的手中,苏心漓对文帝,心中是极为畏惧的,甚至是讨好,虽然她不像苏博然他们那样谄媚,歌功颂德,但是她的心中是忌惮着文帝的,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在以不激怒他为前提的条件下进行的,而且她的心里一直都在努力的讨好着这个人。

“皇上,兰翊舒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刘然确实有几分本事,因为在研习医术,她偶尔也会和他交流,在看从外祖父那里看来的历代定国公府的手札时,她曾经有试探过刘然,他对蛊毒之术,一丁点都不了解,他就算是来了,估计也是白跑一趟。

苏心漓是不敢再让兰翊舒留下来了,下次如果有兰翊舒和文帝在一起的场面,她一定会避开,实在是胆战心惊,心惊肉跳,她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苏心漓唯恐兰翊舒不同意,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兰翊舒,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她已经够累的了,提心吊胆了几日,她可不想继续忐忑不安,文帝的脸一放下来,苏心漓就觉得好恐怖,因为躲过一劫,她的心才稍稍平静安定了一些,现在,又揪起来了。

文帝看了眼兰翊舒的脸,和方才在盐山山脉的时候不同,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兰翊舒的脸色已经不那么娇艳了,恢复了常色,如苏心漓所说,兰翊舒已经几日没睡觉了,脸色在昏暗的灯下,苍白铁青,十分的难看,还有就是他眼睛那一圈,黑黑的,文帝这样一看,哪里还能有火气?心顿时就软了。

其实,文帝晚上也不好过,下午,兰翊舒才出事,就有人给他报信了,他立马就派人过去了,但是过了很久,都还没有信,他心急如焚,哪里还能在宫里呆得住,换了身衣裳,立马就出来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苏心漓和兰翊舒脱困,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到这里,他就在这里等啊,越等越觉得不安,他根本就坐不下去,感觉屁股底下像是有针似的,刺的他难受的很,他一心盼着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个人平安回来,尤其是兰翊舒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可他这般的担心关心,可兰翊舒一进来就给他摆脸色,拿话训斥他,文帝心中如何能不难受?可再怎么难受,看到兰翊舒这样,也变成心疼了。

“那你就去休息吧。”

文帝就让兰翊舒离开,并没有让苏心漓退下,显然,他是准备将苏心漓留下来问话了,兰翊舒看了苏心漓一眼,松开了握住了她的手,“我走了。”

他说要离开,苏心漓现在是求之不得,点了点头。

兰翊舒又看了文帝一眼,转身离开,齐云就站在门外守着,兰翊舒看着他,边走边道:“齐云,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我身上有虫子吗?都快恶心死了。”

文帝和之前的流朱一样,满心都是兰翊舒和苏心漓的安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他现在见兰翊舒和苏心漓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大事,松了口气,兰翊舒这一说,他很快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而且仔细看的话,兰翊舒紫色的衣裳上,似乎有血,其实血迹的话,他刚刚就已经注意到了,不过那血迹是一点点的,并不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文帝猜测,那应该不是兰翊舒自己的血,也就没有多问。

“虫子?”

兰翊舒之前已经说过,这次刺杀苏心漓的人,是南夏的人,而兰翊舒一说虫子,文帝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蛊虫,心中顿时一惊,脸色比方才不知道难看多少倍,看向苏心漓重复着问道。

屋子里就他们几个人,自然是安静的很,文帝这一声虽然不大,不过就连外面的齐云都是可以听到的,走到房门口的兰翊舒忽然转过身,看着文帝,嘴角上翘,“是,虫子,我的身体里,不久前,多了一只蛊虫。”

兰翊舒上扬的嘴角,在文帝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讥诮,他之前还因为兰翊舒的斥责心生不快,但是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却觉得兰翊舒说的一丁点都不过分。

“什么蛊虫?你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蛊虫的?”

文帝从苏心漓的身边经过,走到了兰翊舒的跟前,关切又着急的问道。

兰翊舒只是看了文帝一眼,唇边的笑意不减,“是,我的身体里,多了那么个恶心的东西。”

文帝闻言,瞪大着眼睛,向后退了两步,一旁的李海福见状,忙上前,扶住了文帝,兰翊舒并没有马上走,苏心漓也跑上前去,她觉得有些头疼,过了半晌,文帝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他死死的盯着兰翊舒,兰翊舒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却退怯,文帝见兰翊舒这态度,就知道从他这里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拧着眉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去休息吧。”

那说话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话刚说完,他就看向了苏心漓,那严厉的眼神带着责怪,说话的口气也是,“他说的是真的?”

就兰翊舒现在的身份来说,南夏的那些人没理由对他下手,那就是说,他们这次针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苏心漓。

兰翊舒爱苏心漓,文帝可以撮合,因为这是兰翊舒想要的,他也能给,苏心漓要做什么,他想要帮忙,他也是纵容着,让他得偿所愿,因为知道兰翊舒对苏心漓很在意,所以他也极力的给苏心漓想要的增加自己将来的筹码,也是为了兰翊舒,但是兰翊舒为了苏心漓不要命,他却是不喜的。

苏心漓抿着唇,眨了眨眼睛,文帝关心兰翊舒,这要知道他身体里有蛊虫,肯定生气,苏心漓正想着怎么回答最好,兰翊舒已经抢了先,“你要不相信的话,就去问你派去的那些人。”

兰翊舒说完,从文帝的身边插过,走到了苏心漓跟前,挽住了她的手,“皇上,时辰不早了,漓儿她这段时间也很累,尤其是这两日,担惊受怕的,皇上明日还要早朝,早些回宫吧,有什么事情,等漓儿身体好一些了,她会亲自进宫说明的。”

兰翊舒说完,朝着文帝点了点头,完全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拽着站在门口有些发懵的苏心漓,苏心漓被拽到门口的时候,挣扎的很厉害,兰翊舒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然后离开。

第两百二十五章:置气

第两百二十五章:

“兰翊舒,你发什么疯啊?”

苏心漓被兰翊舒抱着,还是在挣扎,尤其是看到一直都站在书房门口的文帝时,挣扎的更厉害,兰翊舒敢得罪文帝,她可不敢,因为文帝纵容兰翊舒,并不表示他对她也会这样,刚刚文帝在得知兰翊舒中了蛊虫的毒之后,立马就将目光移向她了,那威严的眼睛,满是苛责,这还是在兰翊舒也在场的情况下,苏心漓想,文帝肯定是猜测到那些人是冲着她而来,而兰翊舒呢,则是被她牵连,所以才会生气,兰翊舒惹他生气,他不会动怒,但是苏心漓绝对相信,如果他要是忍无可忍的话,肯定会将怒气发泄到她身上的,帝王的怒气,她可承受不住,定国公府的人亦然。

她是很累没错,但是文帝晚上既然来了,那她干嘛不趁着这机会将自己想要告诉他的事情都说了?她之前也是这样打算的,而且还告诉兰翊舒了,兰翊舒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明明可以不用进宫,她干嘛要进宫啊,苏心漓并是很愿意进宫。

“齐云,你代替我们去送皇上他们。”

虽然不知道兰翊舒是哪来的胆子,不过苏心漓觉得他真的是很大胆,皇上驾临,那是多高的荣耀,他就算不感恩戴德,但是也不应该让他的下属去送啊,苏心漓觉得,兰翊舒此举,实在是太给她拉仇恨了,苏心漓害怕文帝会因此生气,她心里很不安,苏心漓挣扎了半天无果,也就放弃了,她探出脖子,看着在书房门口站着的文帝,然后开口道:“皇上,微臣有事暂时脱不开身,明日一定进宫请罪!”

苏心漓挥着双手,十足愧疚的模样,她的一只手搂着兰翊舒的手,另外一只手则做请罪状,兰翊舒一只手搂着苏心漓,另外空出一只手,握住了苏心漓请罪状的手,有些生气道:“闭嘴!”

那个人,有什么资格让他的漓儿低头认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苏心漓她可以感激,也可以生气,但是这些,都和文帝无关。

文帝紧蹙着眉头的脸,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忽然舒展开来,虽然兰翊舒那生气二字说的有些气闷,不过文帝却觉得他是无奈的,不过宠溺生出了无奈,因为爱生出了无奈,文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兰翊舒,明明是生气的,却又让人觉得他心里是开心的,明明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甚至是矛盾的情绪,但确确实实同时出现了,还有苏心漓也是,定国公的这外孙女有常人没有的冷静理智,还有世间多数人,包括男子也没有的成熟稳重,她一直都是自信淡然的,好像不会有什么能牵引她的情绪,却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文帝看着这样的他们,忽然觉得不生气恼火了,他想,就算自己再怎么恼苏心漓,或者是某一天忌惮她了,应该都是不会除掉她的,兰翊舒不是个在意权势的人,但是为了苏心漓,他接二连三的不顾自己的性命,那对他来说,苏心漓肯定是比命还要重要的,文帝想,如果苏心漓没了的话,估计兰翊舒的快乐,可能也就没了,如果只有一个人,得到的还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尤其是站在他这样的高处,越发的孤单,他这些年不见得有多么的开心,反而越后悔懊恼,他又何必让兰翊舒重蹈他这样的覆辙?

“回去吧。”

文帝目送着兰翊舒和苏心漓,一直到他们二人进了屋,再也看不到了,就连声音也听不到了,他才回过神,回头看向李海福,缓缓的开了口。

李海福道了声是,扶起了文帝的手,而齐云则走在前面,送文帝和李海福到了门口,文帝并没有齐云有关于兰翊舒的任何事情,因为知道,他身边的这两个人,问了再多,也是白问,兰翊舒身边这几个人,没兰翊舒的吩咐,根本就撬不开。

文帝上马车的时候,齐磊骑马回来了,看到文帝,翻身从马上下来了,朝着文帝行了礼,文帝点头看了他一眼,转而上了马车,李海福跟上,马车离开了一会,文帝看着跟前伺候的李海福,虽然熬了一整个晚上了,但是文帝并不觉得累,他心里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自然是无法休息的,而且文帝向来勤政,就算是在皇宫,批阅奏折到这时辰,也是常有的事情。

“李海福。”

“奴才在。”文帝一出声,李海福立马就应了。

“回宫后,让王德邦立马进宫见朕。”

兰翊舒在说有蛊虫进了他的身体的时候,文帝以为是兰翊舒故意骗他气他的,并不是很相信,不过苏心漓那反应,却让他明白这是一个事实,他得了解一下这次事情得状况,想到苏心漓见他时的反应,文帝心中对她是赞许的,在发生这样的大事后,她这样的冷静,实在太过难得,这样的女子,有貌,聪慧,而且还这般的冷静沉着,难怪他的这些个儿子都会觉得倾心,她心中应该是极为伤心的,而且似乎还经历了很大的惊惧,眼睛都肿了,嘴唇也咬破了。

“我看,李大仁这官是不想做了。”

李海福没有说话,李大仁是京兆尹,就是京陵城的父母官,那地方虽然不是他专门负责的,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必然是有责任的,这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这次伤的人,是兰翊舒,李海福这样想的时候,偷偷看了文帝一眼,他的脸色还算寻常,只是那双炯炯的眼睛,似乎有暴风席卷。

“皇上,苏大人和兰公子,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文帝闻言,只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自然也感觉出来了,想来是因为这次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两个人闹了不愉快,不过他还是不高兴,兰翊舒都这个样子了——

虽然那蛊虫现在暂时没给他带来生命之忧,不过肯定是会有困扰的,而且,兰翊舒是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他是有洁癖的,现在,用另外一个人的血喂养的虫子进入了他的身体,还是他不认识却又极其讨厌的人,他肯定会极为的不舒服不自在,单就这些,文帝就觉得苏心漓不应该和兰翊舒置气,不过苏心漓对兰翊舒的情意,真真切切,她对他的关心和在意,也是实实在在的,旁人都能看得出来,文帝心里多少能平衡舒坦一些,若兰翊舒倾心付出的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单方面付出,那文帝心中必定会因为种种不乐意挤兑苏心漓。

“也不知道舒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文帝叹了口气,就算现在出了苏府,他满脑子挂心着的还是兰翊舒的安危,虽然兰翊舒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事,不过文帝心中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唯恐他有个什么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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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苏心漓一直都在挣扎,兰翊舒的身体也有些不适,他抱着苏心漓回了屋后,就将苏心漓放了下来,苏心漓看向兰翊舒,面色有些难看,厉声问道:“兰翊舒,你做什么?”

苏心漓现在的心情确实不那么的好,急躁的很,她并非那种会拿下人发泄脾气的主子,更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至于那些亲近的人,她更加不会让他们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徒惹他们担忧,不过在兰翊舒面前,她从来不会刻意的去压制自己的脾气,而且她现在心情之所以会变的这样糟糕,兰翊舒确实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苏心漓觉得生气,她气兰翊舒不过问她的意见就善做主张,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百姓的尊敬固然重要,不过这在苏心漓看来,却远远不及文帝的信任和重用,他自己和文帝唱反调就算了,苏心漓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太乱了,乱的一塌糊涂,就像是胡乱缠在一起的线,完全理不清楚,因为理不清,她越加的烦躁不安。

兰翊舒也看向苏心漓,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起伏很大,她的脸色也很不好,认识这么久,他很少见她这样的心浮气躁,兰翊舒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还有在夜风中晃动的树木,夜,已经很深了。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已经有下人去准备热水了,你先去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苏心漓要和文帝说的事情,三言两语根本就说不清楚,他们一旦开始的话,苏心漓晚上就别想休息了,昨晚在白马寺,因为方静怡派去的那一拨刺客,苏心漓并没有休息好,之后他虽然用了药,但她还是醒了,必定耗费了很大的心力,之后她率着白马寺的和尚急匆匆的赶到盐山山脉,一路奔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都是见到的,自然是知道苏心漓有多累的,所以他想让苏心漓好好休息,因为苏心漓并不仅仅是这两天没休息好而已,而是有一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了,当然,兰翊舒也承认,自己处理的方式确实有些不对,只是对文帝——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他不会对苏心漓发泄自己的脾气,而这时候,文帝恰好撞到了他的刀口上,现在的话,文帝对这次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苏心漓需要解释说明的事情太多,晚上文帝回去后,必定会找王德邦问清楚的。其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兰翊舒并不愿意苏心漓处在这个位置,因为她,他不得已和文帝有了很多的牵扯,而且还要求他,虽然文帝很少会让他开口,因为在他开口之前,他就会让他得偿所愿,正因为如此,他心里才更加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亏欠的感觉。

苏心漓心里当然知道兰翊舒这样做是因为关心她,事实上,她确实很累,恨不得一回来就休息,但一想到那满林子的蛊虫,顿时觉得恶心不已,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十分的不舒服,她就想着回来沐浴,沐浴后就休息,没想到文帝却来了苏府,兰翊舒希望她能早点休息,这和她对兰翊舒的关心的心情是一样的,但是现在,苏心漓就是不愿意领兰翊舒的好,她的心情极为的不冷静,也很不理智,而这样的不冷静不理智让她一丁点也不愿意接受兰翊舒对她的好,甚至是排斥。

“我知道了,你沐浴后,也早点休息吧。”

她没有洁癖,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单就看到那些虫子就觉得恶心,想到那么多的虫子就头皮发麻,对兰翊舒这样一个有高度洁癖的人来说,他的身体里面还多了一只那么恶心的虫子,他必定更加难受不自在,苏心漓觉得愧疚抱歉,但是心里生着气的她对着兰翊舒却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也无法和之前那样关怀。

苏心漓看着兰翊舒,灯光下,他的脸色少有的难看,苏心漓的脸色也不好看,脸色沉着,说话的口气,也清冷疏离的很,听的兰翊舒的心拔凉拔凉的,像是被人拿刀戳了一下,他总觉得苏心漓这话有别的意思,不过苏心漓并没有解释,转身就走。

“漓儿。”兰翊舒忽然叫住她,苏心漓脚步顿住,脊背挺的笔直,却没有回头,“这几日,我去书房休息。”

苏心漓说完,转身就走,兰翊舒听她这样说,立马就慌了,他知道,苏心漓现在在气头上,她在气自己,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个才更应该将话说清楚,解除误会,她这样避着自己,兰翊舒心里真的很不安,他快步上前,从身后搂住了苏心漓,苏心漓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挣扎,兰翊舒见她挣扎,搂的她更紧,“漓儿。”

他靠在苏心漓的肩上,唇贴着她的耳畔,轻轻的叫了声,苏心漓没有再挣扎,也没有说话,任由兰翊舒抱着,她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她的心情虽然愤怒,不过情绪却是低迷的,尤其是这大晚上的,兰翊舒这一叫,让她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苏心漓依旧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