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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见多了世面的李海福,这会也有些发懵了,在对待大金的问题上,文帝的心思,他也猜到一些,之前文帝也问过他,不过他一个太监,哪里能议论朝廷的政事,而且这件事情还这样大,他是一句也没敢多言,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件事情会从苏心漓的口中说出来,这样的国家大事,居然从一个十四岁少女的口中说出来了,而且她的眉宇间镇定自若,就好像自己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份胆量和气魄——李海福看着她瘦小的身体,脑海中忽然冒出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七个字来。

皇上和丞相商讨国家大事,他一个太监,但凡稍微懂点事,都不会这时候插嘴,李海福就时不时拿眼偷偷去瞅苏心漓,一句话没说,在看向文帝的时候,大气也不敢出,他有些后悔,刚刚自己送了茶进来后,就应该立马出去的。

文帝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安静,就连李海福小心翼翼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文帝盯着隔着一张桌子朝他跪着的苏心漓,眉头微蹙,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他的嘴角也是紧绷着的,讳莫如深,让人根本就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而苏心漓,依旧不卑不亢的,过了良久,文帝忽然笑出了声,他慢慢的将眯着的眼睛睁开,在看向苏心漓的时候,那双眼睛,有难以掩饰的欣赏。

“若是开战的话,定国公府所有的人,都要奔赴战场,刀剑无眼,你就不担心他们出事?”

苏心漓嘴角上翘,脸上的笑容浅到不能再浅,但是却透着铿锵和坚定,“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定国公府上下能得皇上信任,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报答皇上,而且他们这一战是为了琉璃,琉璃百姓的长治久安,那是他们的荣誉,只要皇上不听信小人谗言怀疑他们,我相信他们必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和期望。”

那人精心布置了这么久的棋局,琉璃的朝堂上,必定有他们的内应,上辈子,外祖父他们可是经历了好几次粮草供应不足的状况,还有六皇子和兰翊舒的死,也是因为朝堂上有人与大金勾结,而且苏心漓心里觉得,与其每年小争端不断,还是改变不了大战的来临,还不如主动出击,以战止战,打的敌人怕了,不敢再来,有些时候,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微臣觉得,这次太后六十大寿,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苏心漓目光坚定,显然,她今日和文帝见面,要说的,并不仅仅只是她的怀疑。

“微臣听说,这次太后大寿,大金,南夏都会有使臣前来祝寿。”

文帝点了点头,“南夏的灵女,大金的大皇子轩辕律都会来,还有下一任的云南王,朕思来想去,你虽为女子,却有勇有谋,是最适合接待他们的人选,朕就如你所愿,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由你负责,然后由顾南衣协助。”

苏心漓正准备叩谢圣恩,文帝忽然开口道:“云南王给朕的来信中,多次提及顾南衣,对他赞誉极高,他说,这次云南世子前来,让他们二人多多接触。”

苏心漓心中一惊,云南王对顾大哥?他之前没听顾大哥说过啊,苏心漓心中好奇,不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就连眼中流露出的惊讶之色也很快收敛起来,对深知文帝对兰翊舒的偏爱的苏心漓来说,她就算脑袋抽了也不可能在他跟前问兰翊舒外的其他男人的事情,尤其是顾南衣。

苏心漓看着文帝,精致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喜色,那双漂亮的透着坚毅的眸子透着股说不出的神采,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在发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也被苏心漓的情绪感染,脸上也有了笑容,他点了点头,“希望你一如以往,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苏心漓重重的应了一声,信誓旦旦,“皇上放心,微臣必定不负皇上所托!”

再一次的,苏心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她的心情自然是极好的,文帝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看了眼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的李海福,微微的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心倒是大,比她外祖父还有魄力,这孩子,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李海福也看着苏心漓的背影,确实不一般,她说的那些话,朝廷有哪个大臣敢说的,估计敢想的都没几个,从她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简直让人惊呆了。

“一般的人物,哪里能配得上兰公子,还让他那般倾心。”

李海福将停留在苏心漓身上的视线缓缓移开,看向文帝,有些谄媚的说道,他这马屁拍的文帝是身心愉悦,文帝点了点头,也笑了。

昨晚,王德邦在告诉他盐山山脉所发生的事情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言语间,有对苏心漓的钦佩,便是他听了他的描述,也都觉得热血沸腾,苏心漓身为女子,在那样的状况下,她能那样快就冷静下来,杀伐果断,理智的安排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在这点上,便是当年长公主睿智的时候,也远远不及,他心里也觉得自叹不如,常言道,关心则乱,对定国公府的人,对兰翊舒,对顾南衣,她哪个是不关心的,但是这些人出了事,她还是能让自己镇定自乱,没有乱了阵脚,不让人看出任何的异常来,这一点,便是他,也未必能做到。

这样的人,还是和定国公府有关联的,原本是坚决不能留的,她该庆幸,她自己喜欢上的人是兰翊舒,并且和他走到了一起,对此,惜才的文帝心中也松了口气,这般惊才艳绝的女子,杀了,实在是太可惜太浪费了。

“你让兰翊舒进来。”

李海福心里和文帝一样,都在感染呢,乍听到他说将兰翊舒叫进来,心情立马跌落谷底,为难了起来,兰翊舒要不想进来,他哪里能叫得动,又不能用强的。

“你告诉他,朕就和他说几句话。”

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原本,文帝是想留苏心漓兰翊舒一起用晚膳的,不过他知道,兰翊舒肯定不愿意,他也不愿意让苏心漓为难,就没开那个口,兰翊舒的一颗心都扑在苏心漓的身上,关心着的尽是她会不会饿,会不会累,会不会冷这样的小事,文帝心中恼火的要命,觉得这太没出息了,他觉得兰翊舒是要干大事的,为这斥责了他好几回,不过兰翊舒根本就不鸟他,文帝也就自己和自己生闷气而已,像今日这样的场面,兰翊舒就应该在场,听听苏心漓说的那些话。

李海福道了声是,小跑着出去叫兰翊舒了。

苏心漓在御书房和文帝商议国事的时候,兰翊舒就在隔壁的屋子候着,苏心漓进去的时候,太阳正盛,阳光明媚,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经差不多彻底暗下来了,不过因为是在御书房,屋檐下都点着极为明亮的宫灯,所以四周看起来还是挺亮的,兰翊舒素来是个耐心极好的人,尤其是对苏心漓,她在御书房的这段时间,兰翊舒就在隔壁屋子一边喝茶一边看书,虽然等的时间有些长,但是他并没有让人去催促苏心漓。

兰翊舒的耳力很好,苏心漓一出来,他就听到动静了,放下了手中的书,朝着外面走了出去,苏心漓刚一出来,不由打了个冷战,御书房内,点了很足的地龙,一丁点也不会冷,她反而觉得热,一出来,因为太阳已经下山了,再加上夜里有风,吹在身上,冷冷的,苏心漓不由生出了一股寒意,她搓了搓手,就看到兰翊舒,对着他笑了笑,兰翊舒朝着她走了过去,很快,就有宫女拿着苏心漓的斗篷过来,兰翊舒从她的手中接过,亲自替苏心漓披上,“都谈完了吗?”

苏心漓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兰翊舒看着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有浑身透着的愉悦,心中顿时就有了数,她心情这般好,想来,应该不仅仅只是谈完了而已。

李海福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兰翊舒一脸温柔的替苏心漓整理披风,那眼神,深情款款的,就只有苏心漓一个人的倒影,动作也极为的自然,和在文帝跟前的兰翊舒,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李海福出现的时候,兰翊舒就看到他了,不过他并没有搭理,替苏心漓穿好披风后,他又替她整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碎发,然后牵起她的手,“那我们回去吧。”

李海福一听回去二字,立马就回过神来,他快步上前,拦在了兰翊舒和苏心漓的身前,他抬头看着兰翊舒,谄着笑,毕恭毕敬的说道:“兰公子,皇上有请。”

第两百二十九章:改变主意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

“兰公子,皇上有请。”

李海福见兰翊舒瞬间就变的不耐烦的脸,在他出声拒绝前继续道:“皇上说了,就只和您说几句话,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的,您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吧?”

李海福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眼角瞟了苏心漓一眼,他倒不是指望苏心漓帮他说些什么,他是希望同时也觉得就算是看在苏心漓的面上,兰翊舒也不应该将和文帝的关系搞的太僵,毕竟夹在中间的是他最爱的女人,而不是其他人,在这件事情上,皇上他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了,苏心漓之所以能够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闺中小姐变成家喻户晓,人人尊敬的苏大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得益于她自己的才智和手段没有错,同时文帝也很大程度的给予了便利,而这些便利,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兰翊舒,还有,苏心漓说了也做了不少触犯圣颜的事情,文帝一次都没有追究,说到底,还不是兰翊舒的面子大嘛。

兰翊舒看向苏心漓,如李海福之前所料,她并没有开口说情,她甚至没有看朝她投去求助目光的李海福,就好像这件事情彻底与她无关一般,她的脸上已经没了刚出来时那种心情愉悦到极致的笑容,淡然的很,兰翊舒想了想,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缓缓开口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就进去一会,即刻就出来。”

苏心漓乖巧的点了点头,她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不想兰翊舒为难,但她心里是希望兰翊舒进去的,毕竟文帝又不会伤害他,而且李海福也说了就说几句话,并不会耽误很久的时间。

李海福听兰翊舒这样说,松了口气,面上不由的一喜,他笑着走到了前面,恭敬的道了声请,然后在前面引路。

兰翊舒答应文帝进去的时候,苏心漓就有观察李海福的神色,文帝对兰翊舒另眼相看,格外的看重偏疼,贤妃娘娘似乎也是如此,对他的在意比起颜宸玺来说,可以说的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海福也是,对兰翊舒格外的恭敬,并非苏心漓夸张,身为太监总管的他在文帝身边伺候的时间是最长的,不要说朝中的大臣,后宫皇后妃嫔,太子皇子,有哪个敢给他脸色瞧,而且苏心漓觉得他对兰翊舒真的太过和善了。

李海福虽然在前面引路,不过兰翊舒进了御书房后,他就退出来了,然后走到苏心漓跟前陪她说话。

“你找我进来,有什么事情?”

御书房内,就只有兰翊舒和文帝两个人,文帝坐在龙椅上,而兰翊舒则在他的跟前站着,兰翊舒身姿笔直,那张俊逸的脸,此刻微微有些紧绷着,他看向文帝的神色,微微的透着些不耐,还有不喜,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的,那口气,和平日里的疏远不同,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

文帝每每看到兰翊舒这样子,心里就觉得生气,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而且就兰翊舒的脾气来说,他能进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十有*看的还是苏心漓的面子,想到这个,文帝心里就越发的恼火,气的脸微红,胡子都快要竖了起来,“除了苏心漓,你就没有别得事情了吗?你要一辈子都这样吗?围绕着一个女人装?”

文帝那口气,那眼神,分明就是恨铁不成钢。

兰翊舒见文帝生气,脸上渐渐的有了笑意,好像这个样子的文帝可以愉悦他似的,他挑了挑眉,无所谓的看向文帝,“为什么不可以?”

文帝原本就气,听了这话就更生气了,他拍着桌子,一下就站了起来,“兰翊舒,苏心漓是女子,而你是个男人,而且你身上还流着最最尊贵的血,苏心漓就那么好那么重要吗?值得你为了她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了吗?天下的女子那么多,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兰翊舒喜欢苏心漓,文帝并没有任何的意见,像苏心漓那样的女子,但凡是个男子,估计就没有不喜欢的,他要是年轻个二十岁,不要年轻二十岁,如果不是因为兰翊舒对她喜欢在意的要命,他都会想办法将她弄进自己的后宫,但一个男子若是想要成功,必定要有所舍弃,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这是必须要舍弃的,可兰翊舒倒好,非但没有舍弃,还当命似的宝贝着,就好像天下间除了她苏心漓就没别的女人了似的,文帝越想越觉得生气后悔,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就该想办法切断兰翊舒的念想,而不是纵容着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

“天下间的女子再怎么多,与我有什么相关,我只要苏心漓一个就够了,她们再怎么好,都不是我的漓儿,也远远不及,她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在苏心漓的问题上,兰翊舒的态度一如从前,态度相当强硬,而且因为文帝一直都编排苏心漓的不是,兰翊舒心情也不是很好,眉头已经蹙了起来,之前两个人已经在这个问题上争论过很多回了,结果都是不欢而散,兰翊舒实在不明白文帝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而且还这样执着,这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情,兰翊舒见文帝还要开口说,当即开口冷声打断他的话,“你把我找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时辰已经不早了,漓儿她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

文帝听兰翊舒张口闭口都是苏心漓,好像离了她就活不下去似的,更是火冒三丈,“苏心漓苏心漓苏心漓——”

文帝正要动怒,兰翊舒已经转过身了,文帝更上火,却很快收敛住了自己的怒火,而且口气比起刚才也好了很多,“我找你进来确实有事,关于苏心漓的,你要不想失去她的话,就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在兰翊舒跟前,文帝并没有用朕自称,而是用我,而且说话的口气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可奈何,全然没有帝王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兰翊舒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他看向文帝,用一种比他更高高在上的口气道,“你说吧。”

文帝气的咬牙,但到底还是选择了纵容,“她说,大金已经和南夏联合,要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但是这些,不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你们这次被刺杀,南夏确实脱不了干系,但是并不能证明他们与大金勾结了。”

兰翊舒勾着唇,看着文帝那张严肃的脸,轻视的冷声笑了,“漓儿她与皇上说这些,是在尽一个臣子的本分,她并非无的放矢的人,皇上连自己重用的臣子都不相信,我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防患于未然,随时可以做到先下手为强,总没有坏处。”

兰翊舒难得,一口气与文帝说了这么多的话。

“平定天下,让四方来贺,她的野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包括你,而且她还敢那样去做,舒儿,你这样守着她,能守的了一时,守得住一辈子吗?你心中只有她,但她却不是。”

兰翊舒没有说话,抬头看着文帝,内敛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虽然他不喜欢文帝,但他说的这些话,却是事实,她的心中,定国公府上下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她向来知道取舍,会不会有一天,她为了那些第一位的东西,舍弃你呢?”

兰翊舒的瞳孔骤然一缩,目光冰冷的看向了文帝。

“她虽然是女子,但以她的聪慧和手段,必定会更加瞩目,而你若站在原地的话,就会距离她越来越远,之前,你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便有人说你是高攀,她为了你的面子,在金銮殿请求我为你们赐婚,虽然绝了不少人的心思,但背后还是有人议论纷纷,她现在会与你一起,并不表示,她会一直和你厮守。”

文帝的声音,同样冰冷,对兰翊舒来说,则是说不出的残酷,他相信苏心漓,同样的,害怕变数。

“纵观琉璃,与她有同等美貌的有哪一个千金小姐有她的心智手段,而有心智手段的有哪个能及她貌美,她这般优秀的女子,必定会引来无数的男子趋之若鹜,有重臣之子,也有朕的那些儿子,越是身处高位,就越会想到得到最好的,尤其是那些求而不得的,更会费尽心机去争取,现在,我是皇帝,能护着你们,但还是有对她居心叵测之人,我总有不是皇帝的那一日,如果登上大宝的是别人,你觉得自己可还能像现在这样守着她?她那样在意定国公府,为了定国公府上下的安危,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兰翊舒沉着脸,曾经,他有想过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也是苏心漓的意思,但天下之大皆王图,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去?而且她心里是不可能放下定国公他们的。

“你不喜拘束,不好权利,但手握权柄,才能保自身安定,也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兰翊舒的神色越发多了几分疼惜,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男子一旦动心,比不知道多少女子还要痴情。

“你后悔了。”

兰翊舒看着文帝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他清冷的口气是笃定的,只是那张脸,依旧是冰冰冷冷的,看向文帝的眼神也是。

文帝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他缓缓的退了几步,靠在龙椅上有些颓废的坐下,轻笑了两声,“是呀,早就后悔了。”

正是因为后悔,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将他弄回来,费尽心机将最好的给他,而且就算明知道定国公府捧在掌心的明珠和他并不合适,还是选择了让步,就为了不想他和自己一样痛苦孤独懊恼。

“后悔了,就好。”

兰翊舒看着文帝痛苦的目光,没有一丝同情。

“你说的没错,权利确实是好东西,所以我改变主意了。”兰翊舒顿了顿,颓丧的文帝却忽然抬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惊诧,还有掩饰不住的喜色,他激动的看着兰翊舒,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是说?”

“我忽然想要接受你给我的东西了,她的野心,我会替她达成。”

兰翊舒的神色,极为的坚定,神绪有些恍惚的文帝还没弄明白兰翊舒说的这话中的深意,大感惊喜的他正准备开口去问兰翊舒是什么意思,兰翊舒已经转身离开了,文帝叫了兰翊舒好几声,兰翊舒都没有搭理他,背对着文帝的他走的并不快,但是却没有停,也没有回头。

文帝说的没错,他确实不喜欢拘束,对权利也没太大的兴趣,但是苏心漓,激起了他对权利的*,如果他成了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人,那他的漓儿,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殚精竭虑,战战兢兢度日了,他也不用担心,有人用强权将她从他的身边抢走。

第两百三十章:

虽然苏心漓好奇文帝将兰翊舒特意召进去见面的缘由,也很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是兰翊舒没有说,回府后,苏心漓也没有询问。

接下来的四天,风平浪静,苏心漓几乎整日呆在书房,闭门不出,第四天的晚上,她刚从书房出来,齐云就从监视慕容雨的那几个人的口中带回了消息,不出苏心漓所料,慕容雨那边果然有了动静,身体虚弱的她今儿用了早饭后,忽然说要出去逛逛,在一家绸缎庄试衣的时候,她与绸缎庄的掌柜说了几句话,两人的神色皆有异常,而且绸缎庄的掌柜在亲自替她丈量尺寸的时候,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了个纸团给她,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慕容雨并未与她叫楚郎的人联系,所以那些人暂时还没找到他们联系的方式。

苏心漓看着齐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身旁的流朱,“准备一下,明日去定国公府。”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张纸条,应该就是安排这次刺杀的人给她的,燕山山脉的时候,她一直让人严格保守秘密,这次派去刺杀她的那些人已经死了,那个人不会得到任何的消息,而参与这次事情的其他人,那个人是不会知道的,他就算想要打探消息,也无从下手,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找谁,只是,他的耐心,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差一些,不过才四天的时间,就已经沉不住气了吗?

苏心漓哪里知道,这次派去刺杀她的人,虽然不是一顶一的高手,但也花费了极大代价训练出来的,尤其是那些蛊虫,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事情,结果,被刺杀的主角好好的,但是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却石沉大海,他原本就视苏心漓为最强劲的敌人,甚至超过程鹏,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有道是知己知彼,若是不搞清楚这个中缘由,他如何能够安心?

齐云和流朱离开后,青藤将苏心漓和兰翊舒的晚膳送了上来,苏心漓的食欲似乎并不是很好,就吃了几口,之后一直喝茶,喝茶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一直在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角却是上扬的,半晌,她放下茶杯,对着一直盯着她看的兰翊舒笑了笑,“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

她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就算我不去的话,估计她也会想办法把我请去的。”苏心漓并不是很愿意现在就将云氏牵扯进来。

苏心漓不愿意将云氏牵扯进来,但有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第二天,苏心漓正准备动身去程府,流云就回来了,她的神色透着焦灼,呼吸也有些急,一看就是急忙忙赶过来的,她进门的时候,苏心漓和兰翊舒一行人刚好出去,她刚好就堵在了门口,流云并不知道苏心漓是去定国公府,还以为她是去别的地方,一开口就问道:“小姐您去哪里?”

她轻抚着胸口,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跑到了苏心漓跟前,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一边,又偷偷看了眼兰翊舒,慢慢的松了口气,流朱这时候看到流云,有些意外,上前几步,看着她问道:“流云,你怎么回来了?”

小姐不是安排流云在定国公府照顾老夫人的吗?这个时辰,她应该在程府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心漓看到流云,倒是一丁点都不觉得意外,“我正准备向外婆请安呢。”

流云听苏心漓这样说,哦了一声,“老夫人也想见小姐。”

苏心漓点了点头,看了流云一眼,“有什么事,上了马车再说吧。”

苏心漓说完,从流云的身边经过,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苏心漓最先上了马车,兰翊舒紧随其后,之后,苏心漓的几个贴身的丫鬟,流朱水儿,流云并没有乘坐来时的马车,而是和苏心漓一道了。

流云上了马车后,呼吸还没喘匀,好几次开口,都气喘吁吁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苏心漓让流朱给她倒了杯茶,“喝口茶吧。”

流云确实渴了,不过她喝茶的动作还是极为的优雅,等喝完水以后,她将茶杯直接放在了桌上,然后看着苏心漓道:“早上奴婢伺候老夫人用了早膳后,几位夫人和少夫人都来请安了,二少夫人说,前几日小姐去白马寺的时候,回来的途中被刺,她说,这些日子小姐之所以没有去程府,一直呆在家中,就是因为受了伤不想让老夫人担心。”

苏心漓是个孝顺的孩子,而且极为的让人省心,再加上云碧的死让云氏大受打击,云氏的身体事每况愈下,未免她再受什么刺激,苏心漓自然是不会将这些事情告知给她知道的,不要说她了,就连程鹏程绍伟他们,她都没有说,流云她也是不知情的,正因为如此,在听了许氏的话后,她都快担心着急死了,直到刚刚在苏府门口,看到苏心漓安然无恙,她才放下心来。

“这一个个,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齐云没好气的道了声,定国公府的男儿,个个都忠义热血,但看男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这云碧都还没过世多久呢,上次苏心漓明确将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她们几个人身上,这时候,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该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息事宁人,就算没脑子,最基本的孝心也该有了,这定国公夫人人上了年纪,身子本就不爽利,她关心苏心漓,这可是人尽皆知的,这不是火上添油嘛。

“老夫人听了二少夫人的话后,极为担心小姐,这时候大夫人说小姐您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若真出了事的话,一定会告诉大家的,老夫人听了就有些着急了,二夫人就安慰老夫人,让她别着急,您有没有事,一见就知道了,老夫人就命奴婢来找小姐了,让小姐去定国公府一趟。”

苏心漓看着流云依旧着急的模样,单手撑着脑袋,揉了揉额头,没有说话,三个女人一台戏,定国公府有那么多的女人,想要不热闹都难。

流云原本还想问苏心漓许氏说的是真是假的,见苏心漓这个样子,再看兰翊舒他们几个的脸色也不好,想到定国公府那一个个一点也不体谅小姐,反而处处拖小姐的后腿,给小姐找麻烦,小姐当她们是家人,但是她们却当小姐是眼里的沙,恨不得揉掉,流云越想越为苏心漓觉得不值。

到了定国公府后,苏心漓一下了马车,就直奔云氏的卧室,不出苏心漓所料,程鹏并不在府里,定国公府现在的状况,程鹏是最清楚不过的,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必定会将许氏她们狠狠的训斥一顿,程昱凡橙子谦都去上早朝了,就只有程子风一个人在府里,听外公说,和以前相比,程子风这段时间不知道乖巧收敛了多少,以前他就像个猴子似的,府里根本就找不到他人,在京陵城这地方,到处窜动,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是哪里也没去,整日都呆在府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安分守己的陪着云氏,不单单程鹏诧异,顾南衣也说程子风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去找他了,而且也说他变了很多。

苏心漓才进院子,就看到从云氏屋子里跑出来的程子风,他看到苏心漓的时候,先是愣了愣,然后快步朝着她跑了过去,然后握住了苏心漓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你没什么事吧?”

他的口气慌乱又担忧,那眼神,满满的都是关心,苏心漓并未告诉任何人自己遇刺的事情,但是程子风的样子,却好像认定她遇刺一事发生了似的,苏心漓微微的有些晃神,程子风很快将苏心漓从头到尾打量了一边,见她没什么事,又看了眼兰翊舒齐云水儿他们,一个个都在,他们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事,程子风松了口气,见苏心漓一脸淡然的模样,松开了她的手,“祖母在里面呢,母亲,大伯母还有两位嫂嫂也在。”

苏心漓点了点头,笑着道:“进去吧,别让外祖母心急。”

程子风笑着,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兴奋,他转身就跑在了最前面,边跑边喊道:“祖母,漓儿来了!”

他的声音很大,院子里都有回声,他跑步的速度也很快,苏心漓看着在阳光下奔跑着的他,冷着的脸,阴霾褪去,那双漂亮的媚眼儿晶亮晶亮的,有了笑容,虽然慕容雨还有许是郑氏张氏她们一个个闹腾让她心烦,不过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是守护自己的兄长,让他们一直都可以这样开心的,苏心漓又觉得,就算实际情况再怎么艰难,她心里再怎么觉得委屈,那都是值得的。

“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苏心漓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看着水儿等人道,她来定国公府有一大伙人,但陪同她一起进屋的就只有兰翊舒,还有伺候云氏的流云。

苏心漓一脚进了门,就看到正中软榻上坐着的云氏,她正低着身子,一旁,程子风正蹲在地上给她穿鞋子,她口中不停的催促着,程子风也在不停的碎碎念,说苏心漓马上就要到了,没什么事,不用急这一会,屋子两边的凳子上,左边坐着慕容雨和张贤姝,右边则是郑氏和许氏,苏心漓刚进屋,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云氏也听到了脚步声,抬头就看到苏心漓,踢了踢程子风,地上的程子风抬头看着云氏,不满的抱怨道:“祖母,你不要太偏心了。”

苏心漓走到云氏身边,款款的行了礼,“漓儿给外祖母请安。”

云氏坐直着身子,看着苏心漓招了招手,“快到外祖母身边来。”

苏心漓起身道了声是,走到了云氏的身边,她推了推还在给云氏穿鞋的程子风,程子风会意,站了起来,苏心漓则蹲下,替云氏将鞋子穿好,云氏一下将苏心漓拉了起来,让她在她身边坐下,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将苏心漓没事,长长的舒了口气,念了句阿弥陀佛,苍白的脸,稍好看了一些,不过因为担心,呼吸还是有些急,不匀称的很。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云氏握住苏心漓的手,连声说道,显然是有些被吓坏了,苏心漓看着云氏担惊受怕的样,就算此刻笑起来,精神看起来还是不大好,不由觉得心疼,“外婆,来的路上,流云把事情已经大概和我说了。”

苏心漓反握住云氏的手,柔声安慰了好一会,心里头却有些生气恼火,是她太过纵容这一个个所谓的亲人了,所以她们一个个才会唯恐天下不乱,兴风作浪,没事找事,今日她若不给她们点教训,今后她们也不会安分。

第两百三十一章:惩罚

第两百三十一章:惩罚

“二嫂。”云氏的情绪稳定下来后,苏心漓转过身,那双漂亮的媚眼儿犀利的看向了许氏,“我从白马寺回来的途中被人刺杀一事,你是听谁说的?”

方才苏心漓一进来,许氏见她人好好的,心里就有了一种极为不安的预感,苏心漓和云氏说话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她被她清冷犀利如刀刃一般的目光看着,心里就吓了一跳,现在被苏心漓厉声质问的时候,她更是胆战心惊,拿着手帕的手直冒冷汗,她傻傻的盯着苏心漓看,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连出声都觉费劲。

她不说话,苏心漓也没有催促,那锐利的视线却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压迫力十足,许氏的脸色越来越差,额头都开始冒汗,“我,我——”

许氏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这件事情她也不确定,只是昨晚,她从花园经过的时候,听到有两个丫鬟在议论这件事情,她想到这段时间苏心漓都没来,肯定是因为出什么事了,当时天色很晚,她也没能看清那两个丫鬟的脸,自云碧死后,许氏对苏心漓一直有气,觉得定国公府上下太过纵容她,对于苏心漓所拥有的一切,她已经不是羡慕嫉妒了,而是嫉恨了,尤其在她派了个人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后,她想骂苏心漓几句说她坏话都不成,这样憋着,她着实难受又恼火,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她压根就没考虑什么,一心只想告诉云氏,她觉得云氏要知道后,肯定会斥责苏心漓隐瞒,而且苏心漓被人刺杀,那就是她有仇人,为什么有仇人呢,肯定就是她做人不好了,这个中的缘由,就算给许氏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云氏和苏心漓的面说出来啊。

“漓儿,你二嫂她只是关心你。”一旁静观着的慕容雨扫了许氏一眼,缓缓的开口说道。

许氏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她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只是关——关心。”

许氏听着自己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懊恼的很,她端起一旁的茶水,一口气喝了干净,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苏心漓说道:“我确实有听说漓儿妹妹被人刺杀了,再加上几次未见到妹妹,和祖母请安的时候,一时嘴快。”许氏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是呀,漓儿,你二嫂能有什么恶意,可能是她自己搞错了,你几次去寺里烧香,回来的时候不都出事了吗?你二嫂估计没听清楚搞错了,漓儿,你和寺院那地方犯冲,每次一去都出事,你今后还是少去。”

“儿媳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云氏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了,冷冷的看着郑氏训斥道,程子风看着郑氏的眼神也极为的不乐意,“母亲,你说什么呢?”

郑氏这话不可谓不刻薄,时人信佛敬佛,当今太后就常年吃斋念佛,当今皇上也是,经常会请高僧去宫里讲道,苏心漓与寺庙犯冲,那就是与佛犯冲,那她就是不详,这话要传出去,对现在的苏心漓而言,那是极为不利的。

郑氏倒是不怎么将程子风的不满放在眼里,不过看到云氏如此呵斥,心里还是害怕的,也有些下不来脸,当然,她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

苏心漓看着郑氏她们,原本就温凉的目光一下变的越发的冰冷起来,她们似乎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她勾着唇,转过身,挽着云氏的手腕道:“外婆,我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二嫂却说我被人刺杀,命在旦夕,还有二舅妈,外孙女就是个不详的人,要不是我的话,母亲和哥哥也不会——”

苏心漓说完这句话,就开始默默垂泪,她当她们是家人,真心实意为她们好,替她们着想的时候,她们一个个不知道珍惜,既如此,那她何必那么多顾虑?

云氏最是受不了苏心漓可怜兮兮的说这些话,当即脸色沉得就越发难看了,她站了起来,虎着脸冷声道:“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老了,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我是老了,但眼睛还没瞎,漓儿是怎么对你们的,而你们又是怎样对她的,我心里就和明镜似的,亮堂着呢,我看你们一个个就是见不得漓儿好,都在心里咒她呢,都想我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呢,你们一个个也都盼着我死呢!”

云氏气急败坏,因为情绪激动,咳嗽了好几声,一张老脸通红,郑氏等人见云氏这样,吓得齐齐跪在地上,就连慕容雨也由贴身丫鬟春桃搀扶着,在云氏跟前跪下,请求云氏息怒,苏心漓也站了起来,柔声哄道:“外婆,您身子不好,别生这么大的气,这也不怪嫂子她们,是漓儿不好,不该这么久不来向您请安,原本,漓儿从白马寺回来后就准备来向您请安的,只是马上就是太后的六十岁寿诞了,漓儿的事情实在有些多。”

苏心漓之所以没马上来,是因为那日她以为兰翊舒中了蛊虫的毒,不会再醒过来了,他昏迷期间,她一直哭,哭的太凶太急了,眼睛肿的太厉害了,她哪里敢那个样子就来见云氏?

云氏闻言,气却没消,紧紧的握住了苏心漓的手,“这时候,也就只有你还知道我身子不好,你年纪轻轻,最是知分寸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们要有半点孝心,就不会在我面前生出那么多的事情来。”

郑氏张氏等人低着脑袋,没一个敢出声的,云氏由苏心漓扶着,向后坐下,她挥了挥手,“也罢也罢,是我太过纵容你们了,我好好的定国公府交到你们手上,现在被你们弄的是乌烟瘴气,我以前不管,你们越发的胆大妄为,你们当真以为你们对漓儿和立雪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我一点也不知道吗?我都知道,你们以前是背对着我耍那些手段,现在是到我的面挑拨离间了。”

程子风闻言,不由诧异的看向了郑氏她们,他知道,不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几个嫂子对漓儿都颇有微词,却没想到她们私下挤兑,他忽然想到姑姑过世之后两三年,很多次漓儿来都是不告而别,而且他曾经听守门的议论过,说漓儿离开的时候,好几次,眼睛都红红的肿肿的,还有泪水,那时候的漓儿性子内向,而且软弱敏感的很,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被欺负了,定国公府的下人肯定是不敢也不会的,大伯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就只有她的母亲和两个嫂子。

“郑氏,今后定国公府就不用你打理了,流云,今后定国公府就由你协助我料理。”

“母亲(祖母)!”

郑氏和许氏闻言,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云氏,脸上满是不甘,许氏指着流云,大声道:“她不过是个下人!”

流云听了这消息,也有些发懵,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走到云氏跟前,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老夫人,非常感谢您对奴婢的信任,奴婢受宠若惊,但奴婢只是个下人,实在难以担当这样的大任。”

流云看着云氏,满脸的感激,心情也非常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之所以继续留在定国公府,一方面是因为苏心漓的嘱托,让苏心漓放心,另外的话,也是出于对云碧的愧疚,想要弥补,云氏没有将她赶出去,她心中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管理定国公府。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漓儿常在我面前夸赞你,我相信她的眼光。”

流云闻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心漓,苏心漓也看着流云,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地上跪着的其他人,也都一脸殷切的看向了苏心漓,流云这丫鬟对苏心漓是忠心耿耿,只要她不同意,她肯定会推拒到底的。

“外祖母既看重你,你就不要让她失望,不过外婆,您身子不好,马上又是太后的寿辰了,定国公府的事情必定更多,流云毕竟是个丫鬟,没见过大世面,不若就让大嫂一同协助您吧。”

掌家,对后院的女人来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同时,这里面还有很多的油水,夺了郑氏和许氏的掌家权,这对她们来说,绝对是很大的惩戒,至于张贤姝,看在她之前没和许氏郑氏她们那样挤兑她,这几次又没有火上浇油,人又还算贤惠能干,而且她毕竟是定国公府的长媳,苏心漓自然是很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的,同时也是让许氏和郑氏知道,目前来说,定国公府,她还是能拿定的了主意的。

“就依漓儿所言,好了,我累了,流云,你扶我去休息。”

流云看着苏心漓,还有些发懵,不过对苏心漓的意思,流云是从来都不会违抗的,如果她一起掌家的话,对掌握定国公府也有好处,那对苏心漓,也势必有好处,流云没有再拒绝,道了声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扶云氏回房休息去了。

云氏一离开,跪在地上的慕容雨等人就站了起来,慕容雨的神情还算祥和,就好像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苏心漓并不奇怪,若是不在意的话,自然是可以做到淡然的,而张氏则是一脸的喜色,看向苏心漓的神色透着感激,她嫁到定国公府的时间比许氏久,而且已经生下两个孩子了,但郑氏偏心,有什么事情都是交给许氏,许氏刚嫁进来的时候,人确实温柔又贤惠,但自生下儿子又掌了家后,性子就变的跋扈起来,经常欺负张氏,张氏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反观郑氏和许氏,两个人皆是一脸的不甘和怒色,尤其是郑氏,之前,定国公府一直都是由她打理的,她是那种有些贪便宜的人,而且爱财,现在权力被夺,她满肚子的火,程子风见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要发飙,她不想自己的母亲和最爱的妹妹关系越闹越僵,上前就拽住了要找苏心漓算账的郑氏,许氏嫁到定国公府这么多年,最是清楚苏心漓在府里的地位的,这一被拉住,燃烧殆尽的理智很快就恢复了一些,到底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没有立马撒向苏心漓。

“苏心漓,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氏盯着苏心漓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好像要将苏心漓吞了似的。

“漓儿,流云是你的丫鬟没错,但她与你再亲近,也是个外人,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待自己的舅妈和嫂子呢?”

慕容雨这话看似是在劝,实际是在说苏心漓有私心,想要把持定国公府,程子风拽着郑氏,扭头看向虚弱的慕容雨道:“这件事情与漓儿何干?这是祖母的意思,大伯母若是心有不满,刚才祖母在,你怎么不说?而且这件事情,是母亲和二嫂有错在先,做错事就该受到惩处,祖母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苏心漓和慕容雨等人闻言,皆是一愣,程子风虽然顽皮,却极有礼貌也很有修养,对慕容雨,他一直都十分尊重,这份尊重,甚至超过他对生母郑氏的,他突然间对慕容雨说这样的重话,这是破天荒头一回,大家都吃了一惊,苏心漓看着义愤填膺的程子风,想到程鹏和顾南衣说的那些话,眸光不由深了深,心里有一个念头快速闪过,她直觉的程子风好像知道了什么。

“错?你二嫂不就是因为担心你妹妹和你祖母多说了几句话吗?我们做错什么了?她有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吗?我看她就是不知足!”

郑氏说完,用力的甩开了程子风拽住她的手,如狼一般恶狠狠的瞪着苏心漓,“小小年纪,你哪来那么大的野心?你从定国公府得来的好处还少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权利被夺,郑氏对许氏也怨恨的很,如果不是她多嘴,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她心中对苏心漓的怨恨更大,对于一个看重权势和财物的人来说,今日郑氏和许氏承受的打击,无疑是很大的。

郑氏的话刚说完,刚下了早朝的程绍伟程昱凡等人回来了,看到这闹哄哄的场面,还有郑氏那咬牙切齿想要杀人的模样,忙跑了进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一进来,郑氏和许氏就冲了过去,然后哭着向他们告状,那样子,好不委屈,她们的说辞,程绍伟他们自然是不相信的,都看向了程子风和苏心漓。

“二舅舅和几位哥哥要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去问外祖母,二舅妈,二嫂,上次外祖父说的话,你们都还记得吧,在定国公府,我的地位和他是一样的,他能做主的事情,同样的,我也只需要一句话,今日,外祖母只是收回了你们治家的权利,如果还有下次的话,我就不敢保证,今后你们有没有机会再听到我叫你们二舅妈和二嫂了。”

苏心漓一说完这话,痛哭着要闹的郑氏和许氏立马就安分了。

“漓儿!”程昱凡不满的看向苏心漓,觉得她的话有些过了。

苏心漓没有搭理程昱凡,认真道:“不是威胁,是实话,谁要在敢在外祖母面前搬弄是非,我说到做到,你们好自为之。”

苏心漓说完,满含警告意味的看了有些傻眼的郑氏和许氏一眼,转身离开,对这些人,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就只有来硬的,谁让她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苏心漓走到院子的时候,还能听到郑氏和许氏的抱怨,程子风忽然大喊了一句,“漓儿她为了定国公府,为了我们,已经很辛苦了,你们就不要再给她添乱了!”

苏心漓顿了顿脚步,看了眼身旁的兰翊舒,笑了笑,她确信,程子风应该真的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苏心漓一离开,慕容雨随即就跟了出去,苏心漓走的并不快,似乎在等待什么,不出苏心漓的预料,她一离开,慕容雨就追了出去。

第两百三十二章:血引

第两百三十二章:

“漓儿!”

苏心漓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到慕容雨的时候,那张看起来还有些生气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诧和意外,她对着慕容雨笑了笑,而还在院门口的慕容雨,也由春桃扶着,以一种病人虚弱的姿态,缓缓的走了出来。

“大舅妈,我刚才那样子是不是太凶了,没吓着您吧?”

苏心漓福了福身,起身的时候,眨了眨眼睛,那灿烂的笑容,有些调皮,和方才在屋子里冷若冰霜的苏心漓判若两人。

慕容雨看着这样的苏心漓,微微的愣了愣,显然苏心漓这样大的转变,让她着实吃惊,她伸手将苏心漓扶了起来,她扶住的是苏心漓两边的胳膊,在扶起苏心漓的时候,她的手在苏心漓的手臂上捏了捏,苏心漓由着她,对于她的这种检查,并没有反抗。

她怎么可能不追出来呢?那个人,迫切的想要知道那日盐山山脉发生的事情,但是刚刚在屋子里的时候,当着云氏的面,她根本就没提及此事,不要说那日盐山山脉刺杀一事的情形战况如何,就她说的那些,她就连她是不是被刺杀了这一事估计都整不明白,闹腾了这么久,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结果却一无所获,她如何甘心?既如此,她自然是要亲自出马了。

“傻孩子,你舅妈年轻时还陪你大舅舅一起上过战场了,什么事情没见过。”慕容雨的口气依旧温柔,婉转动听,可苏心漓,再没有了以前温暖的感觉。

“漓儿,你好久没陪舅妈好好说话了,陪我走走吧。”

苏心漓点了点头,见兰翊舒要跟上来,扭头看着他说道:“兰翊舒,我陪舅妈单独走走,就在这附近,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

兰翊舒有些犹豫,不过苏心漓这样说,他也没有拒绝,“我在这里等你。”

苏心漓没有让兰翊舒跟着,慕容雨也没有留春桃在身边伺候,她与苏心漓两个人找了附近的亭子坐下,她与苏心漓寒暄了许久,苏心漓自小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说起了很多苏心漓小时候的事情,有她记得的,有她不记得的,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苏心漓就一直盯着慕容雨看,她似乎也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中,苏心漓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的时候想,或许,她也不是那种冷心冷性,绝情绝意的人,会为了一个男子抛弃一切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没有感情?她大概是把自己可以用的感情全部耗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了吧,她现在,和自己说那些事情的时候,有真心在里面,但这真心太短暂也太少,而且目的性也太强。

“漓儿,你二舅妈和二嫂说话是过分了一些,不过她们并没有恶意的,你二嫂并非无风起浪的人,如果不是真有这件事情的话,她也不敢去你外祖母跟前,这次你从大理寺回来,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苏心漓正想慕容雨居心叵测,目的不单纯的事情,她很快就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她忽然又开始盯着慕容雨,虽然神色没什么异常,不过苏心漓的心却是思绪万千,现在的她,已经无法理解慕容雨,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所有,她很想将事情摊开来说,然后劝慕容雨回头,因为她想她将来一定会后悔懊恼,不过有些话,是她现在完全不能说的,而且就现在的局面,不论她怎么说,估计慕容雨也不会回头觉悟。

苏心漓忽然想到,方才在屋子里,云氏的反应,自己的外婆从来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及的,最近定国公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要说她什么事情都没察觉出来,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虽然男主外女主内,不过外公有什么事,能说的都会告知外婆,从外婆将定国公府后院的事情交给流云来看,苏心漓就觉得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关于刺杀的事情,她不说,她一句都没问,苏心漓并不认为这是巧合。

“不过是些小事,大舅妈身子不好,就不说出来让你担心了。”

苏心漓说话的口气清冷的很,仿佛白马寺回来途中的刺杀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你这孩子,我知道你不说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但是你这个样子,舅妈更加担心。”慕容雨看向苏心漓的眼神是关切的,同时,又透着急切。

苏心漓盯着慕容雨,犹豫了良久,而在她犹豫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慕容雨眼神的急切和迫切越来越浓,渐渐冲淡了关切,她整个人似乎都变的紧张起来,苏心漓勾着唇,耐心极好的故意拖着,“我和兰翊舒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群很奇怪的人。”

苏心漓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回想,为了配合自己说的话,她还做出一副奇怪讶异的神情。

“然后呢?”

苏心漓这一停顿,慕容雨就急了,话刚出口,慕容雨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了,抿着唇,没有再催促。

“他们脸上画着很奇怪的图案,兰翊舒说,他们是南夏的人,他们似乎是想杀我,一看到我,就冲上来,不过兰翊舒他们的身手都不错,他们没占到便宜,南夏擅蛊,他们随身都带了蛊虫,那些蛊虫很厉害,怎么都杀不死,不过怕火,我让人点了火,那些虫子到最后全部都被烧死了。”

这场大火的火势不小,而且连着烧了好几个时辰,肯定是会有痕迹的,为了防止火势蔓延,两边的树木很多都被砍掉了,那个人只要去看就会了解到她说的,所以苏心漓觉得根本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都烧死了?”

慕容雨吃惊的看着苏心漓,脸色苍白,那双眼睛也流露出了名为惊恐的神色,还有说不出的心疼,苏心漓看她这样子就觉得好笑,而且心情一下变的舒坦敞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全都烧死了。”

“那那些刺杀你的人呢?”

苏心漓勾着唇,微微一笑,阳光下,她的笑容依旧明媚,尤其是生在那样一张漂亮的脸上,灿烂的炫目,但是慕容雨不知怎的,却觉得心寒到了极致,甚至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她从苏心漓的笑容中感觉到的是残忍和嗜血。

“死了,一个不留。”

苏心漓说这六个字的时候,神情是平静的,慕容雨脸上原本就僵硬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那眼神甚至有些涣散,苏心漓站了起来,走到了凉亭的外面,春桃就在外面,苏心漓叫唤了一声,没多久,她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