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心头一想便知是县丞搞的鬼,只是父亲为县令已是事实,他在那里不过是胳膊拧大腿徒惹人笑话罢了,不过是个边陲小县的七品知县罢了,竟都争得乌鸡眼似的,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得提醒父亲多加注意一下。又见秀儿小心的样子,她便也笑道:“我知道秀儿姐最疼我了,今天这些话我会忘得一干二净的。”

第二日一早秀儿就走了。大夫来给二丫查看伤势,脚已经不是那么肿涨,又敷了药,说道也不必每日卧床休息,只要那受伤的脚不要太用劲活动,再过几日就差不多痊愈。二丫早就躺得不耐烦了,见此便让小梅在床上支个小桌,她靠着被褥枕头的坐在那里或看书习字或做些针线也好打发些时间。

没想到中午刚吃过饭,刘夫人竟亲自来看望二丫了。原来昨日就有那耳神报已是将李县令下乡时遭贼人所袭的事告知刘大人。刘夫人得知后心中很是担心,故今日一大早就往尉县而来。半路遇到秀儿,又细细问了二丫的情况,便一同返了回来。

二丫自是感动万分,便要起身相迎,刘夫人忙道:“你身上有伤,要知礼也不在这会儿。”又问了大夫是如何诊治的,知道并不是很严重这才放了心。

那些个属官娘子们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情于理都要来拜见一下刘夫人。刘夫人也没那个心情,便让人去说刚到此处有些乏便不见了,心意领了都散了罢。

那些人刚闹哄哄地回去,书琴就来禀报:程公子求见。

刘夫人听了面容有些严肃地看着二丫。二丫知她误会了,便把程公子及时赶到才吓退那些贼人的事告诉她。刘夫人的神情这才有些缓和,便对书琴吩咐道:“那就好生和他说,没有烦恩人亲来看望的理,反倒显得你家小姐轻狂,况男女有别有什么要说的,只管找你家大人。”

书琴听了只得说道:“大人现不在衙中,程公子只说是担心小姐在病中烦闷,故寻了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来,如此回他只怕不太好,况且他与老爷小姐原也是认识的。”

刘夫人也不吭声,只瞧着书琴。直把个书琴看得心里毛毛的,忙要低头退出。这时刘夫人反倒说道:“如此,你就将他请到前院客厅,你家小姐不方便,我暂代去见他一见。”看到书琴走远,刘夫人便对二丫说道:“先前瞧着她倒是不错的,怎么现在看着也是个没成算的你别一味的好侍候,也该拿出你官家小姐的款来,别随便就让个人给你做了决定。另外,那些个规矩什么的,也让刘婶都教了你,可别不当回事,真让人说出什么闲话来,有的你后悔的。你也别嫌我多嘴管闲事”

二丫忙陪笑道:“我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这是夫人疼我才会如此说,我以后会注意这其中分寸的。”刘夫人也笑道:“可别嘴上说着好听,心中照旧不当回事,到时真有什么不妥,倒是打了嘴说我教导出来的女孩儿也不过如此。”这话就有些重了,二丫心中不舒服却也只得连连道不敢。

等到书琴来回道已将程公子请到客厅,刘夫人这才起身去前院。书琴知这会刘夫人不待见自己,便也不跟去,只示意小梅跟去。刘夫人自是看出来,便道:“你们不用跟去,只在此处侍候好你家小姐。”二丫到底还是让小兰去侍候茶水,主人家没个人那里到底不妥,刘夫人看了看曾小兰,这才点了头同意。

看刘夫人去了前院,书琴等人这才舒了口气,小梅直道:幸亏不是在刘夫人处当差,要不真不知该怎么做才合规矩。二丫笑道:“瞧把你们吓的,其实刘夫人为人很好,就是规矩上重些,只要一开始把规矩学好,只要照着规矩办事自不会出错的。”

书琴对着二丫笑道:“这也是刘夫人视小姐如女才如此,小姐是有福之人,您看刘夫人出去倒象是去见女婿一般。”说完用手臂捣了小梅一下,便掩着口笑起来。

二丫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书。反倒是小梅此时谨慎起来:“书琴姐姐,快别说这样的话,要是让刘夫人听见不知又要怎么教训呢。”

一时刘夫人回来了,书琴暗暗观察,却不见那底下人拿东西来,便知定是刘夫人拒绝了。

刘夫人就象根本没出去似的,也不提程公子的事儿,只看二丫写的字,评道字虽娟丽只是看着无力,等到伤好后得好好练练字。又看她桌上放的活计,直道怎么三四月过去了,针线也没见长呢。二丫开始还含笑听着,后见秀儿一直给自己打眼色,便试探地说道:“之前秀儿姐还对我直夸说芳姐姐的字是刘大人亲自教导的,写得非常好,不知夫人这里可有芳姐姐的字,也让我参详一下。若是能割爱再送我一件绣活就更好了。”

刘夫人听了满脸喜色道:“你芳姐在我们身边时倒是时时练字,只是离了我们也有一年多了,字却是没什么长进,绣活也退了步,你们姐妹倒是一样的懒怠,没人在身边催促就玩疯了。”

二丫一听便知自己猜对了,定是芳姐儿姐弟二人的东西送来了,刘夫人心里高兴没处显摆,也好来自己这里了。忙高兴地说道:“如此说来是芳姐姐写信来了。”

刘夫人笑道:“可不是,前几天刚让人捎来的,还有不少的东西,本想让你去挑挑呢,哪知你却病了,过几日等你好了再去吧。”

二丫不由笑道:“夫人来时直接带来不就行了,一点子东西还得让我再去拿,该不是怕我都给留下了吧。”

刘夫人气得直点她:“若不如此,你哪会往我那里去”。又让绵儿上前递给二丫一封信。二丫有些惊奇地看着刘夫人:“虽说我想看芳姐姐的字,只这信却…”

刘夫人笑道:“傻丫头这是芳姐儿写给你的,我之前在信中提到你,她也非常喜欢你。”

二丫忙展信看来,芳姐先在信中为自己冒昧写信给她表示致歉,又表达了对二丫能陪侍在父母身边的感谢,并言道父母都非常喜欢她,想来二人也会成为闺中蜜友,且父母在信中屡次提到她,故二人也算是神交已久,盼望以后有相见的机会。

二丫在信中看出这刘芳倒是个直爽性子,对自己也是真心想要结识,并无世家小姐瞧不上乡间女子的清高,这些在娇弱的世家小姐中都是不可多得的,便已在心中对她有了好感。

刘夫人见天色有些晚,便要人去外面客栈订下房间。二丫见此忙道:“我父亲今日去了乡间,最早也得明日下午才到,还望夫人不嫌弃这里房舍简陋,在此留宿一夜也让我尽尽心。”

刘夫人得知李县令夜里不会回来后,便也不再推辞。二丫就让书琴等人去安排打扫房舍,刘夫人只留下秀儿在旁,其他人也打发下去帮着收拾。

刘夫人看着二丫问道:“我刚才出去见那程公子,回来后你怎么也没问一声?”

第三十五章 训诫二丫

第三十五章 训诫二丫

二丫见刘夫人把人都打发下去,便知她定是要说此事,就笑道:“我知道夫人定会比我一个丫头处理得好,夫人办事我自然放心”

刘夫人也笑道:“你倒是狡猾只是看你也并不太把那人放在心上,可见得也是处事磊落光明与人无私的。如此我也就放了心。”

二丫不由脸红笑道:“夫人如此说,显见得二丫仍是有不妥之处”

刘夫人拍着二丫的手说道:“你也是大姑娘,眼看明年就及笄该说亲事了,有些规矩上的事也要注意起来。你母亲如今又不在这里。只有个父亲在身边,先不说他们官衙的人这些时日忙春耕的事都不着家,便是时时在家也是个男人,于这些事上马虎着呢”

刘夫人说着又看了一眼二丫,接着叹口气说道:“说来我也不是那爱管闲事的人,只是不知怎的与你有缘,虽说也是有人…但总是咱娘俩有缘,我也是有女儿的,便怕你走了弯路,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说什么就都晚了。故看到不妥当之处,便忍不住想要管管,难免有些越俎代庖了。”

二丫忙紧握了刘夫人的手,拿眼看着她,满脸的感激之情:“夫人对二丫的疼爱,二丫一直都是知道的,如今我母亲不在,不妥之处夫人尽管提出,也是没白疼二丫一场”

刘夫人感叹道:“你这孩子,都不知让人怎么说,大方懂事,不像是个乡绅之女,倒是有些大家闺秀的品格,让人不能不打心里爱啊。至于那程公子倒也是一表人才,谈吐也得当,看家世也不错。虽说年龄大了你几岁,这倒是小事也不必理会,况且又是你的救命恩人,若是真成了也算是一段佳话。况我看他心中必未没有你,知道你受伤窝在室内烦闷,便寻了那新奇物件来送你解闷,还别说就那会戏法的鹦鹉便见得他的用心,只是我替你都拒了。”

她看到二丫眼中有些不解,语气便又渐渐变得严厉起来:“我看那程公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虽说齐大非偶,只是人的缘份谁也说不上,但你毕竟不再是个小姑娘了,他这般做却是大大不妥。虽说他送这些东西是好意,却也有些私相授受让人诟病,如若他真有意,又是知礼的,便有什么可说的,自是找你父亲,如今只管来缠着位闺阁小姐算什么事你也不用理他,有事只管让他与你父亲说,若他真有意便会请人来说合,那些个私下说的甜言蜜语是靠不住的。你只管养伤,万不可理会他。”

二丫早在刘夫人说出那一番话时,就明白刘夫人怕自己无母亲在旁教养,难免会有些个不妥的事发生,但那些个小儿女的东西怎会影响到自己,况她已对那程公了生了警惕之心。再说这不过是一般的来往,但因之前在侯府处处受制,乍在乡间一时没了那诸多约束,虽在一些规矩上失了分寸,倒也没到刘夫人那如临大敌那样夸张,只是她也是在世族大家生活过的,也知道刘夫人对自己是真当女儿那般的要求疼爱,心中很是感激,便对着刘夫人说道:“您放心,我会注意的,再说我也并没有私下与他有什么来往,况且我身边如今也时时跟着三两个人呢,自会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

刘夫人也柔和地笑道:“我也不过白提醒一下,我相信你是个明白的,要不也不会对你说这些,只是凡事还是自己长个心眼况且那人虽好,只天下好的人多着呢,不差他一个,姑娘家的要自个尊重自个,别人才会拿正眼看你,否则只会让人轻看了去,便是结了姻缘也没意思。”

二丫忙点头赞同:“人自爱方有人敬之,否则巴巴贴上去,没得丢了自己的尊贵”

她心中明白,像这种事情若不是真的关心疼爱你的人,便是至亲好友都不一定会提点这事的,毕竟这少年情愫之事,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是里外不是人,吃力不讨好。再者她与程公子也的确是没什么私情,便心中坦荡地和刘夫人相视一笑,这个话题便都丢开了。

刘夫人陪二丫用过饭,便在二丫旁边的房内歇息了一夜。第二日,让二丫给芳姐儿写了信,又拿了二丫做的一个活计,叮嘱她好好养伤,便忙忙赶回去了。

二丫又养了五六日便痊愈了,在她养伤期间闲得无聊,便指挥着人在花园里种了各种花草和菜蔬。伤好后又听父亲提起在尉县尚有二百亩的职田,怪不得人人都要做官,不仅有俸禄还有职田,自家在平安镇如此富裕也不过才五百亩地。二丫便要亲自去看人耕种,李县令自是不肯,自从二丫出事以来,李县令便越发约束女儿不许她出头露面。让二丫整日怏怏地无所事事。便是那程公也只在后来拜见过李县令一次,便没在上门,二丫反倒不好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恰好此时,泽州的陈太太派人来说是陈老爷再过半个月要起程去京城,问一下是否可有什么要捎带的。二丫忙将之前做的衣衫和这边的一些土仪及书信准备了起来,又有孙师爷和王桐的一些书信东西也一并托着捎带。如此忙活了两日,便带着书琴三人和将近半马车的东西去了泽州。

仍是先去拜见了刘夫人,因看天色不早,便让人下帖去请陈家主母明日来州府做客。

刘夫人关心地询问二丫的伤势是否还有碍,在衣食住行上可有什么禁忌的,二丫只得笑说全都好了,和平常一样就行。刘夫人又命人拿了些东西,说是送给李太夫人等人的礼物。二丫推辞不过只得收了,与之前自己准备的放在一处。因二丫赶路太累,且因上次刘夫人的训诫,二人的感情明显得更进了一步,二丫便不再虚礼,吃过饭就早早去休息了。

第二日吃过饭,刘夫人看二丫已是休整过来,便开始显摆芳姐姐弟二人送来的东西来。先是让人拿来她姐弟二人送给二丫的东西:晨儿也就是送些京城里男孩子们经常玩的小玩意儿,反倒是芳姐儿送了些钗环娟花,倒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只是胜在新意,二丫便也不推脱照单全收。

刘夫人见她如此很是高兴,又让人把芳姐绣得小摆件拿出来让二丫观赏。

二丫本已知道芳姐的字比自己的整齐好看,今日一看刘芳绣的山河屏风比自己的绣技要好很多,且那山河图乃是芳姐自己画的时,更是不住口的夸奖,直哄得刘夫人笑不拢口。

因二丫说与芳姐儿如此灵秀之人,也不知得是什么花容月貌才配得上她

刘夫人听了大笑:“想知道她长什么样,这还不容易”说着就命人却取刘芳亲自画的她姐弟二人的画像。

第三十六章 胭脂玉郞

第三十六章 胭脂玉郞

二丫一听,便只闹着刘夫人说她藏私。刘夫人笑道:“我知你丹青不好,怕拿出来臊着你。”众人听了都笑起来。恰好此时绵儿已是捧着画进来,二丫忙上前接过,便急忙打开来看。

二丫展开画来一看,却是两位少女的画像:一个大些的是容貌艳丽神采飞扬,眉眼间依稀有些刘夫人的影子;小些的那个女孩子粉雕玉琢,眉心一点胭脂更显俊俏。人物栩栩如生,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不由心中赞叹: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画工竟是如此了得。

二丫笑道:“芳姐的丹青的确是我所不能望其向背的,而且人也长得比我好看,我如今算是心服口服,”又指着画像道:“这定是芳姐,就不知这个俊俏的小姑娘是谁?不知晨弟弟的画像可是也拿来了?”

众人听了都看着二丫哄笑起来,反倒是她一时迷惑不解起来。

刘夫人也笑道:“你芳姐姐也是个调皮的,本是画了像来慰藉一下她二人不在我们身边的空寂,却偏偏把晨儿画成个小姑娘,那晨儿也是就老老实实由得他姐姐欺负”

二丫再一细看,许是年纪小又有芳姐儿的画笔修饰,画中的刘晨真是雌雄难辨。二丫也笑道:“您要是不说,真看不出晨儿是个小公子,尤其是眉心点的那个胭脂,更象菩萨跟前的金童yu女,芳姐姐这一笔倒是有那画龙点睛之妙。”

绵儿已笑道:“我家小公子眉心的那点胭脂却不是小姐故意点上的,而是他本身就有的。”

二丫心中一动,本就俊俏的人,再加那眉心一点胭脂痣,长大后也还不知会怎样的英俊,也不知他将来得娶个怎样标志的才能配得上他,口中却笑道:“听人说眉心一点痣倒是福泽绵长之人呢”

秀儿也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富贵自是有的,只是他长得太俊俏,也不知将来要娶个什么样的绝色呢,别看小公子才十岁,外面就有人真呼他为‘胭脂玉郞’呢”

“胭脂玉郞…胭脂玉郞?”二丫心中一激灵,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对,是在京城里听过的,那人也算是大大有名的。

刘夫人却止住秀儿道:“不过是那起子人混叫的,不过是个风流名儿,以后切不可再提起,没得失了咱们侯府书香世家的清名。”秀儿等人忙敛了声色,连连应是。

“侯府…书香世家?”二丫有些心惊:“夫人家乃是刘姓,不知可与川阳侯府同宗?”

刘夫人笑道:“可不是吗,我们本家就与川阳侯府一族,只是现在也算是旁支了,你怎么会知道川阳侯的?”不待二丫回答,她又笑道:“是了,定是听你父亲说的罢,这川阳侯府的二公子前年十五岁时就中了举人,在京中文人之间可是一大美谈,想来你父亲在京中听说过的,只是因他尚且年幼去年的会试便没让他下场去考,倒是有些可惜”

二丫听此犹如一个响雷炸在耳边:同是出自川阳侯府又都有个“胭脂玉郞”的称号,也未免太巧了,二丫犹不死心地问道:“不知川阳侯是几品官,刘老太爷既是出自侯府想来也得是高品的官罢?”

刘夫人却叹道:“川阳侯自是超品,只是我们家老太爷虽是出自那府中却已是旁支,只能自己去搏功名,也是命运不济,只在翰林院做得几年,年纪轻轻便因病逝去,最终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刘夫人联想到婆母夫君当年孤儿寡母的艰辛生活,心下黯然,转眼看到二丫一脸的惊吓惶恐的神情,以为她因勾起自家伤心往事心中不自在,忙笑着安慰道:“这都是以前的事啦,如今老爷也已是五品的官,老太太也诰封了太宜人,也算是苦尽甘来”

二丫只觉得头重脚轻神情一片恍惚,待要张口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只是机械地随着刘夫人点头,想要微笑脸颊却不听使唤。

这时有丫鬟来回:陈太太已经到了。刘夫人忙拍拍心神不宁的二丫,又让人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便带着二丫往客厅而去。

陈太太已在那等候,主客见礼后,刘夫人便笑道:“想来使去的人也已经说了,这次是请府上帮着带些书信物件给她老家的人,本来应是亲自去府上的,只是我想着这丫头也大了,一个未出阁的丫头随意跑去总归不好,况且她到底还是个小丫头总有想不到的事,有我在也能提点一下,便做主请你过来一趟,失礼之处还请谅解”

陈太太忙恭敬地笑道:“夫人说的是,我家老爷也是这么想的,如今正是春忙时节,大人们也都抽不开身,本想这几日再使人去尉县的,不想小姐竟是亲自来了”

刘夫人听了笑了笑,又看向二丫,却见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好再次开口道:“往那边去路途遥远真是麻烦府上了,如此大恩也不知该如何报答。”

陈太太已是慌忙站来起来:“哪里有什么大恩,说什么报答,不过是顺路举手之劳罢了,夫人小姐如此说倒是见外了,能与夫人小姐长来往,让民妇多长些见识,就已是让民妇感激不尽了”虽说顺路却也需费点时间往那平安镇拐一拐,但因此让县太爷欠了人情,又与知府有了交情,对于他们商人来说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刘夫人心中自是明白,便点头微笑不语。

二丫此时已强敛了心神,将那一应的东西交与陈太太,并再次郑重道谢,倒也没再失礼。陈太太将东西收好便借口因有事不便多留,刘夫人又邀请她闲时来玩,这才放她去了。

刘夫人看二丫精神不济,虽心中纳闷却也只认为是这两日收拾东西累着了,便命人服侍二丫先去歇歇,等午饭时再叫她。二丫早被脑中的事儿搅得浑浑噩噩,可一时又理不清头绪,只好告了罪随着丫鬟回房歇息,又赶了人出去,只自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喃喃说道:“胭脂玉郞”

第三十七 前生奇事

第三十七 前生奇事

二丫希望这只是个巧合,只是恰巧都叫了这么个混名,然而一想到那人也有个姐姐叫做芳姐儿,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太多的巧合只能说明,此胭脂玉郞既是彼胭脂玉郞。

那还是她嫁入川阳侯府的第一年冬天,丈夫刘栋一脸怒气地回到房中。她小心地询问为了何事,刘栋只是怒道:“以为除了族,不是刘氏族人便可抹了那羞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知庇护族人只一味地害怕权贵,哪还敢称什么勋贵之家。”

那时的她正因不适应侯府生活而小心翼翼,见此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刘栋因与她无话可说,便拂袖去了书房。她在侯府又无根基,又被教导要多听少说,自是不好去打听什么,只是在心中纳闷。

反倒是过年给族人分派礼物时,主持侯府中馈的大嫂特意去请示婆母,是否要按例给一家姻亲互送东西,婆母沉吟半响深叹一口气道:“他们家已是没了人又除了族,已与刘家没了关系”大嫂听了面有不忍,张张口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退了出去。

大嫂终是在她二人独处时,忍不住对她说道:“芳妹妹已没了父母长者,唯一的弟弟被除了族,又那样靠不住,如今又与刘府没了瓜葛,真不知她以后怎么…唉,当年那么爽利的女孩,大家也相处得好,谁知竟…”

那时的她还是新妇自是不知芳妹妹是谁,倒是大嫂身边的何妈妈也忍不住叹道:“都是那糊涂父亲做的孽从没见过这么糊涂的官,自己丢了命不说,竟累得老母妻子含恨而去,只是苦了一双好儿女”

经过何妈妈这么一说,她才有点明白,便欲开口相询,大嫂却厉色道:“何妈妈也是办事办老的了,这些个话也是随便说的,总之这事已是如此,不过是各人各命罢了,既不是一家子也不必再提,省得自寻耻辱。”

她心中一惊便把话咽了下去。只是女人家只拘在院中,闲着无聊时便会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是那看着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们也不例外。因着也是父亲出事连累家人,且差不多是同一年出事,与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同病相连,她便留意了几分,虽说那事也是刘家的耻辱,却也因连着那世间极难出的稀罕事,终是让她断断续续了解个大概。

那芳姐儿祖父早亡,祖母一人拉扯着她父亲长大。她父亲倒也争气终是凭着自己的才干做了官,只是世事无常,平日里瞧着他也是极聪明的,却不想一次外任就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也合该他命运不济,就是说出去这也是世间奇事。

却说那年有商户去北蛮做生意,无意中发现那与北蛮临界之地有蹊跷之处,便秘密禀报给相交的京城大官,那官员也不敢怠慢,急忙一个折子奏给圣上。圣上对此事极为重视,阅过奏章后便急忙派人前去查看。果真在境内临近边界的某个荒山发现有北蛮的人在开采铁矿。这铁矿可不是小事,有时都比那银矿重要,因为有了这铁矿,不仅采了可以打农具,更得要的是还可以打造兵器。现在这天朝能让周边小国臣服,与那些小国缺少兵器不无关系。如果这北蛮因得了这铁矿而兵强马壮的,对于刚平息战争百姓已经开始安居乐业的天朝来说可不是个好事。

圣上忙派兵去制止,并命当地州府的知府大人协助办理。出人意料地是那北蛮人竟拿出有印有州府印章的出租那荒山十年的合约。那知府大人也表示当时是他一力主张办成的,但当时并不知道这有铁矿,只说耕种并没说开矿,且当时以为是租给本朝的人。然而那北蛮人一口咬定既是天朝定了合约就得遵守约定,且合约上也没说不能开矿,如今年限未满天朝没理由收回。

不过是一个小国竟如此无赖,何况这不光关乎国之颜面,还有那装备兵器的铁矿。于是圣上点兵遣将列兵于边界。幸好那北蛮国也知自己实力在此时不宜轻举妄动,且也占了三年的便宜,便忙送上了求和降书。

因他们毕竟有合约在手,本朝便有些理亏,再加上周边几个小国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刚刚才息了战火没几年正在休养生息,此时也不便兵戈相见,便只好接了降书,又挑了个宗室女和亲以为安抚。

事情虽说算是暂且解决了,只是这事真是让人憋屈得难受,何况是九五至尊,于是开始追究那地方官员疏于职守之罪。

追查之下,又出现一大奇事:因那北蛮人神不知鬼不觉得在那开矿近三年,该县的县令等人的失职自是不必多言,便都罢官杖责追查到底,哪想到此时才发现那县令竟是他人假冒的而且那人在事发前就已逃走。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事最终着落在知府刘大人的身上。

这天下还没听说过有如此糊涂的官,共事三年多竟是不知下司已是被掉了包,自己又大笔一挥租出个铁矿,任由那北蛮人在他眼皮底下开了三年的矿,他竟是分毫未知。

这刘大人也是百口莫辩,当时那县令初上任来拜见上司,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且此后行事也颇为称职,哪里会想到有人胆敢冒认做官,当时不过是为民筹款才出租了那山,哪会知道那里竟有铁矿,这一切不过是那北蛮的阴谋诡计罢了。

最后才查到那真正的县令大人在带着妻儿上任后便与老家的人断了联系,而他上任途中正是那盗贼猖狂之时,显然得是被那北蛮人借机除了去。

于是那刘大人便被罢了官,又下了狱抄了家,终是打了三百杖流放三千里,幸好圣上仁慈不罪及家人,如此那刘大人也是已去了半条命,刘夫人把子女交付给婆母,便陪着丈夫上了路。却不知,不过半年时间便听说二人相继染病去世,刘太夫人得知后伤心之余也撒手人寰。

却不知那家的小公子竟因长相俊俏更有眉心一点胭脂便得了个“胭脂玉郞”的雅号,本是官家子弟倒也没什么,可一朝败落便引得那龌龊之人心生垂涎。不知怎的竟是被人威逼利诱做了娈童。于是刘氏族人本就因刘大人获罪而颜面尽失,如此更是忍不得这耻辱,然又不敢与那相关的权贵起冲突,便柿子拣软得捏,开了祠堂将他一家除了族。

第三十八章 打探消息

第三十八章 打探消息

又过得一段时间,隐约听说,那胭脂玉郞不知何故,竟要意图杀害某权贵王爷,于是被拿住给直接打死了。至于芳姐儿因是内宅妇人,打听不到有何消息,只是父母长者皆无,又被除了族,兄弟又出了这种事,只怕在婆家也不好过,若是碰上个狠心的,被休了出去,孤身女子哪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再到最后杨家谋逆之事发生后,就有那会揣摩圣意的人上奏:杨浩与北蛮结盟,欲弑君后扶持太子登基,而牵头的人便是那和亲的宗室之女。于是圣上大怒,在清算杨家谋逆之罪时,又彻查那权贵王爷之事,发现他徇私舞弊结党营私,虽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他的谋逆罪,然就是这些也够治他的罪了。于是他终于也被抓入狱,只是最终如何却应是自已殒命后的事,便无处可知了。

但是当时得知那权贵王爷因罪入狱后,刘栋倒是高兴地喝了酒,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借着酒意,他难得地和她絮叨:那王爷当年不过是个墙头草,先皇登基后没怪罪于他,仍是封了他个王爷,而如今他却仗着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结党营私打压群臣。他当年仗势将得罪于他的刘大人贬出京去,后又因女儿被选中而去和亲北蛮,更是迁怒于刘大人,故那杖打刘大人的人早被他收买,三百棍下去,哪还有活的机会,不过是挨些日子罢了。至于他家小公子成了娈童,也不过是他在刻意报复羞辱而已,只可惜刘氏族人不敢与之相抗衡,关键时刻庇护不了族人,却欺侮无辜的小儿,真是丢了老祖宗的脸。如今也是苍天有眼,终是善恶有报。

二丫虽叹息那一家人的悲惨遭遇,然自己不过是个外人,始终是当做一个故事来听听罢了,也曾拿这事与自己家的事做对比,还为自己内心找个了平衡点,认为自家与他们相比倒是幸福得多。如今看来自己的心也够龌龊的。

看到这件事就要发生在自己认识且相处很好的人身上,二丫自是不能坐视不理任他眼睁睁发生。且不说刘夫人对她的疼爱,便是今日看到那画像上一脸幸福笑容的姐弟俩,也无法容忍自己在已知前事的情况下,什么也不做任由她们落到那般凄惨田地。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细细思量:看这情形上世那糊涂知府必是刘大人无疑。虽说现在看来这刘大人倒也是个有清正有有为的官员,只是若不知那些个弯弯绕,那有心人的阴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只要自己设法查出当年的事到底是发生在哪个属县,想办法戳穿那假县令的面目,然后想法防止刘大人将荒山租出,如此就可免了刘家的祸事。若是再找出那铁矿,到时给父亲记上一功,说不定祖母的敕命也能请了下来,早早让朝庭定了这封号,也能让自己的心早些安定下来。

二丫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打定主意此事自己管定了。于是唤了人来梳洗一番便去找刘夫人打探一番。

刘夫人正在花厅逗弄鱼儿,看到二丫过来,便招手笑道:“这才多大会儿,午饭还得一会呢,怎么就起来了。”

二丫让跟着的下人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慢慢走着俏皮笑道:“已经休息过来了便起来活动活动,待会也好多吃些。”说着便在刘夫人身边坐下,也拿了些鱼食一点点撒着,一面又在心中暗自思量怎样打探消息。

刘夫人却已说道:“昨儿听老爷说你父亲很是勤勉,一直忙着春耕的事儿,如此也让人放心了,也是尉县百姓的福气。”

二丫忙笑道:“当不得大人如此说,不过尽本分罢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尉县百姓生活的确是苦的,也不知这泽州地界其他属县如何。”

刘夫人叹道:“都一样的贫苦还不是那些年战乱闹得。这天下不太平,辛辛苦苦一年反倒便宜了别人,百姓也就没心思种地后来天下太平了,偏又有那不要脸面的贪官,刮得这泽州府的地皮都要薄上三尺。不过说起来这尉县倒真是格外穷些,年年大旱年年要官府救济粮食。不过看你父亲倒也是个做实事的,好好治理,如此反倒更能做出政绩来,将来也好封妻荫子。”

“那就在此借夫人吉言了,我父亲也一直想着要为祖母和母亲请封呢”二丫想了想又问道:“咱们这泽州府最近一两年新到任县令大人都有哪几个县的?”这刘大人不过是前年冬日上任的,那么他亲见新上任的县令便只能是近一年以来的。

刘夫人笑道:“这泽州也就辖着五个县,去年冬天是你父亲新到任,后来又有两个县的县令来上任的,好像是叶县和惠县罢。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看着那两个才能一般,远不如你父亲能干,这几个人里面,老爷可是最欣赏你父亲的。”不过又怕因自己的这些话,反助长了那李县令的骄傲浮夸之气,万一到时那政绩不如那两人,反倒不好,显得自己说大话了,便又道:“只要一心为民办事,为朝庭效力,做到问心无愧,上头总是会看得到的。”

却不知,那二丫只听到“叶县”和“惠县”几字,觉得心中怦怦直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已父亲当然是货真价实的,如此一来那有问题的便是那叶县和惠县的县令了。目标已是确定,二丫只激动心跳如雷。

二丫稳住心神道:“那两个县也是如尉县一样靠近边界山地颇多吗?”

刘夫人细想了一下,不由笑道:“这我倒是不知道了,你放心他们官员考评自是有一套的,定会公平处理,你不用担心的。”

二丫正准备再组织语言旁敲侧击一番,这时却见秀儿带着丫鬟捧了水过来,刘夫人忙叫洗手准备吃饭,二丫无法只好住了口。

吃过饭后二丫又继续想着套着话,然而却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两位县令也是寒门出身,妻子不过是乡间妇人,刘夫人与她们也无话可说,故不过是初上任时见了一面,此后这几个月便也没再来往。至于那两位县令听说也是很勤勉的,其他却不太了解。

第三十九章 暗生疑窦

第三十九章 暗生疑窦

二丫考也虑到刘夫人也不过是个内宅夫人,反正已经确定那两个县了,与其花时间向她打听做无用功,还不如回去问问父亲。于是寻了个机会,告诉刘夫人准备明日回家。刘夫人看她一脸归心似箭的样子,以为她家中有事便也不做强留。

第二日一早二丫催着赶路,因为心中藏着事,便不如平时那样温柔可亲,书琴三人也不敢吭声,如此行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二丫也觉得这气氛有些怪异,便欲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局面,便对小梅说道:“你们家祖籍在尉县,可有亲人在尉县以外的地方定居的吗?”

小梅见小姐开腔说话,忙笑道:“倒是有位姑奶奶嫁去了惠县,不过那时我还小也没去过。”

二丫忙问道:“那你可知道惠县是在尉县的哪个方向?”

小梅摇摇头,二丫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也懒得再说话,便闭目养神,也让她三人放松一下不必老是紧绷着。

到了尉县内宅,二丫等父亲从前面回来,便跑去书房。二丫再一次向父亲确认,这一年中除了尉县还有叶县和惠县是新上任的县令,便追问起叶县和惠县的地理位置和县内土地山丘。哪知李县令正在忧心农事,哪有心思应付女儿,便略敷衍了几句就把女儿赶回后院。

二丫无法,只得出了书房。反倒是王桐怕二丫心中不在自,便跟了出去给二丫解释:这尉县产粮少,天旱是一大原因。现在已经种上庄稼,再过一两个月那干旱期就要到了,李县令本是想在此期间做些打井引水的水利工程,可惜却无银钱。原本这各州县倒也专门有这一处预算银子,但是被上一任的知府巧立名目地给用了,没有银子李县令便成了无米下炊的小媳妇,行事处处受制。前几日已向知府大人申请拨些银子用于打井的费用,但也知只怕州府也没银子,不过尽人力听天命罢了。

二丫见此也不好再打扰父亲,便回后院另做打算。

晚饭后小梅格外殷勤,晚上更是抢着值夜。二丫看着有些好笑,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既道,便等着她来求事。

果然,小梅服侍二丫梳洗了准备就寝时,就讪讪地笑道:“后日我小姑出嫁,我想告个假去送送她。”

二丫听她说过,她小姑和小梅年纪差不几岁,相处得极好,便爽快地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梅就收拾妥当,到二丫房中打个照面就要家去。正巧二丫正命曾小兰在那里将昨日刘夫人送的胭脂水粉分出几个小瓶来。

二丫看她穿戴倒也整齐,便说道:“最近也没什么事,你在家住几日,等后日再回来就行”又转头命道:“小兰姐姐,你拿一瓶香粉来给小梅,就当是我的贺礼吧。”

小梅忙谢过伸手接了过来,曾小兰便嘱咐道:“这可不是那外面卖得,也就是京中贵人们才使的,到时只挑一点出来拍在脸上就行,再多就糟蹋了。”

小梅忙点了头欣喜地退了出去。哪知过一会就见她哭丧着脸回来了,二丫两人闻到她身上那清淡香味,便知道她定是不小心给撒了。果见她伤心地哭诉:因为曾小兰那么郑重地嘱咐,且又是刘夫人送的,小梅知道这定是极好的,便忍不住偷偷打开闻了又闻,却不想在转弯处就与书琴撞了个正着,全撒了自己身上了。

曾小兰恨道:狗窝里放不住剩馍馍,有点好的非得摆活没了心里才舒服。

二丫心中也有些可惜,这些胭脂香粉的确是不易得的。那是进上的东西,一般来说就是京城一般的富贵人家都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幸好那脂粉店与川阳侯府有些关联,倒是没短了她使。这次是刘夫人专让人捎来的,因觉得二丫也已快及笄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倒是也该学些如何妆扮,便割爱送了她些。只是二丫这两日被那些事搅得没情绪,且想着自己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用这些好东西,倒不如一开始就别用,就让曾小兰分开来,一会儿派人再给陈家送去,好送给母亲和姐姐使用,刚才不过是偶发善心,哪想就被小梅给糟蹋了一瓶。不过看她皱巴巴的小脸,只得让她以后办事小心些,又让曾小兰给她一瓶。

小梅本就想着二丫送的是好东西,再经她转送给小姑,这可是件很有脸面的事儿,可不等自己得瑟就没了,心中很是懊恼,忍不住回来哭诉。哪想小姐又送了一瓶,虽说被教训了一顿,可心中却是欢喜得很,忙珍而重之的放入包裹里,换了件外衣就欢欢喜喜地走了。

二丫心中烦闷,想了又想也没个头绪,便带着曾小兰去街上随意逛着散散心。她刚到尉县时也曾要做个帏帽之类的好方便出门,后来发现这里也如平安镇似的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讲,冷不丁带个帽子更惹人注意,本想摆摆县太爷千金的谱也只好作罢。

此时她二人恰好信步走到程公子开的店前,想着自己伤好后了也一直没亲自给程公子道谢呢,于是决定进去拜访一下。

一进门,就早有小伙计过来招呼,二丫便问他程公子可在这里,伙计忙回道:他家公子在楼上呢。二丫知道楼上都是些上等的物件,客人倒也能随意上去,就带着曾小兰慢慢上了楼,让小伙计有时间好上楼去传话。

二丫上楼后就见程公子儒雅地站在那里,看她上得楼来忙上前来迎。请二丫在楼上一隅坐着,又让人上了茶。

二丫便道前段时间养伤,也不便前来,今日特来拜访道谢。

程公子却笑道:“小姐不必多礼,区区小事何挂齿,再说李大人早就派人送了礼物,又特意请我喝了酒。”

二丫也想起自己不过是临时起意,竟是空手上门,就有些不好意思,便站起身来走到货架前假装看东西,这时一阵风传来丝丝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清香,二丫本以为是上好纸笺墨汁的香味,回首正待要问程公子,却见他正笑着看向自己,然而眼中却偶有一丝紧张之色闪过,便心中微动又深嗅一口,虽心中已暗生疑窦,却不动声色,又走到桌椅前端起茶来。

程公子细瞧了她一眼,浓眉微皱:“李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看着好像很烦恼”

二丫叹口气垂下眼帘把茶碗放下:“还不是这尉县一直以来容易干旱,我父亲本想打些井或是从别处引水,可惜缺了银子”

程公子笑着开导她:“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李大人一心为民,没想到李小姐也是深受影响,这倒是尉县百姓之福,李小姐也不必烦恼,想来李大人定会想到办法的。”

二丫也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本是来向你道谢的,反让这些琐碎事搅了心情。”

程公子忙道不防事的,然后又闲话几句,二丫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