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天在杨浩又来家时,二丫找了个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旁敲侧击地在一边劝告。

杨浩笑道:“他们几个别看没什么大本事,可都是极讲义气的,而且一些事上也做得很合我意。如今我们可是好着呢,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

二丫听了,不由笑道:“以他们的家底,估计是过不起这种花天酒地的日子的,只怕不是轮流做东道儿,只吃你一人的罢。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反正你家也不差这几两银子,只是万不可喝起来没个止境反伤了身子。若是再爱上了赌钱,以后我们家可就不敢再让你进门了,免得带坏了三丫。”

杨浩忙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他们虽然钱不多,可我也尽量不用自己的银子,酒菜之类的大多是自家里拿的,不用花我的钱。至于和他人赌钱,我还没那么傻,他们可是自小就玩这个的,我和他们赌钱纯粹是送他们银子”

二丫听了杨浩的一番歪话心中直乐:从家里拿的就不算是他花的银子吗,既然他都不心疼,自己也犯不着替他担心这个。不过倒也算他有自知之明不去碰那赌博,只是到底是和那些人在一起,少不得会沾染上些恶习气,仍是让人担忧,可自己又没那个立场要求他远离那些人,何况也远离不了,毕竟那些人现下在他的手中当差。

二丫其实最担心的还是杨浩会被那起人带着去那烟花肮脏地方,那才是掏空人的心志和身体的地方。虽然上世杨浩倒是一直对女色不上心,只是那时可没有他与那混混一起守城门的事儿,再加上后来娶的李淑妍又是个倾城倾国的,故也没那个机会学坏,今世却多了这么一出,也不知他是否还能前世般洁身自好。

只是自己一个闺阁女儿家实在是不适合说出任何有关于此的话来,可如果不点到那里,杨浩到底是少年心性,当年自己不过提出不许他娶李淑妍,就会引得他跑走窥看,若是被那有心人引着去了烟花之地,一时不察着了道,少年初识男女之事未免食髓知味,被那些狐媚子引得自此走了邪路子。

她在心中反复思考要如何去说才好,总是觉得不妥当,最后心一横笑道:“不过是多花些银子的事,你们家倒也不难于此。但因此与他们打得关系好了算不得本事。我早就听人讲过他们都不是正经的好人,若是你能引着他们走上了正路,这才见你的真本事呢,也是功德一件啊。”

杨浩大笑:“这有何难等过几日,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保管他们个个都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二丫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只是别没带好他们,反让他们将你带坏了,只一件,不许随他们赌钱不许跟他们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什么是乱七八糟的地方?”杨浩有些疑惑地问道。

二丫气得白了他一眼,不过看他一脸不解无辜地看着自己,心中也发不出火来,只得小声说道:“除在酒馆茶肆里那些正经场合外,不许到那有不正经女人的地方。”

杨浩初时还有些不解,不过想起那几人也常于口头提起听着就不象是正经人家女子的名儿来,心中就有些明白了。再一想二丫此时又特特提醒自己不许与那些不良女子接触,不由拿眼瞅着二丫,笑着“哎”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二丫看他如此行事便知他已是想得明白了,可毕竟他不是自己子侄辈的人,自己实在是没有立场去提点他这些。况且他的好坏与自己何干,自己真是有些多管闲事了,且又是如此让人羞于启齿的事儿,想到此她不由粉面一红,忙将身子转去一边低了头。

杨浩哪里见过这样的二丫,不由就看得痴了,况且此处此时也无他人,二丫又低着头,倒是让他有些肆无忌惮地好好打量了二丫,此时二丫娇羞的模样让他越看越爱,却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生怕亵渎了二丫。

但是杨浩有些太过忘形,竟没察觉出此时老太太和孟娘子正好走过来。老太太和孟娘子看到这一对小儿女的姿态,俱都有些吃惊,又恐贸然出声臊着二丫,便悄悄退了回去。

第一零八章 陈氏祝祷

回房后,孟娘子悄悄对老太太笑道:“我就说二小姐是个有造化的,刚才那杨公子的模样您也瞧见了,只怕等二小姐及笄后,就要上门求亲了。”

老太太却摇头道:“这高门大户的事儿最难讲得清,且人的心也极易改变的,谁知他不是见惯了名花就寻着小草图一时的新鲜。”

孟娘子笑道:“老太太也是见惯世事的,这杨公子脾性如何,老太太还不看得明明白白的。以前就觉得这杨公子对咱们家的情分极不一般,如此看来倒是早就上了心的。”

老太太也笑道:“此时一口一个杨公子,怎么不是那京城小霸王了?这京城规矩太大了,姻缘都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孟娘子忙陪笑道:“那不过是奴婢的愚见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霸王有小霸王的好处,只要紧紧抓住他的心,让他一味去混闹去,只怕圣上也拿他没办法,这亲事可不就妥了。看他对二小姐也极好,想来将来也不会怠慢于她的。再说他可是堂堂国舅爷,以后有他照着,不说老爷便是小公子也必会前途光明。”

老太太听了,脸上神情悲喜不辨,半响叹道:“等晚上你悄悄让人在我房内布置上香炉。”

孟娘子听了有些不解,却也依命去布置。

再说二丫被杨浩目光灼灼地看了又看,自然也有所觉察,便转过头看着杨浩,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看什么呢,我可是有什么不妥?”

杨浩目光躲闪,半天支吾道:“没,没什么,就是看你眉心处好像长了一颗痘。”

大凡女人上至老人下至小孩没有不对自己容貌在意的,二丫闻言忙一手掩在眉心,急忙奔向自己房间,又大叫着万儿过来。

万儿正在那里看着三丫做功课,闻言忙赶了过去,见二丫正对着镜子边看边用手摸自己的眉心,忙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这春日里天有些干燥,小姐要多喝些水少吃辛辣的食物,总是不听,如今可是知道厉害了吧。”

二丫听了忙道:“如今已是这样了,多说也无益,前些天见芳姐姐让人配了些药膏,等明日去她那讨些来用用。”

杨浩不想到自己不过一句随意的话儿,竟让二丫如临大敌似的,一时有些后悔当时说什么不好偏要说那个话,可又看二丫在那里颦眉笑骂的,忽然觉得若是每日里有她在身边如何陪伴,自己对这世间万物便再无所求了。

等到晚上,老太太让孟娘悄悄备了些酒水燃起香烛,又叮嘱她不可对老爷夫人提起,便让她去了。

老太太跪在案前,双手合十,虔诚对天祝祷:“我李陈氏得天庇护,自小得父母疼爱,衣食无忧,虽姻缘之事不顺遂,却一生平安,如今儿子也出息做了官,孙辈亦是孝顺。故从不敢对上天有一丝怨言,虽然不曾做过什么大善事,却也在乡下修过路铺过桥施舍过米粮,我李陈氏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只是今日却不该为了儿孙的安定生活而放纵了杨公子与二丫的情感。只望上天能知我的苦衷,若不是担心那绵乡伯府会生什么变化,让我们一家不得安生过活,我又如何眼睁睁看二丫将要重蹈我的覆辙。希望上天看到我一家人都是乐善好施之人,若是二丫因此有什么噩运,只求上天将其全数降于我的身上,既便因此消减寿命亦不改悔请上天庇佑二丫头,若是能与杨浩结为恩爱夫妇最好,便是不能,也希望不要再受我所受的那些苦”

老太太本是希望上天能庇护二丫一生顺遂,却不由想起自己的遭遇,这么多年心中的苦亦是无处可诉,越说越难过,不禁无语哽咽。好容易祝祷完后,又流了半宿的泪水这才睡了。初春的夜里仍是冷的,祝祷时不免就受了些凉,且夜里又伤神没休息好,又到底是年纪大了,就有些受不住,老太太终是病倒了。

老太太身子素来是强健的,她这一病倒,让儿子媳妇都心慌不已,于是急忙去请了大夫来诊治。可是老太太认为这是上天将二丫身上的噩运转在自己身上了,若是自己让人去诊治,违了上天的旨意,只就前功尽弃,于是坚决不肯瞧大夫。

李父知道母亲向来开明大方不是那讳疾忌医的人,可这次却如此固执,因此无法只请大夫远远地在外间偷偷瞧了,又细细说了母亲的一些症状,那大夫便推断可能是受了寒,倒不是太严重,于是就开了些温和的药煎着喝。

哪知老太太却不肯吃药。一家人都着了慌,自是时时守着劝着,希望她能吃药。老太太却笑道:“你们不用劝了,我不会吃药的若是这次没被老天收了去熬过去了,不只是这次,便是今后也不会再吃了,我已在菩萨面前发了誓的。你们不要让我违了誓言,反是害了我呢。”

李父这才察觉这次的事情不寻常,便让众人都散了,只自己母子在那里,李父跪在地上流泪道:“母亲为何如此,难道是儿子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老太太欣慰地抚摸着儿子的头,笑道:“不,你一直都是母亲孝顺的儿子。你做的很好,母亲以你为荣是母亲自己起了贪念,受了老天的惩罚,也是应当的。”

李父不解:“母亲为何如此说?”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却问道:“当年母亲将你带离了那勋贵之家,你可有后悔埋怨母亲?”

李父苦笑道:“那时儿子虽年幼,却也依稀记得当日在那府中被人冷漠对待。且当时便是不跟随母亲离开那府中,怕是也由不得我。儿子一直不后悔跟母亲在乡下生活。您看我们现在一家子在一起生活得多幸福”

老太太含泪笑道:“有你这句话,母亲也安心了。当年你父亲上门求亲时,母亲以为他会是良人。哪想到富贵后,却无论如何委曲求全仍是不得婆母夫婿的欢心,他们又想贬妻为妾,以迎娶大家闺秀,故母亲一怒之下与你父亲合离。本来咱们一家子在乡间做个富户,碍不着谁,一生安乐也很好。只是到底是咽不下那口气,又眼馋那朝庭封的夫人,且也不忍你满腹经纶一腔抱负就此埋没在乡间,况也听说了那府里已封了世子,想来再无瓜葛了。故才来了京城。只是自那晚那府里派人来后,母亲的心一直就没真正安生过。”

李父忙笑着劝道:“母亲何需担心!咱们此时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罢了,与那勋贵府里已经没有关系了,况且以我原配嫡子的身分,只怕他们必会远远地躲着咱们。”

老太太摇头道:“这世间男子大多绝情。当年你父亲既舍弃了我们母子两人,想来必不会再回头来看咱们一眼的。尤其是他已然请封了世子,那世子必是他得意的儿子,如此任我们一家自生自灭就是了。所以那天他就没有理由派人来此,如此只能说并不是他所为,只怕是那人的夫人所为。”

李父不解:“这些恩怨与那夫人却是不相干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老太太感慨道:“这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的事情多着呢,又岂是咱们平发百姓能了解的只是你不管如何到底是占了个原配嫡子的名头的,只怕会让人心存疑虑,若是遇上个心狠手辣的又贪图那伯爷爵位的,若不毁了咱们家只怕是不肯罢手的”

李父笑道:“咱们堂堂正正做人,便是有人要算计咱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瞧着咱们碍眼只怕早在乡下时就动手了,哪用得着儿子成了朝庭命官后再下手,这朝庭命官岂是让人随意谋害的。”

老太太呆了半响,说道:“希望是我白担心一场,只是我这心中总是放不下在乡下最好也就做个富家翁,况且你考了那么多次都没个结果,不像是有出息的样子。可如今怎么说也是七品朝庭命官,将来的造化谁又能料的到何况咱们在那权贵之人眼中只怕与平民百姓无异。”

李父忙接过话来:“母亲不必太担忧那些权贵之家未必就稳如泰山。便说那府上,也不过就再袭一世而已。只要儿子谨言慎行让人无处挑错,想来也不会让那心怀不轨的人寻出错来下手的。”

“人哪有千日防贼的,人无完人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生不会出错呢。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李父笑道:“母亲也太小看儿子了。我虽说现在的职位不高,难得的是这翰林院是文人最聚集之地,儿子也颇与几个人义气相交,若真有什么事自会相互照应的。再者,那些做的官的耳朵长着呢,当年我借杨家的势得了官,早被他们归到杨家门下去了。借着国丈的势,也没人敢轻易发作我的。”

老太太不由向前微倾了身子说道:“既然如此,若是与那杨家的关系更进一步,是不是就更可让那府里的人忌惮而对咱们家放手了呢。”

李父听了不解地看向母亲,老太太却羞愧难当不敢与儿子对视,闭了眼将头转向一边。

――――明天再更一章,就要和众位书友们暂别两个月。对所有支持我的书友们表示歉意。因为十月下旬有个助会考试,既要备考又要写书,下班后的那点时间不够分配,每每累得疲惫不堪,压力很大。不得以只好作了这个艰难的决定,希望书友们能够理解。等两个月考试过后,十一月份我再来填坑,希望书友们能再来支持

第一零九章 齐大非偶

李父心中狐疑,在心中将今日与母亲的对话反复思量,又联想了一下前因后果,不由急声问道:“难道母亲是想将二丫与那…”

看到母亲轻轻点了头,李父不由问道:“母亲怎么会有此想法?那杨浩人品还行,与咱们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只是到底是齐大非偶,只怕皇后娘娘那里也不会允许他娶个门第如此低的女子为妻。”

老太太便将那日杨浩与二丫的情态细细讲了,叹道:“本来我也不做他想的,只是看那杨浩也是个淳朴厚道的人,如今看着对二丫已是生了情意,若是因此成了两姓之好…”

李父忙止道:“母亲万万不可如此想二丫自小生在乡间,纯朴直率惯了如何适应那些大户人家复杂的后院生活。便是杨浩看他现在不错,只是这京城诱惑太多,若是哪天厌了二丫,我们又是这样的人家,到时去哪里说理去,岂不是坑害了二丫一辈子。”

老太太内心深处本也担心这个,如今为了将来或许不会发生的事却要赔上一个孙女,心中总是愧疚,如今见儿子说得如此明白便息了这个主意。

李父见母亲改了主意,便又劝她吃药,但老太太却认为自己当日祝祷时已提及将二丫的噩运转至自己身上,自己已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便是替儿孙挡些灾难又何妨。且又始终认为自己起了牺牲孙女的念头,到底心中有愧,自此对二丫更为疼爱,却也至此再不曾吃过一丸药,以赎其罪。

老太太本就病得不重且身体一向极好,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故不过在床上休息了十来天便痊愈了。

李父此时才放了心,也有了心思和时间好好考虑起那些事来。其实在当日绵乡伯府的人出现后,他就一直放心不下,考虑良久便知定是那绵乡伯夫人怕自己会夺了她儿子的爵位,故来一探虚实。许是见自己没多大能耐,这才不在自家身上费工夫了。

但是他到底还是担心那府里会对自家不利,故在翰林院中也放下文人的清高,屈意结交些官员,否则以他的脾性也不会在新年时节天天去赴宴会了,却因此错过了观察杨浩的变化未然做到防患于未然。

不管外人对杨浩的评价如何,自他认识杨浩以来,对杨浩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几个月来杨浩的行事,让人不由得对杨浩刮目相看。但是自从得知他对自己女儿起了那样的心思,之前的优点便全数推翻,再看到杨浩便怎么也看不顺眼了。

若不是现在事态不明,还须借用杨家的势来镇一镇那些宵小,且也素知杨浩的品格,不是那轻浮放浪的人,否则只怕就直接将杨浩赶出去不许他上门。不过到底还是嘱咐李母以好好教导二丫为名,将二丫牢牢拘在自己房中。二丫倒也不以为忤,以为是因为自己将要及笄,故祖母母亲加紧了对自己规矩的教导以及女红的训练。

如此却是苦了杨浩。本来李父对他一向和颜悦色的,尤其是前段时间俨然成了他的忘年交一般,可是明明是进了温暖的春天,但李父对他的态度却忽然如进了寒冬一样,不仅用那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还时不时提点什么做人要看清身份要守规矩等莫名其妙的话。

于是杨浩疑心是自己对三丫教导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唬弄的事被李父发现了,为了博得李父的赞同便对三丫教导得愈加严格起来。

说来也怪,二丫也忽然就成了全天下最贤淑守礼的大家闺秀,轻易不迈出她的房间,来了数次几乎都见不到她。也只有三丫被训得狠了,便跑去姐姐那里装可怜,二丫便命万儿去嘱咐杨浩不许如此对待三丫,还让万儿旁边看着。杨浩很郁闷,被二丫给训了,却还不能见到她的人。

这日,杨浩当值下来心中就有些不快,杨华也知他的心事,可是却无从劝起,想着杨浩最近与那之前打架的兵痞子中带头名唤闫老大的颇谈得来,便让人去寻了闫老大过来。那闫老大看杨浩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上前劝说了几句,却总不得要领,且他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无奈之下,便又找了几个兄弟,拉着杨浩去喝酒。

杨浩说道:“我今天可没从府里带酒出来,去哪里喝什么酒?”

闫老大笑着拍拍腰包:“前几日刚发的响银都在这里呢,以前都喝你的,今日我出银子也好好请你,说起来自你上任以来,还没请过你呢”

杨浩想想也没什么事,便带着杨华一同去了城门旁的一个小酒馆来。看闫老大一幅财大气粗花银子如流水地在二楼包了个厢房,还点了满桌子的菜及店家珍藏的好酒,杨浩忍不住劝道:“咱们之间还用得着如此客气,你也存些钱吧备着以后用银子的地方,月月花个精光”

闫老大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存什么钱我每次发的响银,拿一半给我老娘,其余就都与兄弟们吃酒花光了倒也活得痛快,省得那点子钱都乌鸡眼似地惦记着反正我朋友多的是,就是以后身无分纹也总能在兄弟们那里找到口吃的。”

杨浩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便也不再多劝,又同他们胡乱吃些酒,到底以酒消愁愁更愁,杨浩不过吃了几杯便觉得无趣,于是倒了一碗酒,走到窗前坐着,边看着外面风景边吃着酒。众人见此也不去打扰他,却是自觉将彼此劝酒的声音压低了下来。

待众人酒足饭饱后,这才下得楼来,闫老大等人已是喝得醉醺醺站立不住,杨浩无法只得自己拿了银子去结帐。

没想到就在杨浩站在柜台结账时,旁边一个桌上的几个人正喝酒说话,偏听到他们提到“李秘书郞”的字眼,杨浩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听了。

却听那人正与人笑道:“前日里我姑母要为我保个媒,是什么刚进京的秘书郎的女儿”

旁边的恭维道:“华兄好福气秘书郞虽说官低了,但怎么说也是官宦家的小姐”

姓华的一脸得意:“什么官家小姐不过是乡下来的丫头,看那样子也没几个钱,别看我现在身上还没有什么功名,可到底是世代生活在京城的,就凭这一点,她家一个外来的就是高攀。要不是看她模样还算可以脾气也柔顺,我瞅都不瞅她一眼。”

旁边的人有些猥琐地笑道:“如此说来,想必你二人已是有了首尾,华兄好艳福啊。”

姓华的也嘿嘿笑道:“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凭我华爷的手段还拿不下她来”一语未了,就见杨浩已掀了桌子,上前揪住一拳挥过去,就将那姓华的打得鼻子流血牙齿也掉了一颗。

与那人一起喝酒的人自然不依,忙上前拉偏架抽冷子打杨浩几下。杨浩此时浑不觉得,只是按住那姓华的往死里打。

杨华等人见了虽不知缘由,却也忙上前帮忙,一时众人打成一团。最后还是巡城门的上官路过时,看到一群卫兵在此闹事,忙让人将他们分开,却见是一群醉汉言语不和打起来了,只得训斥了杨浩等人一顿,又勒令他赔偿店家的损失,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杨浩看到那人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手折腿断正在那里哭爹喊娘的叫唤,不由啐了他一口:“呸,孬种就凭你也配以后给杨爷好好老实呆着,再满嘴里嚼咀,看不把你舌头割了。”

那姓华的此时已知道自己被这京城小霸王给打了,自思也没得罪过他,只能自认倒霉。急忙趴在地上求饶道:“不敢”

杨浩这才喝道:“滚吧,以后别让杨爷再看到你。”那人忙说道多谢杨爷宽宏大量的话,却是被打得狠了起不了身,只得让人架着起了, 到底养了半年才好。

杨浩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的人,只吩咐杨华好好照顾他们,便一个人向李家走去。

一路上却是怒火中烧。这李家给二丫说亲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哪里把自己这个救命恩人话在眼中。况且,又瞎了眼说了那么一个龌龊的人,说出去都嫌丢人。

等到了李宅,杨浩也不要人去后院禀报老太太,径直去了二丫的房间,一进门就对万儿说道:“你先去一下,我有话对二丫说。”

二丫正在绣东西,见他如此心中惊诧,便对万儿点点头,让她去门外守着。

杨浩本满腔怒火,既气愤李家为二丫说亲竟绕过了自己,又气二丫不好好呆在家里,被人瞧了模样拿着在外面嚼咀。可真面对二丫,看她担心地看着自己,到底不忍心冲她发火,只问道:“听说你家里给你说亲了,是那什么姓华的?”

二丫听了有些奇怪,看杨浩这架势倒有些兴师问罪的模样,刚要否认,又想前几日的事情,忙答道:“没有的事。我现在还小家里还没想这些。不过前些天倒是那边吕大人的太太说要为她内侄保媒,却是被母亲给拒了,那太太倒也姓华的。只是此事,你是如此得知的?”

杨浩这才松了口气:“看来那姓华的被打得也不冤。他竟拿这没影的事,在外面胡说败坏你的名声,被我狠狠打了一顿,若不是有人拦着,直接打死他了事。”

二丫见此倒不好说什么,便低了头。杨浩又道:“你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哪知那些人的根底,小心被人给骗了。以后再说亲,一定要知会我,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命如今不是你自己的那是属于我的,没我同意你谁也不能嫁。”

第一一零章 素手执汤

二丫听了杨浩的话,心有发笑:先不说这救命之恩本就扯不清楚,便真是有救命之恩,也没有个自此命便是恩人的,连亲事都得让他做主

此时的杨浩一身的酒气,说话舌头打结,却又用一种非常严肃认真地的神情看着二丫。

二丫感念他对自己的维护关心之情,看他喝酒如此,一时半会也不方便与他计较,便忙上前笑道:“好,以后有事一定会知会你的。瞧你,这是在哪里喝这么多的酒,快坐下来休息醒醒酒”说着已是搀扶着杨浩坐下,又扬声说道:“万儿,你去厨房让人做些醒酒汤来”

杨浩喝的酒本就不少,待到此时酒劲倒真是有些上来,转头又看到二丫满脸带笑地搀扶着自己,行动间又隐隐嗅到一丝自她身上散出的淡淡馨香,于是他的脑子就有些转不动,只怔怔地由着二丫的动作坐了下来,却是不错眼地蒙松看着她。

二丫看杨浩坐好后,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哪知杨浩也不接茶,只是拿如婴孩般纯净的眼神懵懂地看着她。二丫知他定是酒劲上来,使唤不动手脚,又兼看到他那如孩童般的无辜表情,心中顿时柔软一片,于是亲手执了茶杯递到他唇边。

杨浩就着二丫的手喝了一大口茶水,然后又怔怔看着她,二丫不明白他的意思,便轻声问道:“要不要再喝点?”

杨浩便又低下头喝了一口,二丫正要开口说话,听到外面有人走来,便将茶杯收了放在桌上,转身向外看时,却是母亲进来了,万儿也托着醒酒汤跟在后面进了来。

二丫一边轻声叫着母亲,一边走上前去侍候母亲坐下,又对着万儿奇道:“这么点工夫就好了?”

李母抚着女儿的手笑道:“你父亲与同僚相聚,我怕他喝多了,让人提前备下的,倒是正好让他用了。”说罢便转过头,看向杨浩。见他只管眯缝着眼睛呆呆坐着,知道是酒劲上来,也不追究他的失礼,对着万儿吩咐道:“你侍候杨公子用点汤”

万儿忙端着醒酒汤走到杨浩身前,轻声叫道:“杨公子”

杨浩听到声音,睁大了眼睛,脑中空白,抬眼呆呆看向二丫。

李母见此,对二丫笑道:“想是醉得厉害待他喝过汤后,让人扶他去客房休息”

二丫点点头:“就他这样子,这汤只怕一时半会未必能喝下去不如母亲去忙吧,这儿暂时交给女儿。”

李母沉吟一下,起身道:“也罢,你让万儿服侍他饮下后,让你孟婶子帮着扶他去客房,我去厨房安排老太太的饭,顺便让老孟头去杨府报个信”

二丫送母亲到房门前,回身就见万儿执着匙勺将汤送到杨浩口边,奈何杨浩只紧紧抿着嘴,万儿低声央求道:“杨公子,您张张口好歹喝一口。”

二丫见杨浩眼睛只管随着自己转,便说道:“让我来吧。”万儿只得将碗勺递给二丫,自己起身退到一边。

二丫执着汤水吹了吹,微蹲下身,平视着杨浩的眼睛,笑道:“来,喝点汤”杨浩看了二丫一眼,呆呆地喝了。

终是将一碗汤喂了下去,二丫松口气,将碗交给万儿道:“送去厨房,再看你母亲若是得闲就过来帮着些。”

刚才半蹲着身子极是累人,二丫坐在椅上略捶了几下腿,再抬头时看到对面杨浩正拿手揉额头。她忙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杨浩此时已是有些醒过酒来,大着舌头说道:“刚才你可是答应我,你的亲事由我做主的,是不是?”

二丫一听,他竟还是揪着那事不放,也不欲和个醉汉纠缠,便连连答应着。

杨浩听了,呵呵傻笑着起身,一个踉跄走到二丫身边,拉着二丫的手说道:“那你也发个誓”

二丫一看他动真格的了,若是以前她倒也不怕,只是到底是重生的,对鬼神还是极敬畏的,故不敢轻易许诺,略想了一想,便笑道:“我当然是答应你的只是这婚姻自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闺阁女子不仅在这上面无话可说,只怕还是最后知道的人,故我发誓只怕也是不中用的。这事儿得须和父母说才好只是今**醉了,待明日酒醒后再说吧。”

与个醉汉哪里有理可讲!杨浩只管大着舌头嚷着让二丫发誓,其他话哪里能听得进去。正争闹中,却见万儿领着杨华几个人走了来。

杨华忙对二丫道声叨扰,便和小厮们一起,拉扯着杨浩向外走去。杨浩没得到满意的答复,自是不肯走,只是手脚倒底软绵绵的没力气,挣扎不开,只口中嚷道不走。

老太太等人见了,不由劝道:先让杨浩到客房歇息一下醒醒酒再走不迟。杨华知杨夫人怕杨浩喝酒惹事,规定让杨浩下值会就要尽快回家,故不敢让他在外多做停留,故只是向李府众人道谢,终是将杨浩架上马车回了杨府。

杨浩喝酒自来酒量不小,只是酒劲上来后大多要朦胧上半个时辰,而那个期间虽然手脚不听使唤,头脑却是清醒的。待半个时辰后神志大致便会清明,手脚动作基本上也就恢复了。故等到杨华等人将杨浩折腾到房中躺下,又给他灌了碗醒酒汤,过不多时,他的酒基本上已经全醒了。因为知道杨华向母亲禀明自己与人喝了点酒已是歇下来,便也不去母亲处问安,只在床上安静躺着休息。

哪知酒劲上来时只想睡觉,此时在床上了却是睡意全无,酒后的一种莫明的兴备劲儿倒是浮了上来。此时的杨浩脑中只有二丫温柔的笑容,再想到她偎在自己身边,亲手喂自己喝茶吃汤,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幸福,就好像有一把小刷子时不是在心间轻轻刷上一刷,弄得心中痒痒的,可恨又不能大声呼叫出来,只在床上滚来滚去嘿嘿暗乐,幸亏房中无人侍候,否则真能把他憋坏了。

在床上翻滚半天,又起身将二丫的帕子荷包拿来搂在心间。又将二丫与自己相识种种细细回忆,觉得二丫也定是倾心自己的,今日二人相处时,对自己更是柔情一片,再思及自己对她的心意,原来这便是书中所说的两情相悦,果然让人缠绵悱恻。

杨浩越想越乐哈,又怕外面丫头听到,只拿帕子捂着嘴傻笑。捏着帕子又仿佛嗅到二丫身上那淡淡香气,果然二丫便是熏香也是如此让人着迷,全不似那些庸脂俗粉熏得呛人。越想越觉得二丫便是天下第一人了,所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这姻缘之事,还是父母说了算的,这事可是要好好合计合计。

杨浩如此辗转反侧直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等到第二日醒来,对着亵裤上那白色浊物,杨浩有些手足无措。

这两年杨浩倒是偶尔也会有此情况出现,他如今大了也隐约知道些事,只是想着若是让那那些丫头看到有些羞人,若是让那些浆洗的碎嘴婆子们看到,还不知怎么编排自己呢,若是丢掉也是不妥。故凡遇此事他都是悄悄塞给杨华,让他混到他自己的衣物内,交由杨嬷嬷去浆洗。因为二人年岁相仿肯定情况差不多,故开了头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只是今日,他倒是有些不好拿去给杨嬷嬷。自己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平日给她倒是无妨,但是他忆起自己昨夜在睡梦中依稀看到了二丫的身影,此时想来便如做贼似的,且昨日里又是自她那儿来的,总觉得交给杨嬷嬷,会被她母子二人看穿此事。

思来想去,杨浩起身换好衣衫去外面弄了点水,自己将那浊物洗去,这才将亵裤混在昨日的衣物中。一切都妥当后,杨浩放心地出门去了。

冬梅见杨浩收拾妥当出了门,便照常去他房中收拾。等拿起要浆洗的衣物时,感觉有些异样,果见衣物中有件已是水洗了的,待看清是公子的亵衣,且看那水洗的地方,冬梅不由羞得满面通红,心中却是有些暗喜,自谓公子终是长大开了窍。

杨浩今日仍是白日当值。因为昨夜睡得太晚精神有些不济,白日里又想如何妥当促成自己与二丫的亲事,故一整天神情怏怏地,好在别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宿醉才会如此,倒不也去过多打扰他。

好容易挨到时辰,杨浩急忙忙带着杨华赶去李宅。巧得很今日李父下值后,也直接回了家。杨浩本就不知该如何与老太太等妇人开口,见李父在家中,就借口有事请教李父,二人便去了书房。

别看杨浩已是打了几个腹稿,可是真要与李父面对面提起,他心中还是莫名地忐忑起来。看着李父一本正经地拿眼神询问着自己,便觉得全然不是自己当时心中设想的那般,不由得心思转了几转,终是硬起头皮来将昨日里自己拳打姓华的事说了。

果然李父听到那姓华的败坏二丫名声时,神情变得凝重,眼中也有怒意。杨浩知道自己说的话已是进了他的心,那接下来自己将要说的话便会让李父更为重视,距离自己的目的也就更近了

第一一一章 相看女婿

杨浩看到李父拧眉抚须,趁势说道:“我和二丫妹妹也算是有缘自三年前将她从河中救起,这几年也一直与大人一家保有联系。也算是看着二丫长大成人,如今我看二丫就当她是自己个的亲妹妹一样,看到竟有人如何埋汰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将那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李父见此倒觉得自己之前太小人之心了,不由拍拍杨浩的肩膀,叹道:“真是人在家中坐,事非天上来这姓华的,做事也太欺人了。多谢贤侄的提醒,以后我会嘱咐家里人小心的。”

杨浩忙笑道:“应该的我向来当二丫三丫为自己的亲弟妹的兄长关心妹妹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二丫今年就要及笄了,也到该说亲的年纪了。如今看来大人在京城还得做几年官,二丫说不得就嫁在这京城之中。”

李父听了,不由点头看向杨浩。杨浩见此心中更是得意,面上却愈发郑重起来:“只是大人到京城时日太短,认识的人也少,那些个媒人又只管向好了说,故一定要细细查访才好。我们家在京城也算是有跟基的人家了,以后若是有那提亲之人,先不要答应下来,到时说与我,也好让人好好打听一下”

此一番话让李父对杨浩愈加刮目相看,连连道:“如此那便拜托你了,二丫能有你这兄长也是她的福分”

杨浩忙道:“能有二丫这个妹妹也是我的福分二丫长得好看,又温和亲切,当然要嫁得良人才好。”

李父听了心中更是满意,又留杨浩吃饭。杨浩见目地已是达成大半,心中的高兴早就快抑制不住了,待的时间长了露了出来可就不好了,故不急着见二丫,直接出了李宅。

其实以杨浩的心性,今日本就想见到李父后,直接提出求娶二丫。只是自己一个爷们虽不太在意门第之见,但母亲和姐姐却未必能依自己,况且如今父亲又出了京城,何时回来又没个准信。眼看着二丫及茾,这前后只怕就会有人家来说亲,自己一个小辈亲自去求娶显见得于礼不合,就是李家也定不乐意自家好好的姑娘说个人家要先受这遮遮掩掩的委屈。若不与李家提前挑明,万一二丫被悄没声地订了亲,岂不是误了自己二人的好姻缘

一天下来杨浩终是拿定主意,先以兄长关爱之名,若是有人说亲,这打听人物之事交由自己,到时怎么还不能搅黄了如今心事已成,杨浩自是得意洋洋。

李父看着杨浩离去的身影,心中深思了一会,深觉自己看人倒是闪了眼,却哪知向来鲁莽直性的杨浩为了抱得美归,在这上面可真是下了工夫。

等晚饭回房后,李父便问起那姓华的事来。李母忙将前几日吕太太有意为她娘家侄子说亲的事对丈夫说了,又道:“因为在那之前已是在宋宅见过那人的,说是要做学问,眉目间却是有些不正,我当时便回了吕太太的。哪知那人竟如此行事,幸亏当时没答应。”

李父也道:“这京城不比咱们乡下淳朴又知根知底,以后二丫的亲事的可要好好查访,万事小心”

李母忙笑道:“这是自然的。说起来那日在宋宅倒是也见到宋大人的外甥房公子,端得一表人才。据宋太太说他家本就在京城下的一个小县上,早几年就中了秀才,为了今年秋闱提早来京城好拜访名师研究学问宋太太又就喜欢咱家二丫,看样子倒是有撮合二人之意,只是因不知他父母意下如何,故只略透了透风。”

李父点点头道:“这倒也罢了只是这之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李母不由嗔了丈夫一眼道:“之前倒是想和你说的,只是你那几天日日喝醉了哪得空儿。后来这事又过去了,再拿来说就没意思了。昨日倒是想给你说来着,先是杨公子喝了酒闹了一场,接着你又醉醺醺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去上值,也没时间说给你。”

李父一听此话有些文章,也就住了宽衣的手,忙看着妻子问道:“怎么昨日又能拿来说了,莫非有了什么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