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叹口气道:“大权在握的将军府,又何须刻意与人交好!嚣张些也是情理中的事,不过那些出门办事的管事娘子,这些年倒是被纵容得越发不成样子,等过去这段时间,我再好好思量一下。倒是那李家小姐,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常嬷嬷正在字斟句酌想要说些什么时,谁知杨夫人不过就是那么一问,并不指望她真能回答,所以未等常嬷嬷回答,杨夫人已是笑道:“那老卫家的虽说没少在里面添油加醋,不过想来那李小姐倒是有些性情,只不知是威武不屈呢,还是行事莽撞?我虽不信她真是相貌平庸,不过想来也不是绝世容颜,却能让浩儿非她不娶,想来也是有其过人之处,只可惜毕竟出身太低,委屈了浩儿。”

常嬷嬷一言不吭只做她的听众,杨夫人又笑道:“待册立太子及和亲事毕后,我定要亲自为浩儿好好挑选一番才是。如果浩儿真舍不得那李小姐,将来纳为良妾便是了!”

常嬷嬷听了不置可否,不过以她对杨浩的了解,夫人的心意怕是难以达成。

杨浩这日正听手下禀报:圣上令王大人及秦公公上山看望公主殿下。

既然是天使,杨浩自然要亲自下去迎接,心中犹道:这才上山几日,就已派了秦公公上山两三次了,这一年下来,也不知他那老腿受不受得了。

不过等杨浩看到天使时,心头一惊,哪是什么王大人,分明就是圣上嘛!想是思女心切,又不好大张旗鼓地来玉真观,只好微服上山,杨浩也知事情轻重,脸色立马恢复正常,也不点破,迎着“王大人”上了山。

杨浩带着人并未住到观中,乃是在玉真观外密密布置了兵士,他则在距玉真观不远处安营扎寨,又在山下设了几道岗,阻止闲杂人等上山。

圣上看着一切进然有序,心中唏嘘: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杨浩被自己养得不着调了十几年,可才去了战场一年,人就立马脱胎换骨,成了一位真正的将领,真不愧为将门虎子!

杨浩先将这几日的事情,事无大小向圣上汇报了个详细。

圣上勉强听完,便急着入观看望女儿,杨浩陪着圣上走到玉真观门前,自有内侍开了门,杨浩对圣上道:“这观中多是贵人在此修行,末将早就令众人不许进入,以免惊扰贵人们清修,今日末将也不能开了这个例,便请内侍带您和秦公公进去看望公主吧。”

圣上听得此军法倒也合理,便不在勉强,带着秦公公进去,其他人早被杨浩拦下,东西已由观里的内侍接过拿了进去。

秦公公早已细细向圣上回报观中安排:最外面是住着内侍,再里面才是宫女嬷嬷们,观中原本的人没怎么动,只是挑了最里面的几处院子给公主及其陪侍居住修行,其外面亦是有内侍及宫女嬷嬷们守护。

圣上已是看出玉真观被杨浩把守的水泄不通,山上的人不能进来,观中的人也不能外向通音信,公主们在此说是清修倒象是牢笼了,不过为了安全着想,谨慎着倒也有情可原。

三位公主得知父亲亲自来看望自己,就带着人早早守在院子门前迎候。

其实说是出家修行,公主等人也不过是将珠钗华服褪去,只作寻常女冠打扮,谁又真敢拿那清规戒律来要求这些贵女,故众人不过是当作换了地方玩耍罢了,偶尔也请女黄冠过来讲讲道,只做消遣。

虽然皇宫也算是一处牢笼,不过在那里公主们可以尽情玩闹,在这里少不得做出个样子来,时日长了也是烦闷无比。

幸好李淑妍倒是个见多识广说话又风趣的人,与仪华公主又早就见过,轻易就熟络了,而且与几位公主相处,也是落落大方处之泰然,一时很是得了诸位公主的欢心。

至于宁远侯的两位小姐则中规中矩,与一般世家千金无异,故相处起来倒是淡淡的。况且虽说杨家先祖敬国夫人出自其府中,也不过是懿宸皇后身边的丫头罢了,此时尊卑颠倒,故仪华公主对她们也是淡淡的。

亲人相见自然格外开心,圣上看着女儿们精神都是不错,似在这观中受了熏陶,人也变得稳重了许多,不由舒心不少。再悄悄打量李淑妍,发现她此时一身女冠装束,倒是别有一番风流趣味。

秦公公又象模象样地宣了旨意,几位公主忍着笑意,令人将赏赐收下,遣散众人,只特请“王大人”院内叙话。

身边只留了心腹,几位公主又自小得了父亲宠爱,自然也放松了下来,一边说这里的趣事,一边又抱怨杨中郞将太过严谨,但凡要些出格些的东西,都冷着脸驳回,悄悄派内侍出去,直接就被拦在观门口,倒像是做牢似的。

圣上笑道:“你们既然在此清修,总要装出个样子来,也好堵人口舌,浩儿此次做的很多!”

公主们自然不依,便是仪华也撒娇着点了好些东西求父亲送来,圣上自然不忍心女儿们受委屈,自然一一答应下来,承诺这几日就派人送上山来。一时圣上又道:“倒是也该去问问那几位陪侍可有什么要捎带的?”

仪秋听了,便命一位嬷嬷去那院里问一声,圣上忙拦道:“她们虽是陪侍玩伴,却也是勋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且她们祖上皆是有功于大齐江山社稷,你们虽为公主也不可太过怠慢了她们!”

仪秋三人忙笑道:“父亲说的是!女儿们自小受嬷嬷教导,自然懂得礼节识得大体,并不曾真拿她们当宫人使唤,折了她们的体面!横竖这里也不缺人,不过是让她们陪着听课说话罢了,平日里也是以礼相待的。”

公主将来也是要嫁人的,一来可以借助她们传些好名声,二来以后也算是友人也有个说话的人,况且侍候的人又不缺,何苦去随意作践这些贵女呢。

圣上点头赞许道:“这才是我大齐尊贵端庄的公主!不过,此次为父既然担了使者的名头,倒是亲自去问上一句才好。”

几位公主早在离宫前就得了母亲的嘱咐,此时听了,只在心中偷笑,暗自交换几个眼神,便送了父亲出去。幸好圣上只一心想要会佳人,倒是不曾注意。

按照她三人的身份地位,圣上先带人去见了宁远侯的两位小姐,那姐妹二人只道:承蒙圣恩能在此陪伴公主,公主们对她们也极为照顾,倒是不差什么,只是当日上山时,并没有带贴身的丫头来,倒是有些不便。

当日担着陪侍的名头,实质上却是宫中女官的性质,即为伺候公主的,且为了安全考虑倒是未准丫头们一同前来,不过等上得山来,公主自然用她使惯了人,对三位小姐倒是以客相待,所以她姐妹二人这才趁机提出这个要求。

此前公主们倒是也提过,又不是什么大事,圣上自然同意,又叫她们报上心腹丫头的姓名,令人记下,便告辞去了李淑妍的居所。

李淑妍早在迎接天使时,就看出此“王大人”便是彼“王老爷”,再看公主们看着他直乐的样子,便是用脚趾头也能确定出:他确实是当今圣上。

李淑妍想到自己能陪侍在此,少不得是他出的力,心中有些不能平静,眼见圣上来到自己居所,她只淡然行了一礼:“见过王大人!”

初见她的画象时,她如梅般清丽傲然,此次见她真容却又如芝兰般淡雅从容,圣上欣赏地看着她笑道:“不必多礼,以前倒是见过,小姐的那首出塞诗真是让在下念念不忘。”

李淑妍淡淡笑道:“不过是小女子一时的拙作罢了,哪当得大人如此!况且大人既然能得圣上如何重用,自然也是有不世的文才!小女子在您面前倒是班门弄斧了,实在惭愧!”

“小姐何必如此自谦!只是在下不才,小姐乃是世家千金,自是千娇百养的,定不曾去过边关,怎会做出此出塞诗?”

李淑妍自然早有准备:“俗语说的好,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又谓欲知天下事,须读古今书,虽然小女子未出过京城,可这书中描写征战沙场的自来就不少,小女子那时也不过是有感而发,胡乱诌了几句,倒是让人贻笑大方了。”

那圣上不过是没话找话说,本就没想着要她什么解释,只是贪图多听听她清脆甜糯的嗓音,没想到李淑妍还真说了些四五六来,倒是让他愈发欣赏不已。

只是此时倒也不好太多闲话,他忙问李淑妍可有什么要捎带的,李淑妍笑道:观中物什都是全的,倒也不用麻烦大人。

圣上又道可否报上其身边丫头的名字,到时也好传唤她前来,李淑妍自然惊喜万分,忙将莺儿与寇儿的名字报了上去。

圣上看着她笑颜如花,自忖倒也没白来观中一趟。因一切都已办得妥当,圣上也不好在观中多留,便又好好安慰了女儿一番,便出了玉真观,由杨浩陪着一道用过饭,这才下山回了皇宫。

北蛮国的使者也终于在此后的几天里到达了京城。

第一八四章 册立太子

北蛮国的成王为表示和亲的诚意,也跟随使臣一同来到京城。出于国之礼节,自然又是一场华宴。其他边陲附属小国的朝贺使节也都陆陆续续到达京城,京城里倒是着实热闹了几天,一扫去年天灾人祸时的颓废黯然,为几日后的太子册立大典,带来不少的喜气。

刘夫人考虑到这段时日京城外来人多,怕有什么闪失,便替刘晨在先生那里告了假,只约束着他在府里读书习武。

刘大人本是工部侍郞,如今正日春耕时节却是忙的时候,只是这册立大典亦是重事,幸好年前就已将水利屯田等工作安排妥当,此时便也一心留在京中,为册立大典做好建设工作。

刘大人如今已然是从四品的品级,皇家所设的筵席,偶尔也能有幸参加。

这日刘夫人刚查看完儿子的功课,便见丈夫脸色青白着自筵席上回来,知道他喝过量了,忙令儿子回房,自己迎上去。

因是老夫老妻的,且又生儿育女一场,刘夫人也不再如新嫁时那般腼腆,只取笑道:“今日可是能参加圣宴了,瞧,喝成这个样子,也不怕人家笑话咱们家好像没见过酒似的,只管往肚里倒!”

刘大人的确是喝得有些多,大着舌头道:“好险!好险!我们差点就家破人亡了!”

刘夫人闻言忙收着戏谑之心,唬得她急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大人握着妻子的手道:“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是成王,北蛮国的成王!”

刘夫人暗道果然是喝多了,哭笑不得:“你越活越回去了。咱们大齐朝的皇帝,你都一块吃过筵席,一个北蛮小国的王爷,倒让你受宠若惊成这个样子!幸亏只说与我听,要不别人听了还不笑掉大牙!”

“不一样,不一样啊,这个成王你见过的。”刘大人摇头叹道:“你再想不到,那成王却是咱们在泽州城见过的。”

刘夫人笑了:“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泽州本就与北蛮国一山之隔,他虽贵为王爷,也未必不会去泽州转悠。”

“夫人有所不知,当日我与李达盛商量租出那藏有铁矿的荒山时,他却是最佳的受租人,不过那时他是我大齐的老百姓,就是那所谓的程公子,幸好当日之事不成,否则…”刘大人有些不敢想象。

“什么成公子成王爷的!你刚才说谁,是程公子?”刘夫人提高了音量,虽然已经回京两三年,可她没忘记当年二丫曾有位仰慕者程公子,自己在秀儿等人的撺掇下还曾起了保媒的心思,后来随着两家人回京,也就把这事给放下了。

“是啊,今日我见了那成王,看着就有些面熟,刚才回来的路上这才想来,倒是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刘大人唏嘘道:“看来当年之事,绝不是偶然!万幸,多亏了二丫那个荒诞的梦!”

刘夫人亦是心有余悸,本以为是天意,哪知却是有心人刻意谋划,若不是机缘巧合,让二丫得了那道人的指点,待事情败露,自家可不是家破人亡!

她越想想后怕,连声道:“二丫果是咱们家的贵人!她能得高人指点,看来是真正有大福分的人!”心中已暗暗决定将早就打点好给二丫的添妆再厚上一倍。以至于当二丫出嫁时,看到那份不逊于芳姐儿嫁妆的添妆感动不已!

刘夫人又担忧道:“也不知他是否认出你来,若是认出来,会不会再出什么妖蛾子事?”

“这个夫人不必担心,我一个从四品的官员,远远坐在角落里,他岂会注意到!再则事情已然过去,如今两国结盟互市,这时节外生枝,对谁都不好,只要咱们不说,想来他也不愿再提此事。”

刘夫人听了深觉有礼,这才把心放下,心内又想也不知李家知道又是什么个情况。

这倒是她多虑了!李父品级太低自然是轻易见不到那上层之人,李家众人也就指望着家人出外采购时,听些市井传闻,稍稍缓解一下对外国使臣的好奇之心。

太子册立大典终于如约而至,自然举国同庆。百姓们都着新衣,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太子册立乃是国本,是天之大义,代表了天下稳定,盛世太平。

李父做为官员也要前住,因想着太子册立仪式结束后,皇太子还要前往太庙告慰祖宗,到时百姓定会夹道争相目睹未来天子的仪容,到时免不了混乱踩踏,所以李父严令家里众人当日关紧家户,不得外出。

二丫等人只得在家中干做,倒是老孟头在墙上架了木梯,时不时瞧瞧,给家中人讲讲街上的人都在做什么。

大半日后便听外面片喧嚣之声,老孟头在梯子上侧耳倾听,一会满面喜色地向女主人们回报:太子已然册立,圣上仁慈,为贺此天下喜事,大赦天下!

众人自然一片欢腾,口内直唤:圣上英明,皇上万岁,太子千岁!

倒是二丫心中想起往事心有凄凄:当年不也是如此普天同庆,共贺太子册立,不过才十数年便以谋反罪名被废为庶人,人生真是福祸难料!今生自己嫁给杨浩,便与太子命运休戚相关,只要有自己在,决不会让杨家再陷入那般境地。

二丫长长出了口气,却看到祖母与母亲正不解地看着自己,老太太已笑问道:“今日是天大的喜事,你怎么也没个笑模样?”

二丫摸摸脸,忙掩饰地笑了笑:“也是开心的,只是想到那太子册立是皇家的事,谁做太子,与我们平头百姓有什么相关!就好比某大户人家将家财传给嫡长子,我们边上人干看着,一个银角子都没有,倒是瞎高兴一场!”

老太太一听笑了:“难为你会如何想,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说罢她深深叹口气道:“你没经历过景帝之乱,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那时候见天的打仗,老百姓整天想着如何躲避战乱保住性命,哪有心思种地。还不是因为当时太子不明,皇子王爷都想争上一争。如今太子一册立,大家也就安了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何况当今圣上又是圣明贤德之君,如今老百姓都安居乐业的,他教导出来的太子定是差不了的。”

二丫忙换上笑脸,对着祖母一阵撒娇闹腾过去,倒是李母暗地里问女儿道:“可是那太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二丫连连摇头表示太子的地位牢靠着呢!李母也就放了心,以后二丫嫁去将军府,有未来的帝王外甥做靠山,一世荣华定是稳稳的。

大皇子被册立为太子,京城众人闹闹哄哄了一天,圣上又罢朝三日以示庆祝。同时了对太子外家进行了封赏:护国大将军加封护国公,杨将军封忠义侯,杨二将军封顺义伯,女眷自然随其丈夫爵位领封夫人。

但是护国大将军早就上书涕零道:自己如此年纪已大,近年又无军功,不敢受此封,只愿做个守城官,替圣上看好门户,以此报答先皇的知遇之恩、当今圣上对杨氏一门的盛世隆恩!

圣上一片唏嘘,越发感念杨氏一门的赤诚忠心,只不好真违了老人家的意愿,虽不再加封其为国公,却将其功劳降于他两个孙子身上,杨浩与杨明轩直接封为世子,杨浩倒也罢了,虽未成亲却也是二十岁的青年了,且又有平原侯世子的例在前,倒也不打眼,可那杨朝轩只不过十三四的少年郞便直接封为顺义伯世子,在大齐朝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由此可见,圣上对杨氏一门的恩宠,不过众人大多还是认为杨家倒也当的,杨家并不是仅仅因为是太子外家受封,而是因为这几十年的军功积攒下来的。

李家众人听了杨家受封的好消息后,真是又惊喜又惶恐。既高兴二丫能嫁入高门,又担心杨家门第太高,这婚事怕有些不顺,同时也发愁二丫的嫁妆,当日还想咬牙凑个五百两银子二三百亩田地给二丫作嫁妆,如今看来便是将李家所有的财产都陪了过去,外人看来这世子夫人的嫁妆也够寒碜的。

二丫也不是那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人物,之前想着自己不过是嫁个小门小户的,父亲一早为自己的准备下的嫁妆,足够自己以后的生活,故还曾力劝母亲不必担心嫁妆的事。

如果她真能嫁给杨浩,那就不得不考虑嫁妆的事了。之前她也想着就让家里按京城一般的嫡女的例准备嫁妆,反正杨浩也不过是个五品的武官,大齐朝武官低于文官,虽说是正五品也不过相当于文官的正六品罢了,倒也勉强过得去。

哪知如今他却成了侯府世子,这嫁妆可就真关乎两家的面子,马虎不得。唉,早知今日,就该收下杨浩当日给自己的添妆,至少也能装点下门面不是。也不知自己出嫁时,他是否会将那银票及庄子给自己添妆,不过真还没听说谁家的新郞给新娘添妆的。

二丫咬咬牙,死猪不怕开水烫,就那些家底,还能为了面子上好看去打劫不成!

早就有内侍去玉真山上宣读封杨浩为忠义侯世子的圣旨,这些跟随杨浩的亲兵都上前恭贺杨浩,又要为杨浩摆酒庆贺,杨浩也是心中得意,不过还没高兴得昏了头,训示道:“如今咱们还在值勤,保护公主责任重大,哪能渴酒,小心误了事!”

第一八五章 京城三姝

亲兵们早就与杨浩混得熟了,平时纪律严明,私下里倒是兄弟一般,只道:“世子爷,反正是轮职,休息时喝点也不要紧!”

杨浩一听倒也使得,便做东让人摆了酒庆贺,又道:“我此次得封世子,却是蒙圣上恩宠,心中虽高兴,终是虚心,等将来你我兄弟去沙场立了功,到那时封侯拜相心中才踏实!”

一席话说得其手下诸人心中澎湃,直道:“我等愿追随中郞将大人,力争为守护大齐朝的江山立下寸马功劳,也得个一官半职好封妻荫子!”

三位公主得知杨浩被封为世子,也特意命人备了酒菜送去,以示庆贺!杨浩忙谢了恩,又让人将酒菜分给众人,大伙共沾皇家恩泽。

仪秋不由对仪华笑道:“咱们这个小舅舅,如今办起事来,倒是越来有外祖父的风范了。”因大齐朝极重嫡庶,故庶出皇子皇女皆以皇后母家为外家。

仪华笑笑又说了其他的将话岔了过去。杨家确实是盛隆,所以每常母亲总有些担忧,怕‘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此盛宠恐会给杨家招来灾祸,外祖父一家倒不是那贪恋权势之辈,既然一母同胞的大哥做了太子,将来成了君王总能回护杨家一二,便是自己也不会置杨家不理的。

旁边作陪的李淑妍听了内侍的一席话,心中满是佩服杨浩豪放而又平易近人的作风,这在贵族之家实在是难得,假以时日在沙场上真正锻炼一番,倒是不难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只是自来伴君如伴虎,此时的盛宠未必不是毒药。

至于宁远侯府的两位小姐,因为与杨家的尴尬渊源,倒是不做他想,只管随着大家一起乐哈。

太子册立一事已经过去,上至朝堂下到平民百姓都进入了正常的生活。北蛮国趁机也提出了和亲之事。

圣上言道:因去年天灾人祸,今年年景只怕也不是太好,所以钦天监测算,须几位公主出家祈福才可,故此次只怕不能以公主和亲。

这不过是官方说法,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北蛮国本就没想过会娶个真公主回来。

所以成王也道:公主们都年幼,自己也不忍其背井离乡,虽说北蛮会以最大的热情对待公主!此次主要是为了两国结约而来,至于和亲之事全凭圣上作主。

圣上也不好直接说出紫凝郡主来,倒似提前做出了似的,他大笑道:“成王殿下果然深明大义,朕定会为你选出一位端庄贤淑的公主。这几日朕会命人好生陪着殿下在这京城游玩一番,也不枉来大齐一趟。”

各国均会在其他国布些细作的,所以成王对这大齐朝的打算自然也知道个大概,如不出意外,应是紫凝郡主和亲。不过对他来说,只要担着公主的名头,嫁妆多多,便是无盐女他也照娶不误。

如今其他小国的使节已经陆续回了国,驿馆便只住了北蛮的使者,初时还有大齐朝的官员们陪着游山玩水赴些筵席,几日后,成王也都熟了,便自己带人在京城各处转悠着玩耍,大齐朝的人也不作约束。

这日成王作了大齐人的打扮,带着人随意进了家驿馆附近的酒楼。那家酒楼倒是有些自己的特色,也曾被大齐的招待官员们推荐,让其师傅来做过几道菜,不过终不如直接在酒楼吃的香。

门前站着的一个年轻酒保看其装束及表情便知定是外地刚进京城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忙热心地上前招呼着,给他们引荐了一处靠窗的好位置,又推荐了本店的特色菜色点心。

成王早看出他是个偷奸耍滑的人,不过打探些东西,这种人倒是最好,于是令人打赏了酒保。

果然那酒保得了厚赏越发殷勤地上了好茶,将自家的招标菜大大推荐了一番,看客人果然点了一大桌,酒保忙笑眯眯地送上些现成的点心小菜大齐的小菜点尽制作得颇为精细,与北蛮大不相同,成王及其属下慢慢喝茶品着点心,等待酒菜上来。

此时距他们不远处的几个正喝得半酣的汉子却大声地说起话来。

“那北蛮国的成王真是有艳福,本国的美人左拥右抱的还不知足,竟是跑来咱们大齐求娶公主,就他这小国的皇子还想求娶咱们的公主。”

成王的手下听到有人非议主子,便要起身,却被成王用眼神止住。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公主们都出家祈福去了,如今只怕要自宗室勋贵中选了。”

“可不是,大概这次得选瑞王爷家的小郡主了。”

“如此一来,‘京城三姝’便只剩下绵乡伯府的李小姐一枝独秀了。不过便是她们不出嫁,都是贵女,也与你我无缘,咱们何必操那个心,来来喝酒。”

那几人又谈论一番京城趣闻,一时酒足饭饱而去。

成王等人的酒菜也陆续上来,酒保既知他是个大方的人,自然也寻着机会在他身边说话伺候。成王笑道:自己初进这繁华之地,还想请教这京城之中可有好玩有趣的人物地方。

那酒保摸着又被塞到手的银子,眉开眼笑,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京城各处的景观来,后见成王等人脸上并无向往之色,酒保自觉已是忖度出这位富家公子哥儿的心思,忙又挤眉弄眼神秘兮兮地介绍起那燕楼楚阁青楼ji院。

成王属下见自己家主子,竟被人想成那种龌龊之人,不由厉声喝住。

酒保有些惊吓,成王笑道:“那些名山胜水,我都游得腻烦了,华屋大厦也住得多了,倒不如说说这京城的人物,方才我还听人提起什么‘京城三姝’,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酒保已回过神来,听客人问起‘京城三姝’,不由得眉飞色舞,如数家珍:京城三姝分别是瑞王府的小郡主、绵乡伯府的嫡二小姐和川阳侯府的刘小姐,不仅人美品格高端,而且还个个才华横溢,不输那些状元举人!

酒保抹抹嘴上唾沫,看成王一脸的不以为然,忙道:“不是骗你们,那些读书人还特意誊写了她们的诗词,便是我们店里也专有一间雅室,供他们张贴赏析!一会您用过饭,正好在那里品茶歇息,不瞒客官说,我们店里不仅酒菜一流,便是茶水亦是上品,客官到了京城若是不尝尝我们小店的茶水,那绝对是一大憾事!”

果是生意人,句句不离他家的东西,成王笑道:“好,用过饭后,我一定会品尝你家的好茶。”

酒保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明显,忙又笑道:“小的看公子相貌堂堂,以公子的品格,绝对配得上那‘京城三姝’,可惜此次来京城不是时候,若是早上一年,怕就能抱得美人归了。不过如果能在京城多待上一年,说不定也能娶得‘京城第一淑女’呢!我们小店的酒菜可是道道都是上品,您这一年若是日日享用,保管神清气爽益寿延年,…”

成王见那酒保又推荐起自家的生意,忙打断道:“放心,我在京城这些日子,一定会照顾你家生意的,只是怎么又出了个‘京城第一淑女’,还有怎么早来也行晚来也行,就现在没机会呢?真是越发让人迷惑了!”

酒保忙笑道:“小的先在此多谢公子惠顾!小郡主虽然排在‘京城三姝’的第一位,但是真正才貌无双的却是那绵乡伯府的李小姐,一来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二来那李小姐年纪到底小些,以前又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直到前届的群芳宴才被众人识得,出名晚了些,只能屈居第二位。因她实在是好,所以就被众人暗地里封为‘京城第一淑女’。至于那刘小姐则比她二人略逊色些,且早就于去年订了亲,今年就要做新娘子,客官可不是来得晚了些,小郡主如今看着,只怕是要嫁给那北蛮子了,唉,红颜薄命,真是可惜!”

成王属下因主子被一个酒保蔑视,虽不能出言教训却个个怒目相向。

倒是那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酒保,许是话瘾被勾了上来,仍在那里说道:“至于那李小姐如今要陪着公主出家修行一年,客官可不是就来早了!”

成王笑道:“果然与她无缘!”

酒保陪笑道:“客官也不必遗憾,话说这天底下与她有缘的只怕也没个人!”

“此话怎讲?”

酒保见客人被勾起了兴趣,却打住了声音,又向前探了身子,只笑却不开口。成王心中暗笑,只得示意属下拿出一块银子来递给他。

酒保忙接了,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据高人所讲,她是命格极贵之人,将来定会母仪天下!如今皇后娘娘正好好端坐着,太子殿下的正妻,据说早就被今上与皇后娘娘瞧准了,正养在深闺教导呢!也不知那有缘之人会应在什么人身上,这话也是因为客官一看就是个义气的,小的才敢对您说呢。”

说罢,酒保直起身子,笑道:“客官想想,这与她有缘的又有几人!”

成王心中一动,正待要细问时,又一年纪稍大些的酒保上来送菜,看到他只管在这里说话,便喝道:“大家忙的脚不沾地,偏你在此偷懒讨清闲。”

第一八六章 指定媵妾

那年轻酒保暗暗摸了摸兜里的银子,忙笑着退下去招徕客人去了。

年长的酒保笑道:“来了这些时日,天天就知道偷懒磨牙,要不是看着他机灵些,早就撵了他去,倒叫客官见笑了!”

成王笑道:“不妨,我也是初次来京城想要见识一下,没想到来的晚了些,什么热闹也没看上。”

酒保笑道:“什么热闹不热闹的,客官可别听他胡乱说,那什么李小姐怎比得上郡主,那可是真正的皇族,品格自然极好,倒是那李小姐行为有些不检,去年还有相士拦着她说些不经之谈,可见得不是什么规矩人。幸好当今是个仁厚的,若是向后推个几十年,哪还有她的小命在!”

成王等人见他说话只管盛赞皇家,也知他的顾忌,倒不再多说闲话,吃过饭后,就由年长的酒保引着去了雅室赏诗品茗。

成王一边品茗,一边暗暗点头:那个李小姐果然是个有才华的,难得的是她的诗词既能有表现贵女们的闲情逸致等小儿女情态的,也有能眼天下心胸宽广气概不输男子的,看来果是个心中有丘壑的女子!

那两个酒保因得了厚赏,亲自送成王一行出了门,见他们走远,二人对看一眼,那年轻的酒保走到后院,对一个小丫头悄声道:“告诉江姑姑,事情终于妥了。”

成王回到驿馆,想起酒保的话,不由得深思起来。

第二日,圣上就请了成王入宫,宣道:朕之皇妹紫凝郡主端庄贤淑品格贵重,特封为安宁公主,赐和亲北蛮。

不说瑞王一家得了这个旨意,心终是落了地,家中一片怆然。单说成王经过一夜的深思,心中终有了打算。

命格极贵,母仪天下,这几个字确实打在他的心上,他虽立为储君,可是一天不登上皇位,他的心就不能有真正的放松,而且‘母仪天下’这四个字,意义颇令人寻味,倒是暗合了他的雄心壮志。

总之不管如何,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况且本来求娶公主,如今一个郡主再加个伯府小姐倒也能抵得上。

所以在圣上接下来的赐宴中,成王守着文武百官的面,笑道:“早就闻听安宁公主才貌无双,小王能娶此佳人实在是三生有幸!按例公主出嫁我国,除女官等还有两位贵女做媵妾一同前往我国!听说公主与绵乡伯府的嫡小姐相交甚好,颇谈得来,小王便斗胆请求其为媵妾,也好让公主在北蛮有个知交说话的人。”

虽然成王自己指定媵妾有些唐突,不过这也是他爱重公主的表现,也算是情有可原。况且那些家有适龄女儿的勋贵们,心中也松了一半的气,如今只有一个媵妾的名额,选中的机会就小了一半,自然在心中极为赞成,只是不敢随意说话,怕招了人的眼。

绵乡伯父子二人听了成王的话,真如晴天霹雳,此时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只在心中暗自求佛。

圣上没想到成王如此识货,只得干笑:“成王这么疼爱安宁公主,朕心中甚慰。只是那李小姐正随同公主们出家修行一年,此事却有些不妥。”

成王笑道:“这有何难!公主亲自出家为天下百姓祈福,她的陪侍只是帮衬而已,另选了同样生辰的人去代了就是。唉,小王不想公主背井离乡,可要小王放手,却心如刀割,如果有位至交好友陪着她,也算略为告慰一下,岂不两全其美。”

话说到这份上,众臣皆赞同,反正这几日总要选出两位贵女,选谁不是选!